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非常公差:我为老大追夫记 作者:流文 类型:异界   ☆、楔子 楔子 作者:流文     北国的冬是白雪的世界,分分扬扬地飘洒在天地间,既冷也美。   这样的天气,除了少于爱雪的人与被迫出门谋生的人,大都会选择在家中安静地度过这冬季中最寒冷的月份。   当然还有意外。离城镇不远处的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正飞快地掠过湖面,身后的长发早已被雪渲染,他似乎毫不在意,脚下飞快地朝一座雾气弥漫的山奔去。   “黑月,有客登门,还不开门迎接?”一座华丽地宫殿内,高座上横身假寐的男子忽地睁眼,秋波流转间懒懒一笑。   身边的人一动,依言下了阶梯朝殿门走去,缓缓开门侧身往外望去,果然一个满身风的人就背对着负手立于门前,听见开门声,侧身转头。   “原是翎越君,请进。”黑月大开殿门侧身行礼。   “多谢。”命唤翎越的男子随意拍了拍肩上的雪迈步走进,等他走进黑月再次关上殿门,将风雪拦在门外。   这时高座上的男子缓缓起身,斜斜靠着椅背看向来人,眼里带着揶揄之色:“怎么,平时都是破门而入,今日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翎越君站定,微微挑眉:“有事求人,自然要客气些。”   “还真是稀奇了,你堂堂一届仙家还有什么事要求我这个妖的!?”男子更觉有趣,直起身体微向前倾,“难不成有人砸了你的供奉庙,你恼羞成怒却不好报复,要我给你出气不成!?”   “白毛,我真的有事相求。”翎越君对他的嘲笑无动于衷,一脸凝重。   男子脸上笑意一僵:“骚包鸟,想打架是不是?”   “我已被剔除仙骨。”   本已经出手相向的人一顿,半晌眉头轻皱:“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经过我不想细说,我来是想让你明日上云之遥一趟。”翎越君有些回避,面带愧色。   男子上挑地丹凤眼轻轻眯起,只道:“云之遥,那可是万妖聚集之处,你让我去那做甚?”   “你不必与他们发生冲突,你只要……”   十一月十二,冬至。   云之遥,立于三界之外的一个特殊存在,因为没有神主看管,便成了万妖藏身修炼的佳地。云之遥一面是朝阳之地,妖可从此地吸收阳气增加灵力,所以法力高强的妖常常为占地打得昏天暗地,那些弱小的妖怕殃及池鱼,只能在另一面阴暗之地修炼,终日不见阳光。   又是一场大雪,阴暗之地随处可见冰锥坠落,平日就冷的地面如今更是刺骨,四周一片死寂。   “好冷……”一个潮湿黑暗的低矮石崖下,发出了小小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火光出现在黑暗之中,随后是脚踩在雪下枯枝中的吱呀声,慢慢地往石崖靠近。   “主上,刚刚就是从这发出了声音。”一个声音响起。   突然火光便出现在了石崖外,石崖内的小物惊得向里缩了缩。   “瞧瞧,咱们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小东西。”另外一个声音懒懒响起,却好似清风拂过,带来一丝暖意,而后一只手伸向石崖内,将那小物一把揽出,暴露在了火光前。   却是个一丝不挂的小娃娃,浑身冻的青紫,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有趣道:“你是什么,可是今日才幻成人形的?”    小娃娃抖动得更加厉害,缩成了一团,霎时变回了原形,一只蜷缩的小刺猬出现在了他怀中,半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原来如此,”男子轻笑,突一皱眉,却是被刺猬背上的刺扎破了手指。   “主上!”身边的人低声叫了声,想要接过却被男子阻止,男子挑眉笑笑得狡黠:“我不吃你,我带你回不归山可好?”   “不归山?”得知对方不吃自己,小刺猬慢慢放松,忽儿觉得他的怀抱十分温暖,怯怯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叫青凤,是不归山上的老大。”   “老大?”眼神带着些许懵懂。   “可愿随我回去?”男子难得耐心再问。   “老大……”却是孺慕之情。   ☆、从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 作者:流文     周小玉看着那薄如蝉翼且泛着七彩光芒的结界,终是忍不住习惯性地伸出手去偷偷捏了下,那熟悉的滑腻感和带着淡淡的温暖让周小玉不禁舒服地叹谓了一声。    “猬猬,你够了,”身旁的豆浆实在看不下去一觉鄙视道,“每一次看你一脸猥琐地摸着主上设的结界,都感觉你在轻薄主上一般可耻。”    周小玉一颤,才想起旁边有个狐,叹了口气转过脸去,拍了拍豆浆那亮闪闪的脑门儿,义正辞严道:“豆浆,我怎么可能轻薄老大呢,老大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是神一般的存在,下次你再这般胡说我便跟你急了!”    豆浆却是一脸纠结:“你先放开结界再说。”    周小玉惊觉,背后一直捏着结界的手悻悻放开,对着豆浆的脑门干干笑了几声,搓手道:“那什么,咱们继续巡山吧。”    豆浆傲慢地哼了声,顶着光亮的脑门转身走在了前面,周小玉在后边暗暗竖起了中指。    毛还没长齐的狐狸,有什么好得意的。    “哟,豆浆和猬猬巡山来啦!”前方树荫上有个阴阳怪调的声音传来,周小玉与豆浆皆是一颤,对视一瞬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人影从树上咚地一声跳了下来,地面随之震了一震,随后一个身穿朱色长袍,面上浓妆艳抹,甩着手帕的男人妖娆地走出了树影,豆浆与周小玉又瑟瑟地往后退了三步。    “你们怎么了,平日见我都是欢欢喜喜地,今日怎么像是躲着我似的?”阿刚后知后觉地站住,手帕捂面痛心疾首道。    周小玉与豆浆脑袋摇得跟不要钱似的。    只怪当年还年幼,差点被这人妖迷惑害误终身。    那时阿刚还是个翩翩少年狐,两人亦是天真无鞋的好小孩,有天二人结伴偷跑出来玩耍时便撞见了这个阿刚,周小玉和豆浆被阿刚描绘的山下人间生活迷得七荤八素,从此三人便成了快乐的不归三人组,常常躲在山头“风花雪月”。    但是,最最讨厌便是这个“但是”,最最让周小玉胆颤便是这个“但是”。在周小玉两百岁那年,阿刚修仙历劫,接受天罚时一个不慎,被雷劈掉了命根子,被两只路过的狐七手八脚抬回了家,醒来见自己修仙未遂反成监,一时无所适从地哭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晌午周小玉和豆浆拎着果子去探望时,便见到阿刚一身红衣坐在窗台前对镜贴花黄,见二人愣愣地看着自己,阿刚自以为腼腆一笑:“我想通了,其实做女人,挺好!”    回忆至此,周小玉又偷偷地退了两步,却感觉后边有物阻挡,回头一看却是豆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在了自己身后炸了毛,周小玉在内心又把他鄙视了一遍,回头再看向阿刚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周小玉有些于心不忍悲愤道:“阿,阿刚,多日不见,你风采依依旧啊!”    “还是猬猬懂我。”本是伤心欲绝的阿刚瞬间笑得阳光灿烂,脸上的粉经他的抖动一层层往下掉,那手帕捂不住的烈焰红唇露出森森白牙,让周小玉的心肝跟着颤了颤:“那是,那是。”    “既然猬猬喜欢且和我一起回家,我昨日才从人间买回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和衣裳,保证把你打扮地比我还要娇媚三分!”阿刚热切地拉过周小玉就往前拽,饶是又豆浆在身后玩命拉住她也比不过阿刚的力气。    “豆浆小玉,叫你们巡山,你们两个怎么又在偷懒。”头上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一个人横空出现在三人面前,豆浆周小玉大喜,阿刚惋惜。    “见过黑月大人。”阿刚不甚娇弱地施了一礼。    黑月眉头微皱,好一会儿才生硬地开口:“阿刚,你不必如此糟贱自己,虽然你……,但是只要你心无旁骛也能修得正果的。”    “什么意思?”阿刚一顿,茫然看着周小玉。    周小玉斟酌着开了口:“就是说阿刚啊,你虽身残,但志要坚。”    黑月睨了周小玉一眼,转身对豆浆道:“你们跟我回去受罚。”    “好啊好啊!”两人第一次这么喜极而泣地接受。    回到宫中,黑月却将豆浆遣去厨房烧火,而周小玉则尾随他前往大殿,周小玉心下忐忑,不知自己将迎接什么惩戒,忽而想到了什么,拉住黑月衣袖眼中含泪:“郎君啊,你怎忍心将奴家拱手交于他人?”    黑月一顿,复继续前行。被拖着走了几步的人又唱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黑月一抖,终是转过了头,脸色铁青:“以后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开我地袖子,主上唤你有事交代!”    “哦哦。”周小玉嘿嘿一笑,悻悻地放开那被自己拽得皱巴巴地袍袖。    殿门大开,还没进去便听见了里头传出了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周小玉翻了翻白眼,跟着黑月走了进去。    “主上,周小玉带到。”黑月恭敬地禀告了声,随后便走上台阶,站到了宝座一旁静静站着。    “老大,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周小玉不等人先开口,决定先发制人。    宝座上地青凤示意膝上地美人儿先行起来,随后一脸忧伤地看向周小玉:“猬猬,你可知老大现在很伤心。”    周小玉看向他两旁媚眼蒙蒙,娇唇喘喘的狐美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很伤身!”    青凤一噎,良久后声音嘶哑低吼道:“猬猬,你看到地只是假象,假象!”    看吧,这就是纵欲过度的结果,周小玉无奈地摇头心想。为了不打击他摇摇欲坠的演技,周小玉佯作天真问道:“那老大,真象是什么?”    青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真相是老大最爱的燕爱妃离家出走了,老大现在很少悲伤,以致借酒消愁来填补空虚。”    我去,还填补空虚:“燕爱妃?”    “就是燕知秋公子,可能你没有见过,”青凤仰首望屋顶,“他每年都会有一个月前来与我幽会,可今年他才来了三日便一声不响地走了,这不是离家出走是什么?”    我去,原来是那个受!周小玉震惊了,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老大后宫美人多不胜数,却只有一个男宠,便是这个燕知秋,听闻老大对他宠爱非常,每次他前来老大就会对后宫中的美姬不屑一顾,整日都陪在燕知秋的身边,风花雪月,风月无边,无边无际,无欲则刚。    她又开始鄙视自己这个男女通吃的老大了,不过,“老大,这应该不算离家出走吧?”    “我说是就是,”青凤不耐地摆手,“明日你就下将他找回来!”    “我去,老大,那可是你家男人,为毛要我去追?”周小玉仰望着宝座上横身而倚的青凤,十分无辜地问道。    青凤眨眼间手支酒盏,左拥右抱状:“你老大我很忙。”    “我去,老大,你这不是在暗示我找不找无所谓嘛!”周小玉勇于低头鄙视道。    青凤嘴角一勾,头未转:“找不回来我扣你月俸。”    “我去,老黑,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压下属行为你还管不管了!?”周小玉含泪看向宝座旁一直沉默不语地管家,迫切希望得到安慰。    “不想管,也不敢管。”被问某人平静地回答。    “我去,”周小玉腰一叉作茶壶状指着老黑,痛心疾首道:“作为不归山的铁面管家你怎么能屈服在老大的淫威下呢,你应该抗争,你应该革命,你应该……”    “去到人间后吃住算我的,找回人另赏十万两。”    正在叫嚣的某玉一顿,瞬间托住下巴:“十,十万两!?”    “黄金。”宝座上的人善意补充道。    “我去我去!”某玉一蹦三尺高。    “这是,”宝座上那位秋波婉转,转头疑惑,“语气词?”    “我去,当然不是啦!”   ☆、初出茅庐 初出茅庐 作者:流文     周小玉背着一个干瘪碎花包袱,愣愣地坐在走廊的游栏上看着手中的环形玉佩,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当她无耻地伸手向老大索要盘缠时,青凤却扔给了她这个东西:“下山后想要钱拿着玉佩到钱庄取便是。”   周小玉深觉老大的法力已经无所不能,如今只要那这么个他施过法的小小物什就能让那些凡人主动交出钱来,实在厉害得紧,以后定要向他讨来这个了不得的法术。   “可准备好了?”黑月走来看了周小玉身上的包袱,觉得奇怪,“你不是已经学会变换之术,何必还要背那么个累赘?”   “这你就不了解了吧,”周小玉得意洋洋地笑了,“我早就听阿刚说过,人间那些凡是从外地来的人身上都会背着这么个包袱,我这是提前入乡随俗,提前适应适应!”   黑月嘴角一抽,转身明显不想与她多呆:“你需要用的身体已经找到了,主上已在那等候,快走吧。”   “哦。”周小玉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包袱中,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路上还遇上了昨日受罚完的豆浆,只见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周小玉这副打扮一惊:“猬猬,你这是要去哪?”   周小玉淡淡道:“下山。”   “下山!”豆浆急了,“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下山,不是说好了以后我们一起下山游历的吗?”   “来不及了,”周小玉握住豆浆地手生离死别样,“狠心的老大把我赶下山,我本欲你双宿双飞,天涯海角,海枯石烂,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怕今生今世再难见面!”   豆浆没看见黑月黑了半边脸,一脸感动道:“猬猬你放心去吧,虽然主上终于觉得你碍手碍脚赶你下山了,但是你一定要坚强活着,不要被人吃掉,我成年以后还是能下山去找你的!”   周小玉瞪着豆浆,黑月另一半边脸也黑了,不等她再说出什么有损主上名誉的话,拎起周小玉的后领就往外走。周小玉使劲朝豆浆挥了挥手,却见豆浆露出了解脱的笑容,挥动的手一僵,默默竖起了中指。   “这便是以后你要借住的身体,过来打个照面吧。”青凤俯负手站在一口冰棺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周小玉唤了他一声后才回过神。   周小玉手捂着肩上的包袱,像个小媳妇一般凑了上去,一时眼睛瞪得溜圆:“我去,老大,这真的是尸体么?”   从见到冰棺中的人第一眼起,周小玉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原来,一个女子的美是可以超越生死和外貌的。   素服素面,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五官及其平凡,凑在一起顶多算得上清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神秘的安详之感。   她不算美。   但她又实在美得很。   那种美丽很淡,在一旁俊美绝伦的青凤的对比下显得不值一提,就像是一缕花香,一阵风来便可吹散了。   周小玉回过神来,惊叹之余,不禁伸手超这女子的脸上摸了一把,竟还是温软的,手指一颤,脑中闪过什么,却又抓不住,抬头看向青凤:“老大……”   “这是我从路边随便捡来的,”青凤说道,捏了捏她有些丰润的脸颊揶揄道,“本想让你直接下山,却突然想到你修为不高,不会掩藏身上的妖气,到人间一定会被除妖人盯上,为防你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不辞幸苦从路边捡回了这刚咽气的肉体。”   周小玉赶紧感激涕零道:“老大果然是体恤下属关爱老幼的好领导,独领风骚的领头狐!”   “别拍马屁了,你且试试。”青凤显得十分受用,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后催促道。   周小玉忍着痛,心里已咒他千万遍,放下手中地包袱,闭上眼掐指念着昨日青凤教她的咒语,瞬间只觉自己头重脚轻,一头栽向了棺材。   再醒来周小玉只觉身体十分沉重,好半天才睁开眼来,一个过度放大的脸映入眼帘,随后一个透着热气的舌头直接刷在了脸上,周小玉怪叫了声,一个咕噜翻身爬起,惊魂未定。   一只癞皮狗正吐着舌头,在原地巴巴地望着自己,末了还欢快地叫了两声。   周小玉顿时感到奇耻大辱,往日都是自己欺负这些未成精的家伙,如今竟趁自己未清醒之际伺机报复,简直逆了天了。   狠狠用袖子擦了擦脸上地口水,周小玉捡起地上地小石子就朝癞皮狗地脚边砸去,只见癞皮狗果然被砸中了后腿嗷嗷地跳起,夹着尾巴叫得那是一个凄惨,挥动着小短腿迅速逃开了。   周小玉满意地拍拍手,正在得意时却听到一个粗鲁地声音传来:“唉你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干嘛动手打我家地狗!”   周小玉一愣,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格高大,一身肥膘的男人正怒瞪着自己,不由心虚道:“什么你家的狗,这里的生灵不都是野生的么?”   “砸了狗还装疯卖傻,快赔钱来!”男人听见周小玉的嘀咕,更是恶相横生,气势汹汹道。   此时周小玉的视线已从男人的身上移开,看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座座房屋与条条街道,不禁傻了眼,自己不是俯身到那个冰棺中的女子身上吗,怎么醒来确实在这个前所未见的地方。   “喂,跟你说话呢,你到是赔钱啊!”男人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威胁的狠话眼前的女子一点反应都不给,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周小玉眨眨眼,心想这肯定已不是不归山,难道是已经出了结界来到了山脚下,也就是阿刚所谓的人间?   不由四下看去,自己的包袱就躺在原来自己醒过来的地方,周小玉乐颠颠地跑过去捡起,上面果然有一封信。周小玉急忙打开,一行行俊逸的字跃然纸上,这是青凤的字迹,她是知道的,信上说怕她一人找不到去杭州的路,便趁她熟睡适应这局躯体的时间施法将她送到杭州的路上,上面还列举了几项注意事项,周小玉一一看过,最后抬头看向那个已停止叫嚣,一脸挫败地男人身上,灿烂一笑:“敢问道友,这里是何处?”   男人顿时一愣,莫名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当,当然是杭州了,你这小女子是外地来的啊……”   “多谢道友,那么后会有期!”阿刚曾说过凡人之间的礼仪,周小玉估摸着对男人一个抱拳,自以为十分潇洒地将包袱甩上肩,绕过男人向有房屋街道的一方走去。   身后传来男人呐呐的声音:“你不赔钱别想走……”   刚靠近街道,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吆喝声,马蹄声,谈笑声,一切的一切都是周小玉从未见识过得。周小玉觉得体内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胸中的好奇心叫嚣着催促她一头扎进了人海中。   忽而一阵香味勾住了周小玉的脚步,周小玉直直朝香味飘出的地方走去。   ☆、我要找个人 我要找个人 作者:流文     “吴山酥油饼,又香又脆快来卖哟!”一个不大的摊面,一个长相憨厚的小童正在高声叫喊着,旁边的一个老人正熟练地将新鲜出炉的酥油饼摆在摊桌上,等待着路经的行人来买。   周小玉被香味吸引着走了过来,噏动着秀气地鼻翼巴巴停在了摊面前。小童见周小玉直勾勾地盯着酥油饼,便热情地招呼道:“小姐买些酥油饼尝尝吧,我家的酥油饼可是杭州一绝!”   “这……是吃的?”周小玉见摊桌上那一个个层酥叠起,上尖下圆,形似金山的东西,确定刚才地香气便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禁舔了舔嘴唇好奇问道。   “莫非小姐没有吃过咱们的‘吴山第一点’?”小童佯作大惊道,“看来小姐是第一次来到杭州吧!”   “正是,正是。”周小玉忙不迭地点头,将肩上的干瘪的包袱拽了拽,示意自己真的是从外地来的。   “那小姐就不能不尝一下我家的酥油饼了,这杭州独我家的最地道,来一趟杭州如果不尝尝地道的酥油饼便是白来了!”小童见周小玉巴巴地望着酥油饼咽了咽口水,笑眯眯道,“怎么样小姐,来两个?”   “好啊好啊!”周小玉经他这么一说早已按捺不住,“要两个!”   “好嘞!”一旁的老人爽快地答道,迅速拿出一张油纸抱上两个酥油饼递给周小玉,周小玉开心地道了声谢,转身便要离开。   “哎,小姐,你还没给钱呢!”小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钱?”周小玉一脸迷茫看向小童。   小童立刻一脸你难道想要赖账的表情:“两个酥油饼一共五文钱!”   “对哦,”周小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听阿刚说过在凡间吃东西是要给钱的,所以出门时一定要带够盘缠。原来盘缠就是钱啊。周小玉眨眨眼,从包袱里掏出那块青凤给的玉佩,“给你。”   这次轮到小童愣住:“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给你钱啊。”周小玉道。   “这位小姐,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你就算给玉佩抵钱用我们也找不起啊!”一旁的老人率先反应过来,面色不好地说道。   周小玉一愣,一手抓着酥油饼,一手抓着玉牌:“那要怎么用?”   “你要是实在没有零钱,可到前面的钱庄去典当,得了钱再回来买便是。”老人见周小玉紧紧抓着酥油饼不肯放下,便想高声斥责,却看她穿着虽简易却是上好地料子,手上又有玉佩,想来可能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姐,便不敢闹大。见酥油饼在她手中快变了形,无可奈何地建议道。   “是了,老大说过可以到钱庄取银子来着!”周小玉突然眼睛一亮,拿着玉牌转身便向前走,小童再次扯住了她,瞪眼道,“你先将酥油饼放下,万一你回头不给钱怎么办!”   周小玉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酥油饼放下,强调道:“我很快便回来,你们别将它们卖掉!”   老人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酥油饼都快被你捏成窝窝头了,倒是有人愿意买啊。   周小玉按着老人指点地地方走去,不一会穿过人群便来到了门上挂着滚金地钱庄二字的店铺门口,乐颠颠地走了进去。   “小姐有何吩咐?”一个伙计从柜栏里看见来人,客气地问道。   周小玉将手中的玉佩放到柜台的窗口钱急急道:“我要取钱!”   伙计拿过玉佩细看了看,一惊,抬头又看了一眼周小玉,忙道:“小姐稍等!”   说着便跑进了柜台后的库房中。   见人拿着玉牌跑了,周小玉不禁一惊,听到叫自己等才没有冲动追上去,干干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很快伙计便小跑着出来,身后跟这个中年男人,手中握着那块玉佩。   “我要的钱呢?”周小玉见到伙计和男人有些心虚了,难道老大的法术被人看穿了不成?   “小人是钱庄的管事,见过小姐,”谁知那中年男人见到周小玉就是拱手一躬,赔笑道,“让小姐久等了,请到这边坐。”   周小玉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愣愣地跟着他绕过柜台来到一旁的小厅中坐下,随即就有伙计奉上香茗,周小玉呆呆接过。   “这是您的玉佩,请收好,”等伙计下去后,管事才恭敬地开口询问道,“小姐是来取钱的?”   这么一问周小玉才想起了来此的目的,急忙放下茶杯接过点头道:“正是!”   “那小姐要取多少?”   周小玉顿时被问住了,她对老大的法术仍然持有怀疑态度,真的就凭这玉佩就能让这些人拿出钱给自己么……这时周小玉小心翼翼问道:“能取多少?”   “小姐说多少便是多少。”管事依旧恭敬地回答,这样周小玉更加为难。   许是察觉到了周小玉的犹豫不定,管事立即善解人意道:“小姐可能是少出门,小人以为小姐如果是逛街到附近玩乐吃喝的话,取一百两纹银即可,如若不够再来取也不迟。”   周小玉喜上眉梢:“你说的可是真话,还可再来取?”   “当然。”管事肯定点头。   周小玉喜滋滋地说道:“那便听你的,取一百两。”   “是,小姐先在此歇息,小人这就命人取来。”管事回头示意伙计,伙计立刻大步向库房走去,不一会儿伙计就托着一个红漆木盘走了过来,木盘上有几锭白银和一些碎银子。   “只要有这些就可以买酥油饼了吗?”周小玉天真问道。   管事一愣,随后笑道:“如果是酥油饼的话,还需换一贯钱。”   等把所有的钱都换好,伙计便要用布为周小玉包好,周小玉赶紧摆手,解下身上的包袱往桌上的摊开,才知道周小玉除了往里放了玉佩外,什么都没有了。在管事与伙计诧异和带着探究的注视下,周小玉将所有银两放入包袱,随后往身上一挂,沉甸甸的,周小玉满意地点点头,向外走去。   终于拿到了酥油饼,周小玉急急地咬上了一大口,脆而不碎,油而不腻,顿时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吃完了饼后,欢快地走在人群中,这里的一切对周小玉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好玩,这里摸摸哪里瞅瞅,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就在周小玉寻思着该办正事时,一群围在墙边议论纷纷的人引起了周小玉的注意。   只见墙上贴着两张画像,也不知画的是谁,周小玉只觉得画画者技术甚烂,画出的人丑的可以,要是被画人知道了肯定问候他家里人。   “这位道友,大家为何都盯着这两张画像看啊?”周小玉虽不待见画的水平,但有热闹还是要凑的,忙拉着一个人兴奋地问道。   那人也干脆:“不知道啊,这俩人是江洋大盗,前几日程府被二人洗劫一空,这不,今日官府便贴出告示,说是若有人知道二人下落告知官府,赏银十两呢!”   “这样真能找见人么?”周小玉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出疑问。   “那是自然,知道了相貌,不是为了银两,就是为了抓住这两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若知道了肯定禀告官府将人抓住为民除害!”   周小玉小心问道:“那若是不知道其相貌,还能找到吗?”   “这样却有些难,不过要是知道姓名和一些重要的特征的话,或许也能找到。”   “多谢道友提点,感激不尽!”周小玉还愁着要怎么去找那燕知秋呢,如今若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拨开云雾见青天。   周小玉问清了去官府的路,便仰天长笑地蹦跶去,结果还没得瑟多久,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是作为刺猬精的一种直觉,似乎能感觉道危险在一步步靠近,周小玉忐忑地猛一回头,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郎,眉清目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站在不远处似乎有些意外地笑望着自己,然后很自然地撇过了头看向别处。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周小玉在心中嘀咕道,回头继续前行,但警惕之心丝毫没有松懈。   果然,自己一走动,身后的人也开始走动,脚步声与自己如出一辙,自己走他便走,自己停他也停。终是周小玉忍受不了,突然转身,叉腰大声道:“我去,你干嘛跟着我?”   那人一愣,随后嘴角微微一勾:“姑娘怕是错怪了,在下也是走这条路,只是个同路之人罢了。”   周小玉眼睛微眯,显然不信他的话,却又反驳不了,瞪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前行。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迈步继续悠闲跟在后边,不远不近。   路变得有些偏僻,人也慢慢变少了,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府衙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周小玉如释重负般欢快地走上台阶,伸手拍了拍那厚实的大门,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开门,周小玉又使劲拍了拍。   “这个时辰衙役都在午睡,你这般敲门是惊动不了他们的。”身后的人不疾不速地说着风凉话。   周小玉顿时恨得牙痒痒:“我去,你就是在跟着我!”   那人立刻否认:“不是。”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也要见进去不成?”   “正是。”   周小玉一愣:“你进去干嘛?”   “自然有事才进去。”   周小玉一怒:“那你到是进去啊!”   “好。”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一旁的鼓架旁拿起鼓锤懒懒道:“姑娘,瞧好了,这里地叫人方法,应是这样的。”   咚咚咚的几声过后,就在周小玉还在愣神的时候,身后的大门里传来了急急地脚步声,随后大门开了一条缝:“叫魂啊,大晌午的没事敲什么鼓,若不是要紧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却见少年带笑上前,一拱手:“在下要报案。”   门里的衙役将他端详了一番后方才大开府门:“进来吧。”   少年便一脚迈了进去,周小玉一急,也要跟上,衙役拦下:“你又要干什么?”   周小玉一跺脚,瞬间泪眼朦胧:“我也要报案!”   衙役一愣。赶紧放她进去,带二人到大堂后便去请知府大人,期间周小玉早已不见泪眼,暗暗瞪了少年好几眼,少年却是十分有趣地看她频繁地翻白眼。   “二位有何事要报案啊?”知府睡意朦胧地走了出来,坐在了上首,“且说来听听。”   “在下……”   “我要找个人!”   ☆、小贼别跑 小贼别跑 作者:流文      “我要找个人!”周小玉直接将那矫情的人挤到一边,挑衅地朝他扬了扬下巴。少年挑挑眉,意外地退到一旁不与她争,而是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知府却是一愣:“找人?”    “对,”周小玉笑得灿烂,“找人!”    知府皱眉,似有动怒:“府衙是断案惩奸之处,不是可委托的镖局,姑娘请回吧。”    “怎么,这里不能找人么?”周小玉费解地抓了抓有些毛躁的后脑勺,“那街头的那两个发挥失常的丑男头像不是你让人贴出去的么?”    知府的脸黑了一半:“告示是本官让人贴出去的没错,但与你找人是两码事,还有,如若你对本官书画的水平有质疑的话,等二人被捕后尽可来看看他们的长相!”    周小玉眼睛溜圆,感情那两幅画是这位知府大人画的,自己竟当面揭了人家的短,罪过罪过。    为了挽救知府岌岌可危的面子,为了让他在外人面前下的来台,周小玉搓搓手干笑了声:“这是当然,您画的自然不会错,谁不知晓您的画工潇洒淋漓,栩栩如生,生老病死,死无全尸……”    还未说完旁边地人噗嗤一声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看了眼知府黑的发亮地脸,周小玉一腔怒火将罪过全归于这个砸场子地人:“笑什么,难道你对知府大人的画工有疑问!”    少年手抵着唇咳了声,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一副有趣之色:“自然没有,只是在下却知道姑娘显然没有抓住重点,还有,咳,姑娘谄媚的样子实在猥琐了些。”    “重点?”周小玉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什么重点?”    少年带笑:“敢问姑娘,你要找的那位人士可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周小玉眨眼:“不是。”    “那可曾做过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之事?”    周小玉摇头:“不曾。”    少年笑意更甚:“最后一个问题,姑娘要找的人可是得罪过姑娘?”    周小玉鼻子一翘:“怎么可能!”    这时知府已哭笑不得:“那你总知晓他的相貌吧,不然怎么画像?”    周小玉一愣:“……不知道啊。”    见知府一脸崩溃,周小玉赶忙补充道:“但我知晓他叫燕知秋,是我家老大的男宠,八成长得纤细妖娆、善解人衣的模样!”    话音一落一旁的少年猛地捂嘴咳嗽,周小玉不解地转头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十分古怪,微眯着的眼睛透着波光。    周小玉耸耸肩,笑眯眯地回头看向知府:“这样可以找到他吗?”    知府满脸窘迫,恼羞成怒地吼到:“来人,将这个不可理喻的刁民轰出去!”    “唉,不是,你干嘛!”周小玉被一个衙役架着就往门外拖去,一屁股摔在了门口的青石板上。    周小玉愣坐了片刻,才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愤怒道:“有本事你再扔远点!”    下一刻本走进府衙的衙役突然又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白森森的大刀,周小玉立马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重新回到了热闹的街上,周小玉见衙役没有追来,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人间果然像阿刚说得那般险恶,要不是刚刚跑得快,现下自己恐怕已经是那衙役的下酒菜了,阿弥陀佛,吃肉的人比吃素的多。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小玉合算着该找个睡觉的地方了,便朝写着客栈字样的房子走去,走到街角刚想要拐弯时,却听脚下传来“哎哟”一声,周小玉抬脚看去,一只蛤蟆扁平地贴在地上,背上深深烙着周小玉的鞋底印。   “哪个不长眼的敢踩老娘!”就在周小玉以为自己幻听时,蛤蟆颤颤危危地爬了起来,瞪着快要掉出来的大突眼大怒道。    “对不住,我没看见你躺在这,”周小玉确定这是一只已成精的蛤蟆,赶紧收回脚,“你没事啦,要不要紧?”    这下轮到蛤蟆精愣住,半晌有些惊讶道:“你能听见老娘说话?”    周小玉炯炯有神地点头。    下一刻蛤蟆砰地一声变化成了一个身着黑纱裙的女人,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周小玉,忽儿嗤笑一声:“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附在人身上的小刺猬一个!”    周小玉欣喜异常:“正是正是,道友真是乃高人也,不知在何处修行,如何称呼?”   “好说,老娘道号咕呱,在青霄元君座下修行。”蛤蟆见她如此上道,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你又是哪里来的,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瞎逛?”    “我叫周小玉,是刚从不归山上下来的。”周小玉望望四周,疑惑道,“此处并非圣母庙,咕呱师姐趴在这里做甚?”    咕呱笑意一僵,随后支支吾吾道:“老,老娘觉着今晚的月色不错,正准备在此赏月。”    周小玉抬头看了看还未落下的夕阳,有些怀疑地看向咕呱。    “你那什么眼神,”咕呱顿时怒了,“老娘看完夕阳再看月亮不行嘛!”    周小玉善解人意地暗示道:“咕呱师姐,赏太阳月亮的话该是坐在高处比较来得好看,真的!”    “这还要你教老娘,要不是今日吃得太多走不动,倒了血霉才会被你踩到!”咕呱暴走。    周小玉炯炯有神:“哦。”    咕呱恼羞成怒,“你再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老娘,老娘就强了你!”    周小玉立刻偏头看向落山的太阳。    过了一会儿,咕呱揉了揉周小玉的头发,一脸豪气道:“罢了罢了,跟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妖较劲有失老娘身份,以后你就跟着老娘,老娘带你吃香喝辣玩小倌儿!”    刚说完,周小玉的肚子便很和时机地响了起来,周小玉嘿嘿一笑,舔舔唇道:“什么倌儿,好吃么?”    “怎么,你还没有吃过?”咕呱痛心疾首道,“可惜老娘刚刚吃饭用光了身上的银子,不然定要带你这只井底之蛙去开开眼界!”    周小玉拉住咕呱的手:“既然好吃那咱们快去吧,我有银子!”    咕呱眼睛一亮,待见周小玉包袱里大大小小的银锭后乐得抱过周小玉狠亲了几口,周小玉十分嫌弃地擦着脸上的口水:“这些够吃饱么?”    咕呱笑得淫,荡:“管饱管饱!”    说着便一把揽着周小玉向大道走去,几个闪身兜转,咕呱不由分说领了周小玉拍门入了个叫作“南风小馆”的地方,门口小园载菊种桃,尚且雅致,越往里走周小玉便越觉着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不对在什么地方,直到咕呱甚豪迈地将自己包中的一大锭银子掏出,一左一右两个衣着花哨的白嫩男子便向周小玉偎来,周小玉方才觉察出这不对处究竟不对在哪里。    这里的人待客真真热情,周小玉暗自点头。放眼望去,这南风小馆中两两相抱相拥的男女或男男,皆是兴高采烈,亲密无间。    “这两个可人儿,小刺猬看看可还满意否?”咕呱呵呵眯缝了眼,倚在一旁太师椅上吃茶,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亲切地揉着身旁男子的白皙手背。    周小玉点头肯定:“很热情,很满意。”    又看向一旁的男子还粘在自己身上笑意盈盈,善意地笑道:“我都已经坐下,可否现下看菜谱了?”   男子一愣,却听咕呱猥琐一笑:“弄月,我家妹子还未用过晚膳,你且与她共饮几杯才好寻乐啊!”    “弄月明白。”名叫弄月的男子点点头,回身便遣了仆人去拿菜谱,周小玉翻开菜谱,入眼第一道菜便十分地惊心动魄,唤作“水煮活鱼”,生生让周小玉这个作野味的小心肝在滚油里蹦了一遭,连连摇头:“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马上向后翻了一页,却见到了“老婆饼”三个字,周小玉大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咕呱终是忍不住好奇探头来看,而后一脸鄙视:“瞧你那点出息,此老婆并非彼老婆,只是红豆馅的面团而已。”    周小玉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话虽如此,然则这血淋淋的菜名仍叫她心下犯憷,是以,再往下看,下面一道小点唤作“豆沙包”,包子周小玉是欢喜的,遂点了这道菜,再要了一盘果子。    不消一会儿工夫,仆人便端来了一大笼热气滚滚的蒸包,周小玉伸手捏了只在手上,吹了吹,迫不及待地一口啃下去。    还好,豆沙包里真的有豆沙。    “小姐,弄月敬你一杯可好?”身边的男子将一杯酒举到周小玉面前,这时周小玉恰好觉得包子有些噎人,道了声谢便接过一口饮下,瞬间觉得喉咙被火烧般难受,一股气上升直接红了脸。    这下包子也不吃了,看向一旁,咕呱已经不知不知所踪,再见身边的弄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周小玉定了定神,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若叫人小瞧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可不好。    周小玉转头朝隔壁帘子里瞧了瞧,但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踩在凳子上执了把收拢的折扇一把挑起怀里男子的下巴,淫笑道:“弄青,让爷好好疼疼你!”    晓得了!周小玉暗自点点头,只是,手边没有折扇这却如何是好?若凭空变把扇子怕是要吓坏一干凡人。    是以,周小玉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双筷子,将右手边攀着她臂膀的弄月下巴轻轻一抬,嘿嘿一笑,运了气正准备说那一番现学现卖的词,却见身旁的弄月弱弱一抬头,眼光却直愣愣往周小玉身后看了去,有些惊艳且羡慕的神情。    周小玉晕乎着回头,但见一少年站在门口,青衣皂靴,面上表情很是奥妙。周小玉半晌后终是认出了人,朝他笑了笑,“好巧,你也来吃倌儿?”    “吃倌儿?”少年平静地把她的话复述了一边,而后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周小玉迷糊地看着他,刚想问为何要找自己,咕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举着一枚玉佩道:“小刺猬,你怎会有唐家公子的玉佩!?”   却见周小玉愣愣地看着一旁,咕呱顺势望去眼睛突瞪,拉着周小玉就跑:“快逃!”    周小玉还没反应过来便拖着跑出了小馆,只听身后传来呼声:“小贼别跑!”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周小玉打了个酒嗝漫不经心地问道。    咕呱停了下来:“不行了,吃得太饱跑不动了,你好自为之吧,明日你还活着的话老娘再来罩着你!”   说完砰地一声又便回了蛤蟆模样,脚下一歪,掉进一条污水沟里。    周小玉刚想咧嘴嘲笑,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少年上前两步:“唉,小贼。”    周小玉转头看向他,这才后知后觉:“你叫我?”   “正是。”    “我哪里贼了?”周小玉愤怒道。   少年反笑道:“你偷了我的玉佩,还说不是贼?”   ☆、咕呱,蛤蟆 咕呱,蛤蟆 作者:流文      客栈老板娘闯进房中的时候周小玉尚在梦中,梦中的周小玉变回了原型躺在厨房的砧板上,身上原本油光发亮的刺已被剔去,而唐安歌正拿着一把杀猪刀笑眯眯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似乎寻思着怎么下刀。    “周姑娘,快些起来了,你家公子正等你去伺候呢!”周小玉惊得汗出如浆,猛地睁开眼,对上老板娘那五颜六色的脸,周小玉抖了抖,直觉地偏头躲了躲她的唾沫与……胭脂。    “怎么还睡,就没见过你怎么当丫鬟的,这样懒亏得唐公子不嫌弃!”老板娘拉下周小玉的被子气愤道,“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周小玉深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回应她道:“我听到了。    老板娘退开一步:“那你快起身啊!”    周小玉这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眼一旁的衣物又是深呼吸一口,这碧绿色的上衣和葱心白的儒裙,穿上往地上一站,分明就是一颗绿油油水当当的大白菜!    带着几丝愤恨周小玉甩着两条麻花辫推开了唐安歌的门,一步碾死一只蚂蚁地朝内阁走去,一手抚开珠帘哗啦作响,往正坐在熟悉台前的人背后一站,那人不曾回头:“来啦?”    “来了来了,”周小玉笑嘻嘻地搓手,走到唐安歌面前,“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唐安歌却不看她,只道,“巾帕。”    我忍。    周小玉将拧得半干不干巾帕递到到他手边,唐安歌接过悠然自得地洗脸,末了擦了擦手,才将手帕还给了周小玉,又道:“梳头。”    我忍。    拿起梳妆台上地桃木梳,一手抓过水缎般柔顺的青丝,周小玉笨手笨脚地捣鼓起来。半晌后,披在肩上的青丝仍披在肩上,桃木梳,却缠在发间抽不出来了。周小玉试着解开未果,正寻思着找剪子将缠着的发铰了,便听手下的人轻叹了声:“今日专练梳头。”    说完只见唐安歌抬手往桃木梳上一抚,桃木梳瞬间变作粉末,唐安歌弹了弹头发,几下挽起戴上了玉冠。    周小玉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若是早早自己梳了那还用浪费一把梳子呢,真不知道这些凡人到底怎么想的。    还没腹诽完,唐安歌站了起来,展开手:“更衣。”    嘿,还来劲了!    待穿着好,唐安歌拂了拂袖子整整衣冠,看向周小玉似笑非笑。    周小玉斩钉截铁道:“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唐安歌一愣,伏桌大笑,末了笑咳了声,看着周小玉认真道:“我只是觉得,小玉今日的装扮甚是水灵。”    忍无可忍了:“这还不是你选的!”    “怎么,不喜欢?”语气透着一丝威胁。    周小玉敢怒不敢言,半晌咬牙切齿道:“我恨白菜!”    唐安歌拍拍毛绒绒的脑袋,十分淡定:“不怕,习惯就好。”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林间小道上,马车的窗帘被支开,一张皱巴巴的脸从窗内探了出来。周小玉欲哭无泪地锤了锤僵直的腰,浑身酸痛无力地将脸搭在车窗上,面上蔫蔫。    “坐好,仔细树枝划到脸。”唐安歌正在车内的榻上用炭火煮茶,干净修长的十指挑拣着微卷的茶叶,话虽出口,眼睛却没有半分看向扒在窗上的人。    周小玉转身一屁股坐回软凳上,恹恹道:“既是会友,你自己去便好了,为何还要拉上我?”    唐安歌挑眉:“贴身丫鬟贴身丫鬟,自然公子到哪丫鬟就到哪,何来拉上之说?”    “不就一百两银子么,玉佩已经还给你,你至于这样小气么!”周小玉愤恨道。    “这么说,你有钱还?”唐安歌转眼看想她。    周小玉磨牙:“没有!”    “那,”唐安歌眼中满是有趣之色,“你想坐牢?”    周小玉一缩:“不想。”    “这便对了,”唐安歌点头道,“你既无钱可还,又不想去坐牢,便只能做我的丫鬟,以身抵债。”    周小玉默默含泪,心中将远在不归山的青凤问候千百遍。    行了半日的路,太阳偏西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唐安歌挑开车帘率先走了出去,昏睡得欲罢不能的周小玉揉着眼,下车见唐安歌神清气爽地站在一家稍显简陋的院门前负手而立,便知道这大少爷又在摆谱,任命地上前敲响门环。    “哪个敲老娘的门?”很快门后传来声音。    周小玉觉得突然被幸福顶了一下肺,不确定道:“草是绿的?”    门后沉默了一会儿:“……牛是黄的?”    “你脸红什么?”    “老娘容光焕发!”    周小玉一恸:“那怎么又黄了呢?”    下一刻院门打开,咕呱一身黑纱出现在门后:“那是老娘怕冷涂了蜡!”    咕呱一脸惊喜道:“小刺猬,你怎么来了?”    周小玉仰头望天:“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其中细理,无从说起。”    咕呱面瘫一瞬,很快又欢喜地拉过周小玉的手:“你来了就好,老娘正寻思着过几天出门去罩着你咧!”    “二位可否到屋里慢慢聊?”不等周小玉斟酌回答,唐安歌甩甩袍袖,踱步路过,“一了大师恐怕等得不耐烦了。”    咕呱张大嘴:“唐,唐公子!”    “怎么?”    “没事没事,”咕呱哈哈两声,等唐安歌走进院子后咕呱一把搂过周小玉咬耳朵,“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周小玉淡定地推开那张麦色的脸:“不用凑这么近,你的声音方圆十里都听得见。”    咕呱不信地皱眉看向门外的车夫,车夫果然一脸诧异地望过来,咕呱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干笑两声,而后将门关上拉过周小玉躲进墙角,压着嗓子兴奋道:“快与老娘说说,老娘最喜欢听故事了。”    周小玉挣来挣去愣是挣不开咕呱的手,只好对她如实说道:“我现下是唐安歌的丫鬟。”    “不够详细。”咕呱不甚满意这个只有结局的答案。    周小玉无可奈何,清了清嗓子说起来龙去脉:“我本是不归山狐族族长青凤的手下……”    “呵呵,刺猬竟是狐狸手下,其中必有奸情。”咕呱冷笑一声打断周小玉。    “前不久,我家老大的男宠离家出走……”    “呵呵,狐狸男女通吃必有一方伤心欲绝后退出。”咕呱冷笑一声打断周小玉。    “老大便叫我来此寻回……”    “呵呵,州官放火殃及池鱼。”咕呱冷笑一声打断周小玉。    “但是我被老大给坑了……”周小玉转头瞅了瞅咕呱,见她眼幽幽地托腮瞅着自己,周小玉又巴巴地回瞅,瞅来瞅去,咕呱终于按捺不住:“怎么不往下说了?”    周小玉坦言:“我在等着你的‘呵呵’。”    咕呱立刻醒悟地“呵呵”一声,周小玉这才放心地讲了下去:“老大给我可以到钱庄取钱使的玉佩不是他用法术变的,而是唐安歌丢失的玉佩,是以,我还不起钱,于是乎,我便以身抵债成了他的丫鬟。”    “呵呵,爱情便是这样发芽的,”咕呱一脸冷笑地摇了摇头,忽而抚掌笑赞,“经典桥段,甚合老娘胃口。”    趁她抚掌之际,周小玉迅速地抽回了自己地手,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只因几日前她突然记起阿刚曾说过蛤蟆地身上长满毒瘤,一个能毒死好几只刺猬呢。    嗯……还好没戳破。    那厢,咕呱将周小玉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惋惜道:“可惜你用的这皮相长得如此清汤寡水,想来唐公子很难喜欢上你了,眼看着注定是个悲剧。”    周小玉差点一爪子挠过去,正准备反击,远处芭蕉林里的茅屋内,传出了一声浑厚而沙哑的声音:“咕呱,你带周姑娘过来罢。”    正惋惜着的咕呱眼睛一亮,抓起周小玉就往里跑:“刺猬快来,老娘带你去见老娘的意中人!”    周小玉僵硬着身子直直地盯着咕呱地手,生怕自己指甲过长或是她麦色的皮肤太嫩,一不小心就酿成人间惨剧,不过好奇大过忧心,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咕呱走进了芭蕉林。    刚快进茅屋,周小玉仿佛有一种看到蛤蟆修炼成人未遂的即视感。对面身披袈裟盘腿而坐,头宽大于头长,嘴端圆且嘴棱显著突出,椭圆咕囔的脸颊上两颗不甚明亮地水泡突眼正眯眯地瞅着自己。    周小玉怔得立在了当场无法自拔,咕呱在一旁兴奋捧脸迷恋地小声道:“怎么样,这就是老娘心仪已久的青蛙王子!”    周小玉掀了掀嘴唇看向咕呱,而后再次鼓起勇气转头看向那称为一了的蛤蟆,呃,人。心中默念不能以貌取人,蛤蟆和蛤蟆,嗯,绝配……    “小玉,这是一了大师。”蛤蟆人对坐的唐安歌这时朝周小玉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去认人。    周小玉很不情愿地一步步挪了过去,正面对上了蛤蟆人的脸,咽了咽口水:“一了道长安好!”    “好,好!”蛤蟆人开心至极,“周姑娘久仰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风华绝代!”    你绝代,你绝代,你全家都绝代。    “大师严重了,”周小玉很有自知之明道,“风华绝代谈不上,倒不如说是是天生丽质来的恰当。”    蛤蟆人张着嘴半晌,而后哈哈两声:“周姑娘果真风趣,真风趣。”    又看向一旁的唐安歌:“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便做吧,贫僧会在适时的时候出面相助的。”    唐安歌一笑:“那便先谢过大师了。”    “无妨,”蛤蟆人摆摆手,捏了捏手中的佛珠,复笑眯眯地对周小玉道:“第一次见面,贫僧愿为周姑娘解答一个问题,周姑娘可有甚想问贫僧的?”    周小玉见蛤蟆人殷切的目光,立马陷入了沉思中,半晌后踌躇地看向蛤蟆人:“敢为一了大师,你可有一师兄抑或师弟唤作百了?”   ☆、偷菜后遗症 偷菜后遗症 作者:流文      时间快得如不花钱一般,佛祖挠痒一瞬间,便过了大半个月。懒懒的下午,周小玉就这么趴在醉春楼临街的窗台上,手贱地将身旁上好的窗帘布垂下的部分撕出了一绺绺的流苏,百般无赖地看风吹绿叶,听着身后不是传来的娇媚的调笑声,不禁一声叹息。    如今寻找燕知秋的事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虽然咕呱已经答应帮自己顺带找找,但咕呱这个人着实不靠谱,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脱困”才行。    “小玉。”身后传来唐公子懒懒的叫唤,周小玉认命般转身,看向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的唐安歌看去,没好气应着:“作甚?”    话说无论妖精还是人,只要是雄的,似乎皆欢喜左拥右抱,比如青凤身边的几十位绝色狐媚娘,再比如,唐安歌身边的十几个浓妆艳抹得像厉鬼般的女子。周小玉在鄙视唐安歌眼光极差的同时也不禁赞叹他的勇气,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将鬼搂在怀中,还交谈甚欢的。    “时辰也不早了,”唐安歌将身上的歌妓温柔推开,站起来拂了拂袖,“你先下楼备好马车……”    “怎么,唐公子这么着急着走,连见我一面也不肯了么?”    一个轻柔动人的声音打断了唐安歌的话,未见着人,唐安歌已微微一笑。周小玉眨眨眼,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只见转角珠帘摆动,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将其挽起,一个清荷美人儿缓缓走出了暗处,站在了唐安歌的面前。    “莺歌见过唐公子。”美人儿美目流转,嘴角笑意浅浅,矮身施了一礼。    “适才就觉着遗憾,要见见杭州第一美人儿果真是不易之事,”唐安歌一把扶住了美人儿,含情脉脉道,“莺歌姑娘既然来了,在下又怎舍得走呢?”    “公子果然一如既往地会哄人开心,”美人儿立即面露喜悦之色,却矜持地与唐安歌拉开了些许距离,笑道,“公子莫非是在怪罪我家姐妹服侍得不好么?”    “莺歌说笑了,只是在下此处来目的明确,无心再看一旁美色罢了。”唐安歌依旧深情款款,让一旁的周小玉翻了个白眼。    美人儿含羞低头:“公子莫再取笑莺歌了!”    继而又羞怯抬头:“公子难得来一趟,莺歌让人在房中备下了薄酒,公子可否赏光移步?”    唐安歌挑眉,刚想答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乎转身看向一直被干晾在一旁的周小玉,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她:“小玉,你且去街上吃些东西,顺道买些上等的檀香回来。”    得,这就被觉得碍眼支开了。    周小玉非常识相地接过银票,刚想说什么客套话,却见美人儿看着自己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唐安歌:“这位姑娘怎这般面生?”    “这是在下前不久收的丫鬟,名唤小玉,应着些许原因跟随在在下身边。”唐安歌立即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美人儿看着周小玉若有所思,下一刻忽儿一笑:“原来如此。”    周小玉怎么看怎么觉得美人儿刚刚的笑有明显的鄙视意味,不由有些气愤,漂亮怎么了,就准你长得漂亮就不准我长得挫啊,什么人这是。    遂不由一嗤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两位久别重逢的团聚了,你们放心,在你们还没互诉衷肠完前,奴婢定不会回来打扰的!”    说完一甩头,自以为留下了一个潇洒背影愤愤离去。    走在街上越想越郁闷,当回神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城郊小道上,两旁都是绿油油的菜田,不由眼前一亮,做了大半个月的人了,每天看着桌上的肉菜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吃到同类,如今见四下无人,便鬼鬼祟祟地跑进了一片萝卜地里,拔起一根白嫩嫩的萝卜就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我去,好辣!”周小玉将口中的萝卜尽数吐了出来,末了呸呸两声,将萝卜连根带叶地往往后一扔,蹲在地里扒拉着。忽儿菜叶间的一阵微微的光亮引起了周小玉的注意,立刻将眼前的菜叶拨开,一颗水灵灵,脆生生的大萝卜出现在周小玉的视线里。    周小玉怪叫了一声扑去了过去,眼冒绿光握着萝卜叶就往外拔:“我去,今天赚大发了,既然遇上了萝卜中的极品!”    一拔萝卜岿然不动,再拔萝卜依旧不移丝毫,只是原来身上朦胧的光渐渐变得清晰,周小玉见此状更是来劲了,使出吃奶的劲哼哧哼哧地往后拽,忽而萝卜发出刺眼的白光,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那萝卜突然从泥里弹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萝卜原来是长了脚的,尚未来得及看清它的模样,又是“嘭”地一声,眼见手中那一把绿油油清脆脆的菜叶瞬间变作了红绳捆成的冲天炮发式。    沿着冲天炮向下看去,就见手下立了一个约莫四五岁模样的娃娃,身着一件红色肚兜盖住了那圆滚滚的小肚皮,肉呼呼的脸上镶着两颗黑葡萄似得眼珠,唇红齿白,仰头看了我的手半晌,叹了一句道:“哎,老夫活了这许多年也总算被人抓住过一回了,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我去,萝卜成精了!”周小玉大叫一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大惊,没想到这杭州果然人杰地灵,连妖精也遍地都是。    人参娃娃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继而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莫要搞错品种了,老夫乃将将两千年的人参,不是那价格低廉的萝卜。”    那么问题来了:“人参怎会长在萝卜地里?”    “你要知道,高处不甚寒,”人参娃娃老气横秋地抬头望天佯作惆怅道,“老夫活了两千年,一直孤独地在山林中修炼,就在今日早晨,突然想体会一下群居的感觉……”    人参娃娃瞅了一眼周小玉,见她一脸面瘫地回望自己,不由眨眨眼:“对了,你是哪位菩萨座下的仙姑,姓甚名谁?”    周小玉想了想,虽然他说什么“群居”自己听不大懂,但“仙童”还是不敢随意冒充的,但在这遍地都是法力高深妖精的地界,承认自己是修龄只有五百年的刺猬大抵觉得有些丢脸,于是周小玉咳了声与他道:“唤我猬猬即可,仙姑不敢当,不过是个呃……是个独自修炼的半仙罢了。”    “半仙?”人参娃娃挠了挠头,“看来老夫长年待在山中跟不上潮流了,如今竟流行起了这个仙阶。”    周小玉不禁红了红老脸,人参娃娃却两眼迸光,拉着周小玉的手拉起了家常:“来来来,小猬猬,与我说说如今杭州都流行些什么?”    对此周小玉又糊涂了,且不说“流行”是个什么东西,单说这杭州城中的妖怪似乎都喜欢以“老”字自称自己,还有就是,“大抵是喜欢晚上出现在一些惊世骇俗的地方吧。”    “如此说来老夫还算是赶上趟了!”人参娃娃兀自欣喜,随后又随意着问了周小玉几个问题,周小玉竟也天马行空地应了下来,当得知他两千年来一直住在离着不远的山中,周小玉眼睛一亮,赶忙问道:“那你可知这杭州有一唤作燕知秋的人?”    人参娃娃一愣,只道:“你找他作甚?”    “这么说你知晓他在何处?”周小玉一个激动,仿佛老天忽的开了眼,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由内而外地洋溢出了笑脸。    下一瞬人参娃娃戳瞎了老天的眼,只见他鼓着脸颊斩钉截铁道:“老夫是不会告诉你他在哪的!”    周小玉笑脸一僵:“为何?”    “那厮是个淫贼,小猬猬可莫上了他的当,”人参娃娃执起周小玉的手信誓旦旦,“想当年老夫还是个修炼一千年的毛头小参,最喜欢地就是到处跑去看热闹,某天听隔壁的小黄花妹妹说山外有人在打架,还是有夫之妇与奸夫幽会被归来丈夫抓个现行的戏档,我便踩着云急轰轰地赶过去看戏。遗憾的是我到时已经到了下半场。”    人参娃娃惋惜地叹了声气,继而愤然道:“到时才知晓燕知秋便是那奸夫,他凭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一再勾引良家妇女,被捉奸在床后还不知悔改地公然挑衅,最后敌不过人家便以那女子做肉盾挡住致命一击,那女子的夫君哭得那叫一个惨哟!”    最后人参娃娃拉着周小玉的手问道:“现在可知道老夫为何不让你去找他了么?”    周小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人参娃娃十分欣慰:“明白就好,哪日你实在恨嫁了,就算没人要嫁给我也是好的。”    周小玉的脸抽了抽,默默地将手抽回,看着他十分诚恳说道:“我要找燕知秋并非是要嫁与他,你且放心,他现在早已没了当年的淫威,如今他只是我家老大的男宠罢了。”    “什么,男宠?”人参娃娃大惊,转而眼睛呼噜噜一转,圆滚滚的身子与周小玉挨得更近,“你家老大是谁?”    周小玉淡定:“不归山,青凤。”    “原来是他!”人参娃娃了然地点头,随后一阵悲喜交加,“没想到被剔除仙骨后燕知秋落得如此凄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果真是作孽哦……”    周小玉才不管什作不作孽,只搓手干笑道:“那找人的事?”    人参娃娃摆摆手:“我带你去。”    “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周小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起人生娃娃就走,人参娃娃却提议道:“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找他也不迟,不知小猬猬可否收留我一晚?”    “好说好说,”周小玉忙不矢地点头,如今巴结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同意,拉着他欲走,“你且跟我来,今晚你便睡我房间罢!”    谁知人参娃娃还是一动不动。    周小玉疑惑道:“又怎的了?”    这时人生娃娃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难为情:“那个,方才在萝卜坑里蹲得太久,腿有些抽筋,小猬猬可否抱我一程?”    周小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将他抱了起来,沉甸甸的分量马上让周小玉有了后悔的冲动。走了不到十步,便累得气喘吁吁,想来这样走也不是个办法,环顾四下无人,周小玉决定驭风回醉春楼,就在她跌跌撞撞不甚熟练地踩着风缓慢地前进时,黑夜中忽儿出现了一把剑直刷刷地向周小玉的面门飞来。    周小玉一惊脚下一歪踩了个空,身体咻地往下掉,在晕过去前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声音:“妖精,哪里逃!”   ☆、来了一个捉妖人 来了一个捉妖人 作者:流文      脸上感觉酥酥痒痒的,就像荨麻草丛中一般,周小玉闭着眼蹭了蹭,反身打了个滚嘻嘻笑了两声,继续沉睡过去。身旁却传来了带着些许愉悦的声音:“怎么,还不愿起来,再晚些早膳就被吃完了。”    周小玉皱了皱眉头,用微弱的思维想着这声音实在熟悉,到底是谁呢,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身旁的人似乎不满她又这么睡着了,突儿一根微凉的指间按在了周小玉的眉间稍稍用力,周小玉一个激灵,伸手一巴掌拍在了那根作恶的手指上,却感觉手指顿了顿,而后慢慢地抽离开。周小玉得意地哼哼两声,翻了个身继续蜷起身体稳稳闭着眼。    半晌,周小玉慢慢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哪里不对,似乎自己怎么打滚身下依然是荨麻草的触感,而自己明明很久没有在荨麻草里偷懒了呀,月亮,小道,萝卜地,人参娃娃,嗯……周小玉猛地睁开眼:“救命!”    歇斯底里的叫声却没有在传到耳边,听到的却是一声尖锐的吱吱声,周小玉一愣,急忙将手放到眼前,尖尖的爪子出现在了眼前时,周小玉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感觉到自己躺在阴影里,周小玉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下所谓的“荨麻草”,却是乌黑如瀑的长发,顺着长发回溯向上,一个朦胧的轮廓出现在阳光下。    这不是自己正用着的皮囊吗!周小玉一惊,一咕噜爬了起来,霎时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只见唐安歌懒懒斜坐在床畔,一把收拢的折扇在手心轻敲,一下一下地仿佛敲到周小玉心尖上,周小玉心颤了颤,脑中霎时百转千回,他不是……知道自己是个妖精了吧。    “怎么,还舍不得起身,”唐安歌“啪”地将折扇敲在手中,见阴影中的一团快蜷缩成了刺球,眼角微挑,“既然敢附到人身上就要知晓终究有一日会被逼回原型。”    周小玉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这真真印证了阿刚说得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磨磨唧唧地越过躺在床上的身体一咕噜滚下了床,黑漆漆的圆眼看了唐安歌一眼后,周小玉默念口诀,顿时房中浓雾四溢,待浓雾散去后,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出现出现在唐安歌眼前。    唐安歌笑意未减,起身转脸看向房中的一幅字画,负手而立悠哉道:“可有什么要说的?”    周小玉郁闷至极,瓮声瓮气道:“是你救了我?”    “这有何疑问?”    周小玉撇撇嘴:“那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周小玉瞪眼,甚是鄙视这个明知故问装深沉的男人:“你都看见我是一只刺猬了!”    唐安歌一笑:“嗯,这个知道了。”    “那你既然都知道我是一只刺猬了,”周小玉忽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叫捉妖人来抓我啊?”    “那要看你乖不乖了,”唐安歌转头看向她嘴角一勾,“如果乖地话,本公子也不妨养只刺猬,闲来无事逗逗也不失乐趣。”    周小玉缩缩脖子:“那要是不乖呢?”    唐安歌亦真亦假道:“偷我玉佩在先,而后强占人身不如实告知你的真是身份便是罪加一等,小玉,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周小玉仿佛看见唐安歌盯着自己就像盯着一盘红烧刺猬肉,就差下锅再端上桌了,忽而唐安歌伸手捏了捏她头上地发髻,周小玉瞬间炸毛,额,如果她有毛地话。只见她一把保住唐安歌的胳膊,抬头用夹杂着三分哀怨三分可怜三分撒娇和一份猥琐的眼神看向唐安歌:“我会听话的!”    唐安歌先是一愣,而后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对视,笑咳了声道:“如此甚好,你便先回到那女子的身上吧。”    周小玉不情不愿应了声“哦”,转身走了两步,便听见了门外一声惨叫:“不要啊!”    “萝卜!”周小玉一个激灵,方才记起昨晚的人参娃娃和自己一起被捉妖人吓得从天上掉了下来,刚刚的惨叫声便是他发出来的,难道他已经被唐安歌给炖了!    周小玉急急向门口走了两步,却被唐安歌挡住:“先回附身再出去。”    周小玉焦急跺脚:“可是……”    唐安歌却微微皱起眉,似有些生气:“这副样子如何出去!”    周小玉对他破天荒的板脸显得十分新奇,又觉得这是在嘲笑自己幻化的模样,只有五百年修为能幻化成这般模样已是不易,虽说身体是青涩了些,但也不至于那么没看头吧,周小玉愤愤想着却又不自觉地低头看向自己,一看不要紧,周小玉瞬间僵在了原地。    ……娘的,呆在凡人身上太久,咋一变身忘了穿衣了。    唐安歌轻咳了声,转身将房门打开一线,侧身走了出去顺手掩上,周小玉哭晕在地上,看着房门痛彻心扉失声道:“给我留点儿,那可是两千年的人参啊!”    匆匆走到床畔念了口诀,周小玉便又栽进了那女子的身上,不过因为有了这段时间的适应,周小玉很快就醒了过来,而后七手八脚地从床上爬起,压了压微皱的衣摆便开门向外跑去,这个独院是几日前唐安歌租下的,前后只有扫地送饭的仆人,是以十分地清静安逸。    当周小玉杀气森森跑到客厅时,桌上却是没有炖“萝卜”,有的只是唐安歌对面坐着一个黑衣女子正举着筷子顿在那里,而人参娃娃抱着一盘菜哭得稀里哗啦。    “这是……”周小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感觉有种莫名的喜感。    “小猬猬,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人参娃娃见到姗姗来迟的周小玉便挺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把搂住了周小玉的大腿嚎道,“菜兄啊,我苦命的菜兄,怎的一日不见,你就遭了毒手,这些个心狠短命的凡人呵,作孽哟!”    嗯……周小玉沉思一瞬,对那个女子嘿嘿干笑了声,蹲在人参娃娃边上问他:“萝卜,菜兄又是那一个?”    “就是昨夜咱们聊天的时坐在的萝卜地隔壁油菜地里那个油菜妹妹的情郎曲曲菜呀!”人生娃娃泪眼汪汪地控诉到。    周小玉看了看他手中端着的那盘炒得翠绿油光的青菜,郑重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有几分眼熟。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菜兄长得叶儿绿绿,梗子脆嫩,黄花小小,尖叶嫩梢,便是这般!”人参娃娃一口咬定。    “难道曲曲菜有不长这样的?”对面的女人郁闷问了句。    人参娃娃悲催愤怒地将她一瞪,抱着盘里的菜兄尸首道:“我就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家就没有一个善良之辈,你爹如此,你娘如此,你也如此,想来你那个成天只知捣鼓银子的未婚夫也是如此。”    “澜清昨夜得罪了上仙,这里且向上仙赔罪,但这是澜清一人过错,望上仙莫要胡言乱语,我双亲作为还容不得上仙这般妄自评论。”夜澜清眯了眯眼,犀利地看着人参娃娃。    人参娃娃面上一白,没有骨气地缩向周小玉:“就,就算这般,也掩饰不了你这个杀菜凶手……”    “好了,闹也闹够了,那盘菜不吃也罢,”唐安歌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声对周小玉招招手,“小玉也过来吃些东西罢。”    周小玉立刻屁颠颠地跑到了他身旁坐下,人参娃娃却突然收回与夜澜清含情脉脉的对视,转头看向迫不及待叛变毫无骨气可言的刺猬:“小猬猬快过来,莫要坐在不认识的人旁边!”    唐安歌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周小玉,趁着她将豆沙包放下擦去手上沾到豆沙馅的功夫,缓缓道:“上仙这般说未免生疏了,在下正是你方才口中说的‘未婚夫’。”    周小玉擦手的动作一顿,眼睛瞪圆,这是夜澜清看向唐安歌淡问道:“我这次是收到姨母的信顺道来杭州看看她与姨夫,昨夜我本是寻着妖气到了那萝卜地里,也感到了那妖正要御风逃走,便用了剑追上去,你的丫鬟却恰巧混在了路旁,恐怕有些蹊跷。”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周小玉一口包子还没舍得嚼就被吓得直接吞了下去,霎时憋得脸红脖子粗,四处寻水喝,人参娃娃大惊:“不好,包子有毒!”    周小玉一个白眼差点没厥过去,这时修长的手端着杯清茶端出现在周小玉面前,周小玉就着杯沿一口将茶饮进,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已飘飘然羽化成仙。    “好些了?”唐安歌泰然自若道。    周小玉瞪眼,好什么好,还不是因为你媳妇儿!却是敢怒不敢言,本来已受到不公平压榨,如今又多了个捉妖人媳妇儿,想想以后的生活周小玉不禁为自己挽一把辛酸泪。    “刚刚就想问,”夜澜清却不想就此罢休,她为眯着眼看向周小玉,“小玉姑娘一个凡人怎会识得人参上仙?”    周小玉面色不该,肚子中的心肝脾肺肾早已颤得颠来倒去千百回,良久后她沉吟:“其实我自小就对风水看相之术甚感兴趣,昨夜偶得一挂,说只要往南一直走便有好事发生,是以当真在萝卜地里巧遇人参上仙,对吧,人参上仙?”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周小玉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人参娃娃,咬牙切齿:“对不对啊,人参上仙?”    “哦,哦,就是如此,就是如此!”人参娃娃后知后觉地点头,“对了小猬猬,你何时对算命感兴趣了?”    周小玉面瘫地看着他白胖的身子,忽然觉得身无可恋。唐安歌却悠然自在地替自己倒了杯茶,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胡扯,大有看热闹的意思。    “咳,要说五行相克,”周小玉苍白地硬转话题,“澜清姑娘地名字一看就知定是五行缺水,往后应该多到河中游泳喝水才是,呵呵……”    “猬猬,小猬猬,那你帮我算算我缺什么!”人参娃娃腆着肚子甚感兴趣道。    周小玉看着他一脸幽幽:“你五行缺瘦。”   ☆、把你的肉体交出来 把你的肉体交出来 作者:流文      青凤曾说过,只要附在这具身体上,就能遮住自身散发出来的妖气,只要不动用法力,捉妖人是不会察觉到的。周小玉一脸餍足地窝在靠椅里拿着根竹签剔牙,看来老大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至少这次没有被坑,虽说因昨晚御风引来了夜澜清,她也是明里暗里地怀疑自己,但也仅仅是怀疑罢了,没有任何证据她也不敢怎样,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她未婚夫婿的贴身丫鬟呢。    我去,姐姐真丫的机智。    房门打开,唐安歌换了一身青衣走到了周小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小玉颇感压力,今日不知这小子抽了什么风,竟没有让她进房服侍更衣,想来是为了让他未婚妻留个好印象,周小玉也乐得自在。只见他皱眉将她手中的竹签夺过随手一扔,拂袖转身随意问道:“人参上仙呢?”    “他大概参悟了我方才话中的精髓,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回去闭关减肥去了。”周小玉眨眨眼想所以道。    唐安歌好笑地伸了食指戳了戳她的额角,笑骂道:“胡说八道害人不浅!”    周小玉吃痛捂住,瞪眼道:“算命这东西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若如萝卜信了我今日说的话真个儿让自己清瘦下来,往后遇见天敌也能跑快些,今日的曲曲菜便是血的教训!”    唐安歌一愣,却是被她的歪理震惊,一时哭笑不得。这时夜澜清也换好了装束,听到周小玉的话竟也点头,淡笑:“话俗理不俗,没想到小玉姑娘除了对算卦在行外,对妖精也是上心得很。”    周小玉小心肝一颤,夜澜清这一语双关立刻如一瓢冷水将本还洋洋得意的周小玉浇了个透心凉,周小玉起身干笑了声,搓手狗腿地看向唐安歌嘿嘿笑道:“可是要出去?”    唐安歌看她一个劲地眨眼暗示求救,不由好笑地咳了一声:“澜清许久没来杭州,今日天气上好,同去西湖一游想来也不是一桩美事。”    原来是去幽会啊,周小玉抛给了唐安歌一个了解的眼色,大度道:“你们且放心地去,我在家里看家便是!”    “不,你也同去,”唐安歌转脸无视周小玉抽筋般地面部表情,向前走去,“门外已经备好马车,走吧。”    周小玉背着手竖起了中指,还以为他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闷骚男,怪不得人家姑娘现在都对他态度冷淡,活该单身一辈子!    夜澜清跟上唐安歌地步伐,不经意地扫了扫他身上:“昨日见你捧着只刺猬紧张得很,今日怎的不见了?”    唐安歌嘴角一勾:“那小东西喜夜,白日不敢见人,我们且去不必理会她。”    你才见不得光!你才见不得人!周小玉恭敬地看两人转身走在前边,然后抬脚碾了碾他背后被朝阳拖长的影子。    开始,看风看水看荷花,一个时辰,看风看水看荷花,两个时辰,看风看水看荷花。周小玉坐在舟前的矮凳上顶着朵荷叶怀疑屁股快坐出茧子时,前方终于出现了靠岸的渡口,欣喜得眼泪落下来。看了眼身后船舱里“交谈甚欢”的两个人,周小玉以方便为由请示离开一阵,唐安歌总算爽快地答应了。    不等船停稳周小玉便跳上了石阶,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欢快地向闹市走去,来人间快一个月了,还没好好逛过呢,顺道去一趟王母庙找咕呱,问她燕知秋的事打探得如何。    繁华喧闹的街市真是热闹非凡,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陶瓷书画、布匹胭脂琳琅满目;当街杂耍、江湖卖艺应接不暇。不一会儿,周小玉嘴上叼着一串冰糖葫芦,怀中捧着一对吃食和有趣的小玩意儿,正挤在人堆里津津有味地看几个壮汉在表演徒手摁铁钉,胸口碎大石。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开始混乱拥挤起来,大家一个劲地往街道旁边挤,周小玉被挤得踉跄了几下,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连嘴里叼着的冰糖葫芦了掉到了地上,刚要弯腰去捡,耳边传来了马惨烈的嘶叫声。    周小玉抬头愣愣看去,一辆失控的马车正朝自己狂奔过来,心中大惊的同时下意识转身就要跑,却看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白衣男子正一脸惊愕又带着些许怔忡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快跑啊!”奈何悲催地发现脚被吓软了怎么也使不上劲,眼睁睁看着悲剧就要发生,一片洁白的袍袖穿过腋下出现在周小玉的视线中,下一刻周小玉的身体被猛地朝后一拉,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霎时退后了五丈有余。    “秋儿没事吧?”将周小玉翻了个个儿,头顶上传来略带紧张的声音。    周小玉还未从震惊和恐惧中走出来,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那人不放心地用手扶住她的肩,撑开了距离低头看她,周小玉回神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周小玉不禁呆住了,想不到这人间还有长得能与青凤媲美的男子。    只见这白衣男子的五官如完美雕刻,挺拔结实的身姿融合着优雅沉稳的力道,举手投足,行止得当。眉宇轩昂,目如寒星,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冷漠刚硬,傲然卓雅,肃肃而立,胜似谪仙。    湛然有神的凤目里隐过欣喜若狂的神采,他又道:“秋儿没事吧?”    周小玉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适才由于惊慌手胡摸乱抓,现下正放在人家胸前两块衣襟上,左掌心更是能感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的脉动。   “呃,呵呵,”周小玉干干笑了两声收回手,复又举起右手用力拍了拍男子的胸膛故作豪迈状,“好胸,好胸!”    却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放在周小玉肩上的双手一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尴尬。半晌后男子面色回暖,却没有放开周小玉,而是将她揽入怀中,低叹道:“秋儿,你终于回来了,可知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    周小玉莫名其妙地被人一把抱住,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推搡着大叫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做人是有原则的!”    男子眼中的吃痴迷之色一时烟消云散,神情一凛,抓住周小玉的一只手便随身一转,周小玉只觉一时头晕目眩,等眼睛清明时,发现刚才还在闹市区的自己,现下已站在了一片空旷的院中。    周小玉大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嫡仙般的男子,这移形换位之术乃是修炼中最顶尖的法术,难道他也是妖?还是个修为深不可测、修炼到了顶尖的妖?    这厢周小玉还在心中大肆幻想哀叹,白衣男子已是眼光冷冷,看着周小玉不带一丝温度:“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偷走秋儿的肉身?”    “啥?”周小玉突觉太阳穴一跳,看向白衣男子冷峻的脸,“谁是秋儿啊?”    “你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放过你,”白衣男子眼中杀气四起,“小小一个刺猬精,我劝你现在马上离开肉身显出原型,我且饶你一命,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    “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周小玉用力挣脱了男子禁锢的手,有些气愤道,“我问你谁是秋儿你又不说,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凭什么就要打我,你以为我是黄瓜啊,说拍就拍!”    男子眼睛一眯,见周小玉忍痛地揉着手腕,想再次禁锢她的举动顿了顿,慢慢收回,眉头深皱:“难道你不知道你附的这具肉体的身份吗?”    周小玉没好气道:“什么身份,不就是随便在路边捡的一具刚死掉的尸体嘛!”    “她是我的妻子,”男子一字一句道,“她已经沉睡五百年了。”    “什么!”周小玉差点咬到舌头,“你,你是说她已经死了五百年了!”    “她没有死!”男子突然怒不可遏,似乎被人触到了禁忌般,“她只是魂魄出窍,只要我找回她便可以苏醒过来……说吧,是你主动离开将秋儿还于我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周小玉不禁被他的发狂般的表情骇得后退了数步,还给他也是可以的,但还了以后自己身上的妖气便会马上散发开来,定会将捉妖人招来,到时只怕自己死的更惨。    “你,你说她是你妻子,你可有甚证据证明?”周小玉死撑着狡辩,“没有证据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放弃这个肉身?”    男子不怒反笑:“证明,呵呵,那就将你口中的护颜珠吐出来!”    说完便霎时衣袖鼓动,一闪到了周小玉面前,将掌心对准她的眉心,欲强行将周小玉的原形逼出。    “易居士又何必强迫一个小姑娘呢,恐怕有失风度吧?”一道青影出现在了周小玉身后,轻易地挡下了白衣男子的手势。    周小玉眼睛一热,回头看向来人:“唐安歌……”    “乖。”唐安歌摸摸她的头是以安抚,周小玉吸了吸鼻子,嫌弃地拿开他的手一咕噜跑到了他的身后去了,唐安歌顿时哭笑不得,“原以为在下能演一处英雄救美,没想到却变成了没良心丫头的肉盾了!”    “我的东西我自然要亲自取回,望阁下不要阻挠,以免伤了和气。”白衣男子侧身负手而立,眼中阴戾渐起。   ☆、真假唐安歌 真假唐安歌 作者:流文      唐安歌闲闲一笑,不动声色道:“易居士何故称其为‘东西’,难道在居士眼里现下她这般生气勃勃地站在这里不比独自凄凉地躺在深山中腐烂的要好?”    “秋儿的身子岂容一个小妖精玷污,”易明水面沉如水,双目凝视着唐安歌,忽而眼睛微睁,“原来是你!”    “正是,”唐安歌微笑点头,一手摇着折扇信步走到易明水面前,“五百年前易居士可是欠了在下很大的人情,不如就把这具肉体让给在下,权当还了人情如何?”    “其他的事我都答应,但唯独她不行!”易明水瞬间移步到了周小玉的面前,抓过周小玉的胳膊便要走,唐安歌闪身将折扇往易明水手上一划,明光乍现,易明水像是被什么深深刺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    唐安歌再次将周小玉护在身后,眉头微皱:“居士意欲何为,难道要以法力将小玉的原形强行逼出,你可知这样会使小玉的法力大损?”    易明水冷眼相对:“纵使如此又如何,这是她自找的!”    “当然不可!”周小玉气得跳了起来,本有些愧疚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仗着躲在唐安歌身后大言不惭道,“你这般小气巴拉的模样,心胸又如此狭窄,怪不得你妻子宁愿死也不跟你在一起!”    易明水如何能容忍这个小妖以他妻子的容貌来控诉对他的不满,立刻面露怒色,满眼寒霜:“你果真要护着她?”    唐安歌苦笑:“当然。”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见唐安歌一身青衣素袍背对着拦在周小玉面前,易明水凭空变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站在十步开外,白衣翻飞,脸上带着凶狠之相。周小玉暗道不好,这是要开打的节奏,不知唐安歌这厮行不行啊,想着便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欲逃跑。    刚想念御风咒,地上便唰唰生出了一排钢针直戳脚心,惊得周小玉一蹦而起,幸亏躲闪得及时才险险避过,刚想拍拍胸口,岂料头顶也被施了咒,一排排钢针铺天盖地而来,吓得周小玉哇哇乱叫着又跑回了唐安歌身边。    唐安歌见此状将手中的折扇往天上一掷,只见折扇忽地伸展便大,瞬时遮住了大半个天,将钢针挡在了半空中。易明水见此飞身御剑,霎时他手中的剑变成了数十柄利剑朝唐安歌欲周小玉二人飞射而来。唐安歌反手放出一个真气屏障将周小玉笼罩在内,转身抽出一柄利器便与易明水缠斗在一起。    那利器似剑非剑,似刀非刀,迅雷稍逊其速,霞光稍逊其彩,被唐安歌硬是舞得出神入化,美轮美奂。周小玉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听身旁传来“呵呵”一声冷笑,一偏头却见咕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正捧着一手瓜子冷笑着看着前边两人打斗。    “咕呱师姐,你怎会出现在这?”周小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想这厮难道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咕呱啐了一口瓜子皮,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不愿移开,理所当然道:“有好戏老娘怎会错过,这两个人是谁啊?”    周小玉事不关己道:“唐安歌和我这具肉体的主人。”    “呵呵,怪不得,”咕呱忙里抽闲瞥了周小玉一眼,“没想到这清汤寡水之色的女人竟有如此出色的夫君,真是浪费了一坨好牛粪。”    说着咕呱又塞了一颗瓜子到嘴里:“对了,你们作甚要来王母庙的后院来打架?”    ……看来高估你了。周小玉闭了闭眼望着头顶上那巨大的扇骨道:“我是来找你的,你可有燕知秋的消息了?”    “咦,我没告诉你吗?”咕呱奇怪道,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一道白光散开,咕呱兴奋地大叫一声,“来了!”    周小玉疑惑转头看向前方,却见方才身穿青衣的唐安歌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身碧绿,浑身被一股淡淡的金光笼罩着,长发如瀑随风飘动,面容变得模糊起来。易明水不知何时嘴角挂了一道血痕,气息紊乱地立在原地,良久后不甘心地深深望了周小玉一眼,冷哼一声飞身遁去。    “真没劲,”咕呱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拍手,不甚满意道,“如今想看一场你死我活的戏真他娘的难。”    你是多希望有人死啊!周小玉腹诽道,忽然头顶一亮,扇子已被收走,周小玉屁颠颠地跑出真气屏障想道喜,见到这一身绿衣的人面目时霎时傻了眼,茫然道:“你是哪位,唐安歌呢?”    此人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一对似浓非浓地远山眉,一个英挺将将好地鼻梁,一张似启非启地朱红唇,明明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但确实不是唐安歌!    那人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发髻:“你说呢?”    周小玉眨眨眼,瞬间悲从中来:“唐安歌,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那人对你做了甚卑鄙的事?”    “笨!”咕呱一巴掌拍上周小玉的后脑勺,而后中规中矩的朝他行了个礼,“小仙谷卦见过翎越君。”    “仙子多礼了。”    “翎越君?”周小玉觉得头晕目眩,晃了晃身子看向咕呱不解道,“咕呱师姐,你们什么时候统一改了名?”    咕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小玉一眼:“老娘……,我问你,你不是一直要我打听燕知秋的下落么?”    周小玉一脸呆滞地点头。    咕呱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现在你眼前的这位翎越君,便是你要找的燕知秋。”    心理建设瞬间崩塌,周小玉幽幽地看了一眼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燕知秋,忽而觉得痛彻心扉,定睛一看咕呱正踩着自己的脚尖,一脸担忧道:“小猬猬,冷静,冷静!”    冷静你妹。周小玉泪眼汪汪地看向咕呱,万分诚恳真挚道:“咕呱师姐,你且高抬贵脚。”    咕呱这才低头一看,立马诚惶诚恐地往后一跳,干干地笑了两声刚想说什么,却见夜澜清从拱门外走进来,看了看三人,而后淡淡道:“看来来晚了一步。”    “夜姑娘!”周小玉忽而跳了起来,看来自己并非是最大的受骗者,夜澜清才是,如果她知晓自己的夫君从头到脚都是别人变的,不知作何感想,会不会把他杀之而后快?    人生就是这般,很多事只要将自己的痛苦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之上,别人只要比自己痛苦,自己马上就会好受很多。古人云:有己所不欲要施于人也是极好的。    “怎么?”夜澜清见向自己狂奔过来的周小玉痛苦挣扎的神色,不解地问道。    “你要冷静!”周小玉一副悲天悯人状,“这件事你一定要挺住,你夫君他,他……”    “我怎么了?”一个声音从夜澜清身后传来,而后有人一把从后边搂住了夜澜清的腰身,语气委屈道,“清清又跑那么快,为夫差点就追不上迷了路!”    却见夜澜清忽儿叹了口气,面容神奇地变得温柔起来:“不是让你在客栈等着,你跟来做甚?”    那人嘿嘿一笑,头一偏,面容暴露在了周小玉面前。周小玉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颤危危地指着那人的鼻子,半晌后才憋出了一句:“唐安歌!”    唐安歌眨眨眼,点头:“正是在下,姑娘有事?”    有句话说得好,生活真好玩,因为生活老玩我。    周小玉发现生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变态的人,他几乎把她每时每刻的调戏还一点不留痕迹。    “你早知道先前的唐安歌是燕知秋变的?”周小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却换来夜澜清毫不留情地点头:“燕公子是表哥的朋友,早在他扮成表哥的模样时我们就知晓了。”    周小玉只觉天打五雷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被燕知秋玩得团团转还乐此不疲地到处去找他!    还没等周小玉表示愤怒,咕呱一脸有好戏看的模样热情相邀:“今日我家尊上会友去了,不如几位到寒舍用一杯茶好好解释一下其中的误会?”    被咕呱邀请过的人都应该领教过,咕呱的盛情邀请跟刀架脖子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咕呱抠住命门的周小玉眼含热泪地瞪了一直不置可否的燕知秋,而后真诚地对咕呱哀求道:“咕呱师姐,我们还是到屋里坐下喝杯茶吧!”   咕呱笑眯眯道:“甚好甚好!”    穿过拱门便来到王母殿的后殿,前殿此时正有许多善男信女跪拜祈祷,浓重的檀香味让周小玉不厚道地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原是咕呱为了看热闹将后殿连着后院设了结界,里面的动作声音丁点儿也泄漏不到外边,周小玉在心中鄙视地竖起了中指,却在咕呱看过来时化作了嘴边甜甜一笑:“咕呱师姐的结界滑而不腻,富有弹性,真乃结界中的极品,结界中的战斗鸡!”    “老娘的结界管鸡何事?”咕呱欢快地将手搭过周小玉肩膀,“此结界是老娘按意中人的丝滑火热的肌肤所设计的,算你识货,不过仅此一次,下一次你再敢偷摸老娘的男人老娘就剁了你的手!”    周小玉已经被恶心得不等她剁就有一种想将自己手指砍掉的冲动,平时捏捏老大的结界就好了,至少还是个绝色美男,如今连蛤蟆人也下了手,你是多饥不择食啊!    将手放到身后默默蹭着柱子,却发现两手反而沾上了厚厚一层香灰,悲戚地看了看四周,忽地看见了燕知秋带着询问的目光含笑地看着自己,果断上前拉过他的长袖狠狠地擦拭双手,见那本是翠绿的袖口多了一条条的指甲痕和几个黑黢黢的巴掌印,周小玉顿时只觉通体舒畅,眉开眼笑。    “这般就开心了?”燕知秋眼中含笑,无奈地问道。    周小玉得意地眯着眼:“开心了!”    “这般便解气了?”他又问。    周小玉想了想,又将他另一块袖口染指,而后心满意足道:“解气了!”    他眼神似醉非醉,泛着波光粼粼,忽而微微俯身,墨绿色地长发滑落锦衣,忒动人地笑道:“就算我并非唐安歌,你仍是我的丫鬟,切记。”   ☆、不归不归 不归不归 作者:流文      他眼神似醉非醉,泛着波光粼粼,忽而微微俯身,墨绿色地长发滑落锦衣,忒动人地笑道:“就算我并非唐安歌,你仍是我的丫鬟,切记。”    我记你妹的三大爷。    “我去,姐姐欠的是唐安歌的钱,你凭甚还要姐姐给你当牛做马?”周小玉叉腰指着那随手一晃,衣袍瞬时干净如新的燕知秋。    燕知秋笑而不语,接过咕呱端来孝敬的茶,用茶盖拨了拨茶叶,轻抿了一口。    “姑娘此言差矣,”坐在对面的唐安歌摇了摇头高兴道,“五年前在下遇险幸得燕大哥相救,作为答谢在下便将随身带的私印赠予燕大哥,所以你欠的乃是燕大哥的钱,并非在下的。”    周小玉目瞪口呆,继而愤愤:“我去,你可真大方,钱随便他取,也不怕他将你家吃穷了!”    “钱乃身外之物,燕大哥需要去取便是,这些小事不值一提。”唐安歌淡定道。    周小玉眨眨眼,商量道:“你既然不在乎,那也给些给我罢?”    “不行。”拒绝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周小玉磨牙,“你不是说钱乃身外之物,不值一提么?”    “在下的钱可不是随便给的,”唐安歌憨憨一笑,“在下的钱只给朋友和老婆!”    周小玉差点气绝身亡,恨恨端起旁边地茶一口灌下,咕呱在一旁犹豫道:“猬猬,那是燕公子的茶……”    “是又怎样!”周小玉瞪了一眼咕呱。    咕呱脖子一缩,委屈道:“猬猬你耍流氓!”    周小玉轻哼了声,眼睛瞥向燕知秋,一副你奈我何的示威样。燕知秋只挑眉一笑,幽幽道:“没想到小玉已如此迫不及待想成燕某的人了。”    一口茶水从周小玉喷出,周小玉被呛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想称为你这个受的女人了!”    “小玉不知道这里只有夫妻才同牢合卺么,”燕知秋眼睛微微眯起,似醉非醉,“如今你与我共饮一杯茶,不是再暗示你心仪与我要与我共结连理么?”    “你想多了,”周小玉一副你别逗的表情摆手道,随后挨近他干笑一声,“那个,既然找到你了,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回不归山啊?”    燕知秋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闭眼优哉游哉地打着手中的折扇。    周小玉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的样子,心想一定是和老大闹情绪了,便换成打同情牌暗掐大腿痛得挤出了两滴眼泪:“燕知秋你快些跟我回去罢,因为你赌气离家出走,我家老大伤心得茶不思饭不想,连平日最爱吃的烧鸡都嫌太瘦了,你再不回去后宫那些个狐媚娘可就趁虚而入,到时就是你伤心了!”    只听见连续有三个“噗嗤”声陆续响起,周小玉恶气汹汹回头,只见唐安歌搂着夜澜清的肩两人脉脉观望一副充耳不闻装,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压不下去;而咕呱早就跑到一个角落抱着根柱子,肩膀抽风似得抖动着。三人把周小玉刚刚烘托出来的悲凉气愤顿时毁得渣都不剩。    周小玉回头拉了拉燕知秋的衣袖:“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我为何要跟你回去?”燕知秋睁开眼看向她。    “为何?”周小玉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是了,虽说是青凤命自己下山来找他,但是没有给出让再他回不归山的理由啊……    周小玉嘴巴一张一合竟无言以对,半晌才试探道:“你与老大吵架么,现下气消了不正好跟我回去么!”    燕知秋一笑:“气消了就一定要回去?”    “那你要怎样才肯回去?”周小玉无力道。    燕知秋手上折扇一顿,又摇了起来,慢慢吐出三个字:“看心情。”    周小玉差点一大嘴巴子抽过去,你丫的还看心情,你以为刷微博逛空间呐,周小玉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想踹一脚这小子的冲动,面上挂着抽搐的笑:“请问你哪天心情好呢?”    “那要看你了,”燕知秋笑意渐浓,“如果你够听话,服侍妥贴和我的心意,说不定明日我便答应你与你回不归山。”    “当真?”周小玉眼睛一亮。    燕知秋眉毛一挑:“自然当真。”    “可不许反悔!”周小玉仿佛看见了那一万两黄金在向自己招手,在心中叉腰狂笑中。    然而。    “巾帕。”    周小玉殷勤地将浸水的帕子拧干平平整整地放在了他的手上,眼巴巴望着他优雅斯文地将脸洁净。    “梳头。”他又道。    “是!”周小玉屁颠颠上前拿起桃木梳,而后及其轻柔地在那青丝发尾间扫过,甚是熟练地将发盘起用玉带固定。    燕知秋起身,双手平展,眼底带笑:“更衣。”    “哎!”周小玉拿起衣架上的袍子,扫了一眼,对他道:“这袍子沾了灰,不若给您换一件?”    燕知秋轻飘飘“嗯”了一声。    周小玉刚忙打开柜子,扯出里边的衣裳:“这件银色金边的公子以为如何?”    “惹眼了些。”    “嗯,那这件绛紫色的公子意下如何?”    “太暗沉了。”    “那,这件桃红的公子可喜欢?”    “有些轻挑。”    周小玉闭了闭一股直通上脑门子的气,内运一个小周天,再运一个大周天,催眠自己要冷静,冷静……    复从柜子中抽出一件白色的长袍,刚想开口,便听的一个悠然自得的声音传来:“罢了,还是原先那件吧,有些灰也无伤大雅。”    周小玉瞬间血冲脑门,身体晃了晃。咬着牙抖开锦袍给这厮披上,将所有的系带打成死结。    冷静如我,冷静如我。    待用过早膳,周小玉狗腿地替燕知秋捶着肩,照例笑眯眯地问道:“公子今日心情如何?”    “还不错。”燕知秋靠在美人榻舒服地眯起眼,似睡非睡。    一听有戏,周小玉立刻试探道:“那咱们不如去不归山上散散步如何?”    “不好。”声音闲闲。    周小玉笑意一僵:“为何?”    燕知秋睁眼:“伸手。”    周小玉不明所以,且依言停下动作,伸出双手。下一刻一封信便落到了手上,周小玉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却是一张滚金的请柬。    “昨晚东海送来请柬,东海龙王月前喜得一龙女,今日要去喝满月酒。”燕知秋这才解惑道。    周小玉只能郁闷地“哦”一声,轻叹了声气后又瞬间振作起来,笑嘻嘻道:“那咱们何时动身,我这就去备好马车!”    “不忙,”燕知秋有趣地看着周小玉,上下探究道,“怎的突然这般主动了?”    “有么,呵呵,我一直都这么积极啊!”周小玉摸着鼻子嘿嘿一笑,心里早已打翻了小算盘。    诚然,妖界周小玉住过了五百多年,人间她呆过一月有余,却不知那海底水晶宫又是怎样一番风景,最最重要地是,听说龙宫奇珍异宝无数呢……    “也罢,本是打算我一人去即可,如今带上你也无妨,”燕知秋嘴角一勾,嘴角笑涡一旋,“只是你这一身太过素净,只怕有失礼数。”    周小玉忙道:“这有何难,我变一身喜庆的便是!”    说着便默念口诀摇身一变,身上原本的白菜装幻变成了大红金边的纱裙,周小玉左右晃着裙摆得意道:“怎样,这般够喜庆了罢?”    燕知秋俯塌大笑:“你这身当新娘倒是合适,只是我们只是去做客,莫要抢了那小公主的风头!”    周小玉似懂非懂,反正不合适就对了,复念口诀摇身再变,大红纱裙霎时变成了黑色紧身衣:“这样如何?”    只见燕知秋忽而脸色一变,睫毛微微颤了颤。周小玉见他不说话,私以为他是被这一身衣裳惊艳到时,只听燕知秋轻叹了一声,哭笑不得道:“我发现你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差,咱们可是去做客,又不是去做贼。”    说完手指一抬,周小玉身上又变回了上绿下白的白菜装,燕知秋点点头:“还是这身罢,看着顺眼。”    周小玉嘴角微抽:“不是说这身有失礼数么?”    “想来龙王也并非拘小节之人,”燕知秋重新闭上了眼睛,悠悠然道,“这样便挺好。”    周小玉想了想,也对哦,龙王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计较这些呢。再想想,也不对,合着刚刚他嫌弃的不是自己变得衣裳,而是品位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时分,就在周小玉靠在角落昏昏欲睡时,被人一把抱起,周小玉一时惊魂未定地抬头:“干,干什么?”    “自然是赶路。”燕知秋不以为然,直径地朝窗边走去。    周小玉不解:“那不用备马车么?”    燕知秋莞尔一笑:“来不及了。”    说完一纵身便从窗口跃下,周小玉直接整个人直线下降,不由拽着燕知秋的前襟尖叫害怕地闭了眼,良久后却没感到摔在地上的痛感,耳边却是清风划过的声响,难道他在御风?    周小玉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片白雾状的物体飘过,惊叹道:“你会踏云!”    燕知秋不语,只将她放下,道:“一会儿就到了。”    周小玉感觉脚下满是柔软,心下好奇地四下观望,身边的白云在太阳的照耀下呈现出五彩的颜色,层层叠叠,似棉似梦,心下大喜,“嘭”地一声变回了小刺猬,欢快地在云彩中打起了滚。    在周小玉正抱着一团云彩啃着时,上方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翎越君别来无恙?”   ☆、龙宫之行 龙宫之行 作者:流文      在周小玉正抱着一团云彩狠狠啃着时,上方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翎越君别来无恙?”    周小玉一个机灵,连滚带爬地幻作人形坐了起来,又将一旁的肉身藏在了身下地云朵里,这才悠悠抬眼看去,头顶上飘来了一朵五彩云,一个身穿道袍、髯眉花白的道人,骑着一头青牛缓缓下降。    “托老君洪福,知秋一切安好,”这时燕知秋往前站了站,欠身作揖,与太上老君寒暄道,“老君可是去东海赴宴?”    “正是,”太上老君点头,忽见燕知秋身后的云朵里探出了个脑袋,正用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自己,不由一笑,“仙子何故躲在云中?”    一句“仙子”叫得周小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心中受用无比,但被正牌神仙这么一叫便觉得心虚得慌,嘿嘿一笑:“头次见到您这样的大神仙,自是要瞻仰一番,果然风度翩翩,风度翩翩!”    太上老君一愣,随后抚须高声笑道:“哈哈,仙子真是风趣!”    说完又对燕知秋说道“翎越君身旁有这么有趣的仙子,想来也不会寂寞了。”    燕知秋笑睨了一眼周小玉,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知秋离开天宫许久,不知近来可有甚有趣之事?”    “然,最近凡间已有二人已达仙资,却迟迟不肯羽化,确实让天帝头疼不已,”太上老君叹了声气道,“而且两个人你都识得,一个是寒川下的易明水,此人已修炼五百多年,而且服了灵药,早已到了升仙之时却放不下凡尘而不愿成仙;另一个便是一了,此人已修炼了一千年,却丝毫没有成仙的念头,翎越君下次见他时也帮着劝劝吧!”    燕知秋苦笑:“怎会没有劝过,人各有志,若他不愿知秋也不便强求。”    太上老君点头:“当然。”    说罢偏头望向前方,已见东海,便说道:“东海已到,贫道先行一步,在宴上再与翎越君畅谈一番。”    燕知秋点头:“老君请。”    太上老君一甩拂尘,座下青牛加快了脚步,片刻便走远了。    “我知晓一了大师为何不愿成仙!”周小玉这才慢吞吞地从云彩里爬起来,一脸兴奋道。    燕知秋挑眉:“为何?”    周小玉窃喜:“当然是为了咕呱师姐啊!”    燕知秋好笑摇头:“这便说不通了,先不说一了愿不愿,为何为了谷卦仙子便不能成仙了?”    “成了仙两人就不能相爱了,你连这个都不知么?”周小玉小小鄙视了这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理所当然道。    燕知秋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发髻:“谁说成仙就不得相爱?”    周小玉瞪眼:“难道可以?”    燕知秋笑而不语,只挥挥袍袖,脚下云朵缓缓下降,停在了海面上。周小玉此时已回到了肉身上,趴着云朵往下望,蔚蓝汪洋的海水波荡起伏,深不可测。    “我们……要从这里下去?”周小玉缩缩脖子,不敢置信。    “怎么,”燕知秋挑眉,“难道你怕水不成?”    周小玉理直气壮:“我是刺猬,当然怕水!”    “那便跟紧些!”燕知秋带着笑意说道,随手将那滚金的请柬丢入海中,下一刻脚下一空,两人直直向海面坠下。    吾命休矣。这是周小玉掉下去时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念头便是死也不会放过燕知秋!    是以当周小玉宛若一条八脚鱼般死死挂在了燕知秋的身上,眼睛紧闭时,只听头上传来无奈失笑之声:“我怎么就找了个贪生怕死的丫鬟呢?”    周小玉闭眼自觉笑得闭月羞花:“此言差矣,古人有云:‘自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愿为自由故,要把小命保!’”    “哦?”耳贴的衣襟里发出闷笑声:“不知是哪位古人所云?”    “自然是老大说的。”周小玉扬起下巴骄傲道。诚然,周小玉从小就听青凤苦口婆心地灌输着“柿子要捡软的捏”、“欺软怕硬”、“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等重要的战略思想,况且青凤如今也是个快万把岁的狐狸了,周小玉私以为“古人”这个称号他当之无愧。    爽朗的笑声再次从头上传出,周小玉的耳边听着他胸前起伏的闷响声,周小玉眉头一皱,刚想抬头说明这是个很严肃的结论,却听燕知秋又叹了声:“那位古人所云虽说不错,但是你再这么懒在我身上,就要赶不上开宴了。”    周小玉怯懦地睁开眼,下一刻目瞪口呆:“我去!”    却见她与燕知秋已在海底,燕知秋脚下却滴水未沾,海水神奇地退离了身体四周,虽说二人被海水包围,却丝毫碰不到水,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泡泡笼罩着,将海水连着鱼群都避了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周小玉乐癫癫地从燕知秋的身上跳下,习惯性伸手且面带猥琐地摸了摸那透明的屏障,却不同于结界的手感,不禁捏上一捏,却不料用力过猛,一只手指穿过了屏障碰到了隔在外边的海水,冰凉的感觉让周小玉一个冷激灵,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还没等周小玉回神,却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手,吓了一跳缩回来,却原来是把折扇敲在她手上。    “这是海里,”燕知秋收回折扇,“你若不想爪子被鲨鱼咬掉便乖乖走路。”    周小玉矜持地敛了敛手,行至几步,抬头看见由远渐近的几个虾兵蟹将盯着她瞧,便乐呵呵地朝他们笑了笑,那几个虾兵蟹将下一刻却像见了鬼似的一溜烟地游远了。    切,不懂欣赏。    越走头顶的阳光就越淡,到了最后四周一片黑暗时,前方出现了微微亮光,下一刻身旁突然亮如白昼。   “恭迎翎越君!”一个年迈的八字须五短老人背着个龟壳就现在了他们面前。    燕知秋拱手:“丞相有礼!”    “越翎君与仙姑这边请,宴会片刻后便开始了。”龟丞相回礼抖着八字胡道。    “是在下来慢了,有劳丞相。”燕知秋谦虚道。    周小玉跟在后边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人,好奇道:“所有人都已来了?”    “不曾,”龟丞相摇头摆尾,“火神还未入席。”    周小玉大喜,竟然连太阳神都会来,待会儿就能见到这个权位只在天帝之下且绝世火热的男人,想想就激动了。脚步不禁飘飘然,一抬头,鼻子便撞到了前面那厮的背脊。    原是前面的龟丞相与燕知秋都停了下来,燕知秋回头轻斥到:“好好看路,莫再东张西望!”    “哦,哦!”周小玉吃痛地摸了摸鼻子,顺带抚平脸上的笑痕,端正了身体,一本正经越过燕知秋的肩膀看向前方。    五彩缤纷的珊瑚丛出现在眼前,道路两旁五步一柱十步一台,上边皆放着拳头大的夜明珠,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    在龟丞相的引路下,走过了无数的珠光宝阁,来到了正殿,水晶宝座上端坐着青面红须的龙王,下首分别坐着其它三海的龙王与天庭的各位上仙,大家相互寒暄,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待靠近水晶座,龙王已起身,面露喜色:“你小子可算来了!”    “小侄来晚了,还请龙王莫要见怪,”燕知秋赔笑道,说着右手上翻,一个锦盒变在手中,贺词脱口而出,“得悉醌家有掌珠之喜,敬贺敬贺。盖桂子将荣,海棠必为之先发。矧他日乘龙获选,射雀征祥。既有冰清,自来玉润,更为可贺。附陈,不足为礼,聊以伴函。”    周小玉眼尖地认出了燕知秋手上的贺礼,就是前几日他命她去临街找巧匠用玉制的九连环,当时周小玉将那整块上好的蓝田玉给工匠时十分肉疼,骂了这厮无数次遍败家子,现在想来是错怪了他。    “好,好,你来了便是本王最高兴的!”龙王笑眯眯地让侍女接过锦盒,“本王一连得了九个儿子,现下终是得了这个幺女,实在可人,你该去瞧瞧!”    “偏殿多是女眷恐怕不便,不如让小侄的丫鬟替小侄去一观公主芳容。”燕知秋推了推身后愣神的周小玉,轻声吩咐道,“你且去后殿瞧瞧公主。”    “哦。”周小玉点点头,转身便跟着侍女走向一旁的偏殿。    还没进偏殿,便迎面碰上了一人,周小玉一喜:“咕呱师姐,你怎会在这?”    此人正是咕呱,今日她一身青色的衣裳,称得整个人青黑发亮,浑身散发出深重剧毒之感。见是周小玉,咕呱很高兴:“是你啊,家尊有事外出,特地让老娘盛装来恭贺龙女满月之喜!”    盛装……周小玉望向屋顶,瞬间觉得自己这身白菜装华丽得不行,果然应了那句话:看你穿衣,一种品位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对了,你是与翎越君一同来的吧,他不在后殿。”咕呱说道。    周小玉正色道:“我是来看小公主的。”    咕呱一顿,拉过周小玉低声道:“我劝你还是别看了。”    “为何?”周小玉不解。    咕呱嫌弃道:“那龙女长得甚丑,实在无甚可看之处!”    周小玉对着咕呱黝黑发亮的脸,有些质疑咕呱的话,思考一瞬还是朝偏殿走去,咕呱诧异:“怎么,你真的还要看?”    “然,”周小玉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有多丑!”    说到底人是一种犯贱的生物,别人越是阻止就是越是好奇,越是想要一探究竟。等拜见过龙母,挤进一堆环肥燕瘦的女人中看到乳母抱着的龙女时,周小玉顿时觉得咕呱的“甚丑”还是褒奖她了。    那银亮的鳞片参差不齐,未长龙角而凸出来的额头,惨白的脸上圆形的眼睛骨碌碌乱转。    “如何?”咕呱见周小玉一脸的惊悚,幸灾乐祸问道。    周小玉不得不感叹:“这龙王可是做了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这公主长得像是遭了天谴?”    看完两人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偏殿,正殿已经开宴。咕呱对那些个说辞拽文的神仙并不合拍,建议到龙宫四处逛逛,周小玉自然求之不得,随即两人便鬼鬼祟祟地躲过侍卫到处闲逛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开了个挂 开了个挂 作者:流文     诺大的水晶宫,周小玉与咕呱两个不省油的灯东瞧瞧想看看,捉个鱼摸个虾,扯根海带逗白鲨,等走到一处稍显僻静的地方,两人意犹未尽地寻找下一个乐子。   忽见海面上空划过一条五彩之色,迅速朝咕呱与周小玉的正前方疾驰而去,两个人相视贼贼一笑,拉着手就朝前方奔去。   待走至一段路程,来到了一处深深的海崖处,离对面海崖有数十丈的距离。海崖边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凡不为御水者不得过。   周小玉探头瞧了瞧深不见底的海沟,转头看向咕呱:“咕呱师姐可会御水之术?”   “老娘学的是药石之术,怎会御水,”咕呱不以为然道,“御水之术只有龙族才会。”   “不止只有龙族会,”周小玉不认可道,“我听阿刚说过一百年一千年前有一条蛇还水淹过城呢!”   “那是白素贞水淹陈塘关,”咕呱鄙视地戳了戳周小玉的脑门,“笨,龙蛇自古是一家,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完表示遗憾道:“要是你会便好了,对面该是龙族的禁地,不知道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周小玉捂着额头,眨眨眼:“老大教了我许多法术,其中似乎有御水决,我试试看。”   咕呱眼前一亮,忙不矢地点头:“那你快试!”   周小玉酝酿了一番,将青凤曾经教与自己的法术默默地回忆了一遍,喃喃地念出了咒语,等念完后发现四周毫无动静,于是又念了一遍,四周一片静悄悄。   周小玉尴尬地看向咕呱,见咕呱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周小玉不动声色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咕呱感到意外,“老娘还等着过去呢!”   周小玉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才在海底使不出御水诀,遂一脸深沉道:“刚刚我念咒语念到一半时,忽而想到对面很有可能是龙族的禁地,咱们这么贸然地过去似有不妥。”   “何以见得?”咕呱面瘫地问道。   周小玉脸不红心不跳地想继续瞎编,忽而头顶上一暗,一个活物呼啦啦地从天而降,险些正中她的命门,幸而周小玉稳稳地后退了两步。   一个似龙非龙,似虾非虾,头顶有一对犄角,身体、四条腿和尾巴上都有龙鳞的小兽落在了周小玉与咕呱地面前。   “怪了,这海底怎会有穿山甲?”周小玉喃喃道。   咕呱也打量着眼前的活物,闻言摇头道:“这哪是穿山甲,你可曾见过穿山甲头上有角,这分明是麒麟嘛!”   周小玉恍然大悟状:“咕呱师姐所言甚是,我还从未见过麒麟,咕呱师姐果然见多识广,我自愧不如!”   咕呱得意一笑:“哪里哪里,老娘只是天生聪慧而已。”   “大胆!”小兽暴怒一声,“尔等粗俗女子,竟敢侮辱本殿!”   咕呱桀桀的笑声一顿:“你说你是……”   小兽尾巴一甩,神色高傲冷峻地说道:“本殿乃东海龙王之子蚣蝮!”   “蚣蝮?”周小玉迷茫地重复,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小兽的脸更黑了。   “呀!”忽而咕呱一拍大腿,大叫道:“你就是东海龙王的第五子避水兽?”   小兽冷哼,算是回答了,却见周小玉还是一脸茫然,不禁有些气馁:“罢了,不与尔等无知妇孺计较,方才是谁招了本殿来?”   “招你?”咕呱耸耸肩,“并没有啊。”   “难道本殿还会弄错不成,”小兽怒道,“要不是你们急招,本殿又何必澡未洗完便急急赶来!”   周小玉面瘫一瞬,突然脑中一闪,犹豫地指着自己鼻子道:“难道是我?”   咕呱随即欣喜异常:“小猬猬,没想到你能将御水者都招来,老娘小看你了!”   周小玉刚想谦虚几句,被蚣蝮不耐烦打断:“废话少说,你还未回答本殿为何事招本殿来,不然本殿便回宫了!”   “别介啊!”周小玉连忙出声阻止,“我与咕呱师姐想要去对面,你可有办法过去?”   蚣蝮面上一肃:“你们去对岸做甚?”   “适才见一五彩之物坠入对岸,定是甚有趣之物,我们想过去瞧瞧。”咕呱眼冒精光道。   “五彩之物,哼!”蚣蝮突然冷哼一声,大怒道,“我看你们是觊觎东海镇海之宝,真是找死!”   说罢跃身而起,浑身散出淡淡青光,只见蚣蝮忽张开口,将本隔开的海水大口吸入,而后对准周小玉与咕呱,尽数喷去。   本是温和流淌的海水瞬间变成来势凶猛的漩涡袭向二人,周小玉拉起尚在愣神的咕呱拔腿就跑,但却为时已晚,周小玉一咬牙使出御水诀,下一刻身边的海水从脚下涌起,聚集在了周小玉与咕呱地头顶,迅速结出一层薄冰,堪堪抵住了侵袭而来的海水。   蚣蝮见状,勃然大怒,身体复腾高数尺,四周的海水向他涌去,霎时海底风沙走石,礁石海鱼卷飞其中,天地一片昏暗。   “我去!”周小玉与咕呱被吸力步步拖拽,一股强烈的压力从头顶上袭来,周小玉费力地举步想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转身想瞧瞧咕呱的情况,却见一只癞蛤蟆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还一个劲地偏头吐着白沫。感到周小玉的注视,咕呱顶着一双水泡眼宽嘴一咧,白沫流到了周小玉的袖子上:“老娘,老娘晕船……”   周小玉差点一袖子将她甩下去,闭眼站定,再次默念御水诀,奈何那薄薄一层寒冰如何抵挡得住这铺天盖地之势,周小玉认命地巴住崖山的石碑。   头顶骤然一片火红,穿云裂石般的声响后,一缕缕绚烂的花火,落在了周小玉的四周,头顶的压力顿消,周小玉诧异抬头。一位仙人足尖踏了一朵火烧云幽幽然自天而降,墨发半披,衣着赤金色的锦袍,耀眼夺目堪比初升旭日,眉宇间一片精锐之态,仙龄难辨。   “今日若非小神日碰巧路过此处,太子莫非竟欲纵水夺了这两条生灵性命?”这仙人审视责备的目光颇是有几分威严,“上苍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修行根本乃是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太子这般违背仙道下狠手,这万余年的道行算是白参了!”   蚣蝮垂目,十分敬重之色:“火神教训的是,蚣蝮知错。”   我去,你才蝼蚁,你偷生,你们全家都偷生。貌似重点没听对,嗯,刚刚他们说啥来着……   等等!   周小玉猛地瞪眼张大嘴巴看向那仙人,他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火神,如今任职的太阳神?   见着蚣蝮既委屈又敬畏的表情,又想想适才他要将自己拔皮抽筋的狠劲,实在是难为他进水的智商了。转念一想,何不在火神的卖他个面子,一来显得自己宽容大度,二来可以在火神面前留个好印象。   真真佩服自己一石二鸟的完美之计后,周小玉对着火神一抱拳,自觉迷人地笑道:“见过火神上仙,适才……”   “适才是我们与太子在开玩笑,切磋技艺来着,没想到太子一下把握不好力道又失了准头,要错我们也有错,不能全怪太子殿下。”咕呱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此时正搓着手一脸痴迷地看着火神,十分自然地打断了周小玉。   周小玉千言万语一时憋在了嗓子眼,差点吐血身亡。不甘心地拽了拽咕呱的衣袖,咕呱回头白了她一眼,转头笑容可掬对火神道:“您瞧,我家妹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谁要你们两个细作谅解!”蚣蝮有一种死绝暴走的冲动,瞪着二人怒道,“要不是你二人觊觎对面的东海之宝,本殿又怎会使出杀招?”   咕呱诧异回头,对周小玉一脸钦佩。周小玉故作一副预料之中的耸耸肩,心中也是一惊,我去,这样也能掰对!   火神看向我俩,几分意外,片刻便一派淡定转移了目光,仍旧对着蚣蝮,道:“不管如何,今日之事望太子引以为戒,下不为例。幸得此番无伤亡,否则犯下杀戮,自有天谴!”   “蚣蝮谨记火神教诲。”   正说话间,燕知秋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往日甚是淡泊从容的人,不知怎的今日眼中却有一些着紧之色,触到火神的目光后方才眉头一松,悠悠然站在了周小玉身边。   “见过火神上仙。”燕知秋朝火神作了个揖,神态恭敬肃穆。   岂料,火神只轻飘飘“嗯”了一个音意思意思,眼神威严锐利得很,我们三个戳在他面前,好菜市场挑捡案板上的猪肉似的,嫌肥厌瘦,真真是个架势十成十的神仙。   燕知秋直了身子,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而后火神朝蚣蝮颔了颔首,转身朝水晶宫方向踏火而去。   “翎越君不在宫中陪父王饮酒,来这做甚?”蚣蝮面色不善道。   燕知秋微微一笑:“适才在殿内只觉一阵地动山摇,深怕是在下的丫鬟又闯了祸,故赶来阻止。”   “哼,你是该好好管教你这胆大包天的丫鬟了,所有下次本殿绝不轻饶!”蚣蝮冷冷说道,一甩尾巴,气势汹汹地踏水而去。   燕知秋看向咕呱与周小玉,笑而不语。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家尊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猬猬,有空再去找你玩!”咕呱拍拍周小玉的肩膀,给了个你好自为之的同情眼神,立即闪人。   “哎,你就这么走了?”周小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咕呱决然离去的背影,石化在原地。搓手干笑看向燕知秋,却发现他正用极其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   周小玉惊了,难道他突然想吃白菜了!   思到此处周小玉不由脊背一阵发凉,双手抱肩后退两步,颤危危道:“我是刺猬,不是白菜。”   燕知秋眉毛一挑,神情霎时恢复,没有言语转身就走。周小玉悻悻地摸着鼻子跟在后边,心想这只绿毛孔雀又抽的什么风。   “燕知秋。”轻轻的试探声。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喝醉了?”   “不曾。”   周小玉拉住他的袍袖,一脸好奇:“方才那避水兽蚣蝮与你说话时神情冷淡,似乎很不喜欢你啊?”   “嗯。”   “这是为何?”周小玉不死心地语出惊人,“难道你也抢过他老婆不曾?”   燕知秋站定,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姑娘家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说完复又移步:“这世上所有事物都是相对的,有‘喜欢’便会有‘不喜欢’,哪来这样多为什么。”   “我不信,一个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厌另一个人,定是你做了甚伤天害理的事让这么多人讨厌你。”周小玉一片赤诚。   “你错了,”燕知秋回眸一笑,秋波流转,“其实,喜欢我的人比讨厌我的人要多上许多。”   周小玉放开了他的袍袖,重重舒了口气,很好,他没有变化,还是那个自恋到丧心病狂的燕知秋。   ☆、官二代 官二代 作者:流文      回到正殿,最后赶来的火神已经安然入座,恰巧坐在了燕知秋的上首,这给了周小玉一个近距离膜拜观望上层神仙的好机会。   因为没有席位,周小玉只能坐在燕知秋的身后偶尔串演一下斟酒的丫鬟,其余时间就安静扮演一颗白菜背景。    身体不动,但眼珠早就骨碌碌地乱转起来,看了半日周小玉终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很多神仙都上前给龙王敬酒,而后便依次给火神与燕知秋敬酒,火神会给龙王敬酒,燕知秋也会给龙王敬酒,唯独火神与燕知秋二人既不相互寒暄问候,也不碰杯敬酒,二人至始至终沉默不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眼睛不住地往二人身上瞟,不久后眼睛瞪大,低低“啊”了声,视线高速地在燕知秋与火神的脸上来回扫荡。   似乎受不住她极其炙热的视线,燕知秋转头无奈道:“又怎的了?”    “你的眉眼怎和火神的长得有七八成相似?”周小玉十分惊悚。    燕知秋淡淡暼了她一眼:“儿子和父亲长得像有何不对?”    “什么,火神是你儿子!”周小玉惊恐万状,尖尖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宫殿。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皆诧异地看向周小玉,就连火神也一脸意外地转头过来,眼里闪过一起惊愕。   “哐当”一声,燕知秋手中的酒樽跌落在了几案上,良久后他收回僵硬的手,顿了顿道:“手滑了,小玉,重新找个铜樽来。”    周小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言了,窘迫地回身欲寻铜樽,开始感叹起来。    难怪他游戏人间畅通无阻,难怪他作威作福却无人敢管,难怪他虽被剔除了仙骨却还是受到仙妖敬重,原来他丫的是个官二代啊官二代。    不想龙王老人家却眯眼瞧了瞧她,许是这才注意燕知秋这个贴身丫鬟,不禁好奇道:“不知这位仙子是何方仙圣,参加本王寿筵竟还使了法术附身,可否一显真身相示?”    周小玉愣了愣,后知后觉才想到只有自己是个“仙子”,龙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周小玉非常善解人意地点头:“这是自然。”    “慢着!”燕知秋传来了的声音。    周小玉动作利索地念完了咒语离开了肉体化回本来面貌,疑惑去瞅燕知秋,不知他要“慢”什么。   殿中诸仙,有举箸的,有举杯的,有附耳交谈的,现下齐刷刷冻在当场,似被施了定身术。    片刻后,哐啷一声脆响,龙王手上的琉璃杯跌在几案上,碎了。    看这众神的抽气声,周小玉为自己挽了把欣喜泪,原来,自己长得如此绝色,竟让诸多神仙都惊艳到鸦雀无声。    龙王愣愣瞧着周小玉,眼中闪过惊惶、无措,而后是带着一丝期望:“这位是?”    “在下周小玉,见过龙王。”周小玉十分豪迈地抱拳行礼。    “不知仙子与心月狐是何关系?”龙王有些急切地问道。    周小玉愣了愣:“大概,是亲戚关系吧?”    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燕知秋扶额摇头。    “你是她女儿?”龙王神情变得热切,声音有丝颤抖。    “并不是。”周小玉摇头,刚想说起缘由,却被外边传来的嘲讽声打断:“小小妖精竟也称与月心狐仙子是亲戚,岂不让人笑话?”    周小玉不爽地回头,便见龙母抱着满月的龙女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来到殿中,与周小玉对视一瞬面上一变,随后便一脸蔑视地转脸看向龙王冷笑道:“果然与月心狐仙子有五分相似,难怪龙王会认错!”    龙王顿时面露难堪之色:“你来正殿所为何事?”    龙母将龙女交给了一旁的侍女,十分惬意般登上高台坐在了龙王旁侧,嘴角一勾:“您不是说过今日老君会为龙女占卦取名,妾身便早些带着龙女过来了,幸亏来得早,不然便错过了好戏。”    周小玉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得罪了这龙母,难道是因为自己与月心狐的美貌都胜于她而心生嫉妒不成?    “你还没说与月心狐仙子是何亲戚关系呢?”龙母又咄咄逼人地开口。    周小玉同情地看着她,不去理会龙王有些愧疚的表情,诚恳道:“诚然,准确来说我与月心狐仙上并无关系,但我家主上乃火狐一族,却是月心狐仙上的侄儿。”    “仙子莫非也是狐仙?”龙王身子向前一倾,面色切切。    这龙母小心眼也就算了,这龙王也不地道,忒不地道,一问便戳到了周小玉的七寸,一则她因为不是狐狸从小到大都受到不归山狐狸的欺负,二则她尚未修成个仙。    “非也。”周小玉撇了撇嘴,勉强应道:“在下是个刺猬精。”    龙王、龙母的神色随着周小玉的话狠狠波澜起伏了一番。    “刺猬?”龙王讶然。    周小玉颔首,“刺猬。”    “可否唐突一问仙龄几许?”龙王又问,龙母嘴角一沉。    私以为,这龙王龙母平日定是听多了包公审案,这你一言我一语,你一眼我一脸地,若再添块梆榜响的惊堂木,便是出完美的三堂会审了。但今日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既问自己,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回他。    仔细估摸,自己成精也就五百年,俗话说坐化一千年,想来成精前做只刺猬应该也做过千把年,这么着一叠加,周小玉慎重回道:“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多年吧。”    闻言,二人脸上又各自波澜壮阔了一番。    “那仙姑如今在何处修行?”龙王最后抱着一丝希望。    周小玉脸上一僵,这龙王是来拆台的吧,自己现在明摆着是燕知秋那丫的丫鬟,还当众问让我难堪,就你行,你全家都修行!    “小玉先前一直在不归山,”燕知秋收到了她的白眼,笑咳了一声接过话,“如今是小侄的丫鬟。”    “如此便是本王误会了。”龙王叹息道。    一直不语的火神放下酒盏,所有所思。    “好了,误会一场,众位上仙见笑了,今日美酒佳肴还请大家尽情享用。”龙母咳了一声开口朗朗道,一时打破殿中魔魇,而后看了一眼周小玉,嘴角微勾。    场面缓缓又恢复了热闹,太上老君走上前:“贫道可否一睹公主芳容?”    “老君请便。”龙母自然求之不得。    太上老君便走到侍女身旁仔细将龙女端详了一番,继而闭眼掐指一算,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睁眼,猛地移动拇指。    周小玉一乐,这老君怎么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难不成许久不给人算命,忘了该如何算了?    遂探头与燕知秋道:“啧啧,果然业务不熟害死人啊!”    燕知秋一呛,火神一顿,龙王一惊,龙母一怒,老君手一抖。    周小玉脖子一缩,默默掐指一算,我去,是凶兆。    “你这蛮野妖精,大殿之上满口胡话,老君的神通岂能让你妄加评论!”龙母一掌拍向桌面,勃然而起,“夜叉!”    “末将在!”一个黑得像个碳球样的海妖一个抱拳,自殿门外两列把守虾兵中出列。    “将这小妖拖出去!”龙母冷冷道:“杀了!”    “且慢!”燕知秋一个伸手挡在周小玉面前,竟有四个声音重叠,周小玉生死攸关还不忘分辨了一下,这四个声音分是燕知秋、火神、龙王和太上老君口中所出。    “今日乃龙女满月之喜,诛杀生灵怕有些不妥,还望龙母三思。”燕知秋这下不呛了,利落地拱手求情。周小玉有一丝动容之余,很想踹他一脚。    “贤侄所言甚是,这小玉仙子想来一只呆在山中修炼,不曾得知老君修行,所谓不知者不罪!”龙王附和道。    “小神只觉不该为此便开杀戒。”火神言简意赅。    “国有国发,天有天规。没有规矩怎成方圆,今日这小妖当着诸位仙家出言轻浮,玷岂能如此作算!”龙母鼻翼微微翕动,望着龙王像是怒得不轻,却又敢怒不敢言,“便是死罪可逃,活罪怎能免!”    “且慢!”太上老君再次开了口。    “老君为何阻止,她犯的可是众亵渎神灵!”龙母不解,狠狠地瞪了周小玉一眼。    “贫道方才演算多次,却是为了确定一件事。”老君一甩拂尘悠悠道。    “何事?”    “龙女命格实为平稳,但根基却显得十分浅薄,近日便有大劫,如若安然度过则福寿绵长,如若度不过……”老君止住话语。    “老君,如何能渡劫还请明示!”龙母焦急询问。   “这便是贫道要确认的事,”老君面露微笑,“要渡过此劫须得贵人相助,敢问在座诸位有谁是冬至之日渡化成仙的?”    四座面面相觑,无一仙应答。    老君继续道:“龙女乃是金命,却五行缺木,冬至者多水命,如有此人替龙女取名,借以生木,便可度过一劫。”    龙王继而正言:“众位仙君,如有哪位能祝助本王幼女度过天劫的,本王必有重谢!”    周小玉现下却踹踹不安,见四下无人表态后,弱弱地举起手:“那个,老君,冬至成精的算不算?”    龙母本是焦急万分,见她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却见太上老君微微一笑:“自然算,这便是贫道要留住她的缘由。”    “老君果然神算,”龙王心下一宽,看向周小玉道:“仙子可愿助吾儿渡此一劫?”   “自然愿意。”再不愿意你老婆又要杀我,能不愿意嘛,可是,该怎么取呢。周小玉拉拉燕知秋的袍袖:“你们一般以何据取名?”    燕知秋轻咳一声,低声道:“女子多从诗经中取名。”    “噢。”周小玉似懂非懂点头,思索片刻,迎上龙王的视线信心十足高声道:“那就叫龙一把!”    四周一片喷酒声,一旁的燕知秋的肩膀颤了颤。    龙王面上一僵:“何解?”    “古诗有云:‘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周小玉诚恳道,“唯有叫一把方能体现龙女仙姿之美,而且名字响亮,朗朗上口。”    龙王一时竟无言以对。    等龙母甚是不满地咳一声,一旁的老君才回神:“仙子才思敏捷,不过女儿家不需太阳刚,可否换一个?”    嫌不好听是吧,周小玉点点头,继续在脑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为数不多的几句诗,再三衡量后道:“古诗又云:‘’向罗绮丛中,认得依稀旧日,雅态轻盈。”    吟完诗见四下无异意,看龙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这才安心道:“便叫龙雅盈好了。”    龙王眼角狂抽,眼已瞎。    太上老君手中一空,拂尘掉在了地上,燕知秋的肩颤得愈发厉害。    “那古诗还云:‘骑士剑影破苍穹……’”    “其实,”太上老君看向一直狠心在砸他饭碗的人,有些悲戚道,“其实万物生灵,仙子不必拘泥于诗句之中。”    “万物?”周小玉将到嘴的“龙骑士”咽了下去,顿时眉开眼笑,“你不早说,害我费力想了那么久,那……”    “还请仙子好好思量一番再说!”龙母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的话,全场一致赞同的目光。    周小玉顿时苦不堪言,想让燕知秋救救场,却见他背对着自己肩膀颤动得厉害。我去,姐姐在这里生死一线,你却在那偷笑!    顿时火冒三丈:“笑毛线,你个……”    “好,就叫茂娴!”老君眼睛一亮,一掌拍定。    龙王满意点头:“确实不错。”    龙母勉强附和点头:“尚可。”    “恭喜龙女喜获佳名!”    “恭喜龙女渡过此劫!”    周小玉囧囧有神地看着喜笑颜开的众仙,再看向脸上已有泪痕的燕知秋,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些表面威风凛凛、光鲜靓丽的神仙其实没什文化,要求着实不高,以致自己如此出众的才华不被理解,实乃天妒英才也。    原来,燕知秋一直嫉妒我比他有才华。   ☆、烫手的龙珠 烫手的龙珠 作者:流文      直到群鱼归穴,月上梢头,龙宫的宴会才进入尾声,待宾客陆续散去,燕知秋叫上早已瞌睡连连的周小玉,二人并肩走出了殿门。    却见火神负手站在殿外,眼睛越过明珠的光芒看向海上的月亮,似乎在此等了许久。    “可曾后悔?”火神听到身后的动静,并未回头,淡淡问道。    周小玉一惊,后悔,后悔啥?    看向燕知秋,只见他微微一笑:“不曾。”    火神轻颔首:“不曾便好。”    说完脚下轻点,御火而去。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周小玉愣头愣脑听着他们打哑迷似的对话,一头雾水。    “没什么。”燕知秋似乎心情不错,手上轻轻敲着扇骨,眼睛微眯。    周小玉撇嘴,却终是好奇他与火神的关系:“你真是火神的儿子?”    燕知秋笑睨她一眼:“怎么?”    “你都没有叫他爹,而是仙上,”周小玉纠结道,“要不是你们长得像,我都会以为你不是亲生的!”    燕知秋好笑道:“那依你之见父子之间一定要爹与儿子这般叫才是亲生的?”    “就算不这般叫,比如父慈子孝的场面也该有的,”周小玉骄傲道,“我与我家老大便是如此,老大就如我的衣食父母,我自然会孝敬。”    燕知秋先是一愣,随后俯身狂笑,末了扇骨轻敲在了她额上,眼中全是戏虐之色:“如若青凤知晓你一直把他当爹来孝敬,你觉得他会不会气得扒光你的刺?”    周小玉刚要反驳,却听一个人远远叫道:“翎越君、仙子请留步!”    抬眼望去,却是龟丞相从殿内匆匆走来,因为步伐太快,腮上的两撇胡子一颤一颤,在风中抖动起来,甚有喜感。    “丞相有何事?”燕知秋正色道。    龟丞相从袍袖里掏出一个玲珑的沉香木盒双手奉献道周小玉面前,恭敬道:“这是龙王特地让下官交与仙子的谢礼,还望仙子能收下。”   “给我的?”周小玉有些讶异,接过后才发现小小的木盒却分量十足,好奇地将雕有龙纹的盒盖打开,一时间盒内迸出万丈光芒,四周瞬间亮如白昼。待光芒渐渐柔和,周小玉这才将眼睁开来,发现里面躺着一颗葡萄大小的珠子,通体赤红,覆盖着朦胧的真气,仿佛有血液在中间流动。    “这是?”周小玉将珠子放在掌心中晃了晃,觉得它除了刚开始能将人地眼睛亮瞎,还有颜色有些丑外,没甚特别之处。    “仙子小心!”眼见着那珠子骨碌碌从周小玉的指间滑落,龟丞相迅速上前一把抢过,对上周小玉一脸无辜的神情,气愤得八字胡一翘一翘,“此乃东海龙珠,龙王的镇海之宝,仙子怎能如此粗鲁对待!”    周小玉眨眨眼,再眨眨眼,手颤了颤,镇,镇海之宝!    绷住脸上要浮出的雀跃之色,强压心中呼之欲出的欣喜若狂,周小玉正要酝酿一句欲拒还迎宾且不显得矫情的话时,燕知秋却道:“多谢龙王美意,但这龙珠小玉万万不能收,还请丞相还与龙王。”    一句话就这么就断了发财的后路,周小玉顿时欲哭无泪,急忙想要挽回,却见龟丞相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龙王早就知晓翎越君会拒绝,便命下官无论如何都要将龙珠交与仙子,还望越翎君成全龙王的心意。”    “就是就是,”周小玉一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龙王老儿如此上道,随即便从一脸不情愿的龟丞相手中暗暗用力抠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回沉香盒中,而后紧紧搂在怀中,一本正经道,“既然龙王如此要求,我便勉为其难地手下这龙珠了,丞相放心,我会善待它的!”    龟丞相眼睛抽了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周小玉紧紧栓在怀里的沉香盒,复向燕知秋拱手道:“但愿如此,下官告辞。”    凉爽的晚风吹拂在耳际,身下时软软的云彩,怀中是无价之宝,周小玉越想越开心,躺在云朵里看着天边的晚霞痴痴地笑出了声。    身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周小玉转头却见燕知秋也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又发出一声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周小玉莫名:“什么可惜了?”    燕知秋也转头看向她,眼波流转:“可惜有一个傻子,明明抱着一个大麻烦,却还在沾沾自喜。”    “你才傻子!”周小玉眼睛一瞪,忽儿凑过去推了推他,一脸揶揄,“俗话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可是嫉妒我得了宝贝?”    燕知秋俊眉一挑,看着那张带着神采飞扬的脸,摇头道:“在下怎么会嫉妒喜欢麻烦的人呢,不不不,在下是懒人,从来就不喜欢麻烦。”    “宝贝怎会是麻烦,”周小玉一脸不屑道,“如果宝贝是麻烦,那凡间的有钱人岂不早就被麻烦死了!”    “他们有没有被麻烦死在下不知道,”燕知秋懒懒道,“但在下知道不久后你便要被麻烦死。”    “那你到说说有甚麻烦?”周小玉一副看你怎么瞎掰下去的模样。    “你可知这龙珠有何神力?”燕知秋突然问道。    周小玉愣愣:“将它服下应该可以增加千把年的修为罢?”    “何止千年!”燕知秋伸手挽起她垂下因晚霞染上晕色的青丝轻扯,手中一片柔顺:“东海龙珠乃是汲取天地之灵气的宝物,有使万物复苏、物种昌盛之力,只要运用恰当,便可精进法力,不老,不过正是由于它威力无穷,恰恰不能直接服下。”    周小玉吃痛地拯救着发丝,眼睛一瞪:“服下会如何?”    “灵气过多导致灵力紊乱,暴毙而亡。”燕知秋松手,一字一句道。    周小玉顿时便抑郁了,那怎么办,不能生吞,自己又不懂如何取它灵力,这不就等于只能干看着嘛。    却听燕知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看在你是我的贴身丫鬟的份上,明日便教与你可借物修炼的咒语。”    “当真?”周小玉本蔫下去的脸马上精神抖擞,心想这厮今日怎的这般好心,“对了,你还未告诉我有甚麻烦呢!”    “这龙珠本是龙王给一个女子的定情之物。”燕知秋起身理了理微皱的下摆,淡淡道。    嗯……周小玉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去,你是说龙王看上我了!”    燕知秋面上一僵,神情古怪,半晌叹气道:“我竟不知你如此自信……”    “我就自信怎么了,你少拐弯骂人,”周小玉恼羞成怒一把撸起袖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燕知秋忍笑,马上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日龙王已差点将你错认为他人,现下又将龙珠赠与了你,如若让龙母知晓了,你当如何?”    周小玉当真停下动作想了想,今日就因为龙王耍的大乌龙让龙母打翻了醋坛子,自己差点便一命呜呼哀哉了,如果再让她知晓龙王送给情人的定情之物在自己手中……周小玉觉得脖子一阵发凉,抬头扯住燕知秋的袖口,一副可怜巴巴:“燕知秋,你要救我!”    燕知秋挑眉:“我为何要救你?”    “我现在可是你的丫鬟,你救我我才能继续服侍你呀!”周小玉立即狗腿地给他捶腿揉肩,笑得极其谄媚:“如果你觉得麻烦,不如现在咱们便回不归山吧,这样到时就不用你老人家亲自出马了,你看如何?”    “确实是个好办法,”燕知秋惬意地眯起眼睛,悠哉道,“不过你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实在太烂,害本公子突然没了心情,这几天恐怕都不会与你回不归山。”    周小玉手一僵,娘的,暴露了,不过:“那,那个麻烦呢?”    某人眼里闪过戏虐:“看心情。”    周小玉顿时凌乱在风中,默默地竖起中指,祝福他下半辈子。    回到住处,周小玉便惦记着要将这烫手的龙珠放在何处,翻箱倒柜地藏了个遍,都觉得不安全,最后折腾累了,索性用自己的碎花包袱一裹,扔到了柜子里便兴致缺缺地躺倒在床上,一夜无梦。    没等到天大亮,周小玉便积极地从床上爬起,带洗漱完毕后抱着沉香盒愉悦地敲响燕知秋的门,却没人回应,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就知道绿毛的孔雀信不得!”周小玉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便往院外走,一个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他都已经离开,你为何还要去找?”    嗬,周小玉骇得向后一跳,待看清眼前地人后,更是心惊:“你怎么会在这?”    “我上次离开是为了去证实一件事,”易明水目色幽幽,“秋儿,仅仅是一碗孟婆汤,便当真消去你的记忆了么?”    “什么意思?”周小玉再后退一步,什么孟婆汤,什么记忆,听着就吓人,这厮地脑袋又是被哪扇门给夹了。    “我找了你五百年,寻遍天下亦找不到你的魂魄,”易明水向前紧逼一步,周小玉下意识地向后急退,期间透出地抗拒令他面容一窒,“尽管这五百年来历尽艰难,但我始终相信我能找回你,能从新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又不是你妻子,”周小玉急忙辩解道,“我马上离开她的身体还给你便是,你别硬来啊!”    “到如今你依旧这番冷漠!”易明水忽而一脸悲凉,“昨夜我偶遇月老,遂与他小酌,趁月老醉酒请他寻你的踪迹,方才得知你竟早已弃我而去转世为妖。我自是不信,逼着月老给我证实,在月老的姻缘镜我看见你一步步到阴间,一步步走上奈何桥,一口口喝下孟婆汤,不敢置信地听你与阎王说万事不再与我相见的话……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何事更能让我的心有活活被撕开之痛!”    说完却见周小玉一脸面瘫地看着他,易明水终是怒了:“听了这些,难道你心底就无半丝触动?”    周小玉赶紧附和:“触动得很,触动得很!”    易明水面色一黑:“你以为你端出这副冷眼旁观的姿态,便当真可以与我泾渭分明?”    呃……    周小玉顿感无奈,不然,她该如何反应,难道有谁规定了听了故事还要感叹一番,说说感想?   ☆、猪一样的队友 猪一样的队友 作者:流文      不说感想的结果是,易明水轻而易举地封住了她的穴,周小玉一时动弹不得,胳肢窝下的沉香盒“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周小玉一觉不对,本能地要弃掉肉身盾地而逃。    谁知易明水眼疾手快,一拂手便施了锁魂咒,立刻让周小玉动弹不得:“我这便带你回洞庭,到了那,你或许会更快地恢复记忆。”    周小玉着急地干瞪眼:“你要这肉体尽管拿去,这般囚禁在这躯壳中究竟为何?”    “为何?”易明水脸色一黑,“难道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我说的是什么吗!”    周小玉欲哭无泪:“大哥,有一点您须明白,我不是那会咬文嚼字的小姐,亦不是那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您就这么绕着弯子说了老鼻子话,我实在抓不到重点,就不能说得清楚浅白些吗?”    “清楚浅白是吧,”易明水终于失去了翩翩嫡仙所修持的冷静,愠道,“你就是秋儿的转世,你本就是这具肉体的主人,这样可够清楚浅白了?”    周小玉眨眨眼,再眨眨眼,眼神诧异中带着惑疑,良久后,汇聚成了一个字:“啥?”    见周小玉一副看疯子的模样看着自己,怒气布满易明水俊逸的面孔:“我不是幻觉幻言,我说的字字属实,我这便带你回洞庭!”    “你……”周小玉大惊失色。    “容不得你拒绝!”易明水直接点了她的哑穴,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可能是肉体的缘故,他脸上虽冷峻,动作却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将这具肉体弄伤般。    周小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易明水抱着她移形换位,转眼间便来到了扬州城外,易明水启步向一条小径走去,慌忙之间借带着薄雾的晨光,周小玉觉得这个地方甚是眼熟,似乎什么时候来过。    果不其然,当走到阡陌相交之处,一块绿油油的萝卜地出现在了周小玉眼前。    当走到萝卜地中间时,“沙沙”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好似泥土翻动的声音,易明水立刻停下脚步眉头轻皱,警惕地看向四周。    周小玉却心中不由一喜,心中大叫道:“有救了!”   随即只见那萝卜地中有一处萝卜叶子无风自动,待易明水欲一探究竟时,一个冲天炮赫然地顶开了绿叶,出现在了二人眼中,随后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娃娃揉着眼睛缓缓站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萝卜,快看过来看过来!”周小玉差点喜极而泣,在心中祈祷着他快些看过来。    易明水却并不识得这人参娃娃,只觉是个小妖精,无甚威胁,便放心地走路,没想到走路的声响恰好惊动了萝卜,萝卜一转头,便对上了周小玉那殷殷期盼的火热视线。    “呀,这不是小猬猬嘛,”萝卜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欢快地跑到了易明水跟前,仰着头看他怀中的周小玉热情地打招呼道,“一大早这是要上哪去啊?”    周小玉张口无声:“快救我!”    “恩?”萝卜凑近脆声道,“你说甚,老夫没听清。”    周小玉嘴唇费力大张大合:“快――救――我!”    萝卜睁大眼睛:“小猬猬,你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光张嘴不说话呀!”    ……周小玉又拼命地用眼神示意。    “怎的还斜眼了!”萝卜顿时大惊失色,“姓燕的你快把小猬猬放下来,你……”    萝卜一抬头却傻了眼,立即不满地嚷嚷开:“你是何人,抱着猬猬做甚,没见她被你勒得翻白眼了么,快些放她下来!”    周小玉眼睛一闭,自动忽略了“白眼”二字,娘的,终于发现了。    易明水不语,直径往前走,这下萝卜急了,胖嘟嘟的藕手一把拽住易明水的下摆:“你这人甚是无礼,你可知强抢民女是犯法的!”    “我抱我的妻子何罪之有?”易明水终于停下脚步,面露不悦道,“我劝阁下莫要多管闲事。”    “妻子!”萝卜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面瘫的周小玉,万分悲恸,“小猬猬,你怎的这样快就嫁人了,为何不等等老夫,你不是说过非老夫不嫁的么?”    我去,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周小玉想破口大骂,奈何条件不允许,只能干瞪眼,易明水却面色一黑,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周小玉,冷眼看向萝卜道:“此话当真?”    “自,自然当真,”萝卜被他寒气嗖嗖的眼刀骇得缩了缩脖子,“你最好将猬猬放开,不然……”    “不然如何?”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萝卜疑惑地回头看,下一瞬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冲天炮,用力一甩,萝卜马上“砰”地一声被逼回了原形。    一个身穿青荷素裙,面容娇好的女子看了看手上白白胖胖的人参,如黄鹂般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调侃:“哟,还是根千年的人参,怪不得这般惹人怜爱,回去拿来泡酒呢,还是生服呢?”    周小玉在心中替萝卜摸了把同情泪,在感叹萝卜命途多舛的同时,向那女子斜眼看过去,心肝儿不禁颤了颤,这这这,这人就不是燕知秋的老情人,醉春楼的头牌莺歌嘛!    “可准备妥当了?”头上的易明水来了口。    “一切准备妥当,请尊上放心,”莺歌这才矮身行礼,抬头见周小玉正斜眼瞪着她,莺歌不禁挑眉轻笑,再施一礼:“多日不见,冷姐姐别来无恙?”    无恙你妹,周小玉总算知道这易明水是如何找到自己了,原来全都是这老情人背着燕知秋去偷偷地通风报信。    随即周小玉悲愤了,凭什么燕知秋这之绿毛鸟背着老大在外边偷欢,受报应却是自己?    就在她这般带着凄凄丰的心里活动无瑕顾及其它时,易明水抱着她与莺歌已踏上了清晨的清风,一行百里。    等周小玉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睡了过去,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下意识地要起身,猛地坐起,顿时天旋地转,又弱弱地躺了下去,脑子一激灵,身上的穴道与锁魂咒解开了!    周小玉满意一笑,慢慢地活动着全麻的四肢,既然能动,就有机会逃走。    等浑身活动自如,周小玉刚准备下床时,门口传来了异动,周小玉马上躺好,眼睛一闭假装尚在昏睡。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似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而后门复被关上,周小玉一下紧张起来。    忽儿感觉一只手正放在自己额上,轻缓移动,周小玉虽知这副躯体并非属于自己,却仍然差点炸了毛,紧闭的睫毛不禁颤了颤。    “秋儿,你醒了吗?”男人的声音轻柔似水,仿佛情人般的呢喃。    这个声音是……周小玉一颤,知道装不下去了,倏睁双眸,便见易明水坐在床畔,一手端着一只青花瓷碗,一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周小玉嫌弃地别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坐起来缩到了床的角落里,一脸警惕地看着易明水:“你要做什么?”    易明水一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却意外地没有生气,仍然温柔道:“秋儿别闹脾气,睡了大半日你也该饿了,这是你最喜欢的莲子瘦肉粥,快趁热吃!”    说完便将碗递到周小玉面前,周小玉立马摆手干笑:“呵呵,不,不用了,我吃素!”    “难道又犯懒了?”易明水眸内的宠溺,令周小玉不寒而栗,“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亲手喂你……”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用那么客气呵!”周小玉吓得从原地跳起,一把抢过瓷碗就往嘴里灌。    “别急,粥很烫!”易明水赶紧按下瓷碗,救回了周小玉一条舌头,递了个银勺给她带着责备说道,“怎的这般冒失,仔细烫坏了嗓子!”    周小玉眼含热泪,有勺子早干嘛不拿出来,被你这一惊一乍地没被烫死也被吓死。    易明水目注那张苍白未褪的娇靥,美眸微瞪,似有不满,秀眉轻拢,写满了排拒,心底不禁浅喟一声:“是我不对,为了补偿,等你喝完粥,我陪你去花园走走可好?”    周小玉眼睛一亮,逃跑的机会来了,欣喜地满口答应下来:“好!”    待喝完粥,周小玉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对了,你们把萝卜怎么样了?”    易明水一愣:“萝卜?”    “就是那人参娃娃,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周小玉焦急道,“你们不会真的把他给吃了吧?”    易明水眼中闪过不悦之色,面色微变:“怎么,你很关心他?”    “他只是个爱装萝卜,偶尔抽风的人参而已,其实心地善良得很,你们莫要为难他!”周小玉急急道。    “那他所说的你非他不嫁,此话可当真?”易明水忽儿问道。    周小玉一愣,面部霎时扭曲,我去,我没看错吧,这丫的是在……吃醋?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周小玉扶额叹息,“那人参娃娃还有最大的一个优点,便是喜欢妄想。”    易明水这才眉头一松,嘴角轻扬:“原来如此。”    “那你可以放了他么?”    虽有不舍不甘,但时日方长,亦不能逼她太急。易明水一脸温柔:“好,都依你,不过不能让他回去。”    周小玉不禁松了口气,立即点头笑道:“只要不吃他就好。”    “开心了?”易明水亦是心情大好,“那现在去花园可好?”    “好呀!”周小玉马上下了床,心中默念,萝卜呀,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我可先要逃了……   ☆、丁丁的作用 丁丁的作用 作者:流文      “秋儿,你看这白鸥逐波如何?”温暖的午后,一处围墙内,是一片在金秋盛开得灿烂的黄花,一个白衣胜雪、眉眼如画的男子穿梭在花海深处,忽儿停在了一株花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转头向并肩而行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上绿下白的纱裙,闻言漫不经心地看过去,打量了一番后,撇撇嘴道:“花始青白显得娇嫩,舒张开却变成全白,且花瓣过长,遇风雨易折,不好。”    走廊画栏,厅堂书房,易明水陪着周小玉一一走了一遍,希望能唤起她的记忆,周小玉却是一路观察着这宅子的布局,一边寻找能逃出去的地方,最让她暗自高兴的是,好像除了自己与易明水以外,这里没有看到任何人把守与走动。    “恩。”易明水纵容地点头,继续向前漫步,又指了指左边一片火红:“那红杏山庄本是种在我书房,你每次来时都会多看两眼,我本以为你喜欢,你猜当时你如何回答的?”    周小玉这下欲哭无泪了,这易明水还真把自己当他媳妇儿啦,拉着自己在这花丛里都逛了半天了,他也不嫌累得慌。    心里千骂万骂,但脸上却若无其事地挑刺:“蕊大花瓣稀,等花瓣落去花蕊仍在,虽有菊花的名,却无菊花的命!”    “为何如此说?”易明水诧异地看向周小玉,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周小玉见易明水没有动怒的迹象,才放心瞎掰道:“古诗有云:‘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说得便是菊花不落世俗的魂……”    “可是记起什么了?”易明水已转身将周小玉一把揽入怀中,欣喜若狂:“秋儿,你记起来了是不是,我便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周小玉愣愣地任他抱着,一时不知如何动作,等反应过来时,肚子里的肠子已悔绿。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我真的不是你妻子,你快放开我!”周小玉一边撑开两人的距离,一边向后退,十分尴尬地对上那温柔得腻出水的眼,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否认不了,”易明水双手禁锢着周小玉的肩,带着怒气道,“你所说的话与当年一字不差,你明明记得,为何还要气我?”    说完又叹了声,面色带着伤心:“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我,当时我真的不知你身受重伤,不然我也不会不救你,你可知当你死在我面前,我才明白失去你,我成仙便再没意义了……”    周小玉突然觉得,这易明水除了脑子有毛病,眼睛有问题之外,实在是个痴情人,也是个可怜人。周小玉不禁放缓了声音:“我可以体谅你思念过度,幻觉幻言,此处既然没有第三人,我可以当自己没有听过,但我真的不是你的妻子,我不管前世怎样,但今生我只是周小玉,我言尽于此。”    说完见易明水一脸怔仲,慢慢退向花园出口,转身就跑,却在路过拱门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去路,周小玉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一脸茫然:“方才进来时明明没有结界的,怎么……”    “没用的,”易明水面色铁黑,站在周小玉身后,“这四周都设下了结界,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出的去。”    “我去,你到底要怎样!”周小玉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叉腰便骂道,“别以为你法力高强我就怕你了,有种单挑!”    “我为何要你怕我?”易明水不怒反笑,“我要你记起我和对我的爱,要你心甘情愿呆在我身边!”    “不可能,你的妻子已经死了,我不是她,就算你将我关在这里千百年,我也不可能记起来!”周小玉愤愤道。    “你……”易明水气绝,一拂袖,周小玉只觉眼前恍惚,转眼间便回到了醒来的房间中,易明水冷冷现在门外,“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甩袖离去,周小玉看着那无风自关的门,顿时欲哭无泪。    自己出不去,萝卜现下生死未卜,那该死的燕知秋也不知所踪,周小玉坐在床畔,此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孤援无助,无依无靠。    周小玉这人平时不顶爱伤感,但人在某些时候总是比较脆弱的,周小玉脱了鞋躺在床上,环视一回这个她睡了一觉但陌生得很的屋子,她突然想回不归山了,想与豆浆斗嘴,想被老黑罚去烧火而后偷吃笼屉里的花卷,想喝不归山的山泉,想看老大和他的美人儿调戏,甚至想再找阿刚谈谈妖生,虽然还是看不惯他那不男不女的样子……    周小玉却又是随遇而安的人,以致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把思归这一伟大的情操抛诸脑后,准备躺在床上养足精神,等时机一到,也好跑得快些。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感觉床下有什么动静,然后便听“咚”的一声闷响,不只是什么撞到了床板,周小玉好奇地弯腰看向床底,对上了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    “萝卜,你怎么来了?”周小玉又惊又喜,赶紧穿鞋下床,看着床下的萝卜格外亲切。    “疼死老夫了疼死老夫了!”萝卜手脚并用地爬出床底,灰头土脸地捂着脑袋干嚎了几声,而后看向看着周小玉欣喜万分,“小猬猬,老夫终于找到你了!”    周小玉看了眼他头上耸起的大包,忍住想去按按的冲动,奇怪道:“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萝卜拍拍肚兜上的尘土自豪道:“老夫被那长得甚美的兰花精抓住后,关在了布有结界的地牢中,哼哼,不过老夫这两千年也不是白修炼的,三两下便跑出来了!”    周小玉诧异,原来莺歌是兰花精?    随即看着他兴奋道,“快说说,你是如何用法力打败那兰花精逃出来的?”    虽然自己与萝卜联手恐怕也打不过那易明水,但萝卜能胜过莺歌,能逃出去的胜算便大了几分。    却见萝卜一愣:“不是啊,老夫并没有与那兰花精交手。”    那么问题来了,周小玉囧囧有神看着他那一副烂漫天真样:“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萝卜理所当然道:“那兰花精虽然在牢门四周和围墙上设了结界,但是地上没有设啊,老夫乃一届人参仙,自然就钻地离开了!”    那你还哼哼个毛,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到头来也只会钻地!    周小玉恨铁不成钢地鄙视了萝卜一眼,萝卜顿时委屈了:“人参娃娃的本事本来就是盾地逃跑,老夫做的有何不对?”    “也不是不对,只是……”怂。周小玉很是郁闷,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许久后萝卜在一旁怯怯地出声:“猬猬,老夫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周小玉苦哈着脸看向他那圆润白皙的五短身材,实在不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不知你想过没有,”萝卜示意道,“老夫既然能从设有结界的地牢中出来,就能带你从地道里逃出去?”    “恩?”周小玉一愣,霎时有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我怎么没有想到,萝卜你真是太聪明了!”    说着便低头看看了向床底的洞,掐指默念了几句咒语,将碍事的床移到了一侧,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无语。    这个地洞堪堪有一根萝卜大小,就自己这副肉身,如何能钻得进去。    “难道我要舍了这副肉身去?”周小玉有些不舍道,虽然知道一切麻烦都是这具肉身惹得,但是毕竟自己附在她身上许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萝卜见她犹豫不决,眨眨眼道:“也可不必舍去肉身,老夫将地道挖大些便是了。”    “你不早说!”周小玉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马上催促道,“事不宜迟,你快开始吧!”    萝卜突而脸一红:“那,那你背过身去。”    “为何?”周小玉一愣。    萝卜顿时扭捏起来:“老夫挖洞须用到一物……”    “什么?”周小玉面部开始有些扭曲。    对于她再三追问,萝卜脸红道耳根,羞怒道:“就是人参根!”    “不就是丁丁嘛,”周小玉眼睛一抽:“你挖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没听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你知道?”萝卜一时悲喜交加。    周小玉一脸淡定:“我家老大告诉过我,那是男人用来与女人练双修之术的。”    记得那是两三百年前,周小玉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刺猬,有次与豆浆去山顶玩耍时,发现了豆浆小腹下有一样自己没有的东西,名叫丁丁,有了它便可以站着尿尿。回去后周小玉哭着找到了青凤,问为什么自己没有丁丁,青凤笑着说说那是男人才有的东西,你是个女人,自然没有。    那是周小玉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然后也知晓了双修不仅能迅速提升法力修为,之后还会生娃娃。    “那离开此处后,小猬猬与老夫去闭关双修可好!”萝卜满脸期待。    周小玉当即无情拒绝:“我不要和你生娃娃。”   萝卜一怔,继而,满面五官纠结,仿若腹中心、肝、脾、肺、肾皆移了位置,泫然欲泣道:“老夫脆弱的心肝嗳~”    随后突然想到什么:“那,若是只双修不生娃娃呢?”    周小玉思忖了片刻,看着萝卜那圆鼓鼓的肚皮,再看看那白白胖胖的脸蛋儿和冲天炮,周小玉利落道:“不要。”    “为甚?”萝卜很是不解。    “老大说过,双修之人必须是大人,”周小玉同情地看着他,“你,不算。”    “怎么不算!”萝卜立即义愤填膺,“老夫都两千岁的仙了,怎么不算大人了?”    “你看起来自己都是个娃娃,”周小玉点头安慰道,“说不是的确过分了些,应该说不像才对。”    萝卜顿了顿,心、肝、脾、肺、肾旋即又是一番乾坤大挪移,小小声问道:“小猬猬的意思莫非是只要老夫变成大人模样,便答应与老夫双修?”    周小玉想了想,勉强点头:“正是。”    闻言,萝卜激动地握住了周小玉的手,豪言壮语道:“如此,待我们出去后就去双修吧!”    说完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脱了红肚兜便跳进了地道中变回原形,快速地将地道扩大。    真当周小玉为能逃出去而高兴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脚步声,周小玉一急,跪在地道口低声叫道:“萝卜,好了没?”    地道内传来隐隐声音:“还差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小玉有些惊惶:“有人来了,你快逃!”    说完立即念咒将床移回原位,心怀忐忑地坐在了床边,眼睛盯着门外。   ☆、水月镜花 水月镜花 作者:流文      下一瞬门被推开,门外出现的却不是易明水,而是将萝卜关在地牢的莺歌。只见莺歌面带异色地走进来,眼神带着锐利四下寻找着什么,当对上周小玉十分戒备的视线时,嘴角一勾:“冷姐姐不是与尊上赏花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周小玉只觉此人从一开始便对自己抱有敌意,见她如此嘲讽,不悦地奇怪反问:“你一直都是这般喜欢不敲门便进别人的房间吗?”    莺歌一顿,面色有些不好:“姐姐是在怪莺歌不懂礼数么,难道姐姐忘了咱们可是最好的姐妹啊!”    周小玉淡定道:“我本来就不记得了。”    “姐姐如果还记得的话,该会高兴吧,”莺歌不由一嗤,“毕竟,让尊上放弃近在眼前的仙途而上天入地地寻了你五百年,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你什么意思?”周小玉不解,这年头的人怎么就如此喜欢绕着弯说话呢。    “看来你一碗孟婆汤喝得到干净,一个人投胎解脱去了,却让拥有记忆的人全活在你的阴影下!”莺歌面目凶狠,全不复初见时的模样,只见她怨恨满满道,“你可知多少人因为你死后陪你殉了葬,你可知道因为你死,我们五百年来没有你的消息受了多少次惨无人道的责罚,你可知尊上竟然为了你竟然抛弃了主母,你只不过是个杀手,尊上养的一条狗,你何德何能!”    “主母?”周小玉脑中一闪,有些不确定,“你是说,我的前世并不是易明水的妻子?”    “你也配?”莺歌嘲讽道,“冷千秋,不要以为你用苦肉计让尊上一时心软便得意,杀手永远是杀手,永远也改变不了,待主母回来,你便和从前一般,什么都不是!”    “够了,住口!”一道白光袭来,下一瞬莺歌飞撞在墙上,随后掉下来面色苍白地匍匐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神慌乱地看着门口的易明水:“尊上饶命!”    易明水音容皆触寒生冰:“滚!”    莺歌立刻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踉跄地跑了出去,易明水走进房间见周小玉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心急如焚:“秋儿,我……”    “我的前世并不是你的妻子,”周小回过神来看着他平静道,“你的妻子另有其人,不是吗?”    “不,她已经不是了,现在你才是我易明水唯一的妻子,现在是,将来也是!”易明水激动地握住周小玉的肩。    “我不想做你的妻子,”周小玉重重摆头,末了还强调,“一点都不想。”    “那是因为你还不记得你爱我,”易明水放开她,自信满满,“我马上便让你记起来,只要你恢复了记忆,便会答应我的!”    “你想做什么?”周小玉突然感觉很不妙。    只见易明水从袖中探出一枚黑色的丸子,面带温柔:“乖,吃了它。”    “不要!”周小玉翻身上床缩到最里边,用手紧紧捂住嘴使劲摇头。    易明水轻易地将她拽了出来,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让周小玉全身又变得不能动弹,周小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从嘴上分离,接着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嘴中,最后被迫咽下去时,周小玉已泪眼婆娑。    娘的,你有没有洗手啊,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在你袖子里到底放了多久,不知道干不干净就往我嘴里塞,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随着眼皮越来越重,周小玉来不及想接下来会怎样,便昏沉地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易明水道:“秋儿,别害怕,等你一觉醒来,我们便可以回到从前了……”    这是哪?    周小玉茫然地站在一扇门的外边,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自己刚刚明明在……在哪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门内传来一阵闷咳,随即传来了声音:“怎么越发的厉害了,你们这群庸医,平日各个装得神乎其技,怎么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    “明水,你又何必为难他们呢,”咳嗽声渐歇,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我本就不是凡人,生的也不是他们能治得好的病。”    “若儿不必忧心,为夫定会想办法救你,你先好好休息。”男人低声细语道,而后门打开,一个白衣胜雪,眉目俊美的男人沉着面走了出来。    看见周小玉后冷声道:“跟我过来。”    周小玉不知为何心中一紧,脚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刚刚还陌生的景色不知为何突然鲜活起来,卧华阁,中庭,后花园……    待来到一处房间,周小玉脑海中浮现出了书房二字,不由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知道,仿佛内心正有一个人在告诉自己一般,还是……    “秋儿,你去越地一趟,”易明水打开书房的门等她进来便来了口,“听说孔雀仙手中有两颗灵丹,你去将灵丹带回来。”    “我不会去的。”一个冷清的声音从周小玉的嘴中发出,周小玉震惊了,自己明明没有要说话呀,怎么嘴巴会自己动,不对,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从刚刚开始脑中不断出现的记忆也不是自己的,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    “你有何资格拒绝?”易明水冷冷道,“不要忘了你是我培养的杀手,杀手只会服从命令!”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只是个杀手”一分冷漠,两分自嘲,七分心伤,“可是你别忘了,杀手除了杀人,还有心。”    易明水一怔,随后面色有些动容:“秋儿,我不是那个意思,适才我是被那群庸医气昏了头才会说那样的话,我知道你刚刚回来需要休息,但是此去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你……”    心更伤一分:“上一次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做完后便再也不用冒险了。”    “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易明水面露伤痛,哀求地看着周小玉,“我不能看着若儿就这么被折磨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那你亲自去取不是更好么?”周小玉感到身体主人传来十分悲凉的情绪,伴着一阵心痛,不禁捂住胸口。    “若儿现在离不开我的,算我求你,”易明水执起她的手道,“你也不希望我左右为难不是吗,那越地属于仙境,妖魔根本接近了。”    “你就不担心我会一去不复返,就不担心我敌他不过当场丧命?”脸上有温热的流淌,“你时时陪着她只因她离不开你,你要我去为她取药,只因你知晓我爱你,而不得不去,你能如此卑鄙地一再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你为何就不承认你已经爱上她了?”    “不要胡说!”易明水轻轻搂住她,“我怎会爱她,她是妖啊,我只是利用她能快些修仙罢了,你去将灵药取来治好她,她便会更加信任你我,只要时机一到,我便带你离开,到时你我便羽化成仙,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见怀中的人迟迟不语,易明水又道:“现下是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但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忍忍可好?”    “此话当真?”一片死灰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易明水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头温柔似水:“秋儿,你要信我。”    “这是最后一次,”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着眼前的男人道,“我再信你一次,倘若我能回来,你能实现你的承诺最好,如果做不到,求你放了我吧。”    “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易明水欣喜地笑道,而后带着腻出水的温柔目送她远去。    “能说说你为何来偷在下的灵丹么?”一人站在屋顶上,与她轻轻对视,一身翠绿的雀衣,浑身被一股淡淡的金光笼罩着,长发如瀑随风飘动。    没想到燕知秋也在,而且还是个地地道道的仙呢,这么说来,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偷了他的灵药才害得他被贬下界的?    难怪他一而再地欺负我,原来他是在伺机报复啊……不对,如此说来他一直都知晓自己的身份!    周小玉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时,身体的主人牵动了她的思想,只听她带着歉意道:“家中有人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被逼无奈才斗胆盗了仙君的灵药,还请仙君开恩,放我回去。”    燕知秋似笑非笑,眼中泛着粼粼波光:“先不说灵丹不能给你,单说这灵丹便不是能治病的药,姑娘还是交还与在下,免得发生不必要的争执。”    “不管能不能治病,我都要带回去,”她垂眸道,“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如此,”燕知手中变化出了一支雀翎,“守护灵药是在下的职责,姑娘执意不归还,在下便不客气了。”    身体的主人立刻拔出手中的剑挡住那雀翎的法力,剑身瞬间支离破碎,随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了,吐出了一口黑血。    燕知秋惊讶,“你原本就已身负重伤?”    她突然笑了,笑得苍凉:“那又如何,他根本看不出来啊!”    “你……”燕知秋皱眉,似乎有些不忍,“姑娘还是将灵药交出来吧,在下便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虽然面色惨白,眼睛却笃定有神:“仙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说着便将袖中的暗器掷出,燕知秋轻易地躲开,下意识雀翎一动,一道杀气腾腾的白光疾疾而来,周小玉焦急大叫道:“快逃!”    “小心!”却是燕知秋的声音,他发现失手后便想极力阻止,当他正施法化掉攻势时,周小玉所在的身体却突然凌空一跃,退开了数步,转身运着轻功逃走。    背后传来迟疑声音:“不对,你是……”   ☆、感同身受的事不关己 感同身受的事不关己 作者:流文      周小玉随着这具身体带着重伤奔波了几个日夜,那伤口的疼痛让周小玉缩成了一团,但这具身体却依旧不停奔走,一刻也不曾停歇。    渐渐的,周小玉似乎觉得,恍惚中自己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的忍耐,她的一举一动,还有那最深处的黑暗记忆与自己融为一体。    当看到近在眼前的洞庭湖,周小玉与她同时舒了口气,待落在了那湖心的宅子前,周小玉只感觉疲惫瞬间袭来,接着眼前一黑。    “明明五日的路程,你怎去了这么久?”周小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易明水的书房中,易明水正一脸期盼地看着她,“灵药可取回来了?”    “不要给他!”周小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叫道想阻止她,却眼睁睁见她从袖口拿出两颗灵药:“仙君言这灵药不能治病。”    “不管如何,有灵药她便不会死。”易明水接过灵药眼中闪过狂喜之色。    周小玉随着她心中一痛,只听她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可闻的颤抖:“那万一灵药会反噬呢?”    易明水一顿,而后毅然决然地将一颗灵药掰成两半,将半粒送去了嘴中。    “尊上,您快些去看看主母,主母她……”门外传来哭声。    易明水大惊失色,疾疾往门外走,却被她一手轻拽住了衣袖:“明水,我受了重伤,也随时可能会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吃醋!”易明水面上怒气横生,“秋儿,你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说完狠狠一甩袖,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周小玉愣愣跌坐在地上,听到了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绝望,彷徨,无助,和心被凌迟的痛。    “如此一来,我便是真的解脱了。”许久后,身体慢慢地站起来,她低低笑得苍凉,捂着胸口的伤和那千疮百孔的心,一步步走出了书房。    对,离开他,周小玉正替她高兴,眼前却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原野,周小玉仔细一看,却是自己刚下山醒来的地方,那么就是扬州城外了。    抬头一看,却见燕知秋脸色略显苍白地站在对面,而自己站在了易明水身旁。    “看来你已经服用了灵药,”燕知秋手握雀翎略眉头紧皱,“那便请你将剩下的一颗交出来,再随在下前去领罪!”    易明水却不由一嗤:“如今你已被剔除仙骨,何必再来自讨苦吃。”    “那在下只能动手了。”燕知秋手腕一转,准备进攻。    “杀了他。”易明水转头对她道。    周小玉却感觉身体毫无反应。易明水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大怒:“你想违抗命令?”    “命令?”麻木的心跳动了一下,“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手下,亦不是你养的杀手了,为何要听你的命令?”    “那你为何在这?”易明水面色瞬间铁黑,“难道你是来帮他抢回灵药的?”    “我只想赎罪。”    “谁也别想阻止我成仙!”    易明水迎身上前,与燕知秋纠缠在了一起,上空一时光芒四射,皆是二人打斗的痕迹,快得只能看见幻影。忽儿燕知秋坠落在地上,脸色苍白,易明水志在必得地御剑倾身而去。    “不要!”周小玉焦急地在她体内大叫,一时心急如焚,“谁快去阻止他!”    身体的主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突然向燕知秋飞奔而去。不想,燕知秋早已察觉易明水的动作,已抬手相迎击出一掌,电光火石之间,他那一掌直直打在了周小玉所在的身体上。    那一剑没有刺入燕知秋的胸膛,而那掌亦没有打在易明水身上。周小玉跟着身体同是闷闷哼了一声,慢慢滑落,眼角流出了一滴安心泪,周小玉却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秋儿!”易明水顿时大惊失色地收剑抱住她倒下的身体。    “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周小玉随着她嘴角微勾,绽放了第一个笑容。    “你就这么恨我么,要用死来摆脱我!”易明水紧紧搂着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爱上你,明知道你一次次骗我我还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你。”    “不,你不准后悔,”易明水面露狠绝,“你要是敢死我就是上黄泉下碧落也要将你的魂魄找回来,囚禁在我的身边!”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她淡淡道,虚弱地慢慢合上了眼,“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将我的心交给了你,而你,将它扔到哪去了,扔到哪去了……”    “我不准你死,秋儿!”    “秋儿,秋儿,快醒醒。”一阵轻轻的摇晃,将周小玉惊动,周小玉幽幽睁开眼顿时感到刺眼的阳光,觉得头疼欲裂,不禁将眼睛重新闭上。耳边又传来了轻柔的声音:“秋儿,别再睡了,待会儿太阳又该下山了。”    周小玉闻言转头,睁眼却看见了易明水正坐在床畔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易明水含笑地将周小玉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道,“秋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你先放开我。”半晌后,周小玉冷声道。    易明水觉得怀中人有些异样,放开她低头看去,却见她利落地念咒,离开了冷千秋的躯体,站在了床前带冷眼看着他。    眉头轻皱,下一瞬易明水带笑点头靠近:“无论如何,只要你起我便好。”    周小玉对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不由一嗤:“我为何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易明水一怔,不对,她为何是如此反应。他以为,她一旦记起,便会想当然地拥他而泣,或是埋怨他的无情,而后对他五百年来发疯似的寻她而感动地原谅,抑或是……但她,自醒来,除却那双眼起初有那一瞬幽怨,他一点也察觉不出她对自己的感情,相反,冷硬如冰,远避一隅……    “秋儿,你告诉我,你想起来了是吗?”易明水声音些颤抖。    “是。”他如此苦心安排,怎么可能记不起来。周小玉藏在袖内的手指,已紧扣进自己掌心。    自进入梦中,往事涌如潮水,填充了记忆每处。那个女子所感受的失望,伤心,痛楚,绝望,经年累月,直至哀莫心死,枯井无澜……那种种,行经脉络,穿绕肺腑,直达她心际最深。她不是一个旁听旁观者,那痛那伤,是亲经亲受。    易明水得到她的回答欣喜若狂,上前欲牵周小玉的手,却被周小玉不动声色避开了他轻声道:“别碰我。”    易明水的手停在半空,不可置信:“秋儿,你说什么?”    “你让我记起前生之事,你以为我便会原谅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但凡记起,便会扑进你的怀抱?”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样想,又有何不对?他们经过几百年别离,经过生死相隔了啊。    “秋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都过了几百年了,你的气难道还没有消,你还是怪我?”易明水面露心伤。    周小玉摇头:“不,我不气你,亦不怪你。”    易明水面色一沉,他无法为这不气不怪欣喜。他无法为已经过去错误辩解,他愿用今后的浓爱柔情化去她的怨她的恨。可是,她说她不怪不气……    “上一世的她爱你,你却将她视如敝履,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最后让她伤痕累累以死解脱,你却还不放过她!”周小玉越说越气愤,“当年她在阎王殿,阎王曾一再问她是否当真要不再为人,她点头毫不犹豫。阎王还问,她生平最大的不幸是不是与你相识。她回答,她生平最大的不幸是爱上了你。她请求阎王,来世不要让她再与你相逢。”    易明水高声叱道:“不要口口声声以‘她’来说,她便是你,你便是她!”    周小玉冷冷一笑,“你永远只听你自己想听的,你最大的本事,便是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易明水面色一窒:“你凭什么这样说?难道你只记得我给你的伤心,不记得我们那些快乐的日子?”    “你真是可笑,真是愚蠢至极!”周小玉动怒道,“她之所以离开你,便是是因为伤心多于那泡沫般的快乐。纵使在那你所谓的快乐之时,她亦难忘那是暂时的假象。在你拥抱你的爱妻若华时,那些快乐就成了锥心的讽刺。当她身负重伤替你拿回那所谓的灵药时,你的决然而去已经在她与若华中间做出了选择,所以她选择了以死来摆脱你,如此,你想她记住什么呢?”    “你闭嘴!”易明水踉跄退步,面色刹间苍白。原来,记忆能恢复,却恢复不了往昔,回来了前尘,却没有回来情爱。这个有着秋儿灵魂与记忆的女子,却用她的声音诉说着秋儿对他的绝情绝爱,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怎么,戳中你痛处了?”周小玉早就想替冷千秋将这个负心汉骂个狗血淋头,现下只觉通体舒畅,“说到这,你那爱妻若华在何处,难道她已没有利用价值,你像抛弃你的秋儿般抛弃她了?”    他的秋儿,怎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如此不留余地,他等待多年的人,绝不是这样的!    易明水仓皇大呼:“你住口!你不是我的秋儿,你不是!”    “我本来就不是,上辈子已是过去,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冷千秋实在可怜,替她抱不平罢了,”周小玉耸耸肩,“这辈子我只是周小玉,只是一只刺猬精。”   易明水忽儿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与秋儿的区别,是那颗心。秋儿的心在她躯体内,你虽有秋儿的记忆,但没有她的心,自然也没有爱,只有将你的魂魄注入她的身体,秋儿才能真正回来!”    这人真的疯了,周小玉后退一步怒道:“你,你还要怎样,你已毁了我的上辈子,还要毁了我这辈子不成?”   ☆、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作者:流文      见易明水面目扭曲地靠近自己,吓得周小玉从靠近的窗口一跃而出,怕他再做出什么让自己不能反抗的举动,慌忙间周小玉将能记起的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土的咒语通通念了一便,顷刻之间一条水柱由花园方向从天而降,落地瞬间变成了三丈高的冰墙,成功挡住了易明水的脚步。    周小玉也被自己突然增强到如此的法力吃了一惊,随后便沾沾自喜,看来多日没练功,也没多生疏,老大还老唬我说以我的资质只能靠勤来补拙,真是没眼光,竟将自己这般的修炼天才给埋没了几百年。    易明水这五百年却也不是白修炼的,加上半仙之体,还没等周小玉得瑟,便以手为刃,刀光毕现,三丈的冰墙瞬间坍塌,周小玉差点炸了毛。    “你以为这样便能逃走?”易明水冷笑道,“没人能阻止让秋儿回到我身边,就算你也不行!”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不爱她,你爱的至始至终是你自己!”既然逃不出去,反正要死,周小玉抱肩牙颤地想,逞逞口舌之快也是好的。    “你凭什么说我不爱秋儿?”易明水怒不可遏,“不要以为再说这些惹我生气的话对你有甚好处,我再也无法容忍你占着秋儿的魂魄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好处是有的,”这时结界外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臂如,在下总算在紧要关头赶来了。”    “燕知秋!”周小玉喜出望外,差点喜极而泣。    “小玉莫急,”结界外的人语气悠悠,“这地方实属难找,又被那人参上仙模棱两可的地址给弄糊涂了,所以来晚了些,现下让本公子先歇上一歇。”    原来是萝卜找到燕知秋来救自己了,周小玉真暗自高兴,易明水却是冷言冷语:“你便如此欢喜回到他的身边?”    “对不住,我只觉我适合过平淡的生活,与你呆在一块实在是太刺激了,其实刺猬的胆子很小,真的。”周小玉末了怕他不信,还特地比了比自己的大拇指盖,“喏,最多那么大,实在禁不起你吓的!”    “这便是你拒绝呆在我身边的理由?”易明水脸黑了大半,如若她听话,自己又怎会逼她至此。却听结界外许久没有动静,易明水闪过得意之色,扬声道:“别高兴得太早,这这四周的结界便是为防外人侵入而设的,燕知秋现下非妖非仙,法力早已不如从前,且有护法在外,等我取出你的魂魄他也未必能进来!”    周小玉心中“咯噔”一下,一边防着易明水突然袭击,一边紧张地竖起耳朵听外边的打斗声。    下一瞬四周的迷雾尽散,忽而周小玉觉得脚下有异,却是土地突然塌陷,周小玉骇得连连退后,抬头时本是温暖怡人的阳光变成乌云密布,接着身边的房屋院子开始扭曲,渐渐化为了一片残垣断壁,那片花海化作了乌有。    “这……这全是幻境!”周小玉惊讶地看向易明水,此时易明水的脸色异常难看,周小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易明水变幻出来的景象。    “既然如此,你别怪我!”昏暗的天色开始下起了小雨,易明水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右手翻转,一把长剑变幻在他手中,突然一抬头,举剑便朝周小玉刺去。    周小玉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却发现方才为了躲避地裂,自己来到了一处死角,抬头,易明水的剑已直指眉心而来,看了看旁边,周小玉突然冷静了下来。    如若进一步则死,退一步亦王,你会怎么选。周小玉一乐,自然走旁边。    周小玉抱头半蹲,迅速从左侧的墙根贴墙而逃,易明水没想到她会使出这样无赖的一招,剑势再改已来不及,便伸出左手欲扣住她的咽喉。    一阵疾风刮来,生生止住了易明水的动作,下一刻,周小玉本猫腰前进的身体被人一揽而起,转眼稳稳地趴在了一处随时有坍塌危险的房梁上。    周小玉愣愣抬头,对上了那双带着戏虐的丹凤眼。    “燕知秋!”周小玉咬牙切齿。    燕知秋弹了弹袍子上沾染的灰,心情格外好地低头似笑非笑:“怎么,见到本公子来救你竟高兴成这样?”    “高兴你奶奶个腿儿!”周小玉吼道,“干嘛把我挂在房梁上,不知道很危险吗?”    “如今才明白自己的份量会压断房梁已经晚了,”燕知秋好笑地执扇敲了敲那毛茸茸的脑袋,“怕掉下去便别乱动,待本公子去去就回!”    说罢一个纵身轻松越下房梁,站在了易明水的面前。    “结界尚未破解你是如何进来的?”易明水眼中带着阴戾。    “自然是有老衲这般苦命的人在后收拾烂摊子,他才能这般潇洒地英雄救美一番。”周小玉正试着颤危危地慢慢从房梁上站起来,却听头上传来声音,闻声莫名抬头,一件庞大的红色袈裟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房梁上。    “折寿哟!”周小玉感到脚下房梁猛烈地晃动,并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呻吟声,周小玉死死地抱住房梁哀嚎道。    “阿弥陀佛,”一了打了声佛号,看向周小玉不解,“姑娘为何抱这根梁柱子不撒手?”    周小玉淡淡看向那许久不见的蛤蟆人:“因为我一向对栋梁之才爱的深沉。”    “没想到姑娘如此爱才,”一了赞赏地点点头,“那老衲便不打扰姑娘独自享受了。”    说完往下一跳,房梁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地颤抖,周小玉差点就被抖了下去。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让孟婆一瓢扣死你这只蛤蟆人!    就在周小玉挂在梁上,吹着凉风淋着微雨时,下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易明水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效忠于他的妖精,看起来法力不弱,与前去助场的一了纠缠起来。而易明水与燕知秋已经斗得不可开交。    只见燕知秋忽儿将折扇插在腰带间,翠绿色的袍袖轻扬,一只雀翎握在了手中,朝易明水一划,一道道奇异之光疾疾朝易明水射去,如离弦之箭,脱缰之马,风驰电掣,来势凶猛。    感情这绿毛鸟的真正法宝是自己身上的毛啊。周小玉邪恶地想着,乖乖,天长日久这么拔毛拔下去可不就成秃子了,没毛的狐狸我见过,却不知秃了的孔雀又是什么模样,周小玉挂在房梁上默默想象了一番。    而后十分庆幸,还好刺猬不长毛。    却见易明水不慌不忙地举剑相抵,周小玉不禁摇了摇头,这般怎可能挡住燕知秋的攻势,想起梦中冷千秋去盗燕知秋灵药时,燕知秋便是用那雀翎轻轻一划,冷千秋以剑相抵结果身负重伤,而今燕知秋该是使出了十成的法力,易明水如何能这般轻易抵挡住他的攻击。    偏偏奇迹就这般发生了,易明水竟将直逼面门的戾气一分为二,从身边呼啸而过,身上却分毫未伤,转眼便御剑上前,剑身瞬间一分为十,剑剑锋利如初,将燕知秋团团围住,易明水手指一撇,悬在空中的剑齐刷刷地对准燕知秋刺来。    善哉善哉,周小玉闭了闭眼实在不忍心看燕知秋被扎成马蜂窝的模样。    听得易明水忽然一声闷喝,周小玉赶紧睁眼一看,但见燕知秋手执雀翎身形一个回旋而起,雀翎所到之处利剑闻声而断,燕知秋一个灵巧侧身落到了易明水跟前,向后轻轻一仰,抬脚一踢,脚尖四两拨千斤正中易明水手腕处,易明水一个脱力,手中长剑坠地,燕知秋后仰翻腾之后纵身向前一跃,手中雀翎便稳稳当当架在了易明水的脖颈上。    “好!”周小玉激动地高声喝彩,伸手刚要鼓掌,身下的柱子一头失去了墙壁支撑,周小玉便随着她的“栋梁”一起下滑。    “小心!”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易明水趁着燕知秋分心的一瞬,躲开了雀翎朝周小玉奔去,燕知秋上前阻拦,一了早已将一干妖精打会原形,见此立刻上前欲接住周小玉,却意外地与二人纠缠到一起,只听一声闷响,三人皆顿。    周小玉在落下时机智地变回了原形,等落地时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滚了两丈远方才停下来,周小玉头晕眼花地躺在地上,默数着三人的十八代。    “可还好?”耳边传来燕知秋略带紧张的声音。    周小玉变回人形颤危危地起身怒瞪着他:“好得很,只是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罢了!”   “……”燕知秋哭笑不得,而后看向易明水,“我劝你还是放手吧,不再妄想前世之人能会来,你已是半仙之体,忘却尘世成仙不是更好么?”    “妄想又如何,没有她成仙又有何意义,”易明水看着周小玉态度执拗,“只要秋儿不回来我便誓不罢休!”    一了摇头:“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且不说你与她已是前世之事,单凭你和她也已缘尽,执意强求必无善果。”    “无善果,那便是恶果了?”易明水冷笑,“恶果,总比无果来得要好。”    一向沉稳的一了起急,“执意强求,只能成就孽缘怨偶,难道是你想要的?”    “就算是孽缘又如何,如若这般能换回秋儿能,我宁愿自食恶果!”易明水心坚似铁,不可回转。    “你……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了不禁一声长叹。    “秋儿,如今你可知晓我的心意了?”易明水看向周小玉,“你快过来,咱们回真正的家去!”    周小玉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依言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玉,别过来!”燕知秋心中一惊,厉声阻止道。    周小玉却直径走到了三人面前,对上易明水欣喜若狂的神色,诚心诚意道:“我已将那肉体还交与你,望你能将她入土为安,莫在让她躺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了。”    “你……”易明水一怔,“什么意思?”    周小玉不语,扯了扯燕知秋的袍袖,可怜兮兮道:“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先下又痛又饿,这里的伙食真丫的差!”    燕知秋忍住笑意:“好。”    说着唤上还在唏嘘的一了往结界外走取,留着易明水面色青紫地现在原地拳头紧握,怒不可遏。    从结界的缺口一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之际,周小玉却觉思绪处一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停滞抽离,待意识重见清明之后,便感觉有些什么样的事,被截留在记忆那端了。   ☆、萝卜也疯狂 萝卜也疯狂 作者:流文     “燕知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我回不归山?”归途中周小玉坐在马车中突然悲从中来,再不回去老大肯定要伤心得再纳几个狐美人充填后宫了。   燕知秋微睁假寐的眼,闲闲睨了她一眼:“为救你如今乏的很,要是能有人替在下捶捶肩的话……”   周小玉立刻撸起袖管如小鸡琢米般双手握拳轮番捶着他左肩,笑得谄媚:“现下如何?”   “方才好像是右手使得劲比较多……”   周小玉忙不矢得又绕道他的右侧连捶带捏,歪头询问:“现下呢?”   燕知秋带着笑意眼波流转:“回不归山?”   “嗯嗯嗯,快回去吧,不然老大肯定等急了!”周小玉一副推心置腹道,“你不知老大实为花心大萝卜,你若再不回去其他的狐狸精肯定会乘虚而入,倒是再回去可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一了笑咳一声,大唱阿弥陀佛。   “如此,”燕知秋若有所思般点点头,“那便再议吧。”   “又再议?”周小玉顿时像根霜打的茄子,蔫了。   一了一脸好奇:“周姑娘何故对‘再议’有如此大的反应?”   周小玉顿时愤愤:“再议的意思就是再议论以论,再研究研究,再商量商量,再权衡权衡,再比较比较,再考虑考虑,再观察观察,再看看,再想想,再等等,说白了就是不想回去的意思!”   一了惊叹:“没想到‘再议’一词竟有如此涵义在内,老衲前所未闻,阿弥陀佛,真乃听君一席话,胜读千篇经啊!”   周小玉讪讪摆手:“哪里哪里……”   都是瞎掰的。   “拿着。”燕知秋突然将一本泛黄的书递到周小玉面前,周小玉莫名接过,却见书皮上写着七个大字:般若波罗密心经。   周小玉大惊:“你,你!”   燕知秋挑眉,不知她为何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周小玉震惊后不可置信,做痛心疾首装看着燕知秋:“就算你再不愿回不归山也不用断了自个儿的后路去做和尚吧!”   说完颤巍巍又指向一了的蛤蟆脸:“他到底哪里比老大好,你别忘了他与咕呱师姐是一对儿,棒打鸳鸯是要遭天谴的……”   折扇夹着几分力道直接敲在了她那天马行空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脑袋上,燕知秋哭笑不得道:“谁说我要做和尚,你且看清楚再说,这是我特意向一了大师讨来供你修炼的心经!”   周小玉捂着吃痛的脑袋半信半疑:“真的?”   “老衲可以作证,那日翎越君的确来到老衲住所向老衲讨了这本心经,人参上仙找到他时,他正要赶回去,不然老衲也不会一同赶来。”   周小玉这才姑且相信这绿毛鸟不是嫌自己惹了大麻烦而偷偷逃走,刚刚放心下来,忽然复跳了起来:“我那沉香木盒还掉在你的房门前呢!”   “放心,”燕知秋拉她坐下,“我已让人参上仙替你暂为保管,到时你向他讨要便是。”   周小玉这才放心下来,嘿嘿地笑了一声。   当夜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便露宿在了溪边的一片开阔地上。是夜,周小玉寻了可满意的杨柳,仰面躺在柳枝上抱着般若波罗密心经,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间,听到不远处有水声叮咚作响,周小玉闻声向下望去,只见碧波荡漾的溪水那端隐约有个人影,正往身上撩水沐浴。   借着朦胧的月色周小玉凝神观望,哟,原来是燕知秋那厮。   从前在不归山上听狐妹妹花姐姐门私下讨论老大,据她们说,这三界中老大算得上这千儿八百年里长得最俊俏的公狐妖了,其次便是这个绿毛孔雀燕知秋。从前没仔细比对过,周小玉不觉得,今日将这绿毛孔雀露在水上边的半截身子都仔细看过后,也没瞧出有甚特别之处。   正想施了法术瞅瞅藏在水中的半截是不是有些分别,却见燕知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下一刻周小玉只觉身子一轻,显出了原形骨碌碌地从树杈上滚落下来。   待周小玉从地上头晕眼花地站起,燕知秋已穿上了洁白如新的中衣,外边披着翠绿的袍子,湿漉漉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身后,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去睡觉在树梢上作甚?”   周小玉拍拍屁股,捡起书一本正经:“我在吸收日月之精华。”   燕知秋嘴角一勾,捏了捏她头上俏生生地发髻:“心经背的如何?”   周小玉依旧没有能躲过他的魔爪,不情不愿道:“只背了第一页。”   “背来与我听听。”燕知秋转身负手往马车方向走去,周小玉亦小步跟在后面,凭着记忆东拼西凑,磕磕巴巴地背着那几行开篇词。   眼见将将要到马车旁总算是背完了,周小玉刚松了口气,燕知秋突地转身过来,眼波流转,笑得意深深:“短短一百来字的章页竟被你背得这般崎岖坎坷,拢共十句话背错了七句,也是难为你了。”   周小玉干笑两声,装作欣赏脚边的草色。   “也罢,等你什么时候背出了心经,我便跟你回不归山。”燕知秋遗憾道。   “此话当真?”周小玉一下来了精神。   “自是当真,”燕知秋瞥了她一眼,“不过按你这背法,我自然可以继续在人间游玩个千八百年,也肯能还没等你背完……”   “谁说我背不完,你收拾好行李,两日后便跟我回不归山!”周小玉一拍胸脯豪言壮志道。   燕知秋笑睨了眼她那稍显平坦的部位,点头:“那我便拭目以待。”   周小玉哼哼两声便仰着下巴转身往溪边走去,下定决心今夜便开始往死里背,就不信这区区一本心经能耐姐姐如何!   “你又何苦逼她?”清晨,一了看着小心翼翼将柳枝上蜷缩成一团睡得酣畅淋漓的刺猬抱下的燕知秋,摇头失笑。   燕知秋笑而不语,看着捧在手中地小小刺猬,忽而轻轻一叹:“是该回去了。”   等周小玉从黑甜的梦中醒来时,发现已在马车上,自己正靠在燕知秋的怀中。眨眨眼,清醒过来后脸上的绯红延到了耳背。   娘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昨夜还对他信誓旦旦地说回两天之内背完,昨晚想偷个懒今日便被他抓了个现行。    算了,还是继续装死来得好。   “现下知道脸红了?”头上传来了戏虐的声音,“在下到是不介意你继续躺着,不过姑娘家还是矜持些比较好,免得让人家以为你贪图美色赖上了在下。”   “你想得美,你倒贴给我我都不要!”周小玉嚯地一下坐了起来,不料动作太猛额头撞上了燕知秋的下巴,周小玉当场落了泪。   燕知秋闷哼了声,揉着下巴瞪眼道:“姑娘家家哪有像你这般莽撞的,前不凸后不翘,身材不好也就罢了,女孩家该有的温婉柔情总要学学的!”   “说的好像你前凸后翘似的,你那胸部的两颗葡萄干儿也只能拿来分正反面罢了,还嫌弃我?”周小玉横鼻子竖眼气愤道,就你翘,你全家都前凸后翘!   燕知秋闻言一愣,随后憋笑无可奈何捏了捏她的发髻:“也只有这胡说八道的精气神让人欢喜。”   切,你是嫉妒我能言善辩吧。周小玉高傲地翻了翻白眼,余光看向四周:“一了大师呢?”   “总算是后知后觉,”燕知秋摇头叹息,“杭州到了,他自然先走了。”   周小玉一惊:“到了?”   连忙掀开帷布往外望去,却是已回到了杭州城外,这仙家的马车果然好用。   回到住处已是晌午,周小玉顾不上与燕知秋一起用午膳,向厨房的讨了两个包子便回房苦读心经,对此燕知秋显得喜闻乐见,大度地准了她的假,这两天都不用伺候他的起居。   背书显然触了周小玉的死穴。周小玉自打有记性开始,顶顶厌烦的便是记诵,但凡一提到背书她便开始心浮气躁。   捏着那本书,周小玉来来回回背了半晌,终于在极其厌恶排斥下背出出了小半。   “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我是来找小猬猬的!”   外院一阵吵闹,随后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嚷嚷开来,周小玉一听,这小猬猬不正是自己么,遂抱着心经打开房门好奇地探头往外看去。   却见一个身穿红袍的男子死死抱住走廊上的柱子冲着燕知秋撒娇抵赖:“今日老夫见不到小猬猬便不走了!”   “她今日确实有事,”燕知秋好脾气地劝说道,“不如你明日再来?”   “她已答应与老夫成婚,哪里还有更重要的事,你莫不是将猬猬强行关了起来想要拆散我们!”男子恶狠狠地控诉道。   周小玉这下来了兴致,莫非这绿毛孔雀又去勾引有夫之妇了?   “猬猬,你来啦!”男子见到周小玉探出的脑袋十分兴奋,立刻放开了柱子朝她奔来,“你跑哪里去了,那燕知秋拦着老夫不让见你,真叫老夫好等啊!”   周小玉私以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子,当看清了那男子的脸时周小玉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一滞:“你……”   这红衣男子上上下下周小玉都觉着陌生,唯独那张脸亮瞎了她的眼,周小玉神色怪异看地顶着那张与萝卜一毛一样的脸,还有那独树一帜的冲天炮,姿态妖娆地摇曳在风中,周小玉只觉脑子一抽。   “猬猬,今日老夫是来接你的!”萝卜似乎没有发现周小玉的异样,握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周小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接我做甚?”   萝卜眨眨眼:“那日你不是说过如若我变成大人模样,你变答应与我双修么?”   谁要与你这光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人双修!   周小玉复大惊失色,看向燕知秋时活像被捉奸在床似的,缩缩脖子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燕知秋看着她,似笑非笑:“双修?”   “然,那日猬猬亲口答应的,”萝卜乐癫癫回头道,“猬猬早已移情别恋,不再喜欢你,你休要阻止老夫带她离开!”   “这么说,”燕知秋看向周小玉所有所思,声音略显低沉,“你原来并不打算回不归山?”   周小玉神奇地听出了他有一丝不悦的气息,瞬间汗毛竖起,生怕他下一刻便后悔答应她的条件,连忙表态:“回,怎么不回!”   而后郑重地对萝卜道:“那个,我不能与你双修,我要回不归山了。”   “为甚?”原本满心欢喜的萝卜一顿,瞬时满脸扭曲。   周小玉略带歉意,刚想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须单恋一刺猬,虽然我已经够好,但愿你能找到更好的之类的话勉励他,却被燕知秋上前执起手便走。   “去哪?”周小玉接过燕知秋塞给她的沉香盒子,不明白他欲何为。   燕知秋头也不回:“回不归山。”   幸福来得太突然,周小玉一愣:“可我还没背完呢。”   传来凄凄惨惨的声音:“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老夫本与你双宿双飞,天涯海角,你却为了那薄情郎弃老夫而去,老夫实在痛心,呜呼哀哉……”   “难道你想留在这?”燕知秋睨了她一眼。   周小玉急忙摇头,却又不忍心地回头看那干嚎的萝卜。   头被硬生生搬了回来。燕知秋忽儿停下看向她:“在下没有他英俊?”   周小玉一愣,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萝卜长大后的长她相实在不敢苟同。   “那难道是没有他法力高?”   周小玉使劲摇头,你那雀翎和他只会挖洞的本事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燕知秋这才满意笑道:“那你如若真要双修,选我便好了。”   ☆、龙母来挡道 龙母来挡道 作者:流文     周小玉的回答是绝情地拒绝了。   开什么天界玩笑,这要是被老大知道了,还不拔了她的刺猬皮做护甲。   就算老大不介意了,被不归山的狐大姑狐大姨背地里嚼舌根,特别是豆浆那个长舌夫,他一张嘴全不归山都知道自己偷了老大的男人,以后还要不要在山上混啦。   周小玉愤愤地看着这个想要陷害自己的绿毛鸟,暗暗感叹,幸而自己冰雪聪明,没有被他拙劣的演技所蒙骗了去。   “为何一直这般炙热的眼神看着我,”燕知秋闲闲地靠在车厢的内壁上,忽儿凑近戏虐道,“莫不是突然发现看上我了?”   “切,”周小玉不由一嗤,在他身上扫了一遍,高傲地鄙视道,“你哪里让我看得上了?”   “哦?”燕知秋忽而倾身相对,眼睛波光粼粼,秋波流转,身上的长袍不知何时不受腰带的束缚,衣襟大敞,露出了标致完美的胸膛。那薄唇微微勾起,修长干净的手指捻了缕滑到身前的青丝,“现在如何呢?”   “我去!”周小玉大惊,竟然使出美男计!   那似有似无的幽怨眼神,那多一斤肉嫌多,少一斤肉嫌少的身材,还有那长得恰恰好的身段比例……周小玉猛地捂住眼,脸霎时红得能与猴子屁股相媲美,想着这般楚楚可怜模样的绿毛鸟躺在老大的身下的情景,周小玉猥琐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捂上脸了,这样可看不见我哦。”燕知秋好笑地看着死死捂住眼的周小玉,坏笑着用发尾扫了扫她的腮边,佯作好心提醒道。   只见周小玉浑身一颤,犹豫地放下了手,有些窘迫道:“你卑鄙无耻下流!”   “我如何卑鄙无耻下流了?”燕知秋衣襟大敞,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在下只是应了大姑娘你的要求,让你瞧清楚些罢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看你了?”周小玉仰天长啸。   燕知秋用扇骨轻轻挑着她的下巴,脸与她挨得更近:“方才你不是在想着我哪里让你看上么,如今可有结果了?”   太,太近了!   周小玉本是绯红的脸现下发了烫,燕知秋那长长的睫毛似乎就要碰到了自己,他薄唇呼吸带着温度喷洒散在脸颊上,周小玉一下屏住了呼吸,咻地向后靠去。   “哎呦!”用力过猛,头咚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车壁上,周小玉疼得想骂娘。   “真是不禁逗的丫头。”燕知秋愣了愣,收回折扇略带失望道。   周小玉恨恨地瞪了眼他,气呼呼地转头赌气不去看他。   “生气了?”燕知秋好笑地捏捏她的发髻,她立刻龇牙咧嘴地扭动,燕知秋眉头轻皱,“很疼?”   周小玉刚想痛斥这个幸灾乐祸的假好人,马车突然一个大颠簸,周小玉趔趄了一下没有坐稳,朝前直直撞进了燕知秋的怀中,直接将他扑倒在马车里。   下一刻马车四壁“砰”地一声四分五裂,二人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中。   ……周小玉真实感受到了肉与肉的相撞,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整个脸已经贴在了燕知秋裸露的胸膛上,周小玉只觉一股血气上涌,似乎有什么从欲鼻子里跑出来。   燕知秋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也是一惊,天旋地转后倒在了马车上,回过神来对趴在自己胸口装死的周小玉,带笑调侃道:“原来小玉如此热情,却是在下考虑不周,不知你喜欢在上面……”   “不知羞耻!”却是马车下有人唾弃,“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勾引上仙,你该当何罪!”   燕知秋也是倍感意外,般搂着靠在怀中仍然装死的某人坐起身,看见来人挑眉道:“原是夫人,小侄失礼了。”   龙母见燕知秋衣襟散乱地抱着周小玉,面色铁黑:“越翎君虽贬入凡间,到底还是个仙君,还请不要让仙家蒙了羞!”   “多谢夫人教诲,”燕知秋不动声色点点头,“小侄谨记在心。”   “我今日是来找这刺猬精的,还望越翎君莫要插手。”龙母的耐心已所剩无几。   燕知秋挑眉:“小玉是小侄的丫鬟,她的事小侄自然要管。”   “那你便说上一说,”龙母气势汹汹,“你的这个丫鬟偷走龙宫的镇海之宝该当何罪?”   说罢手臂一挥,一道疾风朝燕知秋怀中的周小玉刮去,燕知秋来不及带人后退,只得将怀中人一推,险险避了开来。周小玉还未弄清怎的回事,便一股脑地摔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面带愧色的燕知秋,鼻子里流出了两溜可疑的暗红色液体。   燕知秋一惊,龙母一愣。   周小玉在两人热切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伸手在鼻子下擦了擦,淡定道:“没事,天干物燥,干柴烈火而已。”   燕知秋忍笑咳了声,脸上浮起一丝红润,龙母却彻底黑了脸:“真是厚颜无耻!”   周小玉起身眨眨眼,点头道谢:“多谢夸奖。”   龙母眼角一抽,面容扭曲:“我哪里夸了你?”   “我家老大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作为妖如若被人唤作无耻之徒,便说明它离无敌更近一步了,”周小玉乐呵呵摸着后脑勺笑得腼腆,“如今您说我厚颜无耻,岂不是我已经成功登上无敌之巅了?”   龙母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受宠若惊的刺猬精,觉着她的思维诡异到令人发指,不过也不容得她在自己面前放肆:“别以为这般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去,快将你在东海偷的龙珠交出来!”   “我没有偷,龙珠是龙王赠与我的,”周小玉严肃纠正道,“不信你问燕知秋。”   “笑话,龙王怎会将东海镇海之宝乱赠与人,”龙母一口咬定,“你二人串通一气,一家之言你以为本宫会信?”   此时燕知秋已理好衣冠,上前一拱手:“确实如此,夫人如有不信,不妨去问问龟丞相,龟丞相乃东海肱骨之臣,想来不敢欺瞒于您。”   龙母脸色微变,神情一瞬闪烁。燕知秋了然轻笑,看穿了她是背着龙王出来讨要的。   龙母却是恼羞成怒,连欲加之罪也懒得再多言了,手上变幻出一玉如意,朝周小玉一划,一团小旋风袅袅而去,下一刻小旋风如饮了鸡血般疯狂地长大,瞬间便从几寸变成了几丈高的飓风,飞沙走石地袭向周小玉。   “我去,这狗急得跳墙了,燕知秋快救我!”周小玉顿时欲哭无泪,转身跑已是来不及,只觉风吹得一头的凌乱。   燕知秋纵身带着周小玉节节后退,而后侧身将手中折扇掷出,折扇落地生根,霎时变成了一睹铜墙铁壁,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飓风。   低头看向周小玉刚想安慰几句,只见周小玉头上的发带已被吹掉,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加上那鼻子被抹散尚未凝固的血液……燕知秋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周小玉。   周小玉却真真地看到了他眼中略带嫌弃的神色,立刻暴跳如雷:“你那什么眼神,都是你害我成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   燕知秋瞪眼:“我何曾害你,就在刚刚救了你的小命,你可莫要冤枉好人!”   “要不是你在车上耍流氓被她看到,她至于误会我要杀我灭口嘛!”周小玉愤怒道。   燕知秋一顿,忽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周小玉气得跳脚,却见他收回折扇,对面的龙母早已雷霆大怒,对着玉如意开始念念有词,周小玉只觉忽然间头顶上空乌云密布,天地之间的水汽疾速地朝上方涌动,蛰伏在云间的雷电开始隐隐作响。   “最后问你一遍,还是不还?”龙母不知从哪她掏出了七颗鸽子蛋大的珠子,眼角带着一抹狠色。   “夫人万万不可!”燕知秋认清她手中之物,眉头一皱,面色瞬间肃穆。   周小玉也跟着紧张起来,毕竟与自己的小命有关,眼睛直勾勾地顶着龙母的手看,莫非,莫非她要聚集七颗珠子,召唤神龙不成?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龙母将珠子向天上一抛,七颗珠子立刻飞向云层,下一刻一个响雷吓得周小玉直接蹦到了燕知秋身上,等回头看时,方才自己站的地方焦黑了一片。   燕知秋厉声道:“夫人快住手,私自动用天雷可是重罪!”   龙母却一意孤行,第二道天雷直逼周小玉命门,燕知秋眼见避之不及,揽紧周小玉的腰身,一手紧握雀翎准备使出权力挡住天雷的力量。   雷却不像预料中那样劈头盖脸地袭来,当快要落到燕知秋与周小玉头顶时,天雷神奇地突然方向一拐儿,呈曲线形式落到了两人身旁的歪脖子树上,树瞬间变成了两半燃烧的焦木。   周小玉带着死里逃生的感激之情抬头看去,却见乌云中一条金龙翻越盘旋着,那锋利的爪子几下便把乌云拨散开来。   “我去,真的有神龙!”周小玉兴奋地大叫道,似乎遗忘了要杀她的就是一条龙,虽然是母的。   神龙将乌云散尽后便随着一道金光落到了地面上,变出了东海龙王的模样,在周小玉的略显失望中上前就狠狠扇了龙母一耳光,怒不可遏:“你疯了吗,是谁给了你胆子竟敢私自用本王的天雷!”   “是你疯了,竟然将龙珠给了一个小妖精,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龙母摔跌在地上,捂着脸抬头愤恨道。   龙王面色轻易:“本王做什么本王自己清楚,还由不得你一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赶快给本王滚回去!”   “你果然还惦记着那只狐狸精,”龙母红了眼,不惜撕破脸皮,“都已经过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地待你,却比不过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小妖精!”   龙王眉头紧蹙:“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那龙珠不就是你当年执意送给月心狐的定情之物,如今你又将它给了这小妖精,不就是认定她是你与那狐狸精生下来的孽障么!”龙母歇斯底里道,得到的又是狠狠一巴掌。   “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些!”龙王怒道。   “那个……”在一旁听了半晌的周小玉弱弱地来了口“其实解释清楚龙珠不是我偷的就好,我可以马上还给你们……”   “送出之礼岂可收回,”龙王转头看向她,神色微缓,“你好好收着便是,不必理会这些不入眼的人。”   “可是……”周小玉从刚刚学会的芥子纳物之术中取出沉香盒,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两人。   “呵呵,看来人家并不想领你的情,”龙母发狠地笑道,“你这般干巴巴地贴上去到头来却是自讨没趣了。”   “不要以为你让蝮儿绝口不提本王就不知晓小玉会御水之事,”龙王冷淡道,“东海之中有什么事能瞒过本王的眼睛?”   龙母顿时脸色苍白,燕知秋狭长的双眸半眯,不知在思索什么,周小玉抱着沉香盒愣在原地,似乎有什么惊天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来渡你 我来渡你 作者:流文      “小玉,你……”龙王见周小玉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全没有初见时的灵动,安静得有些骇人。    “龙王还是将龙珠收回吧。”周小玉突然带着小跑来到龙王面前将沉香盒扔到他手上,像是突然十分厌恶一般。    “本王说过给你便是你的了,”龙王眼中表露出慈爱之色,“何况这本就是你娘亲的……”    “龙王恐怕是搞错了,”周小玉绷着脸,似有不悦,“周小玉本就是无父无母的野生刺猬,在云之遥苦苦修炼了上千年才化为人身,我家老大恰巧路过将我带回不归山,是以这世上小玉只有老大一个亲人而已。”    “可是你会御水之术……”龙王却没想到她有如此态度,甚感讶异。    “我会的法术皆是老大亲自教授,我的名亦是老大取的,”周小玉冷冷道。    “小玉。”此时燕知秋觉察出了周小玉的异样,不禁眉头一皱,轻轻唤了一声。    周小玉却没有回头,对着龙王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便是,如若我是您与月心狐之女,为何不是狐狸不是龙,却是一只刺猬?”    龙王一怔,一时竟无言以对。眼前的小姑娘明明与她长得有八分相似,与火狐一族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会御水之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定是他的女儿。一想到她是自己一直爱着的人与自己共同孕育的女儿,心中便抑制不住的狂喜,那还会想到其它。是啊,如若她是自己的女儿,怎会是一只刺猬呢……    “所以,龙王您一定是搞错了。”周小玉见龙王哑口无言后,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    龙王顿时心凉了半截,眼里的神采暗了下去,点头叹了声气:“看来是本王考虑不周,自作多情了。”   说罢看着一脸诚然的周小玉,又突然释怀地笑了笑,将沉香盒再次递给她:“你与本王也算缘分一场,既然将龙珠送与你,你将错就错收下便是,无需再推辞。”    周小玉却是犹豫了,燕知秋来到她身边,轻握住她略微发凉的左手,眉眼带暖:“龙王也是好意,小玉收下谢过便是。”    周小玉这才单手接过盒子,心情却不像刚得到时那样雀跃,现下仿佛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沉甸甸地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便多谢龙王割爱了。”燕知秋果然是个乌鸦嘴,这东西真的是个大麻烦。    “无妨无妨。”龙王摆摆手,尴尬道。说罢便欲带着龙母回东海等候天帝降旨惩处,一直跌坐在地上的王母却突然似发了疯般冲向周小玉,还没等燕知秋动作,便用手中的如意在二人两手相交之处一划,将二人震了开来,而后瞬间设下三道结界,将燕知秋与龙王彻底隔除在外。    “你要做什么?”周小玉大惊失色,紧抱着沉香盒提防着她。    “就是这张脸,当年不知有多少仙上迷恋着,也不知让多少我这般待嫁之人痛恨着,”龙母一步步靠近,眼里尽是狠毒,“最后连我的夫君也差点为了这张脸而悔婚,你可知当时我颜面扫地心在滴血?”    “那又与我何干?”周小玉步步退后,心中忐忑,“我说过了我不是月心狐与东海龙王的女儿。”    龙母停下,摇了摇头:“不,现在是与不是已经无所谓了。”    周小玉撞上了身后的结界,无路可退:“那你便放我出去罢?”    “只要有这张脸在,龙王便永远不会回心转意,”龙母启步轻声道,“你不是很喜欢这颗龙珠么,我便让它永远属于你罢!”    说罢握在手中的如意朝周小玉一划,周小玉躲避不及,护在前面的左手衣袖被削去半截,露出了白皙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周小玉闷哼了声松开了手,沉香盒摔在地上四分八裂,龙珠滚落到了地上。    周小玉忍痛捂住往外渗血的伤口,上前欲将龙珠拾起,龙母却紧接着朝她跟前一划,逼得周小玉节节后退,心有余悸地看着龙母。    “你要龙珠拿去便是,求求你放过我吧!”周小玉知道硬碰硬定是以卵击石的后果,便打算采取服软模式。    “我要你永远从他面前消失!”龙母手腕一转,地上的龙珠被吸到了她的掌心中,见周小玉想变回原形趁机盾地逃走,一念咒袍袖中一条玉带飞出,转眼将周小玉捆成了个粽子,周小玉立马费力挣扎,身上的玉带却有越来越紧之势,最后动弹不得地立在原地,欲哭无泪。    “把它吞下去,”龙母脸漫步到周小玉面前,掐住周小玉的下颌往上抬,见到她眼里的恐慌,王母露出了满脸快意,“这样一来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强逼着周小玉张开嘴,周小玉疼得猛地飙泪,咬着嘴唇拼命摇头想要挣脱她的手,却无半点用处,心中大嚎一声,绿毛鸟你再不来救我,姐姐就要挂了!    王母见她这般倔,嘴角冷冷一勾,下一刻从发髻拔下一只金钗,狠狠地扎在了周小玉手腕受伤之处,周小玉面目瞬间扭曲,高声呼痛的同时,龙母将龙珠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后复在她身上一点,周小玉只觉身体一下虚弱得软了下去,龙珠就“哐噹”一声进了肚。    周小玉瞬间僵在了原地不能自拔,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四周的结界碎成了无数纷飞的泡沫,燕知秋率先手持雀翎冲了进来:“小玉!”    周小玉就这么虚弱看着他,嘴角轻扯:玉你妹。    龙王见状赶紧念咒替周小玉松绑,燕知秋立马接住周小玉变回原形身子,当见到那正在汨汨的流出鲜血的手腕时,眉头一皱,看向龙母的面色带着一丝愠色。    龙王已经勃然大怒,不等燕知秋言语,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那玉带将龙母五花大绑,面色铁黑地指着她声音因气极而颤抖:“你真是好狠的心,亏你还为人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你根本不配做仙!”    “我不配?”龙母冷冷一笑,“我对她这样的伤害还不及你对我的十分之一。”    “不好,”燕知秋面色苍白,“龙珠在小玉的体内!”    龙王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指着龙母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袍袖:“从此刻起,你不再是东海之母,也不必再回东海了!”    “我是几个龙儿和茂娴的母亲,这点永远改变不了!”龙母丝毫不畏惧,眼里带得意。    “你不配做他们的母亲,他们丢不起这个脸!”龙王眼神冰冷,转身与燕知秋驾云而去,留着她独自等受天罚。    周小玉吞下龙珠后,便有一股柔柔的暖流自百会穴升起,奔往通体各个脉络,只觉通体舒畅,大有法力提升之感。周小玉暗喜,莫非是燕知秋这只绿毛鸟故意吓唬自己的,食下龙珠其实并非他口中那般骇人听闻。    熟料,片刻后,这股柔柔之气似寒冰冽冽升起,片刻后,直觉着浑身如置寒天雪地中,冰冷难耐,又如水冻成冰在身体中膨胀,仿佛要将身体撕裂般疼痛。    低声虚弱的呻吟从口中传出,下一刻身体便贴上了一片温暖,耳边传来轻柔略带紧张的声音:“小玉,哪里不适?”    周小玉不禁往温暖处缩了缩,想睁眼却发现此时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觉着声音挺熟悉的,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好满是委屈道:“好冷……”    话音刚落,温暖便更贴近自己了,周小玉还没来得及舒服地叹口气,只觉身体的撕裂之痛如潮水般涌来,马上带上了哭腔:“疼!”    “哪里疼?”声音焦急。    周小玉只觉快要挂掉了,却分不清哪里疼哪里不疼,急得眼泪顺着眼角直往下掉。    这让看在眼里的燕知秋更是眉头深锁,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他看向一旁的龙王询问道:“难道真没有法子救她?”    “贤侄莫急,办法是有的,就是本王施法将龙珠取出,”龙王有些犹豫,“只不过这般会使小玉修为折损大半,恐怕今后连维持人身都勉强。”    “那便请龙王快些施法,其他事我会另想办法。”燕知秋果断道。    “那好。”龙王点头。    等周小玉再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了那颠来复去的疼痛与冰冷,整个人如一根羽毛般浑身轻飘飘的,似乎体内空空如也。    周小玉猛然睁开了眼,对上了燕知秋似笑非笑的视线。    “怎么会这样?”周小玉马上觉察出自己原本的法力现在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慌了神。    “别动。”燕知秋伸过手,指尖搭在她的脉上,“屏气,内运十二周天。”    燕知秋命令,周小玉只好如实照做,原先的疼痛之感已全无,只是法力似乎比原来弱上了许多,大恸。    一边的燕知秋哼了一下:“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你本生得体质阴寒,只宜土养,却吞下了至寒的龙珠,若非及时取出,你如今便是一缕青烟了。”    周小玉默默含泪,“我是刺猬,我是散养的,我不是土养的,我又没有招惹她,我的灵力没了一大半……”    “罢了,你误吞龙珠于情于理我也有责任,你所嫌修为少我渡你几年便是,莫在饶舌绕得我头晕。”燕知秋捏着额角道。    周小玉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滚到腮帮子上的水珠:“你渡给我?”   ☆、惹了一朵小桃花 惹了一朵小桃花 作者:流文      夜神当了一宿的值,刚将星辰摘下,火神便赶着太阳跃过了山头,温暖的阳光如瀑布一般,在刹那间,一泻千里。    周小玉眨眨眼,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与长长的睫毛,有些许恍惚。    下一刻那本闭合的眼咻地睁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小玉这才拉开了些距离,干干一笑:“嘿嘿,早啊!”    细长的眸里含笑,薄唇里却轻叹出了一口气:“对周大姑娘来说是早,对在下来说却是遭了一夜的罪。”    “嗯?”周小玉表示没听懂,有些含糊地想到,“奇怪,昨夜明明是我守夜,怎的睡在了这?”    “你也记得你守夜?”燕知秋面露调侃道,“在下来从没见过守夜人比在下睡得还早不算,还明目张胆得占了在下的榻,抢了在下的薄毯……”    说到这燕知秋皱眉不可置信地控诉道:“最最可恨的是竟将在下这般举世无双的美色当了一晚的暖炉!”    周小玉被恶心得抖了抖,狡辩道:“哪,哪有!”    “没有?”燕知秋眉毛一挑,“那可否请姑娘将脚从在下身上移开?”    周小玉大惊,掀开了两人身上的薄毯一看,自己的双脚可不是还搭在这厮腰上么。    怪不得这样暖和。    几天前周小玉因为自己的修为一下子化作乌有而悲恸欲绝,燕知秋答应了渡给她几年修为,这让周小玉喜出望外,气满志得,得之则生,生死关头,头破血出,出头无日。   那到底要让他渡给自己多少年,这是周小玉这几日一直纠结着的问题,少了嘛,觉得自己也太吃亏了,这好歹也算个工伤,不要白不要;多了嘛,好像也不是绿毛鸟的错,况且人家还救了自己,这么坑他显得自己忒不厚道了。    “又在胡想些什么?”见她渐渐一脸扭曲地发着愣,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周小玉眼露凶光:“回不归山一定要老大多给银子!”    燕知秋一愣,随后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随后坐了起来,就要拿过一旁矮几上的袍子。周小玉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抓起袍子回头一笑殷勤道:“我替公子更衣。”    燕知秋含笑地站起展开手臂,周小玉细心将翠绿的袍子抖了抖灰,这才帮他穿上。系上衣带,末了还抬手理了理那微皱的衣领,直至让它服服贴贴地挨着燕知秋的脖子,周小玉这才满意地拍拍手,拿起了梳子。    诚然,这要是放在平日,周小玉对这些举动定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为了向他索要修为时好说话些,带着鄙视自己的心理十分快活地做着。    对于她那点小九九,燕知秋摇头忍笑。看着这只就差摇尾巴的小刺猬,依着她期盼的眼神坐下:“今日怎的这般勤快,难道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周小玉不赞同道:“这是什么话,我以前只是勤快得不明显罢了!”    “如此,”燕知秋笑咳了声,“那今日便明显些,往后本公子可看不到了。”    周小玉一愣,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傍晚十分便会到不归山。”燕知秋言简意赅。    周小突然像吃了颗酸枣儿般,心里酸酸的。是啊,等回了不归山,自己便变回了那只小小巡山妖,燕知秋亦回到了老大的怀抱,变成了老大后宫中唯一的男宠,小妖是不能随意进入族长后宫的。    “也不用这般难过,”燕知秋转身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如若舍不得我,我可向青凤说一声,让你到我住处继续当我的丫鬟。”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那丁点儿的伤感之情被一句话吓得瞬间无影无踪,将他带回不归山不是自己一直的目标么,怎么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会有方才那种可怕的思绪出现。    周小玉顿时大惊失色,果然差点又被他忽悠了,还好自己冰雪聪明,戳穿了他的诡计。    一路无言,等到晌午时分,燕知秋让车夫停在了一个冷清的城墙跟上,叫醒昏昏欲睡的周小玉下了马车,付了车钱,车夫便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马车走了我们怎么会不归啊?”周小玉一时焦急起来,生怕他突然反悔不回去了。    “凡人不能进去,过了城我们可踏云回去,”燕知秋弹了弹袍袖便向前走,“跟上。”    周小玉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跟上了他的步伐,一盏茶的功夫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巍峨的城门口,周小玉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啥都城?”    “酆都城。”一把折扇敲在了她脑袋上。    周小玉顿时目瞪口呆:“酆都城,里面全是妖魔鬼怪的酆都城?”    “不错,”燕知秋挑眉道,“只要过了这里,离不归山就不远了,快些进城吧。”    刚踏入城门,就有两个身穿铠甲的人拦住了去路:“路引。”    燕知秋从手一伸,一样物件变幻在了他的手上。周小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长三尺、宽二尺,以粗纸印成的一张上面印着“酆都天子发给路引”、“普天之下必备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转世升天”的通行证,上方有阎罗王的图像与“酆都天子”、“酆都城隍”和“酆都县府”三个大印。    那二人看了眼燕知秋手中所谓的“路引”后,便直接放了行,走出城门,周小玉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变了天。    城里的天空血一样嚣张而鲜艳,绿幽幽的冥火在四周飞来飞去,白衣飘飘,鬼影憧憧。    周小玉抖了抖,细着嗓子道:“那个……燕知秋,你等等我,我……我怕鬼。”   走在前面的燕知秋顿了顿,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嘴角笑涡一旋,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妖精怕的什么鬼。”    周小玉这便不服了,妖精怎么就不能怕鬼了,那人生娃娃还怕兔子呢。幸而燕知秋总算不再撇下她,周小玉便打算不计前嫌拾了路随他一道走。    中途,燕知秋使了幻术将两人都变换了模样,身上的白菜装也都变成了蔫黄瓜的颜色,燕知秋提醒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紧跟着我,在城中你便是我的贴身侍从,随侍左右,我便保你不被鬼怪捉去。”    周小玉等的就是这句话,急急地应了。    酆都城里真是热闹得紧,街上来来往往的妖怪虽都变幻成了人形,但身上却总多出点什么,或拖着条尾巴,或顶对犄角,或扑扇翅膀,看得周小玉目不暇接、不亦乐乎。    忽儿感觉有人拽着衣角,周小玉回头一望,却是一个及她肩膀的小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周小玉不解,礼貌道:“能不能别扯我的衣裳?”    谁知那小妖忽儿泪眼相加,说:“你果真变了心,以前你与我说话时都是加个宝贝的!”    周小玉面瘫一瞬,而后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能不能别扯我的宝贝衣裳?”    小妖:“……”    “妖娘莫不是认错了人,”燕知秋不动声色地将周小玉护在一旁,微微笑道,“这是在下的侍从,并不是你的情郎。”    小妖先是含着泪打量了燕知秋一番,而后面露鄙视:“你胡说,这般清秀的小哥怎会是你这丑陋不堪之人的侍从?”    闻言周小玉一时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作为女身这五百年来无人问津,这才一变男身便缠上了一朵小桃花,不可谓是人生中莫非的悲哀;喜的是自己变成男身后的美貌竟能莫名压过燕知秋一头,实在是大快人心。    绿毛鸟啊绿毛鸟,妄你自负美貌不可一世,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周小玉在心中仰天长笑的档口,燕知秋面不改色地对小妖笑笑:“你根本不认识她可对?”    “不认识又如何,”小妖轻哼了声,扬扬下巴道,“只要本小姐愿意,以后他便是我的情郎,他若是你的侍从,我给你钱赎了他便是。”    周小玉马上从偷笑变成了凶猛的咳嗽。    “这可让在下为难了,”燕知秋佯作头疼道,撇了眼咳得不亦乐乎的周小玉,燕知秋忽儿一手揽过周小玉的要,对她便是惋惜,“她现在是在下的男宠,怎能轻易让与别人呢?”    这回周小玉不咳了,换作用眼神了结他,燕知秋却略带宠溺地看着她挤眉弄眼。    小妖无非看成了二人互送秋波,缠绵悱恻。周小玉本以为都这般表示了,小妖也该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转头一看,却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与燕知秋。    “你……”周小玉欲言又止。    小妖这才回过神来,脸红耳赤对燕知秋嚷道:“别以为这般本小姐就回退缩,本小姐要定他了,你开个价吧!”    周小玉此时肚子很合适宜地叫了起来,三人皆是一愣,随后燕知秋一手揽实了周小玉的腰身,亲昵道:“可是饿了,咱们这就去用午膳。”    说着不顾小妖的叫唤便带着周小玉进了一家客栈,刚一落座,伙计便端着一个袖珍的铜炉与一铜锅上来,也不说话,放下后扭头就走。    “这是何物?”周小玉好奇的看着这套新奇的玩意儿,觉着十分有趣。    还不等燕知秋解释,一旁的空座上多出了个人,正是那只小妖,她热情地介绍道:“这是酆都城的特色菜,铜炉中的火乃是炼狱之火,炉上的锅里有底料,等水开后便可以烫菜食用。”    周小玉了然地点点头,这时伙计又端了各色的生菜放到桌上,燕知秋点点头:“多谢。”    伙计只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水开了,周小玉便学着燕知秋把小妖强烈推荐的灰灰菜夹入了锅中,涮上几涮,入口清香味鲜,周小玉顿时享受地眯起了眼。    “好吃吧,”小妖似受到了鼓舞,拿起筷子将大把灰灰菜夹入周小玉碗里,诱惑道,“喜欢的话,等你成为我情郎后我们天天来吃可好?”    周小玉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夹清脆欲滴的芦笋盖住了碗里的灰灰菜:“莫要挑食,快些吃,吃饱好赶路。”    周小玉看着芦笋皱起了脸,芦笋又苦又涩,最难吃了。    一夹灰灰菜将芦笋盖住,小妖嫌弃道:“那芦笋难吃至极,还是多吃些灰灰菜吧!”    “嗯!”周小玉感动地点头。    有一夹芦笋出现在碗中,同是传来燕知秋不悦的声音:“我与这妖娘哪个重要?”    周小玉一愣,对上他的视线,一个胆怯:“自然你重要。”    燕知秋又问:“那如果我跟灰灰菜掉火锅里,你先捞谁?”    周小玉脑子一抽:“我当然先捞你啊,你都掉进去了,灰灰菜还能吃么?”   ☆、强抢民夫 强抢民夫 作者:流文      周小玉觉得这只绿毛鸟很是不对劲,平日里懒散得紧,废话多一句都嫌累,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十分幼稚演起了戏来,还有丝乐此不疲的意味在其中。   “小哥哥,吃饱后我带你去逛逛如何,酆都城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小妖揽着周小玉的胳膊撒娇道,周小玉偷偷看了眼燕知秋。   “我们还要赶路。”燕知秋放下筷子,断然拒绝。    周小玉有些犹豫不决:“那便去看一眼就好,然后我们马上赶路可好?”    “我是不会去的。”燕知秋端起新沏的茶,吹了吹茶面袅袅的热气,倒影出了一双沉寂的双眸与微皱的眉头。    “你干嘛那么小气嘛,反正你从一开始都不愿回去,现在晚些时候再回又有什么关系?”周小玉不爽道,好像到头来是她不愿回不归山而耍赖似的。    燕知秋身体一顿,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你是这么想的?”    周小玉猛地发现自己失言了,有些局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一起……”    “你想去便去,”燕知秋打断她的话,“不要后悔就好。”    周小玉终于不安起来:“那我去了你去哪?”    燕知秋一笑:“就如你所说的,我本就不愿回去,现下不正好如我所愿么?”    不对,他不是在演戏,他真的在生气。周小玉凭着身为刺猬精的第六感,确定以及肯定想到,可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啊?    “那便快走吧,街头现在正热闹呢,晚了可就错过了!”小妖急急地拉起周小玉的手,朝外边愉快地跑去。周小玉奔跑间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坐在原地的燕知秋,心中的一处忽儿有东西破土而出,周小玉刚要细想,却被拉的一个趔趄,不得不转头看向了前面。    街上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凡间的珠宝,妖界的法器,仙界的丹药,这里应有尽有,许多东西都是周小玉前所未见的,周小玉到底玩心大,一会儿便把心中的不安忽略得彻底,欢快地与小妖一起穿梭其中,好看好玩得让她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小哥哥,当我的情郎是不是很好?”周小玉正玩得兴起时,小妖突然道。    “嗯?”周小玉不明所以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她。    小妖继续幸福道:“今后我们便这般一直快乐地在一起,今晚人家便是你的人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情郎了?”周小玉挣开她惊道,“我只是与你一道出来玩罢了,待会儿我还要赶路呢!”    “小哥哥莫不是不懂酆都城的规矩?”小妖嘴角一勾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要离开了原来的伴侣,跟谁走,就证明那人是你的新伴侣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周小玉倒吸一口凉气。    “我想那丑八怪也是知道这规矩才会如此生气的吧,”小妖玩着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幽幽道,“说来还是你抛弃了他呢。”    周小玉急得大叫:“才不是这样,我这就回去找他!”    说完便拨开人群往外跑,心中的不安开始蔓延,小妖在后边轻快地劝道:“没用的,我想他已经离开了。”    周小玉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那家客栈,急急地走了进去,却发现燕知秋已经不知所踪,原先坐的位置上只剩下那炼狱之火煮着铜锅,还有自己碗里那半碗翠绿的芦笋。    “我都说了,你已经抛下了他,他当然去找下一个伴侣,怎还会在这?”小妖无奈道,然后亲昵地靠上去,“你放心,以后你便跟着我,我会让你比以前快乐千倍。”    周小玉突然被那翠绿的颜色刺痛了眼,她抬手揉了揉,转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小妖不解。    当然是去找那只自负得不可一世且心胸竟如此狭窄的绿毛鸟了, 知道规矩不告诉她,还不声不响地乱生气,真是搞不懂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抽哪个方向的闲风。    哐,哐。    街头响起了锣声,本是略显拥挤的街道,人群一下自觉地往两旁退去,霎时都禁了声。小妖一把将无头苍蝇似的周小玉拉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周小玉找人心切,有些不耐小妖的拉扯。    “是阎王的仪仗经过,众人皆须回避。”小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生怕惊扰到了贵人。    周小玉一听是大人物,也急忙退了下来,却听锣声越来越近,抬头看去远远的街头竟是八个穿着红衣的妖怪抬着一顶火红的轿子,缓缓走了过来。    “咦,不是阎王的轿子,这是曼华公主娶亲的花轿!”这时小妖低声惊呼,给了周小玉答案,“也没听说她要成亲啊,怎会这般突然?”    娶亲?    周小玉觉得甚是奇怪,说来公主不是该嫁人么,怎么变成娶亲了?    还没得周小玉想通,花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周小玉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看着这华丽喜庆的花轿,忽儿一阵微风吹来,掀起了花轿窗帘的一角,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周小玉视线里。    周小玉瞬间瞪大了眼睛:“燕知秋!”    花轿内的燕知秋就那么静静地靠在花轿内,身上穿着亦是火红的袍子,双眼紧闭,面色在红色的衬托下,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会……”周小玉瞬间凌乱了,见马车迅速向前驶去,不禁欲追上去,“燕知秋!”    “你疯了?”小妖一把抓住她的手,拦下了她严肃道,“你可知惊扰了公主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周小玉心急如焚:“可是他……”    “你难道认识新郎?”小妖诧异。   “他就是方才与我在一起的丑八怪啊,” 周小玉愤怒道,“他竟然敢背着老大与别人成亲,真是石头放到鸡窝里―混蛋!”    “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小妖善意地提醒道,“曼华公主每次成亲的对象都是直接在大街上强抢的。”    “强抢?”周小玉嘴角一抽,声音因震惊而拔高,“还每次?”    小妖尴尬地咳了声:“诚然,这个公主在这方面的需求量略显高了些许。”    “那公主会把他怎样?”周小玉才不管甚需求量,心中更疑惑的是这绿毛鸟的法力高强得紧,怎会被一个小小的曼华公主捉去,听着小妖的口气还不知当了公主的几房小妾呢。    小妖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对周小玉挤眉弄眼地暗示道:“就这般这般,那样那样嘛……”    周小玉持着十分怀疑的态度看着小妖,半晌后见小妖恨不得当场宽衣解带为她示范时,一拍大腿突做恍然大悟状:“你说公主会和他双修?”    小妖扭捏地点点头,随后附上来:“晚上你我也可试试。”    “我们?”周小玉诧异看向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我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就在今晚促成一段佳话呢?”小妖掩面羞道。    周小玉面目扭曲:“难道你有小丁丁?”    小妖一僵,双眼睁大:“难道你没有?”    周小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燕知秋幻化成了男子,那么……周小玉有些不安地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下。    “你怎么了?”小妖见她面色沉重地审视着自己的某个部位,有些惊疑,莫非……    周小玉确定后松了口气,抬头平静缓缓道:“我只喜欢男人……”    “我明白,我明白的!”小妖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立刻同情地看着她安慰道,“其实喜欢男人也不错,大不了我让你做我情郎了,绝对没有歧视你的意思!”    周小玉蹙眉,这小妖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只想告诉他自己是个母刺猬,就算现在变幻成男子也没有改变身体,所以不能和她双修……想到双修,周小玉眼睛一眯,转身就走。    “唉,你要去哪?”小妖以为是刚刚的话伤到了这个不举男人的自尊心,不禁担心地紧跟在后,欲言又止。    “当然是去抢亲了!”周小玉理直气壮头也不回。    小妖揣揣:“阎罗殿戒备森严,你果真要去?”    周小玉顿住,转头横眉竖眼:“谁阻拦我我就把谁扎成刺猬!”    “那可是有牛头马面把守的,你不怕?”    周小玉一缩,心虚地怂了下:“有,有鬼?”    “当然有,”小妖眼睛一眨,“不过我能带你到曼华公主的寝宫去。”    “当真?”周小玉一喜,有人陪着壮壮胆也是极好的。    小妖点头郑重道:“只是人你得自己去救。”    “这是自然,”周小玉感激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随即二人便远远地跟上花轿,潜伏在人群中一路未遂,路上小妖有些好奇地问道:“其实那男子相貌实在平凡得紧,你大可另找一个英俊男人相伴,这般着急地去救他,可是有甚把柄在他手上?”    周小玉闻言暗自摇头,私以为她说的都不在重点上。首先,燕知秋的皮囊绝对是这三界中屈指可数的;其次,急着去救他是因为自己可是老大的忠实维护着,怎能让老大头上长绿毛呢;最后,诚然,在自己还没有想好从他那要来多少修为时,他可不能就这么被辣手摧花了,恩,这也可以纳入为甚急着去救他的缘由里,自己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贤良淑德于一体。    周小玉得意一笑:“非也,非也,只因为他欠了我东西。”   ☆、他是我情郎 他是我情郎 作者:流文      待二人尾随着花轿行径了大半日,早已远离了热闹的集市,当一条宽阔的河流出现挡在二人面前时,花轿已从上空缓缓落在了河对岸,快速地进了对岸一座巍峨阴森的城中城。    放眼望去,不知何时起从脚下变成了及膝的火红色的花朵,成片地绵绵延伸整个河岸,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而河岸对面却又是一片雪的的花,不染一尘的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子。    “这是……”周小玉好奇地弯腰欲折下一朵一看究竟,却被小妖一巴掌打在手上,周小玉吃痛地闷哼了声,对她瞪眼不满:“你干嘛?”    “这花碰不到,”小妖无辜解释道,“此花唤作彼岸花,会将以死之人的记忆抹去,妖精碰了的话轻则修为受损,重则一命呜呼!”    周小玉手一抖,默默地收了回来蹭了蹭,就自己现在这点儿法力,十有八九是会验证后者。周小玉不动声色地望了望深不可测的河水,一时犯了难,自己如今的法力维持人形已是勉强,若是加上御风,恐怕还未过河中央便变回了原形掉入水中。    周小玉将目光放在了小妖身上,难道要她驼自己一程?    小妖却一派天真地对她一笑,对岸边叫了声:“船家!”    “两位可要摆渡?”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只见河边忽然显出了一条小船,船上一老翁将船在岸边靠稳,抬头慈祥地笑问道。    “正是,”小妖轻巧地跳上船点头道,“烦劳老人家送我二人道对岸去。”    周小玉赶紧跟上,脚下一个晃悠,这才忐忑地站在了船上。老翁一撑竹篙离开了岸,一声吆喝:“两位小姐坐稳,老汉这就开船了!”    “两位?”小妖诧异,“老人家可是看错了,这里明明只有我是女子。”    老翁看着有些心虚的周小玉笑呵呵道:“老汉在此行船十万余年,什么样的人皆见过,看人的眼力自然错不了。”    小妖立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她道:“你,你是女子?”    怎么一个两个都发现了。    周小玉一拂手,变回了原来的容貌,嘿嘿一笑:“我是母的。”    “你怎么能骗我!”小妖转眼间泪水盈眶,楚楚可怜控诉道,“你既然是个女子为何要变成男人骗我?”    周小玉冤枉道:“我一开始便没有说自己是男子,是你自己硬贴上来的。”    “……”小妖掩面抽泣到一半,咻地睁大眼睛,“这么说来那丑八怪也是变幻了模样才成那般的?”    周小玉点头:“他原本的模样的确好看许多。”    “他是你情郎?”小妖由怨怼变成了好奇。    周小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能让这小妖知晓绿毛鸟的真实身份,否则她铁定又转身贴上绿毛鸟,那岂不是给老大带了绿帽子么。    “那我们快些去救他!”小妖咻地急了起来,“老人家,可否快些?”    “怎么了?”周小玉不解。    “你可知每次被曼华公主看上的男人都会被活活折磨死?”小妖焦急道,“她娶亲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报复所有长得英俊的男子,让他们面容俱毁而后毫无尊严地惨死。她定是看上了你家情郎的相貌才抓了他去,在晚些恐怕会遭遇不测!”    “怎么会有怎么可怕的女人?”周小玉听得汗毛竖起,心下一急转头也催促老翁,“求您快些,再快些!”    “这是急不来的事,暂且稍安勿躁,”老翁却仍不慌不忙地撑着船,幽幽道,“老汉守这忘川河十来万年,第二次见着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都是如此着急去往彼岸。”    “怎么,还有一人也如我这般急着去救人?”周小玉听到“相似”二字顿了顿。    “救不救人老汉不知,两千年前那女子匆忙地赶到岸边含泪服下了一株白色的彼岸花,随后便失魂落魄地让老夫将她送回忘川河畔了。”    “服下了白色的彼岸花会怎样?”周小玉不解。    “传说佛祖当年经过忘川河畔,怀着慈悲之心将那火红的彼岸花护在怀中淌过忘川河已解脱它身上生生世世不能相见的诅咒,却无心将那火红之色留在了忘川之中,彼岸白色的花朵由此而来,”小妖接过话说道,“红色的彼岸花为遗忘引路,而白色的彼岸花为重生再造之意,莫非那女子是想重生不成?”    “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老翁摇头叹了一句。    周小玉却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要想重生还不是一抹脖子的事儿,愣是装高雅千里迢迢地赶来这用花来噎死自己,这不是作死么。    言语间已行至对岸,小妖拿了颗黄澄澄的金豆子与撑船老翁作船资,率先下了船,周小玉也七手八脚地跳下船,脚踩在地上时,这才松了口气。    当绕过白色彼岸,真正站在了眼前这座城的阴影下时,周小玉不争气地向小妖更加挨近了几分,看着守城的阴兵手中握着白森森的长矛,不禁缩起脖子咽了咽口水。    小妖却对阴兵熟视无睹般,直直地走了过去,阴兵转头看了一眼立即低头下跪:“参见珠沙殿下!”    “不必多礼。”小妖,此时的珠沙公主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转身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回头对愣在原地的周小玉急道,“还愣着做什么!”    “你,你,你!”周小玉大惊失色。    珠沙挑挑眉,笑得狡黠:“怎么,只许你幻作男人到处乱逛,就不许本公主微服私访寻情郎么?”    周小玉抑郁地看着她:“你还是先穿好衣裳来得好……”    珠沙面色一僵,默默地将视线下移,随后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有光泽,对上两双震惊中夹着惊艳的眼睛,珠沙恼羞成怒:“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说完双手一伸展,一件洁白如月的纱裙便穿在了她身上,气势汹汹地一拉周小玉:“我们走!”    周小玉点点头,心里啧啧作响,果然是公主的做派,对自己的失误也能这般傲娇地解决了。天上鬼影飘忽,游廊鬼火幽幽,有了这个地府的公主壮胆,周小玉倒是有了狐假虎威的无畏感,开始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这么说来那曼华公主便是你姐姐了?”    “虽说是我姐姐,但因性格不合与处事上的不认同,我们很少来往,也提不上多亲近,”珠沙无所谓道,当来到一处贴着喜字的殿门口,皱了皱眉,“就是这了。”    眼见着殿门没甚阴兵把守,两人便大摇大摆地直奔曼华公主的寝宫。殿内满眼的红色喜绸让周小玉有一种诡异感,待到了一处紧闭房门,周小玉与珠沙停下了脚步。    两人贴在窗边听着里边传来隐隐的谈话声,还有类似炭火燃烧噼啪的火星声。稍顿,珠沙凑上去舔破窗纸,周小玉好奇问她道味道如何,她言尝起来像白芨的味道。    白芨周小玉是知晓的,当年老大闲来无事教自己学吹笛子时,白芨是用来粘笛膜的一种中药,先要把白芨舔湿,用其涂抹笛孔四周,粘上笛膜,拉平笛膜。周小玉学了半月有余,吹出的笛声老大道有鬼哭神嚎之力。虽笛子没学会,却养成了一个怪癖好:轻轻将笛膜戳破,后有舔舔白芨再贴上,戳破了笛膜再贴,贴好了按破。是故,周小玉舔了很长一段时期的白芨,刚开始无甚味道,后来舔多了咸咸的十分恶心。    两人就着珠沙舔破的孔观察屋内的景象。    只见灯火摇曳间,一身红装的女人看不清眉眼,似乎正在与人谈话,偶尔发出娇羞的低笑声。    周小玉朝女人视线方向瞄过去,那一身绿衣坐在床畔,笑得秋波流转的男人除了燕知秋这只骚包鸟还有哪个。    周小玉顿时咬牙切齿,这厮可是一点都没有被人强抢的自觉,都要一命呜呼了还不忘红杏出墙一趟。    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    周小玉一拍门怒了,欲转身就走。谁知门应声而落,殿内两人目瞪口呆。    周小玉手抖了抖,一脸淡定转头对已石化当场的珠沙道:“我都说了曼华公主定是将钱全送给布庄老板了你还不信,非要我证实一下不可。”    说着便弯腰将躺在地上的半扇门扶起,冲里面的人笑笑:“公主的门也太不牢靠了点,以后可别再用便宜货。”    将门一靠,拉起珠沙的手撒腿就跑。一只冰凉的手指勾住了周小玉的后领,生生将她连带珠沙勾进了寝殿内。    “不请自来也罢了,这么急着走做甚?”阴测测的声音在周小玉耳边响起,周小玉寒毛炸起,一转头,对上了一双寒气逼人的丹凤眼。    周小玉一阵悚然,连连摆手道:“不,不急,不急,知道公主要成亲,我是特地来喝杯喜酒的!”    曼华忒诡异地看着周小玉,周小玉忒真诚地看回她,最后曼华将视线移到了珠沙身上。    周小玉长吁了口气,娘的,那眼神儿也太恐怖了,再看多我一会儿我都想叫她姑奶奶了。    她那眼神让周小玉想起豆浆养的那只颠猫,每回它露出这样的眼神,隔夜山头上就回出现一片被咬断喉管、缺胳膊少腿的耗子……残忍到令人发指。    曼华看了一眼珠沙嘴角一勾:“难得见小妹出现在宫里,难不成也是来喝喜酒的?”    珠沙一个义愤填膺:“抢了别人的情郎还这般沾沾自喜,你太不知羞耻了!”    周小玉默默向门口后退一步。    “情郎?”曼华丹凤眼一眯,透出危险的气息,“谁的情郎?”   周小玉心肝猛颤,后退一步,拼命朝珠沙摇头:你够了,没看见她那要做清蒸刺猬的样子么……    珠沙完全无视她抽搐的脸,将她往前面一推:“就是她的情郎!”    “哦?”曼华打量一身白菜装的周小玉,轻笑了声,转过头看向坐在床畔一直不语的燕知秋,“你真是她情郎?”    燕知秋看了眼对他挤眉弄眼的周小玉,面带微笑:“不是。”    周小玉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到他脸上,这厮是脑子进了水还是吃多了被门夹过的核桃,这样宁愿死也不配合是为那般!    “哦?”曼华眼带戏虐道,“这便有趣了,本公主的夫君并不承认呢。”    周小玉的谎言被燕知秋无情地戳破,来不及脸红,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对床边的大神求饶:“燕哥哥,莫要生气了,快跟我回去吧!”    却被曼华打住:“你说他是你情郎,有何证据?”    周小玉一愣,证据么……忽儿一拍大腿,为保这厮的小命与老大的晚节,丫丫的豁出去了:“我与他双修过,知晓他左侧腰间有一块翎形的胎记!”      ☆、抢亲进行曲 抢亲进行曲 作者:流文      周小玉一愣,证据么……忽儿一拍大腿,为保这厮的小命与老大的晚节,丫丫的豁出去了:“我与他双修过,知晓他左侧腰间有一块翎形的胎记!”    语毕,珠沙一捂脸,曼华一惊,燕知秋一挑眉。    周小玉见曼华不信,继续信誓旦旦道:“如若你不信,自可亲自检验!”    燕知秋再挑眉,俊脸上浮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却依旧倚在床畔不置可否。    可能是被周小玉就差手举三指对毛主席发四的真诚所感染,或是被她这样“大方”的气场所震惊,曼华看了眼燕知秋终于红了脸,说话变遮遮掩掩:“荒谬,男女授受不亲,本殿堂堂公主怎能做这等粗鲁下流的事!”    周小玉意外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对,曼华再怎么残忍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点矜持还是有的。    “也罢,我来动手让你看真切。”周小玉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床畔不由分说便扯开了燕知秋的衣带,用力将衣服往两侧拉,接着再往腰间一褪,动作之行云流水,周小玉顿时觉得自己很有嫖客的天赋。    低头往他左腰间看去,却因燕知秋斜倚着床柱挡住了视线,不耐烦抬头道:“你到是配合一下啊!”    头顶的人先是闪过一瞬惊愕失色,慢慢双眸盛满了有趣之色,依言直起了身体:“在下遵命便是,还请姑娘温柔些。”    等那块翎形的胎记露出来,周小玉这才食指一戳,转头对曼华喜滋滋道:“喏,快看,就是这块胎记!”    曼华在她褪下燕知秋的衣裳时已经将脸转开,倒是珠沙透过指缝看了个真切:“果真是块翎形的胎记!”    话音未落又尖叫了一声:“我看了陌生男人的身子,完了,我嫁不出去了!”    说完一副凄凉悲惨之相踉跄地哭着跑了出去,周小玉却真真看见了她嘴角挂着一抹猥琐的笑。    耳边传来一声低咳:“姑娘可否办完正事再轻薄在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随意’恐怕有些不妥?”    周小玉手指一颤,这才惊觉自己的手一直在绿毛鸟身上,还习惯性地像捏老大的结界般游曳到了他的胸前。    周小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干咳了声干笑着将他散落的衣裳往上拉:“呵呵,已经证明完了,快将衣服床上吧,免得着凉了……”    “不急,”燕知秋却按下她的手,嘴角一勾,眼眸眼波流转,似笑非笑,“虽然你知晓在下身上的秘密,证明了你确实与我认识,却不足以让人信服在下是你情郎啊?”    “确实如此,你若拿不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来,本殿是不会放你们走的。”曼华接过话道。    周小玉一脸崩溃地看着燕知秋,有一股冲动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是什么粪。猪撞树上,你撞猪上,追尾了是吧?    “如果没有的话,就识相离开不要坏了本殿的好事,”曼华沉了脸道,“不要以为你与珠沙认识本殿便不敢取你小命!”    周小玉一缩,心肝没骨气地抖了好几抖。    “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吧,”燕知秋放开了她,整好衣冠站了起来,走向了曼华,“在下还有事要办。”    尽管他说话说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动人,周小玉仍然有一刹那的失神:他是不是总是这样,除了老大之外,还会若无其事地穿梭在无数的女人之间?    回去?    没有将他带回去,此次下山来的意义便不在了。周小玉突然觉得很受侮辱,本姑娘岂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她咬牙:“你站住!”    燕知秋果然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笑道:“还有何事?”    “你……你果真如此狠心?”本是龇牙咧嘴的面容忽儿急转直下,又加上动作,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拿袖子掩住半边脸,发出凄凄惨慘声,面似欲语泪先流。    狠心?    燕知秋好笑地瞧着她。    “你找别的女人就算了……难道,难道你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抽泣声忽儿变大,哭得那叫一个寸寸断肠,泪淹陈塘,分不出是真是假。    万万想不到她会突然冒出这话,燕知秋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曼华的脸却苍白了一瞬,随后神色怪异地看着周小玉,抿唇不语。    看着燕知秋哑巴吃黄连般的脸,周小玉有片刻的内疚,却马上又被幸灾乐祸、带着报复的快感给比下去了。让你都有了老大还成天想着出墙,不败坏一下你的名声还真对不起你那满腹的花花肠子。    古人有云:学会了破罐子破摔,你会发现世界豁然开朗。周小玉觉着唱戏就要唱足,便掩面转身准备收尾:“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了,既然你选择抛家弃子,你就永远别再回来了,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边念台词边转过身,拿袖子掩着脸,笑嘻嘻的就要开溜。哪知——又被抓着后领给拎了回来。    “你刚才说的都当真?”曼华垂眸问道。    周小玉不耐烦地点头:“比珍珠还真,不过我已失望透顶,这个负心汉便赠与你了。”    “笑话,这样的男人本殿只会杀之后快,”曼华轻哼一声,“不过让他就这么痛快地死了到便宜了他,你既已有了身孕,便须有人照顾才是,让他跟你回去随你使唤不是更好?”    说完看着燕知秋,又看了看周小玉,轻轻一嗤:“这根朽木狠心雕琢看来是行不通,还得让它自己发芽。”    燕知秋叹息一声,拉过了周小玉的手腕,“娘子莫怪,为夫的实在不知你有身孕,这厢便给你赔礼了,为夫答应你以后不再寻欢便是。”    周小玉被曼华那又是朽木又是发芽的话说得云里来雾里去的,对燕知秋的举动下了一跳,还未弄清缘由,便被燕知秋一把横抱起往外走去。    “喂,快放我下去,如今咱们就把话说开了,你愿意回不归山也罢,继续留在这与那冷面公主成亲也罢,从此刻起与我无关,今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爪子,快放开你的鸡爪子,你到底带我去哪?”    周小玉使劲挣扎,然而燕知秋却依旧一言不发,脚下不停抱着她直往前走。    “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叫有人非礼了!”    不回答,继续走。    终于,周小玉死死抱住一根柱子学起了八脚鱼,再也不肯跟他走了,横眉竖眼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燕知秋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瞧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扇了下:“自然去见在下的父亲,趁着他还在当值,要快些才行。”    “你父亲?”周小玉反应不过来,“你爹不就是火神么,见火神做甚?”    “你既已有了在下的骨肉,自然该去报喜才是,想来他也会十分高兴,顺当商讨一下婚事也好。”燕知秋甚是愉快道。    “谁要与你这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绿毛鸟成亲了,”周小玉对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少打什么鬼主意,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燕知秋忍笑:“在下哪里打了鬼主意?”    周小玉这其人平日大大咧咧,但一感到不安,往往会讲出一些出人意料之话,且讲出来的话往往连她自己都觉得比神来一笔还玄乎,只听她脱口而出:“你都要娶阎王的女儿为妻了还不是打鬼主意?”    燕知秋一愣,而后哭笑不得。    既然开了头,就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编下去,周小玉抱着树半仰头望天做悲伤状:“你一开始便借着我不认路的优点把我哄骗道这酆都城来,而后又趁着珠沙公主纠缠我时佯作生气离开,最后被曼华公主抓去便将计就计地欲勾引她,或许从一开始你便谋划好了一切,就等着我往坑里跳。”    燕知秋嘴角笑容顿了顿,扬起了更愉悦的笑,捏了捏她的发髻:“那你但是说说我为何要这么做?”    周小玉愤愤:“当然是千方百计地拖延会不归山的日子了!”    燕知秋眼睛一亮,霎时流光溢彩:“只有这个?”    周小玉挑眉:“当然不只这个!”    燕知秋嗓音变得略微低沉,手停顿在了她的脸颊:“还有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嫉妒我幻化的男身比你英俊,而后被曼华公主掳走后料定我回去救你,就借此机会欲使我出洋相,还好本姑娘冰雪聪慧、机智过人,要不然就中了你的奸计了!”周小玉编排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凄婉动人得很,愈发愤愤然瞪着始作俑者。    但燕知秋乃看惯大风大浪的人也,听完周小玉瞎扯,除了面色变得有些诡异外,也只轻轻叹了口气。    周小玉这就不爽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燕知秋揉一揉她的发,笑得有些无奈道:“没有不对,我们……就先这样吧。”    “嗯?”周小玉嫌弃地避开他的手,什么这样那样的。    燕知秋看向向晚的天空,负手而立:“没什么,现在便启程回不归山。”   ☆、老大要娶妻 老大要娶妻 作者:流文     ?“猬猬!”周小玉刚随燕知秋从云上平稳落地,山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且带着惊喜的声音,周小玉暗自惊讶,就这半柱香的功夫便真的回到不归山了?   ?等看见久违的豆浆满脸堆笑地跑近,周小玉终于确定原来燕知秋并没有为了欺负自己路痴而绕路。   ?“豆浆,我回来了!”许久不见豆浆,周小玉也是欣喜异常,“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当然还是比你高比你聪明咯!”豆浆喜滋滋道,来到跟前却规规矩矩地朝燕知秋行了礼,“见过燕公子,主上命小人在此迎接您回山。”   ?“有心了。”燕知秋含笑点点头,便迈步走在了前面。   ?周小玉觉得奇怪,将豆浆偷偷拉到一旁:“老大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回来?”   ?豆浆眨眼:“是燕公子几日前捎来口信,说今日傍晚便会与你回不归山,主上才会早早地让我在此等候。”   ?“他?”周小玉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看着走在前面悠然修长的背影,怎么会,他不是一直不愿回来么……   ?走在青凤行宫的游廊中,周小玉很快便发现了问题,她看向豆浆:“怎会这般安静?”   ?平日里大老远都能听见正殿中传出奢靡的丝竹娇笑之声,一听便知晓老大又在和他后宫地狐媚娘们寻欢作乐,不务正业了,今日突然安静下来,自己还犯贱地不适应了。   ?“主上已备好了酒菜在正殿等着你与燕公子。”豆浆却避重就轻地说道,看了看前面的人,目光有些闪烁。   ?有问题,周小玉眼睛一眯,便知道这豆浆脑袋里藏着猫腻。刚要逼供,三人已来到了正殿门外,却发现殿门微掩着。   ?周小玉刚想上前推开门,只见燕知秋长袖一挥,两扇厚实曲柳木门往旁边一歪倒下去。   ?呵!   ?周小玉手僵在半空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始作俑者却不以为然地甩甩袖,一步从倒在地上的门板上踩了过去。   ?殿内马上传来了心疼声:“骚包鸟,如若你对神荼、郁垒两位门神心存不满,不妨去天宫与二人打一架,不要每次都拿我的门来撒气!”   ?“不敢,在下只是顺手帮你检查一下殿门是否牢固罢了,”燕知秋摇摇折扇,坐在了下首的交椅上挑眉道,“白毛,听说你急着找我?”   ?不对啊,戏文里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怎的一见面就掐起来了?   ??周小玉轻轻跃过门板,满怀着回到故土的激动之心,看向高位上斜躺而青丝垂地的人:“老大,我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了,多日不见老大风采依旧啊!”   ?“还是猬猬嘴甜,你不在老大可想死你了,”青凤慵懒地直起身桃花眼中透出少有的慈爱之色,朝她勾了勾手指,“上来,让老大瞧瞧可是受苦了?”   ?“哎!”周小玉马上屁颠颠地登上高台,来到青凤旁边嘟嘴诉苦道,“老大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他有多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你瞧瞧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青凤好笑地掐了掐她红润的脸颊:“嗯,是瘦了,这脸上都没肉了。”   ?说着又睨了眼下座的燕知秋:“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让小姑娘跟着受苦,真是没用。”   ?周小玉心中坏笑,一个劲儿点头:“对,一点儿用都没有。”   ?燕知秋顿时啼笑皆非,挑眉不语,不去打扰到这两人久违的一唱一和式的“交心”。   ?“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我让黑月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荷叶粥和红豆包子,还想吃甚就告诉黑月,好好吃一顿补补。”   ?“老大威武!”周小玉欢喜地抱住青凤的手臂使劲晃了晃。   ?“嘶……”头上却是一声倒吸气。   ?周小玉诧异抬头,意外看见了青凤敞开的衣襟里,有十几道鲜红细长且十分清晰的抓痕遍布在他的胸膛。   ?竟然有人伤得了青凤!   ?周小玉震惊: “老大,是谁伤了你?”   ?“几只野猫抓的,不碍事。”青凤咳了声,面露出一丝不自然。   ?“什么!”周小玉瞬间拔高了声音,又突地想起燕知秋在旁边,赶紧一拽起青凤大敞的衣襟凑近他低低咬起耳朵来,“你那后宫的狐娘娘们你都应付不过来,竟然还敢去调戏猫妖?”   ?“你老大我是那种人么,”青凤笑得跟无公害蔬菜一般,拍拍她的手,“快放开,注意形象。”   ?周小玉不屑道:“我可是千辛万苦把你的燕爱妃哄了回来,要是你再将他气走,我可不管了,还有我那……”   ?“小玉,你僭越了。”一直在一旁扮演柱子的黑月阴测测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周小玉心肝一颤,娘的,怎么忘了还有这尊黑面大神在旁边。悻悻地松开手,转身朝黑月干干一笑:“呀,老黑原来你也在啊!”   ?黑月选择直接无视了她牵强的转移话题技术,对青凤一拱手:“主上,是否让人传菜?”   ?“将菜布到风月亭吧,”青凤点头,似有似无地看了燕知秋一眼,笑道,“在那为你们接风洗尘可边喝酒边赏月。”   ?周小玉兴奋地就要点头称好,却感觉如芒在背,对上黑月那双让人害怕得想喊娘的速冻眼,周小玉瞬间犹如五雷轰顶,醍醐灌顶。   ?周小玉一拍大腿:“哈,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下山前晾的衣裳如今还挂在外边呢,不知如今尚在否,你们且先去,我收完衣裳直接去厨房寻吃的便好,还能与豆浆聊聊天呢!”   ??说着递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给青凤,心道如果不是本姑娘当日费尽心思替你求情,哪有你们今日明目张胆的搞基。又看了一眼一直不语的燕知秋,见他看过来,急忙转头热情拉上黑月:“老黑你不是也要去厨房么,走走走,一起去!”   ?夜里周小玉变回真身在荨麻草堆上捶胸顿足,对自己那带着一丝狼狈落荒而逃的情形十分不耻,心里却又不知为何酸溜溜的,就像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不是滋味。   ?可是,老大和绿毛鸟,到底谁才是上面那个呢……该是老大在上,老大乃狐族统领,妖界相貌与法力都屈指可数的人物,加上与狐媚娘们“身经百战”练就的双修技术,上面的位置非他莫属了……   ?可是那只绿毛鸟虽然长得娘们儿了点,但相貌和法力也不逊于老大,就冲着他那自恋至狂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屈于人下呢,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火神的儿子,碍于火神的神威,老大敢压么……   ?周小玉咬着爪子想得两眼放光,就连豆浆和阿刚走近都没发现。   ?面对变回刺猬仍旧能发出猥琐笑声的周小玉,豆浆和阿刚面面相觑,阿刚不确定地一抿红唇,娇滴滴地低叫了声:“猬猬?”   ?虽然在过去几百年里已经对阿刚那“娇媚脱俗”的娘炮声免疫了,可咋一听还是给活生生恶心到了。   ?周小玉安抚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连滚带爬地幻成人形,对着浓妆艳抹的阿刚一脸干笑:“阿,阿刚,你怎么来了?”   ?阿刚甩着桃色的手帕捂嘴一笑:“方才从豆浆那得知会不归山了,就特地与他一同来看望你,四下寻不到你,我们就猜你一定在这。”   ?周小玉一眯眼,看向豆浆。哪知豆浆却低了低那锃光瓦亮的脑门儿,腼腆一笑:“自从你下山后,我便与阿刚重归于好了。”   ?……你们是在炫耀情比金坚,还是在暗指我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周小玉长叹一声,十分痛心:“豆浆,你堕落了。”   ??豆浆眨眨眼,装做听不懂的样子,阿刚拉着他坐下来与周小玉并排:“好了,你们两人就别斗嘴了,猬猬,你听说了么,主上后宫里的狐娘娘们都走了。”   ?“走了?”周小玉一时没明白过来,“去哪儿了?”   ?“听黑月大人说,是主上遣散的后宫。”豆浆接话道。   ?怪不得在大殿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怪不得老大胸口有抓痕,怪不得厨房都不用大锅来煮鸡了,原来一切一切的原因出在这里。   ?“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小玉不解道,“难道是又闹鸡瘟了,鸟族敬献不了足够的鸡不成?”   ?也不怪周小玉会这么自然地想到这么一处,实则在她三百岁那年,鸟族就闹过一次瘟疫,小鸡仔儿亦属鸟族,瘟疫那场瘟疫之后敬献来的鸡瘦得叫叫个胆战心惊的,能长成鸽子般大小已经很是争气努力了,为此挑嘴的老大那段时间日日吃不饱,夜里都要饿醒,好几次都差点饿昏了过去。   ?“非也,”豆浆摇头,与阿刚对视了一眼,而后神秘地对周小玉道,“听说,老大遣散后宫是因为要娶妻了!”   ?周小玉惊讶的第一反应:“男的女的?”   ?“……”豆浆与阿刚默默对视,正常人不是该问娶谁么?   ?最后豆浆和阿刚也不知青凤要娶谁,周小玉就保持着莫名的兴奋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叼着个红豆包便脚下生风般一溜小跑来到青凤的寝殿,鬼鬼祟祟地靠近,伏墙倾听。   ?却听见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周小玉一挑眉:哟,战况这么激烈?   ?屋里的声响越来越大,屋外的人听的津津有味,突然周小玉感觉脊梁骨一阵阴风,身子一颤,慢慢躲在地上,举起手中的红豆包亲昵且惊喜的对它说:“哎呀老王,好久不见,你怎麽又长胖啦?”   ?“因为你上次对它说了保重,导致它一直瘦不下来。”   ?噗,周小玉强忍着口水没有喷出来,当即抬头招呼,娇羞中略带一丝诧异:“唉呀,老黑早啊,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黑月嘴角一抽:“是很巧。”   ?“不是我说你啊老黑,”周小玉起身拉住黑月的袖子,挤眉弄眼道,“你这么早就来这侯着有点不合适吧?”   ?黑月依旧面瘫地站在原地。见黑月依旧我行我素,周小玉可来劲了:“有首诗说得好‘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人生得意须尽欢,从此君王不早朝。’……”   ?只见黑月的眉头越皱越紧,被她的疯言疯语快要逼得破功时,只听身侧连续“哐噹”几声,门窗纷纷与地面亲密接触,周小玉一愣,反身躲在了黑月后面。   ?殿内青凤与燕知秋衣衫整齐地对立站着,沉默了片刻,青凤先来了口:“你不必如此激动,这件事也不是一定要这样……”   ?却听燕知秋似乎动了怒,气息不稳道:“你当真要娶白狐一族的公主?”   ?青凤苦笑一声:“当真。”   ?“那在下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燕知秋说完便转身一脚踩在了倒下的门窗上,面色凝重地离开了。   ?周小玉被这诡异的场面给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出来吧,”青凤瞪她一眼,“早就知道你在外面偷听了,还不快进来!”   ?周小玉这才悻悻地从黑月身后走出来,捏着红豆包,有些不安地挪过去。   ?“都听见了?”青凤静静靠在仅剩的门柱上,望向她的黑眸中是一片深深的安宁,全没有了平日的妖魅。   ?“只,只听见该听的。”周小玉垂下脑袋,妄图做最后的抗争。   “哦?那究竟哪些是该听的?哪些又是不该听的呢?”青凤扬眉,悄无声息勾起了嘴角,掐了掐她鼓起的脸蛋。   ?周小玉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你真的要成亲了?”   ?“嗯。”青凤继续掐着她的脸。   ?周小玉更加小声:“不是燕知秋?”   ?青凤手一顿,缓缓放下。   ?“不是。”   ?周小玉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娘诶,事情大条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作者:流文     久闻白狐族多美人,当见到这白狐族长的掌上明珠时,周小玉才知道“丽质天成”四字竟能在一个妖的身上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看着青凤面露着从没有过的痴情与她携手共游,花前月下,周小玉不得不确定了老大这次真给狐狸精迷住了。   “这便是你常常与我提起的小刺猬可对?”白芍温柔款款地牵起周小玉的手,眉眼如画,巧笑倩兮,“果然灵动可爱,怪不得你如此喜爱。”   他喜爱的可不是我,周小玉心中冷哼了一声,在青凤的透着威胁的视线下,不情不愿地扯出一抹微笑:“哪里哪里。”   “以后我也唤你猬猬可好?”白芍继续执着她的手,又回头对青凤笑得楚楚动人,“以前便羡慕别家有个妹妹,现在好了,有个如此可爱的现成妹妹了!”   “你说好便好,都依你。”青凤带着宠溺的口吻道。   周小玉被两人酸得差点掉了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好吧,她承认,自己现在非常忧心燕知秋,千方百计将他从人间骗了回来,却让他得到了这么个伤心的消息,明明做错的不是自己,为什么总有一种负罪感呢,特别是此时此刻看着老大和白芍你浓我浓的模样,却没有半点想要祝福他们的念头,甚至还有些埋怨老大。   埋怨?   周小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要将那可怕的想法甩出去。稍用力挣脱了白芍的手,对她抱歉一笑:“我待会儿还要和豆浆去巡山呢,就不打扰你和老大幽会了。”   说完不顾青凤瞪眼,魂不守舍地自顾自走开了。   虽说了去巡山,等周小玉回神时,已经到了那日燕知秋带她回山时落下的地方,此时已经临近黄昏,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刻,周小玉看着天空那染了橘色的云朵,突然喉咙有些干涩。   刚想低头揉眼,忽发现天边的一片祥云疾疾而来,周小玉定睛一看,不敢置信:“燕知秋?”   燕知秋从云上缓缓落下,看着她睫毛上泛着水珠,有些诧异。   “小玉,怎的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燕知秋微微一笑:“拿些东西就走。”   一把朴实无华的桐木琴,燕知秋轻轻拂过,如泉鸣的琴声随之而起,还未等周小玉仔细回味,燕知秋已将琴用绸缎细细包好。   “你回来就是为了带这把琴?”周小玉好奇地问道。   燕知秋颔首:“此琴名为泠,是用越地的梧桐木所制而成,实属不可多得的珍品。当初因青凤也好乐,所以带了来,如今要离开便一定要带上的。”   “你要回越地?”周小玉心中一紧。   燕知秋将琴放入木匣子,点了点头,想了想从袍袖中拿出一个四方锦盒,对周小玉道:“此为贺礼,青凤大喜之日恐怕我无法赶来,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果然还在伤心。周小玉手指抓着衣角,心中的愧疚感像憋气的蛤蟆,瞬间膨胀得胃疼,咬着唇眼睛在燕知秋与锦盒之间乱瞟,就是不想伸手去接。   燕知秋也不催促,见她不接便将东西随手搁在一旁的几案上,任由她发呆。   待燕知秋将木匣子反身背到背上,说了声:“保重”便要走,周小玉一个激灵,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却没想到燕知秋一步跨得大,周小玉转头猛一抓,燕知秋袍袖与肩膀之间的绸缎接缝处“嘶”地一声裂了开来,连散落在肩上的青丝都被硬揪下来几根。   燕知秋疼得龇牙咧嘴,周小玉顿时懵在当场,看着手中的头发眨眨眼,默默收回手藏到身后,朝燕知秋干干一笑。   燕知秋扶额笑得无可奈何,对付这般厚脸皮的刺猬精果然毫无办法,恨恨地刮了刮她小巧秀气的鼻子,叹息道:“还有何事?”   周小玉吃痛地捂住鼻子,幽怨地看着燕知秋:“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就算你与老大生离死别,我们还是朋友吧?”   燕知秋哭笑不得:“生离死别?”   周小玉一脸认真点头:“你此次离开不归山想来也不会再回来了,不是生离死别是甚?”   燕知秋抬头望房梁:“是生离死别,至于是不是朋友,如果你想的话便永远是。”   周小玉心中一喜,立刻热络上前:“既然咱们是朋友,今天你又要离开了,不如我请你喝酒为你送行如何?”   至少为他做些什么,就当是为老大安抚他,也是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息。   今夜的月亮长得十分胖乎圆满,照得不归山顶的一处绿草地十分圆满,周小玉与燕知秋二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地上放着一盘红豆包和周小玉早前酿的莲花酒,周小玉亦觉得十分和谐圆满。   只是看着手中缠成毛球的针线和那敞着大口子的衣裳,周小玉愤愤地想着除了自己悲催外一切都圆满。   “没想到小玉酿酒的手艺这般好。”燕知秋只着中衣坐在草地上,细细品了品手中的莲花酿,不由眯眼赞道。   “哪里哪里,”周小玉假意客气了一句,眼睛一转凑了过去,“你要是喜欢,就别让我补衣裳了,我把酿莲花酒的独门秘方告诉你如何?”   “我却不是酿酒之材,你还是替在下先将衣裳缝好吧,免得明日赶路时遇见相识的仙家丢了脸面。”燕知秋十分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果然是自恋狂,周小玉瞪眼道:“那为何不让我用法术补好,用法术多快啊!”   燕知秋摇头:“你法力本就不多了,如若再逼你用的话岂不是害了你?”   周小玉继续瞪眼:“那用你的来补不就好了?”   “非也非也,”燕知秋悠哉地摇摇食指,嘴角微勾,“我可是受害者,自然要你这个加害者负责。”   你受害个毛,姐姐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周小玉只好含泪继续在线与衣之间挣扎,只见燕知秋转动着酒杯,眼睛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现下的情境下竟与妻子为夫缝衣的切切之心有几分相似,果真妙极了。”   周小玉含泪磨牙:“私以为这般情境与前两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更为贴切,还是说,你想火神了?”   燕知秋伏地大笑,声音清朗地响彻整个山头,惊起一树歇脚的鸟儿。就在周小玉开始忧心他的笑要招来狼时,燕知秋放缓了笑声,低声道:“小玉,你果真是个可人儿。”   周小玉闻言怔仲了一瞬,对上那双柔波荡漾的眸子时,竟鬼使神差地老脸一红,低下头去。   这绿毛鸟喝酒喝傻了吧,骂他还笑得这般开心。   不过周小玉不禁慢慢放下了心,现在的燕知秋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看来已暂时忘记了伤心,周小玉的眼里浮起了笑意,看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也没有再找话题,燕知秋对着月光自斟自酌,而周小玉也终于解开了线疙瘩,认真地缝补起来。   空气中飘浮着十分微妙的气息。   等周小玉缝补完毕放下针线,瞧了片刻那被自己缝得惨不忍睹且皱成一团的长袍,一把扔到了暗处伸伸懒腰,转头就见燕知秋半躺在草地上,脚边已经多出了三个空坛子,周小玉坐了过去:“你醉了?”   燕知秋扬起酒壶又往杯中倒满,嘴角一勾:“这酒香醇却不烈,喝醉的话这三坛根本不够。”   周小玉点头,等他喝完殷勤端了酒壶替他斟酒,燕知秋亦不言语,任由她替满上。接下去,周小玉俨然成了他的酒童,一杯接一杯,酒水不停,言语倒是没有半句,连眼神也不曾有片刻交汇。   就这般约摸又喝了五坛子下去,周小玉继续端了酒壶与他斟酒,饮到第十坛,周小玉干脆弃了酒壶直接搂了酒坛子帮他倒酒。   饮到第十二坛,周小玉惊了,心想这绿毛鸟竟是个酒中高手,莫不是和老大一般是个千杯不醉的,只是这酒已然喝光了,接下去该怎生是好。   “燕知秋?”周小玉突然想到了他还欠着自己修为呢,急忙轻唤了声。   “嗯?”燕知秋单手撑着额头看向周小玉,眼睛带着绚烂的色彩。   周小玉酝酿了下开口道:“就是那个嘛,你还欠着修为呢,不如趁着今夜这良辰吉日渡与我吧,三百年如何?”   只多赚一百年,应该不过分吧?   “嗯。”燕知秋笑了笑,眼神迷离了刹那便缓缓闭上了。   半晌没见他有个回应,莫非反悔了不成?   周小玉凑近看向燕知秋,却见他眼睛微闭,周小玉又唤了他两声,他只哼哼两声睫毛颤颤。周小玉急了拿手轻轻戳他,岂知,燕知秋晃了晃竟一头躺倒在了草地上,周小玉这才知晓其实他早就醉了。   周小玉看着他呆坐了一会儿,觉得让他睡在这也不是办法,便爬起来扯他的胳膊让他上半身直起,欲扶他回寝宫。如此,周小玉便半拖半扶将他弄回住处,燕知秋沉是沉了些,但还算乖巧,知道自己走两步,没有给周小玉增加什么额外负担。   周小玉费力地让燕知秋躺上床,又勉为其难地替他去了鞋,当看见他毫无防备,略显红润的俊脸时,周小玉突然心中一动,邪恶地笑起来。   让你平日里老欺负我!   周小玉伸出禄山之爪扯了他的脸颊一番搓圆揉扁,忙得不亦乐乎。就在玩得兴起时,燕知秋突然睁开眼,眼神犀利:“大胆!”   周小玉愣愣看着他劈头盖脸叱了一句后,感觉脸上动作停止了又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不免心中有些悲愤,这厮便是梦中也不忘吓自己一回啊。   想睡舒服,哼哼,没门。   周小玉凑近他的耳朵,故意吹气:“燕,知,秋……”   燕知秋又咻地睁开了眼:“何事?”   周小玉看了看他的神色,不似酒醒,便放心大胆开口,“既然你醒了,就把你欠我的修为渡与我吧?”   燕知秋伸手捏了捏额角,“多少年?”   周小玉眨了眨眼,诚恳将他一望:“五百年,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么!”   燕知秋倒也爽快:“你过来,我渡给你。”   这利落劲儿着实让周小玉震惊了一下,娘的,说少了。   片刻的捶胸顿足后,周小玉还是乐呵呵地主动爬上了床,盘腿坐好后双臂伸直,掌心朝外,闭上了眼。   “你这是做甚?”半晌,燕知秋带着疑问缓缓开口。   周小玉睁眼想当然:“对掌啊,你不是要渡修为给我么?”   “谁说传修为要对掌的?”燕知秋反问。   周小玉抓抓后脑勺干笑:“不用对掌么,我从来没有渡过修为没甚经验,我看那戏文中写的人间武林高手互传功力时皆是对掌的,故以为渡修为亦是如此咧。”   “过来,”燕知秋看着她,眸色深深,“我来教你如何渡。”   周小玉立刻屁颠颠地起身爬过去,刚靠近却被燕知秋双手一揽,倒在了他的怀中,周小玉莫名,抬头欲询问,一张温润的薄唇便附上了她的。   周小玉渐渐瞪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那修长的眼睫毛,不敢动弹半分。    原来,渡修为和传功力果真大大不一样。   ☆、非常公差 非常公差 作者:流文      眨眨眼,再眨眨眼,这般一动不动大眼对小眼贴了半晌,周小玉只觉着脖子快要僵掉了,正预备撤回来活动活动颈项,却听绿毛鸟低低叹了声,离开了自己的唇,眼里透着挫败。    周小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就……渡好了?”    不禁腹诽,好歹也是五百年修为,为甚半点迹象都没有,不是被他诓了吧?    “别动。”燕知秋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周小玉以为他恼羞成怒要用鸡爪子戳瞎自己,赶紧地闭上眼。    突然一股绵延法力顺着印堂徐徐而入,流经血脉,在体内与元神一番交汇后彻底侵入,一股舒展之力直逼百穴,刹那间一片豁然开朗意。 感觉他微暖的食指离开,周小玉这才睁眼,笑意盈盈。神仙的修为果然精纯,比自己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强多了。    “如何?”燕知秋见她一直低头不语,捏了捏那俏生生的发髻。    “甚好甚好!”周小玉忙不迭地点头,抬头却有了疑问,“不过你渡修为与我之前为何要为我渡气,可是渡修为前要做的准备?”    却见燕知秋所有所思将眸光纠结在她脸上,满目皆是那懵懂娇俏的模样,颊上淡粉顺着面孔一劲儿向着修长的脖颈蔓延泛滥而去:“就当是吧!”    “就当?”周小玉抓住重点,皱眉疑惑,“那如若下次我与别人渡修为也要做的吧?”    燕知秋眼一眯:“你还要与谁渡修为?”    “自然是双修之人,”周小玉心直口快道,“我定当找个法力高强的公刺猬与我双修,届时我觉着双修得的修为太慢时,也可让他直接渡给我。”    “公刺猬?”燕知秋捏着她的发髻一下比一下用力,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双修?”    周小玉不明究竟地看着他忽变阴霾的脸,又想了想方才自己说的话,没错啊,公狐狸找母狐狸,母刺猬当然要找公刺猬了,这有甚问题?    “你可知方才我为何给你渡气?”燕知秋忽又叹了口气。    “不是渡修为前的准备么?”这只绿毛鸟果然是醉话,刚刚才告诉他人的事转眼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折腾了一日,周小玉实在有些累了,不顾现下什么气氛打了个大哈欠。    燕知秋无可奈何地托起那往下耷拉的脑袋,望着那睡意朦胧的眼道:“你以为是随意可以找人渡修为与双修的?”    “不是么?”周小玉强撑着睡眼,末了实在撑不了了,摸摸身下的被子就往身上拉,喃喃道,“老大可是和许多狐媚娘双修过呢,所以法力才那般高强的吧……”    半睡半醒间,只听“砰”地几声闷响,随后有个凉凉的声音道:“看来我得好好去教训一下把你教坏的老大。”    周小玉抖了抖,身子一缩,裹紧身上的被子。    黑甜的一觉醒来,已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周小玉揉了揉眼翻身坐起,一股子冷风迎面吹来,周小玉一哆嗦,瞬间清醒无比……房间的墙与门板怎都躺在地上了?    环顾了四周,那醉酒胡话连篇的绿毛鸟却不见了,想来是自己睡着后找不到大门就破墙而出了吧。周小玉甚是满意松了口气,如此便不必为那多要的三百年修为找借口了。    欢天喜地地穿上绣鞋往外走去,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回头怒视罪魁祸首,却见燕知秋话说要带走的桐木琴,而今竟可怜地躺在一片废墟之中。    周小玉无奈地将木匣子捡起,索性背上出门去找它那耍酒疯的主人,可将不归山绕了一大圈,也不见燕知秋的踪影。    难道他已经走了?    周小玉去厨房顺了两个红豆包,心里却不认为他在青凤那,却又不敢否定这个可能,万一这只绿毛鸟因爱生恨,趁着酒疯去老大的寝宫大开杀戒咋办,想到这,周小玉刺猬毛都炸了起来,赶紧往正殿跑去,那酒可是自己让他喝的,万一老大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狐族非把自己的刺猬皮剥了!    等她背着桐木琴豁出命般跑到正殿时,正殿四处坍塌的墙垣与门窗让周小玉目瞪口呆,负责打扫的狐狸正快速地收拾着残局,忙得不可开交,这让燕知秋来过正殿的猜测落了个实打实。    “猬猬,来了为何不进来?”殿内传出青凤的声音,周小玉这才回神,快步走了进去,担忧道:“老大,你没事吧?”    “笑话,你老大会有何事?”青凤斜躺在宝座上,端着酒盏正悠哉地喝着酒,脸上却有怎样也让人忽略不了的黑眼圈。    周小玉眼巴巴地看着那扎眼的一坨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老大,你这是……被人打了?”    只见青凤一口酒从嘴里呛了出来,恼羞成怒低吼道:“谁被人打了,老子堂堂火狐族长谁敢打!”    “那……”周小玉指了指他那“平白无故”出现的熊猫眼,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青凤一时语塞,只气鼓鼓地瞪着周小玉:“黑月,你说。”    “是,”黑月的冰山脸上罕见裂开了一道缝,地咳了声道,“主上的伤确实不是被人打的,是为了躲开攻击自己撞的。”    “哦~”周小玉做恍然大悟状,“老大,是我误会你了。”    青凤满意点头,转脸对黑月道:“待会儿给白芍传信,就说我受伤了,请她前来探望。”    老大,你的威严呢,你的气概呢,你的精明呢?    周小玉不禁惋惜,如今的老大为了那狐狸精除了脸皮变得越来越厚了,其它都变薄了。    这么一想来,周小玉更加同情燕知秋了,这绿毛鸟遇人不淑啊。    “对了,黑月快拿上来。”青凤为自己的机智无双自豪一番后,忽儿想起重要的事来。黑月点头,嘴中默念一串口诀,周小玉身旁出现了一堆金灿灿的东西。    “这些是上次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的赏金。”青凤挑眉道。    看着眼前用金砖堆成的小山,周小玉好半天没缓过神来,望望青凤,再瞅瞅黑月,手指犹豫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大,这些……全是我的?”    “那当然,”青凤托着酒盏往旁一移,黑月默契地端起酒壶斟满,“你老大从来说到做到,这便是十万两黄金,你尽管拿去吧!”    周小玉欲哭无泪:“这么一大堆我放哪啊?”    青凤狐眼一挑,好笑道:“怎的,你还嫌多了,那不要了也是可以的。”    “要,干嘛不要,这可是我用小命换回来的!”周小玉一把拦住地上的“小山包”,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黑月给收回去了,转念一想,看向青凤谄媚一笑:“老大,不如把这些金子换成银票如何,轻盈超薄好携带。”    “你当这是人间的钱庄不成,想换成银票自己去换,”青凤不耐烦道,“一会儿芍儿便要来了,没事就收好金子和豆浆巡山去吧!”    没见过这么赶人的,周小玉愤怒了:“老大,你没觉着这般对燕知秋很不公平么?”    青凤一愣,随后嘴角一翘:“猬猬,你可知道,爱情从来都不公平。”    周小玉使劲摇头:“就算如此也不该到头来让他一个人伤心,老大你这样做忒不厚道了,你也不怕火神知晓后大发雷霆对不归山发难么?”    青凤不语,黑月已皱眉来了口:“小玉,休要放肆!”    “猬猬说的的确有道理,”青凤突然直起了身子,一脸严肃道,“万一火神发难,恐怕不归山难逃一劫啊。”    周小玉一愣,没想到自己没头没脑地憋出来的一句竟成了可怕的“万一”,一时也跟着焦急起来:“那可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便是安抚燕知秋,”青凤沉思片刻为难道:“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燕知秋原谅我,这件事便传不到火神的耳朵里。”    “那老大你赶紧去把他追回来啊!”周小玉此时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青凤却痛疼地扶起了额头:“今早我与他大大出手,他定恨我入骨,我去恐怕反而是火上浇油!”    周小玉又看向黑月:“那就让老黑去!”    “黑月寡言少语,又不会哄人,去了只怕也是弄巧成拙。”青凤急急摆手道,黑月还很配合地点头承认了。    “那,那……”周小玉脑子飞转,将不归山上法力不差的狐狸与山妖想了个遍,却发现竟没有一个合适去的,突然不知是脑子一抽还是灵光一闪,坚定道,“那让我去吧,我去!”    “你?”青凤佯作诧异。    “不归山上除了你外也就我与他最熟悉,”周小玉像在说服青凤也想在说服自己,“而且一般人不知晓他脾气古怪,劝起来难度也大了许多,我与他相处了几个月,对他的喜好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就算如此,现下也不知他在何处,你如何去找他?”青凤摇头遗憾道。    “昨晚他说过会回越地,去那定能找到他。”周小玉一脸认真。    青凤想了想,终于点了头:“如此你便去吧,我会让山鹰给你领路的,记住,一定要将他说服了再回来,不然不归山便大难临头了!”    “老大你放心,保证不辱使命!”周小玉郑重地点头,刻不容缓,“这金子老大先帮我保管着吧,现在我就下山。”    “好,回来后我连本带利给你!”青凤道。等周小玉头也不回地走了,青凤又慢慢地斜靠在宝座上,接过黑月递过来的酒盏,将酒一口吞下,嘴角一勾。    “成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个萝卜一个坑 作者:流文      与初次下山不同,周小玉踏着风,风风火火地跟再山鹰的后头,心怀忐忑又带着一丝期盼离开了不归山,白云幽幽,是个出差的好天气。    行至半日,就在周小玉对山鹰肥美的屁股快审美疲劳时,突然一阵狂风迎面袭来,山鹰灵敏地一侧身轻巧地躲过,而周小玉后知后觉欲躲已来不及,脚下一歪,差点被风掀翻。    “我去!”周小玉险险抱住了一棵参天树的树干,一落在了树杈上便凶恶地回头,刚要数落这御风不长眼的熊孩子,却僵在了原地不能自拔。    “猬猬!”一身披红挂绿的萝卜就这么圆滚滚地出现在周小玉面前,红的是裹住肚皮的肚兜,绿的是挂在脖子上地一串大青枣。萝卜扬着冲天炮脆生生笑道,“老夫正要去不归山看你,没想到猬猬竟与老夫这般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个棒槌,周小玉嫌弃用食指推开那亲热靠近的番薯头,不明问道:“萝卜,你怎么不钻土改成御风了,不怕被抓住么?”    萝卜却拍拍肚兜,不屑一顾:“老夫这是去相亲,怎能灰头土脸的!”    周小玉眼角一抽:“方才你是说去看我的。”    “呵呵,”萝卜心虚一笑,急忙解释道,“老夫主要去看你哇,只是顺,顺道去相亲罢了!”    周小玉一脸看穿了他的模样,又见他两手空空,奇怪道:“既是相亲,为何不带礼物?”    “怎么没带?”萝卜嘿嘿两声,掂了掂脖子上的大青枣,得意地眯眼道,“这可是难得的上等大青枣,老夫可是千辛万苦从灶神那求来的!”    周小玉却不稀罕,这玩意儿在四季如春的不归山随处可见,只叹息萝卜定是没见过甚世面,才在夏天把这反季节果子当成宝。    “既然如此,你便快去吧,莫误了时辰,”周小玉觉着歇脚也歇够了,便有告别之意,“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就掐指念诀,却被萝卜拦下:“你不与老夫一同去为老夫壮胆么?”    周小玉拉了拉身后木匣子挂在身前的绳索:“我急着去越地找燕知秋,没时间!”    “燕知秋?”萝卜眨眨眼道,“他不在越地呀,前两天老夫还瞧见他了呢。”   “那他现下在何处?”周小玉一脸意外,不是说会越地么,怎么又变卦了?    萝卜扯着肚兜角,一脸扭捏地露出两排亮闪闪的小奶牙:“你若陪老夫去相亲,老夫便告诉你燕知秋的去向。”    哟呵,几日没见这根萝卜头还学会威胁人嘞!    这时在身边树枝久等的山鹰已经不耐烦地叫了两声,周小玉又不得不屈服在萝卜的淫威下,只能道歉对山鹰说道:“山鹰大哥,我不去越地了,你先回不归山吧,顺便告诉老大我誓死完成任务!”    山鹰歪着脖子想了片刻,这才长鸣一声算是答应了,展翅往回飞走了。    周小玉转脸努力平息想清蒸人参精的冲动,扯出一抹自以为风情万种的迷人微笑道:“那我们快走吧,那根与你相亲的母萝卜精在哪等你呢?”    萝卜却似像见了鬼般,哆嗦道:“猬猬,你还别笑得这般阴森,老夫害怕……”    “……”周小玉一脸面瘫地看着他。    “这样好多了,”萝卜点头,继而才恢复兴奋道,“与老夫相亲的可不是甚母萝卜,是个娇羞可爱的土豆精铃妹妹!”    周小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可置信道:“我去,这年头连土豆都成精了?”    等见到土豆精一家时,周小玉不禁对身为蔬菜却勇于成精的土豆精神肃然起敬。你瞧瞧那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土豆,那端碗吃饭的土豆,那专心下棋的土豆,那对镜贴黄瓜的土豆……周小玉咽了咽口水一时陷在土豆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还没等周小玉从茫茫土豆中挣扎出来,萝卜已经腆着肚子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对着两只正在唠嗑的土豆一鞠躬:“伯父、伯母好!”    我去,你哪只我眼睛就看出那两坨土豆的性别了,这两长得明明一毛一样啊!    接着萝卜又对聚过来的一堆土豆一一亲热地打招呼,周小玉对着那扑面而来的土黄色骇退两步,彻底蒙了圈,听着萝卜口中蹦出那七大姑、八大姨夫的称呼,觉得忒诡异了。等萝卜终于歇下了嘴,只见一只比其它土豆大上一圈儿的土豆站了出来,神色有些威严。    土豆……威严?    周小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这确定是一只自带威严的土豆。    只见这只威严的土豆打量了几眼萝卜与周小玉,才缓缓点头:“进村吧。”    进……村?   当抬头看到村口那“土豆村”赫然的三个大字时,周小玉终于被深深地折服了,再也不敢轻视这“一村”的土豆。    趁着进村的空当,周小玉将矮自己半截的萝卜一把扯过来低声问道:“方才那是谁?”    “那是土豆村的村长啊,”萝卜十分开心,“老夫与铃妹妹是在一片土豆地里认识的,后来遇见村长他媳妇儿才知晓她是土豆村的闺女。”    媳妇……周小玉一阵腹诽后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辨别出这些土豆的公母与身份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萝卜更纳闷:“一眼就看出来了呀,为什么还要辨别?”    ……好吧,你们蔬菜的世界我不懂。    周小玉转念又一想:“你那个铃妹妹不会也和他们长的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萝卜扬起圆圆的双下巴,头顶的冲天炮也跟着颤了颤,“老夫的铃妹妹可是土豆村的村花,一只空前绝后、举世无双、才貌双全的土豆精,这些一脸土豆相的土豆怎能与老夫的铃妹妹相提并论!”    周小玉点点头,开始有些期待这被萝卜夸得天花乱坠的铃妹妹了。    等那只传说中“娇羞可爱”的村花土豆精在那两只“伯父”与“伯母”的呼唤下从土豆窝里翩翩滚来时,周小玉已被她的相貌亮瞎了双眼,凌乱在了风中。    “除了头上多了个坑以外,与其他土豆哪里有区别啦?”周小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什么“空前绝后”,什么“举世无双”,什么“才貌双全”,这几个词此时已变成了千万个土豆在周小玉心中呼啸而过。    “看来这位姑娘有所不知,”威严的土豆听了她强有力的吐槽后不悦道,“我们土豆一族自古以来便是以‘坑’为美的,铃儿头上的那个坑,是自土豆成精以来最最完美的一个坑,我们土豆村以她为傲!”    “呃,恕我孤陋寡闻,得罪、得罪……”周小玉面容抽搐。    萝卜甚是责怪的看了她一眼,陪笑着对一土豆村长道:“这娃年纪太小没见过甚世面,大家莫要责怪她,童言无忌哈,童言无忌。”    说完就屁颠颠的跑到那个铃妹妹面前,献宝似的把脖子上的那串大清枣戴在了铃妹妹无脖的肩上:“铃妹妹莫怪,猬猬的眼神不好,老夫本不该让她来的,吃颗青枣消消气。”   谁想铃妹妹忒大度地朝萝卜温柔一笑:“没事儿,这位妹妹是在羡慕嫉妒奴家的美人坑呢。”    周小玉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我没病会羡慕嫉妒你头上比我多个坑?    还有什么叫“本不该”,是我要来的么,现在你若告诉我燕知秋的下落,姐姐我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省得留下来继续残害姐姐的眼睛。    “那我们的婚事,你觉着如何?”萝卜面露真诚憨憨道。    却见铃妹妹娇羞一笑:“奴家自是愿意的,但还要爹娘的答应方可嫁与你。”   萝卜又一脸期盼地看向那两只土豆。    “我与铃儿她娘却是有一些疑虑,”那只萝卜唤作“伯父”的土豆端着脸道,“敢问人参上仙,你是有房么?”    周小玉惊喜抬头,哈哈,有戏看。    “房?”萝卜一顿,抓抓脑袋不甚明白地看着“伯父”。    “伯父”严肃地说道:“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参本与萝卜相近为坑中过活,上仙要娶小女,却是要有宅子才行。”    萝卜脸一红,霎时变成了胡萝卜,半晌支支吾吾道:“老夫没有宅子,但住的坑比萝卜的大上许多……”    “伯父”听后面色一变,嫌弃道:“莫说我家铃儿美若天仙,就是我家铃儿长得再丑,最起码也得一套宅子,坑算什么?”    萝卜随即一脸沮丧,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小玉。周小玉也快看不下去了,上前维护道:“这可是您的不对了,方才村长还说土豆村历来以‘坑’为美的,现下怎么又不作数了呢,而且萝卜与你家铃妹妹皆是有‘坑’之人,又是爱‘坑’之人,您不觉着他俩是绝配么?”    “此‘坑’非彼‘坑’,姑娘莫要混为一谈,”那只“伯父”气势汹汹道,“我家铃儿乃我土豆一族的明珠,怎能住在坑里,要娶她就一定要有宅子?”    周小玉看了看四周的土豆窝棚,默默道:“可你们现在也没让她住在宅子里啊!”    “伯父”一时语塞,然后,然后就气急败坏地将周小玉与萝卜赶出了土豆村。那只头上有坑的铃妹妹边吃着大青枣边含泪挥着手绢:“人参哥哥,你我今生无缘,来生再爱!”    周小玉回头鄙视地瞪了她一眼,拖着一直低头不语的萝卜走了一里路后,气愤道:“萝卜你就别难过了,这样拜金且毫无气节的土豆咱们不要也罢!”    这时萝卜哇地一声仰面大哭起来:“老夫又失恋啦!”    周小玉被这毫无征兆的哭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道:“什么叫‘又’啊?”    “上次老夫与隔壁菜地的白菜妹妹相亲,她也嫌弃老夫,说老夫长得像根萝卜!”萝卜越哭越凶。    周小玉不解:“像萝卜怎么了?”    萝卜伤心地控诉道:“她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与她成亲后必然会变心的。”    这也行?    见萝卜又有哭到天荒地老的势头,周小玉赶紧安慰道:“别哭了,改日我给你介绍个芒果妹妹可好?”    萝卜哭声一顿,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真的?”    “比真金还真,”周小玉搓搓手干笑道,“那咱们相亲也相过了,现在带我去找燕知秋如何?”   ☆、悲愤的小妖精 悲愤的小妖精 作者:流文      行进半日,萝卜将周小玉带到了一处磅礴大气的宅子门前,周小玉看着门口那两只凶神恶煞的石狮子心里有些发毛,不确定地问萝卜:“你确定是这里?”    “昨日老夫御风路过京城时,就远远见那燕知秋一副臭脸地踩着云落在了此处,想来一定在里边。”萝卜眨眨眼无所谓道。    周小玉睨了他一眼,顿了顿走上台阶敲响了那红漆大门上的兽首门环。不一会儿,大门开出了一条缝,从里边走出了剽悍强壮的男子,看见二人眉毛一皱,比那门口的石狮子还要骇人三分:“这没有施舍,快走快走!”    呃……周小玉看看自己这一身用不归山上等老藤变换的粗布裙,再看看光脚站在地上的萝卜穿的红色的肚兜和迎风摇曳的冲天炮,回头对不识货的男子淡定道:“我们不是乞丐。”    男子显然有些不信,怒视道:“那你们来唐府有什么事?”   周小玉吓得与萝卜顿时抱作一团,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们是来找燕知秋的。”    “燕知秋?”男子眉毛皱的跟紧,不耐烦道,“这儿是唐府,不是燕府,快走快走,别在这闹事!”    “可老夫亲眼见他落在这的,”萝卜忽而眼睛骨碌一转,脆生生道,“莫非这是杭州首富唐温华的宅子?”    男子一愣:“你认识我家老爷?”    萝卜放开周小玉的大腿,扬扬下巴:“何止认得,这小子与老夫的过节深着嘞!”    周小玉好奇问道:“这唐温华又是何许人也?”    “他儿子你肯定认识,”萝卜眨眼一脸纯真,“唐安歌便是唐温华的儿子。”    周小玉眼睛一亮:“这么说燕知秋定是来寻唐安歌了……”    “外面的可是周姑娘?”门里飘出隐隐的声音。    周小玉一愣,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却见面前男子立马面露诧异,犹豫问道:“姑娘可与一了大师相识?”    是蛤蟆人的声音!    周小玉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认识认识,都快熟透了!”    门内又传出蛤蟆人的带笑的声音:“周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燕公子就在府内。”    “就来就来!”周小玉一脸得意地看向男子,“如何,现在可以进去了?”    “自然可以,”男子赶忙拱手作揖道,“方才对二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哼。”周小玉做了个鬼脸,然后十分欢快地蹦进了唐府,萝卜伸出白嫩地藕臂,踮着脚费力地拍拍男子地肩,语重心长道:“小子,所谓人生正道是沧桑,活着不要太嚣张,老夫见过许多你这样地人,最后都死了。”    说完背着手,腆着肚子也走了进去,留下男子僵在原地一脸黑线。    周小玉与萝卜刚走到前院,远远就见蛤蟆人在夕阳下磨着剃刀,见到周小玉咧嘴一笑,点点头站起来,却不等周小玉靠近便转身进了大厅。    “这秃驴磨剃刀作甚,”萝卜乐颠颠道,“难道唐温华终于察觉到自己地罪孽,准备剃度出家了?”    周小玉却不以为然,这只萝卜活了两千个春秋,和他有仇地人一抓一大把,如果都要出家赎罪地话,那大街上一眼望去还不全是秃瓢。想着那秃瓢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地模样周小玉不禁笑出了声,萝卜不知周小玉在笑甚,也跟着大快人心地笑了起来,桀桀的笑声顿时响彻了整个院子。    周小玉被这怪声吓得一哆嗦,笑声卡在了嗓子眼儿,撕心裂肺地咳起来,突然一顿,猛地抬起了头。    不对,听阿刚说人间流行的是金盆洗手,却不稀罕甚立地成佛,如若是唐安歌他老爹,至少也该用金盆才是,怎会让蛤蟆人蹲在地上磨刀呢,莫非……    想到此处周小玉不禁拔腿就狂奔,高声叫道:“一了大师,刀下留头!”    蛤蟆人在客厅内闻声手一抖,差点一刀划到自己手上,见周小玉疯癫般地扑进来,诧异道:“周姑娘,你这般叫得凄惨作甚?”    周小玉一把夺过剃刀:“使不得,如果把绿毛鸟头上地毛剃掉那不就成秃鹫了嘛!”    全场一片寂静,半晌一个憋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周姑娘,你且看清楚一了大师为何人剃发。”    周小玉一顿,转头看向一旁,许久不见的唐安歌与夜澜清抱着茶碗坐在交椅上挤眉弄眼,再回过头来定眼一瞧,蛤蟆人对面是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   “这……”周小玉眨眨眼,握着剃刀原地不动。    “小猬猬你跑那么快作甚,等等老夫!”门口萝卜迈着小短腿嚷嚷着跑进来,一不留神被门槛一绊,直接一骨碌滚到了众人眼前,抬头看见周小玉拿着明晃晃的剃刀看着他,怪叫一声将红肚兜下摆一把捞起捂住眼睛,“杀人啦!”    周小玉看着他暴露在外的小丁丁囧囧有神,许久后蛤蟆人首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想必周姑娘是误会了,贫僧不是给燕公子剃度,而是给这位刚满百日的小施主剃胎毛,烦劳周姑娘将剃刀归还与贫僧可好?”    “好呀好呀。”周小玉干笑着将紧握的剃刀递了过去,搓搓手走向一旁的唐安歌与夜澜清赔笑,还不等她开口,唐安歌便笑着开口:“姑娘可是要找燕大哥?”    周小玉立马点头,夜澜清放下茶直截了当:“燕公子正在西厢房歇息。”    “多谢!”周小玉一抱拳,转身便小跑出了大厅,将还在举着肚兜蒙眼的萝卜忘了个彻底。    “燕知秋……”轻轻敲了敲房门,许久没听见里面的人回应,周小玉又试探着叫了声,见里边还没动静,想了想。直接麻溜地推门而入。    穿过外室,内室静悄悄的,能清晰地听见屋檐外画眉鸟悦耳的叫声,夕阳透过大开的窗棂铺满了底面,有慢慢爬上床头的趋势。燕知秋只着中衣躺在床上,阴暗处的面容看不真切。    周小玉踮脚靠近,只见燕知秋还在熟睡。    不亏是三界数一数二的皮囊,连睡相都比一般人好看。飘逸的长眉下,那双总是流转明媚的眼此刻正闲闲地合上,微微上扬的嘴角载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周小玉一时竟看痴了。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摸上了那长长的睫毛,而且手下地睫毛似乎感受到压力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周小玉立马收回手,一巴掌打在这只“本性难移”的手上,低头认真骂道:“真是的,你这动不动就出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都为你感到脸红,打死你,打死你……”    心里建设完毕,带着一抹猥琐的笑容再次看过去时,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    笑容僵在脸上,周小玉尴尬地回望,两两相望许久,燕知秋忽而咧嘴冲她一笑:“过来。”    “作,作甚?”周小玉不自在地问道,却还是依言挨到床边,弯下腰好看清他的表情。    下一瞬还未等周小玉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了床的内侧,一双有力地手环住她的腰身,下巴轻轻蹭着她毛茸茸的头顶,略带酒气喃喃道:“天还没亮,别乱跑……”    周小玉嫌弃地躲开那下巴,抬头却见他闭着眼,根本就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他紧紧地困在怀中动弹不得,末了还带着丝无奈叹息道:“别闹!”    周小玉闻言停下了推搡,顿时没了动作,好吧好吧,看在你正在失恋的份上,就勉强让你抱上片刻吧,只要你不去找火神就好。    可这人却没有被同情的自觉,还可是得寸进尺了,将她揽得更紧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内室的宁静,周小玉等了半天也没见燕知秋转醒,等到最后自己也变得昏昏欲睡。    待她终于在燕知秋怀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不好不顾准备大睡一场时,门口嘭嘭嘭一阵强烈的敲门声想起:“小猬猬,你进去半天怎的还不出来?”    是萝卜,原来他还在啊。周小玉迷迷糊糊地真不开眼,脑子却还有些清醒。一只手轻拍在她身后,耳边传来低柔的声音:“睡吧。”    周小玉彻底放松了脑子里那根弦,渐渐进去梦境,隐约还听见了萝卜继续砸门的声音:“燕知秋,你莫要得意,老夫便冲进去……”    身后的手臂停了停,随后世界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等受到一阵强烈的震动惊醒过来时,周小玉发现自己虽然依旧躺在燕知秋的怀中,身下的床却变成了正在赶路的马车内。    “醒了?”头上传来十分悠闲的声音。    周小玉一抬眼便撞上了那双带着促狭的笑眼,立马反射性地跳坐起来双手抱胸:“你,你干嘛!”    “干嘛?”燕知秋嘴角一勾,倾身靠近那小兽般受惊的炸毛刺猬,“你说呢?”    周小玉老脸通红,见他越来越暧昧的神色,他莫不是想与我双修?    踟蹰了许久,一咬牙一跺脚才豁出去道:“也好,来吧,速战速决!”    燕知秋一怔,低低地笑起来:“若要来,定不会速战速决。”    “那你要怎样?”这人真真令人发指,周小玉直指他的鼻子一脸凄凉道,“我为了不归山都主动献身了,你还要我如何?”    “没想到你为了不归山竟能牺牲这样大,实在令在下佩服,”燕知秋拉过她差些戳到他鼻梁地手指,塞给她一杯热茶戏虐道,“不过在下到底做了什么需周大姑娘如此不情不愿地投怀送抱?”    “还不是……”还不是怕你去你爹那告状,周小玉磨牙想到,却又不能直接求这厮,如果让这骚包鸟抓住了这大把柄,还指不定怎么整自己呢。周小玉转眼狗腿一笑,“还不是因为我欠你钱嘛!”    果然燕知秋眉毛一挑:“我倒是忘了这茬,这么说,你找我是专程来还钱的?”    “嗯。”周小玉沉重地点点头。    燕知秋从善如流地将手一摊:“拿来。”    周小玉一愣:“什么?”    燕知秋哭笑不得,用折扇轻敲那浆糊脑袋:“你既是来还钱的,自然是那一百两银子了!”    周小玉又一愣:“我没带银子啊。”    燕知秋瞧了她半晌,最终叹息了声,捏了捏她的发髻:“那你要怎么还钱,嗯?”    “呃,”周小玉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继续做你的贴身丫鬟?”    这样一来不禁可以不用还他钱,还可以随时监视着他,避免他向火神告状,嗯,果然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计。正当周小玉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时,那边燕知秋俨然变回了大爷,已然开始发号施令:“那还不过来给本公子捶捶腿。”    周小玉一边对自己狗腿的举动所不耻,一边已经一脸谄媚地屁颠颠地挪了过去,卖力地举起拳头在他右腿上敲打:“公子觉得如何?”    燕知秋笑睨了她一眼,悠哉开口:“不错,如果小玉能唱只曲儿便更妙了。”    小人得志!    周小玉咬牙切齿暗骂道。    “看来果然不是情愿给本公子做丫鬟的,”燕知秋佯作叹息道,“本公子从不勉强别人,你……”    “不勉强不勉强!”周小玉连忙矢口否认道,“不就是唱曲儿嘛,我唱便是!”    周小玉突然觉得自己是有史以来最悲壮的妖精了,苦苦修炼了五百年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到头来却尽被人呼来喝去,任人宰割,好不心酸。    “那……”燕知秋挑眉示意。    周小玉含泪悲壮地开了口:“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地小妖精……”    刚唱完马车的帷布被人掀开,却见马车外蛤蟆人、唐安歌与夜澜清骑着马在前走着,三人一脸看好戏地往里望。    “看来燕大哥已经拿下这只小妖精了,”唐安歌抱拳戏虐道,“恭喜恭喜。”    “阿弥陀佛!”蛤蟆人一副了然的模样大唱佛号。    夜澜清未语,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内两人。    周小玉僵在原地,面瘫地看向三人。    完了,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又见易明水 又见易明水 作者:流文      “我们这是要去哪呀?”正午十分,五人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在唯一一家简陋的茶棚里歇脚,周小玉啃着拳头大的馒头,很是奇怪看着一路心照不宣的四人。    开口接话的却是话少的夜澜清:“去柳家庄捉鬼。”    鬼……周小玉心肝儿颤了颤,看向蛤蟆人:“一了大师也会捉鬼?”    “非也,”蛤蟆人咧嘴一笑,突起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贫僧是去超度亡魂的。”    “那你咧?”周小玉又看向唐安歌。    唐安歌宠溺地偷瞧了眼面无表情的夜澜清,眨眼道:“刘家庄附近的镇上有唐家的银庄,在下正是去查账的。”    周小玉点点头,夜澜清去捉鬼职责所在,蛤蟆人超度亡魂本着慈悲为怀,唐安歌去自家银庄查账天经地义,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燕知秋:“那你去做什么?”    “自然是凑热闹,你以为是什么?”燕知秋笑睨了她一眼,回答得十分干脆。    周小玉面瘫一瞬,慢条斯理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对了,萝卜说过夜姑娘的父母与唐公子的父母都与他结了仇,我实在好奇得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安歌经她这么一问,顿时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十分愧疚道:“这件事却是我们的错,当年家父在杭州发家后,便欲重修主宅,但最重要的顶梁柱却久久寻不到合适的,这时在下的姑父也就是清儿的爹以茅山之术查的山中有几颗百年古树,用来做顶梁柱不仅合适,古树身上的灵气还能护佑唐家人丁兴旺,财源广进。家父不知那是人参上仙的修炼之所,便擅自将古树砍伐,害得上仙历劫无所庇护,不能升天位列仙班。”    怪不得萝卜每次提及都恨得咬牙切齿,周小玉不厚道地笑了,马上被燕知秋一瞪,赶忙抹下脸上的笑痕,正色道:“你也不必如此愧疚,萝卜现下正忙着相亲,恐怕无暇顾及这些陈年旧事了。”    “如此,”唐安歌点点头,复又面露微笑,“那便好。”    虽说人多壮胆,等真正到了柳家庄的柳府时,周小玉还是没骨气地被府内阴森之气吓得缩在了燕知秋身后,站在柳府门口,看着府内满院飘着的招魂幡,哆嗦道:“要,要不咱俩到别处热闹吧?”    燕知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跟在了众人的后边。    “你快放手!”周小玉一惊,使劲挣扎。    燕知秋目不斜视:“不放。”    周小玉欲哭无泪:“你明知道我怕鬼,自己去凑热闹也就算了,干嘛强人所难!”    燕知秋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可怜巴巴的人,恨铁不成钢道:“竟如此没出息,难道你是在怀疑本公子的本事不足以保你性命不成?”    “我不管我不管,”周小玉却是觉得越发地不安,干脆耍起赖来,拽着他的手不肯挪动半步,“你又不是时时刻刻陪着我,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跟我家老大交代!”    燕知秋却是被她这般无赖的模样气笑了,只见右手凭空一握,流光溢彩的雀翎变幻在了他的手上,燕知秋侧身将雀翎插在了周小玉的发髻上,嘴角微翘:“现下如何?”    在我头上插根鸟毛是要顶个鸟用还是顶个毛用啊,周小玉一脸蛋疼地看着他。   燕知秋恨恨掐了掐她嘟起脸颊,唬她道:“你这刺猬精果真不识货,本公子的雀翎可是三界首屈一指的宝物,仙见了都礼让三分,鬼见了自是被威慑得退避三舍!”    “当真?”周小玉马上如获至宝般喜笑颜开。    燕知秋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拉着她一步跨进了柳府大门。    “几位是……”一个年过半百像似管家的老仆见几人进府,急忙迎了出来。    夜澜清一抱拳:“小女夜家后人,听闻贵府不太平,特请了一了大师一同前来相助。”    管家立刻面露喜色:“如此甚好,两位快请!”    “且慢,”唐安歌面带焦急,“在下也是为此事而来!”    夜澜清拦下他皱眉道:“我只答应了你把我送到柳府,现下你该去银庄。”    唐安歌面露委屈:“可是我担心你。”    夜澜清无奈,却见管家笑得更开心:“两位不妨一同留下如何?”    “这……”夜澜清不甚同意地犹豫。    “清儿不必担心,届时我便与燕大哥、一了大师呆在一起,断不会有事的!”唐安歌赶紧递眼色给燕知秋面露乞求。    燕知秋果然应下,笑着对夜澜清道:“夜姑娘不必担心,想那鬼怪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在一了大师的眼皮下伤人。”    蛤蟆人双手合十:“燕公子谦虚了。”    周小玉自觉没有甚发言权,兴致缺缺地看向四周,突然扫过角落额实现定格在了那里,连着心跳都漏掉了半拍。    已经被周小玉遗忘在脑后的易明水,此时正一袭白衣地站在前院一个不显眼的阴暗角落里,与满院飘扬的招魂幡融为了一体。易明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走出了阴暗。    此时夜澜清勉强同意了让唐安歌留下,管家欢喜地请他们进去,转身见易明水走来,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礼:“居士可是检查完了?”    “嗯,”易明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紫符交于管家,一脸淡漠道,“将此符贴于贵夫人房门上,可保今夜无忧。”    管家一见紫符便喜上眉梢,连忙接过赔笑:“多谢居士,请回客房歇息片刻,小人已让下人备好晚膳,马上差人送去。”    易明水高傲地点头,倘若无人地转身走了。    “这位是?”燕知秋带笑看着离去的人,意味不明地询问管家。    “大家可能不认识,这是我家老爷上个月出远门遇见的一位高人,”管家神秘地对大家道,“当时他便告知我家老爷近日会有杀生之祸,开始我家老爷还不信,直到七日前老爷无故倒在血泊之中,我家夫人这派人将高人的住处打听到,却不想是三十年前名动天下的易明水居士!”    本就知晓易明水身份的周小玉与燕知秋只对视一眼,默默不语,倒是夜澜清惊讶了一番,随后又不解问道:“既然已找到高人,为何还张贴告示寻人捉鬼?”    “这也是无奈之举,”管家面露为难,“这易居士虽答应替我家老爷化解灾祸,却不会降妖除魔。”    “不会?”夜澜清更是差异万分。    等众人给灵堂棺材内柳老爷的灵位上了香,管家这才将众人带到了灵堂旁的偏厅坐下。    “无论如何,如今各位来到柳府,小人就放心了,”让丫鬟上了茶后才道,管家对众人行了个礼,“各位在此歇息片刻,小人这便去告知夫人。”    好在周小玉一下山便遇见了假扮唐安歌的燕知秋,对这些个富贵人家的宅院与用度也算见识过了,因此对眼前柳府的富丽堂皇也并不觉得意外。厅上的字画古董、陈堂摆设皆是十分讲究,单单是描绘着花鸟的立式屏风便已是不凡之作。    听到唐安歌的赞叹声,周小玉也跟着单纯地欣赏起来,刚想靠近研究屏风上的牡丹花瓣边用的是不是金线,一个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素服素面,面上带着一丝悲伤之色,眼角也有着细细的纹路,看上去已不再年轻,却依旧很美。    就在周小玉发呆的功夫,另外四人已经与柳夫人寒暄过了,柳夫人带着浅笑与他们见了礼,等见了周小玉一直盯着她,不由愣住。    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响起,周小玉总算回过神,却是燕知秋正一脸有趣地看着她。    周小玉的脸顿时红了脸,柳夫人一笑:“这位姑娘甚是可人,不知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周小玉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夫人甚美,不禁多看了几眼。”    柳夫人一怔,不禁也红了脸:“姑娘谬赞了。”    而后对众人又施一礼:“先夫刚走,妾身一妇道人家见识浅薄,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阿弥陀佛,夫人不必介怀,”蛤蟆人双手合十轻拨佛珠,“今晚夫人安心呆在房内即可,我等定会竭力为夫人排忧解难。”    “多谢大师,”柳夫人矮身再施一礼,对身后的管家道,“洪伯,厢房与晚膳可都准备妥当了?”    “回夫人的话,都准备好了。”管家低声道。    “那便伺候几位贵客用晚膳吧,“柳夫人回头对几人苦涩一笑,”只求各位能尽快捉得恶鬼,毕竟先夫如此毫无朕兆地惨死,妾身实在是……”    她低头拭泪,竟悲伤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柳夫人刚死了丈夫,又被鬼吓得够呛,也怪可怜的。”唐安歌的房间,大家都坐着喝茶,周小玉想起了晚膳前快哭的昏厥过去的柳夫人,不禁同情道。    “在下却不这么认为,”唐安歌看着周小玉眨眼道,“姑娘不觉得这柳夫人演戏演得太过了吗?”    “演戏?”周小玉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随后有些不认同,“看她难过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呀。”    “是不是装出来的这不是重点,”燕知秋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抿了口淡然道,“我在意的却是那易明水。”    周小玉猛的点头:“我正烦着呢,他怎么会在这里?”    “燕公子所言极是,”夜澜清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有趣之色,“他却是值得注意的人。”    周小玉撇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周姑娘恐怕不知道,”蛤蟆人善解人意地为她解答,“易明水给管家的紫符可是除妖符中法力最高的象征。”    “最高?”周小玉大惊,“你的意思是……”    夜澜清冷笑道:“他不是不会除妖,而是故意不除罢了……”   ☆、红烧米饭 红烧米饭 作者:流文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风声,没有月亮,仿佛四周什么都没有,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    这是什么地方?    周小玉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双臂,什么都看不见,但却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感迎面扑来。    “燕知秋……”周小玉不安地倒退两步,“一了大师、夜姑娘、唐安歌,那你们在哪……”    许久没有人回应,竟连回声也没有。    周小玉终于有些慌张了,无名地恐惧袭上心头,她浑身哆嗦起来。忽而只觉头上发出一道亮光,接着一股暖流从头顶蔓延,使周小玉颤抖地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    周小玉心中有感,伸手往头上一摸,取下的却是燕知秋插在她发髻上的雀翎,此时的雀翎竟发着盈盈的光芒,不断地传出安抚人心的温度。    周小玉心中一暖,心道燕知秋这次没有诓自己,这雀翎果然是个宝物。就着雀翎发出的光往前看去,却发现不远的地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素衣簪花,瞧着有些眼熟。    还没等周小玉靠近,本毫无气息的女人突然扬起了脸,顷刻间便响起了阴森哀怨的哭泣声:“救救我,救救我……”    周小玉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你,你是谁?”    “啊!”突然一个男人凭空出现,一把拽起女人的头发往上扯,女人惨叫一声便被强迫抬起了头来,竟然是柳夫人!    “住手!”周小玉马上跑上去欲阻止男人继续施暴,却发现无论怎样跑都在原地踏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对柳夫人拳打脚踢,正当周小玉焦急万分时,柳夫人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尖刀,将男人一刀捅到在地,随后反身骑在男人身上一阵乱捅,直到男人浑身是血断了气,柳夫人才停了手。    周小玉对这一幕吓得愣在了原地,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不想柳夫人却举起刀,奋力划过了自己的左手,顿时血流不止,随后她突然抬头,对着周小玉诡异一笑,起身,一步步走向周小玉。    周小玉只觉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欲转身跑,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柳夫人执刀一步步靠近,脑子一片空白。    “啊!”周小玉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柳府的厢房内,抬手欲擦拭额头地冷汗,却发现右手紧握着雀翎,雀翎还在微微地泛着绿光。    难道……这不是梦?    “又怎的了?”当周小玉再次陷入恐慌之际,门外一个叹息声响起。    燕知秋!    周小玉顿时像看见了救星般,一骨碌地反身下床,光着脚就跑过去开门。    燕知秋一身绿衣负手站在门外,见周小玉身着单薄地跑了出来,不由得一愣。    周小玉却没心思注意燕知秋的表情,她上前一把揪住燕知秋的衣襟,举着还在发光的雀翎,带着哭音激动道:“燕知秋,有,有鬼!”    果然燕知秋一见雀翎立即长眉皱起,下一瞬周小玉只觉身上一沉,从头到脚包裹在了温暖的气息中。    这是……周小玉看着身上披着的绿衣,再抬头,却瞧见那双平日眼波流转的桃花眼此时正含着笑意俯视着她,然后,将她挡在了身后。    “出了什么事?”一个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是蛤蟆人。周小玉侧身探头去看,只见蛤蟆人、唐安歌与夜澜清三人站在回廊里,有些担忧地过来。    周小玉感激极了,刚要绕过燕知秋上前感谢,却被燕知秋拦下,这时一袭白衣的易明水出现在了三人身后,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看着周小玉。    周小玉一哆嗦,又乖乖地躲到了燕知秋身后。    “这是怎么了?”拱门亮起了光,两个丫鬟提着灯笼随着柳夫人急急走来,见场面有些诡异,柳夫人不安道,“可是那厉鬼出现了?”    “本尊不是已经告知过夫人,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的么?”开口的却是易明水,只见他十分不悦地看着柳夫人。    “这……”柳夫人面露难色,“方才妾身听见惨叫声怕是哪个丫鬟被厉鬼所害,这才急忙出来看看,竟一时忘了居士的嘱咐。”    “如今紫符已无用,”易明水走到柳夫人身边面无表情,“那厉鬼恐怕已经盯上了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了大师与夜澜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多谢居士。”柳夫人十分感激地低头行礼,几缕青丝从耳际滑落挡住眉目,柳夫人下意识地抬手挽起。    当无意见到她地袍袖向下滑落露出洁白地手腕时,周小玉突然眼睛一瞪,愣在了原地。    “发什么愣?”等众人离去后,燕知秋这才回身查看一直没有动静地周小玉,却发现她瞪大着眼睛一脸苍白。    周小玉抬头看向他,喃喃道:“她的手腕真的有伤痕……”    “伤痕?”燕知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干脆将她一把抱起进了房放在了床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握住她冰凉的手,“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等周小玉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身上仍披着燕知秋的外衣,却已不见他人。    周小玉匆匆洗过脸,便出门去找燕知秋,却发现他也并不在自己地房间,于是又一次去敲蛤蟆人、夜澜清与唐安歌的门,却是都见不到人。见一个丫鬟从侧面小跑着路过,周小玉赶忙拦下她:“出什么事了?”    “我家夫人不见了!”    果然,所有人都在偏厅里,包括易明水和管家。    “现下该如何是好,”管家一脸焦急地在厅内团团转,“各位可有办法找到我家夫人,如果夫人也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家那年幼的公子怎生是好啊!”    周小玉偷偷地走到燕知秋身边,悄声道:“柳夫人失踪了?”    燕知秋拉着她坐下,端了杯热茶给她,示意她不要言语。    “易居士,”夜澜清首先发难,“昨夜你送柳夫人回房时,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易明水冷然地坐在对面的交椅上,面色冷淡:“如有异象今日也轮不到你在此争锋相对。”    转头看了眼正捧茶轻啄的周小玉,易明水的眼色暗了暗,瞬间又归于平静:“本尊离开时在她房间设下了结界,一般的鬼魂根本进不去。”    “你的意思是,”夜澜清冷笑,“杀害柳老爷的不是鬼而是妖?”    易明水眉头一挑:“是与不是都跟本尊无关,本尊只确保柳夫人的安全,至于其他,不就是你这个捉妖人该做的事么?”    夜澜清眉头一皱,作势要发怒,却被唐安歌安抚下来,唐安歌假笑道:“除妖自是我们的事,不过易居士既要保护柳夫人,如今柳夫人失踪,为何易居士还坐在此处按兵不动?”    易明水面色一顿,却不以为然,却见门外忽飞进一人,跪在了易明水面前。    “主子,已查出柳夫人的所在。”    “嗯。”易明水这才放下茶,瞥了唐安歌与夜澜清一眼,起身从容地走了出去。    “哼,神气什么?”唐安歌冷哼一声,又回头安慰夜澜清,“清儿莫生气,咱们这就去将那鬼怪抓起来!”    夜澜清等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如何抓鬼。”    蛤蟆人双手合十高唱了一声佛号,面色正经地对大家道:“事不宜迟,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了。”    夜澜清与唐安歌点点头,燕知秋也跟着起了身,周小玉见状也立马站起来,却被燕知秋拦下:“你留在柳府。”    “为什么?”周小玉立刻拉下了脸。    “此去恐怕有危险,你最好留在柳府,”燕知秋捏了捏她的发髻笑道,“我们去去就回,不会太久。”    “那我在这呆着干嘛呀。”周小玉虽说不高兴,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如你为本公子洗手作羹汤,”燕知秋眼里露出愉悦之色,“就当是借你雀翎的报酬。”    做羹汤……周小玉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厨房,看着那慢慢一桌子的新鲜食材,周小玉一时懵逼了。    做菜?    没学过,不会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小玉见过不归山上的厨娘大婶煮饭,虽说不会做羹汤,煮个饭也比什么都没做强,至少要让那绿毛鸟知道自己并非偷懒。    说干就干,一锅米饭而已,哪要多久时间,半刻钟的时间周小玉就闻到了阵阵的饭香味,于是更卖力地架起干柴,让火烧的更旺。    “喂,你在干嘛?”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谁啊,没看正忙着嘛。周小玉不耐烦地回身,倒被眼前的人下了一跳。    眼前地男子长得十分阴柔,弯弯的柳眉,精明地凤眼,薄薄的樱唇,五官十分妖娆美丽,啧,长得真他娘的好。    “你在干嘛?”男人见她不做声,又问了一遍。    周小玉摇摇头,暗暗叹息,长的是不错,可惜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没看见吗,煮饭啊!”    “哟,小丫头发火了啊,”男子似乎没有看出周小玉的嫌弃眼神,像只苍蝇似得围着她团团转,“你这锅里果真是饭?”    周小玉白了他一眼,蹲下继续添柴。    谁知男子仍旧不气馁,也跟着周小玉一同蹲了下来,笑眯眯道:“小丫头莫生气,起码同样是烧饭,你的厨艺却比别人好得多。”    周小玉抬眼:“你什么意思?”    男子挑眉,神秘一笑:“你自己瞧瞧便知。”    周小玉最终还是受了他的诱惑,伸手打开了锅盖子,傻乎乎地往里边一看,顿时红了半边脸。    “怎么样?”男子也伸头望了望锅,一副果然不出所料地笑道,“果真是层层黑完,粒粒焦透,真是香啊!”    周小玉本就窘得慌,听他一嘲笑,差钱将锅端起来往他脑袋上扣。气呼呼地将柴从炉灶中抽出,舀了一大瓢水将火浇灭。    男子嘴角一勾,假情假意地安慰道:“小丫头莫生气,这饭色香味的色与味没了,这香还是有的。”    周小玉看着那一锅焦黑的米饭有些倒胃口,于是便恶狠狠瞪着他道:“你到底是何人,我可不记得柳府有你这号人物!”    “你虽没见过我,我可是在这柳府住了六年了,”男子起身闲闲地弹了弹长袍下摆沾的草木灰,“还有,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鬼。”    “你……”周小玉顿时瞪大眼睛。    “昨夜你的梦境便是我造出来的,”男子倚在门槛上望着她,“我来就是让你带话给那几个自以为是的除妖人,柳如风是死有余辜,他们折腾够了就赶快滚回去,不要以为那些小把戏能困住我,今夜我便要带她走,若还敢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干什么?”周小玉紧紧捂着放在前襟里的雀翎,原来雀翎早就已经发热给她提示,却因为方才在烧柴太热没有注意到。    “放心,你身上有宝物我自然不敢动手,”男人面上又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况且对她从一开始便没有怀别样心思,你我又是同类,只要你乖乖地呆着,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你是说,”周小玉小心翼翼看着他,“你不是鬼,同我一样是妖?”    男人却不可置信地笑笑,转身消失在了厨房门口。    当众人回到柳府,燕知秋亲自来到厨房寻找周小玉,却见周小玉抱着一个海碗坐在厨房门口的门槛上发愣。    “小厨娘,在下的午膳呢?”燕知秋上前好笑地捏捏她圆润的脸颊。    周小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将抱着的海碗塞到他手上:“那,给你!”    燕知秋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一坨,愣了愣:“这是什么?”    “红烧米饭!”周小玉头也不抬。    燕知秋一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成了碳的米饭,微微皱了皱眉,沉默地将碗放下,拖起心情低落的周小玉往外走去。    “燕知秋。”周小玉低低唤了声。    “嗯?”燕知秋没有回头,却放缓了脚步。    周小玉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我刚刚遇见那个鬼了。”    燕知秋一顿,立刻面带紧张地回头看向她。   ☆、世上哪得双全法 世上哪得双全法 作者:流文      “死有余辜……”夜澜清细细琢磨着周小玉带来的消息,半晌抬头看向周小玉,“他果真是妖?”    “正是,鬼是不会有影子的,况且也不会大白天地出来吓人吧,”周小玉胡乱地分析道,“看他长得俊美得很,该是狐狸精花精之类的。”    燕知秋睨了她一眼,手拿扇骨轻敲手心:“如若小玉的梦境可信,对柳夫人施暴的应该就是去世的刘老爷,而刘老爷被这个妖精所害,那说明这个妖精与柳夫人的关系似乎不浅啊。”    “那还等什么,”唐安歌有些坐不住,“等那易居士将柳夫人救回,我们问问柳夫人便知晓了。”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昨日我们一到柳府便被他所察觉,说明他一直都隐藏在柳府之中,而至今我等也未察觉出这妖精的所在,看来他的修为不容小觑。”蛤蟆人正色道。    “又或者,”燕知秋手上一顿,面露轻笑,“之所以感觉不到妖气,是因为他并未讲实话。”    “什么意思?”周小玉听得脑袋里一团浆糊。    蛤蟆人却了然一笑:“燕公子的意思是,他非鬼非妖,而是仙?”    夜澜清闻言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敢如此猖狂,他是笃定我们寻不到他!”    “这可如何是好,”唐安歌担心道,“如若是仙,清儿便不能与他动手了!”    夜澜清皱眉不语,一了大师开口道:“如若如燕公子所料,那便由贫僧出面规劝。”    “这恐怕不好,”周小玉不安道,“那妖精说过,今夜他定会带柳夫人离开此地,如果有人阻拦他,他会大开杀戒的。”    “就算他走出了柳府,也走不出柳家庄。”燕知秋突然道。    周小玉一愣:“为什么?”    “今日我们之所以外出,一来是为了找出这妖精的藏身之处,二来便是为了方便捉拿对柳家庄设下了结界,”燕知秋笑道,“人出入并无感觉,若是冥见鬼物或妖精便会有进无出。”    “那我岂不是也出不去?”周小玉无语道,要是今晚那妖精杀红了眼,自己岂不是变成了困兽,任他红烧清蒸?    “怎么,现在才想起你也是只妖精?”燕知秋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发髻,“你何不问问夜姑娘,如今她为何不捉你了。”    周小玉莫名其妙地看向夜澜清,不是因为现在我们是朋友么?    夜澜清挑了挑眉:“你现在身上已没有妖气了,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仙气。”    “当真?”周小玉一下欢喜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我并没有做什么呀!”    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在不归山燕知秋传给自己地五百年修为的作用?    周小玉瞥了一眼悠哉的燕知秋,这么说,倒是沾了他的光,自己已经成了带着仙气的刺猬了!    想到此处周小玉顿时自信心爆棚,对夜澜清甜甜一笑:“那如若现在我身上还有妖气呢?”    “当然是将你抓起来。”没想到夜澜清也淡淡一笑,十分淡定道。    这孩子忒不可爱。    周小玉吃了瘪闷闷地窝在交椅里,仍燕知秋如何逗弄,她都只翻白眼不说话。    “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蛤蟆人眉头微皱,“这妖精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今夜要将柳夫人带走?”    众人陷入沉默,帮上后夜澜清突然眉头紧锁:“今日是十五。”    晚膳十分,易明水终于将柳夫人带了回来,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将她扶到房间里躺下,蛤蟆人替她把了脉后,只说是受了惊吓所以神色有些恍惚,并没有什么大碍。    易明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将人带回来后便自顾自回了客房,周小玉甚至觉得,是不是他将柳夫人劫出去今日救回来,好捞到柳府什么好处。   皓月当空,烛光摇曳。    “今晚你便在柳夫人房间看着她,不必与我们正面应敌。”燕知秋将周小玉送到柳夫人所在的房间门口,低声嘱咐她。    周小玉知晓他是关心自己,所以并不打算添乱,懂事地点点头保证道:“我一定好好看着柳夫人,不让那妖怪抢去。”    燕知秋笑着捏捏她的脸颊,转身便向正厅走去。    周小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柳夫人已经睡下,便遣退丫头让她们都躲起来,自己找了把交椅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况且是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虽然知道在此处比在外边安全很多,但周小玉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茫然地环视着房间,却被烛光下的一抹绿色停下了视线。    那是一株用泥瓦盆养着的兰花,长长的兰叶晶莹剔透,仿佛翡翠般细腻动人,此事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十分可爱。    嗯,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姑娘。”身旁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周小玉赶紧回头,却是柳夫人睡醒了。    “柳夫人你醒了啊,”周小玉赶紧起身将她扶起,又将软枕塞到她头下让她半倚着,“可有甚不适?”    柳夫人低声道了谢,咳了声清清嗓子才温柔地笑道:“妾身并无不适,多谢姑娘关心。”    周小玉点点头,便转身要去外室的桌上拿些茶水过来,却被柳夫人拉住手:“姑娘先别忙,陪我说说话可好?”    周小玉有些意外,依言坐了下来:“你说。”    却见柳夫人低眉露出凄凉之色,许久也没有开口。周小玉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话,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便先试探地挑了个话题:“柳夫人,不知你手腕上的伤……”    “老爷是我杀的。”柳夫人突然抬头看向她,眼里已没有凄凉,尽是决绝之色。    周小玉瞬时瞪大了眼睛,万分诧异地看向这躺在床上十分柔弱的女子:“柳夫人你……”    “因为他该死!”柳夫人露出了憎恨的表情,整个脸都变得有些扭曲,“自从我嫁给他,就像住在了地狱中,每日过着都是生不如死的生活,柳如风这个男人表面是乐善好施的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是变态至极的恶魔,只要一遇不顺心的事回来便对我拳脚相加,万般蹂躏,我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离开他?”周小玉震惊道。    “我何曾不想逃走,”柳夫人气的发抖,“我曾逃了五次,却每次都被他抓回来,而后受到更加残暴的对待。”    原来自己梦见的场景竟是她曾经遭受虐待的画面,周小玉感到她回想过往还会害怕得发抖,便主动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欲言又止。    柳夫人渐渐平息了颤抖,感激地看着周小玉,苍白的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你是在想我为何突然承认自己是凶手吧?”    周小玉见她如此坦诚,咽下想说的话,点了点头。    “因为我不想因为我的过错而害了素心。”柳夫人坐起身,眼里划过一瞬光彩。    “素心?”周小玉皱起了眉,不知这名唤“素心”的又是什么人物。    “你该见过他,”柳夫人暖暖一笑,“他便是今夜要带我走的妖精。”    周小玉一惊:“你果真认识那妖精!”    “但我现在反悔了,我不会跟他离开,”柳夫人继续笑着,透着坚定,“我不跟他离开,你们可否不要为难于他,放他走可好?”    周小玉不语,恐怕就算自己心软,夜澜清也不会手软。看向柳夫人,周小玉摇摇头,刚想说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却听见外边院子有了响动。    “来了!”周小玉“噌”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外边。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周小玉琢磨着要不要也试着施个结界时,只听柳夫人平静道:“那不是他。”    周小玉诧异回头:“不是?”    柳夫人起身下了床,慢慢地走向了烛台:“那是易居士的手下。”    “易明水?”周小玉顿时感觉头疼,“这又关易明水何事?”    柳夫人却不再言语,手轻轻地抚上那株兰花,掏出手绢小心地擦拭着兰叶,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忽然趁周小玉不注意,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划向手腕,瞬间血流如柱,一股股流到了花盆中。    “你做什么!”周小玉大叫一声,大步上前欲夺下她手中的刀,却有一只凭空出现地手快她一步,一掌震断了匕首,将柳夫人拉离兰花,死死按住那往外淌血的伤口,愤怒地吼道:“你不要命了么!”    是中午的那个男子!    周小玉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他是如何躲过燕知秋他们的眼睛跑进来的,只见柳夫人倚在他怀中,看着他温柔一笑:“素心,你来啦。”    “我已说过等到月圆当空便来接你,你为何还要用自己的血!”素心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我不需要你再为我流血了。”    “我只是想快些见到你罢了,”柳夫人此时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羞涩地看着他,“用我的血让你能更快地获得自由,我心甘情愿。”    “我这就带你离开,”素心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了,脸上带着愉悦地笑容,“离开这里,从此以后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分开!”    “我说,”看着在烛光下紧紧依偎着的一人一妖,周小玉实在不甘被忽视得如此彻底,干干道,“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敌人,能不能重视一下我的存在?”    素心愣了愣,仿佛真是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煞风景的物件,转头看向她,带着不屑道:“小丫头,难道你打得过我?”    打不过!    周小玉瞪眼:“我身上可是有宝物的,若是打起来还指不定……”    素心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那宝物只能让你自保而已,你以为骗得了我?”    我擦,这你都知道?    周小玉含着口老血嚷嚷道:“打不过也要打,老母亲的你快将柳夫人放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地一旁呆着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素心危险地眯起眼,“如果你一定要自不量力,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小玉被他凶神恶煞地一盯,心里顿时抖得跟筛子似的,面上却强装着镇定自若,正想着该怎么拖延时间,却见柳夫人突然一把推开素心,向后退了两步来到周小玉身边,面色凄凄道:“素心,你走吧。”    周小玉与素心对这突如其来的大反转皆是一愣。    这又是闹哪样?    素心不解地上前两步:“你说什么?”    却见柳夫人干脆躲在了周小玉身后,凄惨一笑:“我不跟你走了,你自己离开吧。”    “为什么?”素心心中一紧,绷紧着下颚步步紧逼,“你一直盼的不就是今日么?”    “我去,你的脑子里装的是膝盖么?”周小玉实在是受不了这让人抓狂的对话了,一副老母鸡护小鸡般张开手将柳夫人护在身后,“现在如果你带着她要是绝对逃不出去的,除非只有你一个人离开,柳夫人是不愿意成为你的累赘,你难道听不出来嘛!”    “关你何事,滚开!”素心怒吼道,抬手一记掌风扇向周小玉,周小玉吓得后退两步,随后只觉胸口大震,一道强光划破了掌风,直直袭向素心,素心躲闪不及,踉跄了几步,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素心!”柳夫人立即大惊失色,作势要扑过去,却被周小玉拦下。周小玉也是心有余悸,但仗着雀翎的威力,对素心大声道:“你是伤不到我的,趁着他们还未进来你还不快走,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多管闲事!”素心此时已经凶性毕露,只见他的手瞬间变换成了那长长的兰叶,顿时铺天盖地地袭向周小玉。    这时房间门突然打开,一阵戾气扑面而来,本是把弓箭弩的气氛一下被冲击殆尽,屋内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看向房外。    只见易明水一袭白衣,缓缓地走进房间,看着已化作妖身的素心面色一寒,冷冷道:“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动她!”    “我也说过只要她不妨碍我,我便不动手。“素心变回人身,看着易明水似乎有些忌惮。    易明水冷哼了一声,却不打算过多纠缠:“门外的法阵我已替你破坏,我答应的事已做到,快交出琉璃果。”    “这是自然。”素心随手一张,一颗透明的果子出现在他手上,直接交给了易明水。    素心又转身看着柳夫人,狠决的眼里透出了一丝暖意:“九儿,快跟我走。”    柳夫人身子一颤,顿时泪流满面。    素心又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柔和之色:“如果当年不是你用血救活我,我如今已是一抹兰魂罢了,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早已融入我的骨血,我又怎会丢下你独自苟活呢?”    “别说了,别说了,”柳夫人捂着耳朵已哭得不能自已,“素心,你快走吧,我求你快走吧!”    “你不走,我就是自由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素心声音颤抖,深深看了柳夫人一眼,“也罢,你不是怕拖累我么,我这就去将外面的人送上西天,这样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你我了!”    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柳夫人顿时大惊失色:“素心不要去!”    说着快步跑出房去追人。    “哎,外面危险,别出去!”周小玉急忙叫到,见易明水还冷冷地现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急了,“你怎么也不拦着他们?”    易明水挑眉反问:“我为何要拦?”    “果真是个冷血动物,”周小玉鄙夷道,“你不去,我去!”    “等等。”易明水冷声叫住她。    周小玉下意识地捂住胸前的雀翎:“干什么!”    易明水突然凑近,深深看了她,等差不多要将周小玉看得炸毛时,才低声道:“秋儿,两个月后,我便来接你回家。”   ☆、牵着爪子去寻宝 牵着爪子去寻宝 作者:流文     “小丫头,我欠你一个人情。”素心带着柳夫人离开时,对周小玉说了这句话。三界之外的人物么……周小玉靠在车窗上望着沿路的景色,心情十分畅快,伸手想够一片靠近窗前的嫩叶,下一刻却被一双手按住肩,一把从车窗前拉了回来。   “仔细被树枝刮花了脸,安分些。”本靠着车壁假寐的人此时睁开了眼,看着她低斥道。   周小玉看着他,只嘿嘿地贼笑几声,十分配合地坐了下来。   “怎么,就这样高兴?”见她眼睛弯弯,燕知秋心情也不禁大好,不由想打趣她。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周小玉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件大好事,”周小玉自豪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次救了一人一妖,那就是等于造了十四级浮屠,佛祖以后定会保佑我遇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燕知秋对她那得意洋洋地模样但笑不语,只带着些许宠溺捏了捏那因亢奋而变得红润的脸颊。   周小玉嬉笑地躲开他的禄山之爪,眼里亮晶晶地望向他:“当然啦,这件事里你也功不可没,要不是你劝住了夜姑娘,素心和柳夫人也不会如此顺利地离开,尤其是你一挥手收回镇外的结界时,真真是帅呆了!”   “哦?”燕知秋手执折扇轻轻一晃,对她拍的马屁很是受用,笑睨了她一眼,“果真很帅?”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难道你就只听得进去这句?   周小玉强忍内心的吐槽,勉为其难道:“呃,是有点帅。”   “这就不对了,”燕知秋直起身子一本正经道,“你适才还说‘很帅’,现在又变成了‘有点帅’,那本公子在你眼里到底如何呢?”   在我眼里你就是只骚包鸟!   周小玉一脸黑线地看着他这一副“你没说实话”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嘴贱说出了这个话题,见他还在眼含促狭地看着自己,非要得出一个答案才罢休的样子,周小玉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撇开他的脸:“很帅,是很帅行了吧!”   燕知秋抓住了眼前这只“胆大包天”的手,细细把玩着,这才满意地眯起眼:“也罢,暂且饶了你这次。”   周小玉翻了翻白眼,手被他拉着抽不回来,感到他手指的温度,周小玉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燕知秋索性将这只白皙的小手裹在手心里,抬头眼神愉悦,“小玉,咱们去花界寻宝如何?”   “寻宝?”周小玉眼睛一亮,“寻甚宝物?”   “听说花界有一株菩提仙树,三千年生长,六千年开花,近万年才会结出两颗菩提果,”燕知秋正色道,“如果找到菩提果并服下一颗,无论是人或妖,都会一举成仙并还能长生不死。”   “不死?”周小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只要是妖精都知道,为妖者只有努力修炼一朝成了仙,才能长生不老,不老,却不能代表不死,仙家是靠天宫的蟠桃与老君的仙丹维持着,而妖只能依靠天劫脱胎换骨,幸者躲过了劫难就能多活几千年,不幸地便会丧生在天劫之中。如今燕知秋突然提起有这样的宝物存在,怎能让周小玉不惊讶。   “不老不死,”燕知秋认真点头,“但这棵仙树隐藏在茫茫花界之中,找起来可能会费些时日,但如果能找到,你便再也不用惧怕那易明水了。”   听到最后周小玉忽而明白了他的用意,顿时心头微暖,抬头很是感动地看着他。   燕知秋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也就知晓了她的心思,笑道:“你意下如何?”   “当然要去了!”周小玉一副大义凌然道,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不过现下正直初冬,正是树木凋零之际,那菩提神树真会有果子挂在枝头?”   “人间自然不比花界,花界四季如春、百花齐放,菩提神树自然可不受人间四时更替所饶,”燕知秋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已算好了行程,等我们到花界之时,菩提神树上的果实刚好成熟。”   周小玉点点头,燕知秋其人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好在有大事上不会含糊这个优点,至于之前他老是欺压自己的恶劣行径,便大方地不与他计较了。   接下来几日,生活过得甚是滋润,白天与燕知秋赶路,晚上吃饱喝足后便一头倒在客栈的上房中呼呼大睡,要不是燕知秋偶尔捉弄一下自己,周小玉都觉得胖成小猪也无妨。   十日后的晌午,天气阴阴地似要下雨,周小玉在车上昏昏欲睡,突然马车一歪,她整个人立刻失去了平衡,一头向对面的车壁撞去。   等周小玉睁开眼,人已经栽倒在燕知秋的怀中,燕知秋揽着她用折扇挑开帷布,只见不知何物把马给惊了,此时车夫正费力地勒着缰绳试着将马停下来。   周小玉睡眼惺忪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人居然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跳下了马车。   只见燕知秋伸手在发狂的马头顶一点,马儿立即平静了下来,在原地打了个喷嚏,跺了跺马蹄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不走了,”燕知秋看向车夫,一脸善意的微笑,“一路劳烦,现下你可以回去了。”   不坐马车了?   周小玉感到莫名其妙,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四周,难道花界已经到了?   车夫明显感到意外,他也如周小玉一般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可思议道:“这荒郊野岭的两位是要留下?”   随后又憨厚地笑道:“你们反正给过钱了,两位要去哪我送你们便是,虽然山间的路不好走,万一……”   燕知秋摇头轻笑:“不碍事,你快走吧。”   车夫便是更觉着奇怪了,这两人有马车不坐非要留在这……难道是私奔出来的不成?   想到此处车夫顿时善心大发:“你们是不是有甚难处,我既然收了你们的钱,怎好将人丢在这荒郊野外不管,若是真有苦衷,叫我等上一等也是可行的。”   见他执意不走,燕知秋不禁头疼地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指着一旁的草丛道:“并非我们不走,实在是我们二人已经到了要到之处,不信你看。”   车夫果然疑惑地扭头去看,立刻神色一变,声音也带着些颤抖:“你们……”   周小玉好奇地也随着燕知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北风萧瑟,杂草丛生,在黑皑皑的乌云配合下,一个孤零零的石碑竟赫然地立于草丛之中。   周小玉翻了翻白眼,这厮又在唬人。   于是也配合地看向车夫幽幽道:“那是我家。”   车夫一下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啪”地一声响鞭,马车便疾疾地绝尘而去,片刻功夫已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周小玉正偷着乐,却被燕知秋一戳脑袋轻斥道:“鬼精灵,好好的为何吓人家?”   “哎?”周小玉瞪眼,“你不也吓了他,干嘛只说我!”   燕知秋也瞪眼:“我何时吓了他?”   “你方才指着坟墓告诉车夫你到了,不就是要吓唬他么,”周小玉不服道,“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把你没说的说了而已!”   燕知秋一时哭笑不得:“谁说那是坟墓,我只是让他看看石碑上的字罢了!”   不是坟墓?   周小玉惊讶地再次看行石碑,果然发现没有坟包,石碑上也只刻了“内有猛虎,凡人勿进”的字样罢了。周小玉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吐了吐舌头,很是大方地承认:“好吧,是我看错了。”   燕知秋也不打算训她,只用扇骨敲了敲她的脑袋以示惩戒,便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周小玉看着他眼露信任。   “石碑以内便是花神的领地,凡间的东西便不能进来了,现下只能步行进入花境。”   周小玉了然点点头,复又眨眼问道:“这么说,方才那石碑便是分界,石碑上的字便是花神写上的咯?”   燕知秋挑眉:“为何这样问?”   “如若是花神写的,私以为这花神真真没甚文化,”周小玉摇头晃脑道,“虽所‘内有猛虎’的确会令凡人生畏,但却不保有专做皮毛生意的黑商闻讯而来,还有那‘凡人勿入’的字样,便是彻底暴露了花神的智商,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是仙界嘛,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措实在令人扼腕!”   “说得确实在理,”燕知秋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良久后笑咳了声正色道,,“若如此去碰到花神,你可直接提议她换个石碑,但千万不可对她说这几个字没文化。”   “为甚?”周小玉不解道。   燕知秋先是对她神秘一笑,而后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去,周小玉略有嫌弃地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靠了过去。   只听燕知秋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因为啊,那碑上的字是天帝所拟。”   周小玉一愣,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并不是花神没文化,而是天帝他老人家膝盖长到脑袋上了啊。   走了半刻钟,周小玉突然感到想被什么东西膈应了一下,一眨眼,顿时惊呆在了原地。   刹那,花开花落;转瞬,叶盛叶枯;片刻,风起风息;须臾,云卷云舒。   满眼的绿荫花海,奇珍异兽在花间肆意地蹦跑玩耍,各种花香随着清风吹来令人沉醉其中,眼前这碧水蓝天,与方才的天空完全是两个世界。原来,仙界就是这副模样。   还没等周小玉感叹完,燕知秋就拉着她踏进了花海,周小玉刚开始生怕踩到脚下的花草,谁知她每一步上前,脚下的花草像是长了眼睛般,迅速地躲开了,最后干脆自动开辟出了一条小道供二人行走。   周小玉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里的花草都已经成精啦!   正当周小玉东张西望一脸感叹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何人在此?”   燕知秋停了下来,抱拳轻笑:“在下燕知秋,携丫鬟周小玉前来拜访花神。”   “原来是翎越君,”一束光自云上落下,一个紫衣翩翩、面若桃李的女子便出现在了周小玉与燕知秋面前,只见她对燕知秋微微一笑,矮身行了个礼,“多年不见,翎越君别来无恙?”   “得丁香芳主挂念,在下自然欣喜忘忧。”燕知秋笑意溶溶,甚是惬意。   大色狼。   周小玉翻翻白眼,沉默不语。   “翎越君还是这般会说话,”丁香芳主抿唇娇羞一笑,“不巧得很,花神今日去了南极仙翁那讨要桃种,要到明日才能回来。”   “却是可惜了,”燕知秋佯作十分可惜地叹了声,随后又对丁香芳主温柔一笑,“在下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拜访花神,而是为了菩提神树。”   丁香芳主却吃惊道:“翎越君何时对那菩提神树有兴趣了?”   “却是有用才冒昧前来寻找,”燕知秋笑道,“不知芳主可晓得神树的去向?”   丁香芳主摇摇头,秀眉轻皱:“菩提神树已然有神力护佑,非我等小神能够看见,就算是花神大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如此,”燕知秋点点头,“那在下可否在花界停留几日碰碰运气?”   “你想找便去找,我还会拦你不成?”丁香芳主娇嗔一声,“待会儿我便告知其他芳主,如若见到你给你自由行走便是。”   “如此便多谢了。”燕知秋道谢。   等丁香芳主肯放行,燕知秋转身对周小玉道,“我们走吧。”   周小玉点点头,对这丁香上仙行了个不成规矩的礼,便跟着燕知秋继续前行,走了几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丁香芳主,当看到她越过自己痴痴地望着燕知秋的背影时,周小玉只觉一阵恶寒。   转头盯着他雪白的后领,嘴里轻轻骂道:“你个妖孽!”   “背后说人坏话可是要被拔舌头的。”前面的人并没有回头,带着些许戏虐道。   周小玉马上抬头看向并不刺眼的太阳,摸着鼻子连忙掩饰道:“什么坏话,我刚刚没有说话啊……”   ☆、有只鹦鹉不会飞 有只鹦鹉不会飞 作者:流文     离开了遍地奇花异草的原野,燕知秋带着周小玉往地势较高的山上走去,与坡下不同,山上的花草渐渐地变少,低矮的灌木与高大的乔木越来越茂盛,等到了半山腰,抬头已见不到如春的太阳,周围都被茂密的树木包围。   “这么多的树,该从哪里找起?”周小玉扒拉着周围的树叶,十分郁闷地转头对燕知秋道,“你可见过那菩提神树?”   燕知秋停下脚步观察山势,耐心十足道:“树是不曾见过,但菩提果却是在王母的寿宴上见识过,不必着急,听闻菩提神树喜光喜温,我们尽量往地势开阔的地方寻找便是。”   “哦。”周小玉百无聊赖地应了声,其实找不找得到她并不是那么在乎,只是这里实在阴森得很,不过见绿毛鸟都如此努力了,自己这个被帮助的人也不好打退堂鼓。   盯着树看了傍晌,周小玉感觉眼里看啥都是绿色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道亮光,一颗长相奇特的树就长在亮光下,满树红果很是夺人眼球。周小玉惊喜地跳了起来,立马转身想叫燕知秋过来问问这是何树,一回头却发现竟找不到燕知秋的人影了。   周小玉顿时慌了起来,四处寻找:“燕知秋,你在哪,燕……”   只听身旁传来一声叹息:“我在这。”   周小玉一愣,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树影里露出了一张脸,还有那不容忽视的桃花眼。   “你刚才去哪了,害得我差点找不到你!”周小玉有些生气道,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真与他走散了,自己该怎么办。   燕知秋一脸无奈地走到她跟前:“我一直都在那并未走远啊。”   呃……周小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随后便发现了问题,很是嫌弃道:“你就不能换身衣裳么,哪怕换个颜色也好,你这一身绿还站在树底下,谁能辨得出?”   燕知秋苦笑:“这也怪我?”   “不怪你难道还怪树不成?”周小玉翻了个白眼,这才扯着他的衣袖来到那棵树下,“你看看这是甚?”   燕知秋只瞧了瞧,便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哪来的妖精,你们要对我的树作甚?”   周小玉与燕知秋皆是一愣,随后开始寻找是何人在说话,没过一会儿,便双双将实现定格在了一处微隆起的土坡上。   只见土坡上正站着一只肥大而浑圆的鹦鹉,正虎视眈眈瞪着周小玉与燕知秋,见燕知秋与周小玉没有作声,以为根本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又扑闪着短短的翅膀一蹦一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过来。   等靠近了周小玉才看清,这只鹦鹉与平常的鹦鹉有所不同,首先它面上的羽毛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圆盘,与猫头鹰的脸十分相似,上鸟喙除了上半部是蓝灰色外,其余部分主要是乳白色,眼睛深棕色,羽毛有多种色彩,除了微黄及如苔藓般的绿色作为主色外。   羽毛上也有黑至深棕色的条纹,胸部及两胁均是黄绿色配上黄色条纹,在腹部、尾下、颈部及面部上黄色依然突出,并有绿色条纹及小量斑驳的棕灰色,爪子非常肥短粗大,显得相当笨拙。   周小玉与燕知秋对视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想看看它到底想要干嘛。   只见这只鹦鹉自以为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了里二人两三步的一棵小树苗下,似很好奇地打量着二人。这时周小玉突然闻道了从这只鹦鹉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夹杂着蜂蜜甜味的果香,觉得十分稀罕,转头询问燕知秋,燕知秋立刻笑着开了口:“原来是鸮。”   “鸮?”周小玉不解,“不是鹦鹉?”   “是鹦鹉,”燕知秋嘴角上扬,眼里全是笑意,“却是世上唯一一种不会飞的鹦鹉。”   “不会飞?”周小玉大吃一惊,再看看仍躲在挡不住它体型的树丫后的鸮,周小玉了然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才不会飞,大爷我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旮瘩咧!”显然鸮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十分气恼地尖叫道。   周小玉却来了兴致,走向它:“那你倒是飞给我们看看啊。”   “你不要过来!”鸮见她过来赶紧后退两步。   周小玉却偏不停下,乐不可支地作势向它扑过去。   “夭寿啦!”鸮突然大叫了一声转身就逃跑,边跑还边扑腾着肥短的翅膀妄想飞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踩偏,吧唧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周小玉一愣,随即笑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笑个没完没了,最终燕知秋不得不点了她的穴以阻止她把肠子笑得打结。   等周小玉终于笑完,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发现那这鸮竟还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实在觉得奇怪,走过去蹲在它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身体,却感觉十分僵硬,像是死了一样。   这个周小玉是知道的,这是求生的一种专业操守,也是作为小型动物躲避天敌已达求生目的的一种极其独特简单的方法——装死。   周小玉索性抓起鸮的一条腿直接将它提起来,转身对燕知秋俏皮地眨眨眼道:“这么死了埋掉怪可惜的,不如今晚咱们就吃烤鹦鹉如何?”   这无伤大雅的恶趣味,燕知秋自是十分配合:“随你。”   周小玉马上邪恶地笑起来:“那你快把刀给我吧。”   还未等燕知秋再做反应,本已浑身僵硬的鸮咻地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立马使劲挣扎起来:“快放开本大爷!”   眼见着那肥短的腿上却锋利的爪尖快要刮到了周小玉的手上,燕知秋一把将她的手扒开,鸮再次吧唧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周小玉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地手,没想到这般蠢萌的鸟发起飙来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燕知秋拉过她得手就着光检查了一番才放心下来,见她还是盯着那鸮不肯移眼,笑问道:“想要?”   周小玉立马转头看向他,忙不矢地点头,眼里亮晶晶的,透着尽是期望。燕知秋笑笑,将别在腰间的折扇取出,转身朝着那棵光下的树一挥,瞬间满树的红果纷纷落地,还没等树下的鸮反应过来,又取下腰间的钱袋将袋口对着树下打开,轻念了声“收”,那满地的红果便尽数飞进了燕知秋的钱袋。   啧啧,周小玉羡慕地看着燕知秋,神仙就是不同啊,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后知后觉的鸮这才发现不对劲,抬头看向已经光秃秃的树,突然凄惨大叫:“夭寿了,本大爷的果子呢?”   燕知秋笑着将钱袋给了周小玉:“鸮看着肥硕,但对所吃的食物却异常挑剔,而且只吃一种食物,这芮木泪柏的果实便是它的最爱,果实每隔四年才成熟一次,看它如此紧张这棵树,看来这方圆几里便只有这一棵。”   周小玉心领神会地接过,却眨眼道:“这样会不会太卑鄙了?”   燕知秋挑眉:“觉得卑鄙你可以将果子还给它。”   周小玉立刻坚决地摇头,一巴掌拍在燕知秋胸膛上哈哈一笑:“这种卑鄙我喜欢!”   说完屁颠颠地跑到鸮的面前,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红果子引诱道:“你看这是甚?”   本还在为想不出果子为何就不见而难过的鸮闻言抬头,顿时眼前一亮:“本大爷的果子!”   “现在果子可在我手上便是我的了,”周小玉笑眯眯地弯腰对它道,“若过你想要的话便跟着我好了。”   “哼,安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想不到鸮一抬鸟嘴,一副高冷样,“区区一颗果子就想让本大爷归顺与你,妄想!”   哟呵,还是一只有文化有骨气的蠢鸟,周小玉乐不可支,提了提手上沉甸甸的钱袋,继续诱惑道,“一颗不行一袋如何?”   鸮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袋?”   “一袋!”周小玉一脸真诚地点头。   鸮歪了歪脑袋,思索了片刻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大爷便勉强地答应了。”   就这般周小玉乐呵呵地带着它跟着燕知秋继续寻找那棵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菩提神树,现在周小玉才知道燕知秋为何喜欢有事没事地捉弄自己,原来这种贱贱的感觉真的很爽!   当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树林里开始真正地黑暗下来,燕知秋寻了块相对干净而且能够依稀看见星星的高地,点燃了一堆篝火,便让周小玉再次等着,自己去林间找些东西充饥。   周小玉掏出几粒果子将鸮喂饱,鸮便乖乖地窝在她脚下打起了盹,周小玉望着篝火发起了呆。   突然周围响起了踩过树枝的声响,周小玉一惊立马警惕起来:“谁?”   “姑娘别怕,我是花神座下的侍女,”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黑暗中走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对周小玉善意地笑道,“听闻翎越公子来了花界,特地送来晚膳供二位享用。”   看来又是一个被绿毛鸟迷惑的女人。   周小玉不禁郁闷起来,面上去对她一笑:“燕知秋方才离开了,你稍等,一会他就回来。”   “多谢。”侍女果然走到了她身边坐下,一副浑然天成的婀娜娇媚、端庄优雅的姿态,让周小玉自觉不如,再看看自己这副小打小闹般的身材,突然第一次有点嫉妒了。   侍女见周小玉一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地说道:“我叫若华,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小玉便好。”周小玉摸摸鼻子,瞬间觉得自己甚是小家子气。   若华点点头,继续笑问道:“姑娘与翎越君是何关系,来花界作甚?”   周小玉听她这么一问,突然有些不高兴了,便直截了当地反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燕知秋?”   若华一愣,连忙摆手:“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仰慕翎越君才问你这些的,只因为这里鲜少有人来,平日甚是寂寞,所以一见到你不免想与你多说几句话。”   说完又对周小玉眨眨眼:“不过花神却是对翎越君有意的,我这巴巴地送晚膳来,还不是怕万一招待不周被花神知晓怪罪下来。”   原来是这样,周小玉同情一笑:“也怪难为你了。”   “看来翎越君一时还回不来,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若华起身拂了拂裙摆道。   周小玉只点点头,待她走后,看着这雕满鲜花图案的适合发起呆来。   “看什么呢?”迟迟归来的燕知秋捧着各种鲜果来到周小玉身边席地而坐,见她楞楞的模样甚是好笑。   “诺,你老情人送来的晚膳。”周小玉一把将食盒塞到他怀里气闷道。   “老情人?”燕知秋一愣,随后嘴角一勾,“哪个老情人?”   “你还有多少个老情人!”周小玉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有些暴躁起来,心里也开始变得酸不拉几的,只拿眼瞪他道,“还不就是你要拜访的那个花神!”   燕知秋瞧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笑意更深:“哦,原来是她呀。”   周小玉十分不屑地冷哼了声,抱起脚边的鸮便挪开了几步。   “好了,莫要生气,”燕知秋含笑靠了过去,将食盒放到一旁递了个果子过去,“既然你不喜那花神,咱们便不吃她的东西便是。”   周小玉冷哼了声歪过头不看他。   许久后不见他再回应,周小玉心里更加肯定他与那花神有一腿时,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息,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晃到了周小玉面前,而后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扭了过去。   “你干嘛……”周小玉一脸愤怒地看着他,却见始作俑者突然一低头,那带着一丝微凉的薄唇瞬间贴上了自己的。   周小玉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知过了多久,燕知秋才渐渐放开了她,对她温柔道:“不生气了可好?”   周小玉楞楞地眨眨眼,意识这才慢慢回笼,看着他皱眉道:“你为何突然给我渡气?”   燕知秋妩媚一笑,却不答话,捏了捏她的脸后便塞给她几个拳头大的果子,自己也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周小玉默默地吃着果子,看了一眼被随意丢在草丛里的食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难不成,这只绿毛鸟要将自己也变成他的老情人之一?   ☆、火烧绿毛鸟 火烧绿毛鸟 作者:流文     漫长的一夜。   这还是周小玉第一次觉得睡够了,看着头顶的一线天已泛起了晨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从草堆中站起了身。见燕知秋早就醒来,背身负手不知在干什么,踢踢脚边睡成一团球的鸮,神清气爽地向他走去。   “醒了?”燕知秋背着身,却像是对身后的响动一清二楚。   周小玉点点头,却又怕他看不见,清了清嗓子道:“醒了。”   “小不点儿,快给本大爷果子!”跟在她身后的鸮踉踉跄跄似乎还未睡醒,却操着不容忽视的大嗓门对周小玉嚷嚷道。   周小玉回头瞪了它一眼,眼睛还没睁开就吃吃吃,怪不得胖成这鸟样,不过:“叫谁小不点儿呢?”   “自然是叫你,”鸮半合着眼似有轻蔑之色,“本大爷在这花界活了几万年了,叫你小不点儿还是抬举你了!”   周小玉不怒反笑:“我说大爷,既然你已经活了几万年了为何还未成仙,到如今还是……”   末了周小玉还拿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这副模样?”   “成甚仙,”鸮扑腾着翅膀跃上了半人高的细枝上,颤巍巍地站稳与周小玉勉强对视道,“天上又没好果子吃,万一将本大爷饿瘦了谁负责!”   话音还未落下它脚下的细枝非常配合地不堪重负拦腰折断,鸮又一次不负众望地摔在了地上。   对它的这般自“圆”其说周小玉还是很满意的,觉着有趣又指了指燕知秋邪笑道:“如若我是小不点儿,那他是什么?”   这时燕知秋转过身来,好笑地看着这一人一鸟。   鸮看了他几眼,而后意外地转开了话题叫到:“小子,你在找什么?”   小子……周小玉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转头想看看那绿毛鸟作何反应,却见他依旧笑容不减:“你果真在花界活了几万年?”   鸮不知为何缩了缩脖子:“这,这是当然。”   “你可见过菩提神树?”燕知秋弯下腰,给人一种不容置辩地压迫感。   周小玉觉得这画面很是诡异,心想这绿毛鸟是疯了吧,就算再怎么着急找到菩提神树也不该问一只傻白甜的胖鸟啊。    “见过啊。”鸮点了点鸟头。   我去,这,这不对啊,真相不该是这样的啊,难道是我幻听了?   周小玉掏掏耳朵再看过去,燕知秋微俯着身子似乎也是随意一问,听后脸上闪过了诧异之色,随后也:“那你可知菩提神树现在在何处?”   鸮翘起鸟嘴,得瑟道:“知道啊。”   而后只见它又突然看了周小玉挂在腰间的钱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但是本大爷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哟呵,还拽起来了。   周小玉立马掏出了六七颗果子送到它面前没好气道:“给给给!”   鸮立马虎躯一震,眼冒绿光地扑了上去,周小玉却一闪身躲到了燕知秋身后,吐吐舌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登上山顶,太阳已是光芒万丈,复行半柱香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陡峭的沟壑将山体一分为二,变成两面断崖。   “你确定是这里?”周小玉站在一处断崖上,有些怀疑地看着鸮。   鸮一本正经地点头:“菩提神树就在这山崖下。”   周小玉缩着脑袋往崖边看去,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不禁咽了咽口水看向燕知秋:“我们该如何下去?”   “崖下有一条脾气暴躁的小龙,甚是喜欢吹风喷火玩儿,”鸮退后了几步道,“本大爷就不去了,免得被烧成秃毛鸟。”   周小玉经它这么一描述,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转头看向燕知秋搓手干笑:“那什么,既然那么危险,我就不跟着去了,免得拖你后腿……”   边说着边往鸮的身边靠拢,燕知秋却没给她退缩的机会,忽一伸手移到周小玉的脖子上一把夹住她的脑袋,拖着她就往崖边走。   此情此景,不由令周小玉想起一百年前自己养的一只小王八,每回她欲带着见她就逃的小王八去散步,而它又不肯配合时,自己也是如此用手夹着它的脑袋拖着就跑出去,想来真是温馨啊。   等到了崖边,燕知秋这才放开了她,转而揽住她的摇身就是往下一跳,吓得周小玉直接如八脚鱼般往他身上一趴,整个人便缠在了他身上。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往下直直坠的感觉直叫她想吐,随后感觉身后有只大手拍在她背上,让她好受了许多。耳边传来轻叹:“跟了本公子这么久,怎的没有一点长进?”   周小玉这才发现耳边风声已不在,这才慢慢睁开眼,果然燕知秋脚下踩着云,平稳地往下降。现下倒是不怕了,周小玉一脸欣喜地从他身上跳下踩在云上,恨不得如从前那般变回刺猬在云里翻滚几回才好。   “如此喜欢何不将我给你的心经背下,”燕知秋背手摇头道,“自己驾云不是更好?”   周小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如果为了驾云而去背那什劳子心经,她宁愿厚着脸皮如这般蹭云。   正当周小玉眯眼享受身下软绵的云朵时,突然一阵狂风没有预兆地袭来,脚下的云一下被吹散开,周小玉与燕知秋没来得及防备就开始疾疾往下掉,燕知秋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周小玉拉过紧紧抱住,一手持着折扇往崖壁上奋力一插,一时间只见衣袂翻飞,火花四溅。   “此处不能使用法力,你忍耐些。”燕知秋见她惊慌失措地抓着自己的前襟,便分神低声安慰道,也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了,只胡乱地点着头,手比方才抓的更紧了。   燕知秋只能将她往自己怀里压了压,避免火花溅到她的身上伤了她。   但下面的东西似乎偏不随他愿,就着狂风一条火蛇顺着狂妃突地向他们袭来,燕知秋本已分身乏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松开了折扇,抱着周小玉翻身而下。   周小玉只听“嘭”地一下落地声,没有预期的疼痛,只听身下一声闷哼,一切仿佛平静了下来。周小玉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感觉腰上燕知秋的手还是紧紧扣着,便知晓他充当了垫背,急忙起身,却又听他闷哼一声。   堂堂的翎越君什么时候有这般狼狈过:平日骚包亮丽的绿衣如今已变成了炭黑色,飘逸的青丝被火燎掉了一小撮,俊俏的脸上染上了几抹黑色,眼睛平静地闭上了。   周小玉忽而觉得鼻子一酸,抓住燕知秋的双肩拼命摇晃:“燕知秋你没事吧,你快醒醒啊,我知道你是不会这么轻易翘辫子的!”   “再晃就真的翘辫子了,”只见躺在地上“装死”的燕知秋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见她眼睛红红含着两泡泪,脸上泛起几分柔色,“你怎知道我没死?”   “人家不是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周小玉抹抹还未滚到腮边的泪道,“像你这种顶级的祸害自然是遗臭万年。”   燕知秋一愣随后扶额头疼地笑了,起身替她擦擦眼角无奈道:“你也就这般胡说八道的时候显得灵动逼人。”   周小玉抽了抽鼻子,没有理会他私自乱下定义。   既然已经下来了,自然要抓紧找那传说中的菩提神树。看着前面衣裳已经烂成一绺一绺依然走的潇洒依旧的燕知秋,周小玉郁闷地偷偷活动了下右脚踝,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怎的了?”燕知秋见她落在后边不动,便停了下来。   周小玉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   小心翼翼地快步越过石块走过去,见他对自己伸手,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递出手,微红着脸左顾右盼地催促道,“快些走吧,现下你使不出法力,万一被那条龙发现就不好了。”   寻了半日别说神树了,连活物都没瞧见半个,当周小玉艰难地与燕知秋越过一块巨石时,却发现这崖谷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无路可寻。   “看来菩提神树并不在这里,我们该是被那只笨鸟骗了。”周小玉愤愤道。   “也不见得,”燕知秋摇摇头,“或许是神树故意躲着我们,不愿被我们发现罢了。”   “那怎么办?”周小玉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伸手勾了勾他仅剩的袍角,仰头求饶道,“不成了,再也走不动了,你容我坐下来歇歇脚。”   燕知秋见她额上蒙了细汗,便真以为她是累了,四下看了看后发现对面有几寸平坦的土坡,便拉着她道:“去那头,缓够了气再找路出去。”   周小玉刚勉强地站起来,却见燕知秋突然脸色一变,迅速抓起她就往对面一扔,自己也随后往一旁一纵。周小玉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愣住,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趴在了土坡上,回欲头怒瞪始作俑者,却发现方才坐的巨石已竟四分五裂,皆是被火烤过的黝黑。   一条浑身赤色的龙真盘踞在巨石中央,低头藐视着周小玉与燕知秋。   那只蠢鸟还真是……不该谦虚的时候瞎谦虚,这叫小龙,这明明是一条能吞下数千只刺猬的巨型大龙!   “小心!”赤龙忽而发作,巨大的龙尾朝周小玉这边一甩,燕知秋疾疾叫了声。周小玉见龙尾已近在咫尺,也顾不上许多仓皇地变回真身往土坡后一滚,闲闲地避开了龙尾地残害。赤龙见一计不成立马恼羞成怒,张嘴就对燕知秋吐火,燕知秋相比周小玉到底是有功底的,冷静地几个翻身跳纵便避开了攻击,但在崖底使不出半点法力,只能躲不能应对,也令燕知秋渐渐吃力起来。   这边周小玉颤巍巍地从土坡上爬起来正晕乎,见那赤龙连连对燕知秋吐出火球,立马定下了神。怎么办,周小玉捂着胸口紧张地看着燕知秋与赤龙盘旋,忽而发现他的雀翎还在自己身上呢,连忙掏出对燕知秋大叫道:“接着!”   燕知秋闻声望过去,立即会意地往她那便飞去,周小玉见时机已到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一扔,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   按理说雀翎遇到主人会自动飞过去才对,当燕知秋见周小玉将雀翎扔出时便伸出了手,谁知雀翎却在里周小玉两寸地半空中飘了飘,而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燕知秋:“……”   周小玉:“……”   看来在这里连雀翎也发不出原有的力量了,周小玉顿时焦急了起来,而燕知秋为了不让火球不波及周小玉,又尽力地将赤龙地实现转移到别处,一不留神,仅剩的那块袍角也阵亡了。   周小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着燕知秋动作越来越慢,知道他的体力以消耗得所剩无几,急的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老天啊,你就看在那货是火神儿子的份上,你忍心他被火烧死让火神受世人耻笑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我刚刚造了十四级浮屠的份上下场大雨吧!   等等,雨……   周小玉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水能灭火!   可瞬间亮起的眸又暗了下去,这法术根本不管用。   可抬头见燕知秋还在苦命挣扎中,周小玉一咬牙便念起了御水诀,管不管用试过才知道!   一次,没有动静,两次,听见了一声惨叫,周小玉连忙睁眼看去,却见鸮不知何时四仰八叉地趴在自己脚边。   “你不是说你不下来嘛?”周小玉惊喜道。   鸮颤巍巍地爬起来:“本大爷要是不下来你们要是死了谁给我果子!”   周小玉激动道:“这么说你有办法对付这条赤龙?”   鸮耸耸翅膀:“并没有。”   周小玉面瘫一瞬,直接将鸮踢到一边去。   “哎,本大爷自己是没办法对付它,但不代表不能帮你们对付它啊!”鸮深刻感到了周小玉的鄙视,气呼呼地尖声道。   周小玉睨了它一眼:“怎么帮?”   只见鸮从身上啄下了一根羽毛,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给你。”   周小玉疑惑地接过羽毛:“就用这个对付?”   “拿着本大爷的羽毛你便可以自如地使出法力了。”鸮傲气道。   周小玉一喜,立刻手握羽毛默念御水诀,不一会儿只听头顶上雷声四起,抬头一望竟是乌云密布,下一瞬一场瓢泼大雨如期而至。   ☆、欢沁 欢沁 作者:流文     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方才还担心成红烧肉的周小玉,此时与燕知秋与鸮,都成了落汤鸡。   不对,应该还要算上那条赤龙。赤龙似乎对水十分畏惧,本吐火吐得正欢,突地被水一咽,瞬间喉咙里冒出了浓烟,不停地打起了喷嚏,更稀奇的是在它吐出浓烟后,身形却变得越来越小。   等一切都停歇,周小玉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睁眼望去,赤龙却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见燕知秋在不远处站定,便拖着鸮一瘸一拐地想燕知秋那走去。   等来到燕知秋身边,燕知秋对她微微一笑,指向一处石堆:“你瞧。”   周小玉顺着燕知秋所指之处望去,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那乱石堆后一棵半人高、通体火红的小树苗正使劲晃着火红的枝干,试图将身上的水滴摇下来。   周小玉一瞪眼,这棵树是活的!   “是菩提神树!”脚边的鸮大叫起来。   燕知秋一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模样:“原来菩提神树竟能变幻活物,真是令人惊叹!”   菩提神树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抖动的枝干忽而一顿,慢慢地舒展开火红色的叶子,一颗颗红果暴露在了空气中。   “是果子!”周小玉脚边的鸮又大叫了一声,不等二人反应,已经大摇大摆地扑了过去。   “回来!”燕知秋突然低喝了声,倾身欲去抓住它时已来不及。   周小玉莫名地看着燕知秋动作,只见鸮刚挪着浑圆的身子撒欢地靠过去,菩提神树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下一瞬金光中出现了一个血盆大口,一口便把鸮给吞进去了!   周小玉立即大惊失色,欲上前救鸮,却被燕知秋拦下,再看去,鸮现已经被菩提神树活活吞了下去。周小玉楞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光消失的菩提神树:“就……就这么死啦?”   燕知秋不语,只皱眉看向菩提神树,见它吃下鸮后树干与叶子竟在慢慢变黑,树上的红果开始纷纷掉落,燕知秋咻地将眼睛一睁,搂住周小玉便退到了三丈开外。   刹那间菩提神树朝他们吐出了一条火蛇,直奔二人面门而去,燕知秋拉着周小玉又后退了十来丈,待停下时,那火蛇去势已尽,虽然指着她的眉心,却再无后力往前送半分了。 周小玉这边还没缓过神,那边菩提神树却突然长出了两只脚,一蹦一跳地跑了!   那是……周小玉脑子一抽,指着那两只肥短的脚对燕知秋惊喜大叫道:“那是大爷的脚!”   燕知秋显然也认出了,侧身便要去堵住它,周小玉赶紧拉过他的手将鸮的羽毛给他:“用这个。”   燕知秋看着她疑惑了一瞬,后点点头接过羽毛,纵身一跃时就感觉法力已恢复,手腕一转,雀翎回到了他手上,身上的焦衣裳已然变回了一尘不染的绿色长袍,青色如瀑。   菩提神树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也是一惊,急忙掉头往别的方向逃窜,但由于腿脚过于不变,一路踉踉跄跄,最后竟自个儿踢到了一块石头,“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这算不算报应?   周小玉忍着脚疼慢慢挪过去,见燕知秋执着雀翎对菩提神树一划,菩提神树身上笼罩的金光迅速消失,接着树上的叶子也开始枯黄飘落。   周小玉一脸震惊:“竟连叶子都不是它自己的,它究竟吞了多少东西?”   却意外地没有得到燕知秋的回应,只见燕知秋盯着菩提神树,等它叶子完全落光时,燕知秋眉头深深皱起,喃喃道:“没有……怎么会?”   “怎么了?”周小玉见他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不由有些紧张。   燕知秋回头看向周小玉,眼里竟带着沉沉的歉意:“小玉,对不住,看来已有人先我们一步夺走了菩提果。”   周小玉也是意外,却只是微微失望了下,而后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只要你把胖鸟救出来就好!”   没想到听她这般一说,燕知秋眉头并未因此松开,反而更加紧皱:“它已经死了。”   “死了?”周小玉不解,“怎么可能,它的脚不是还在动么?”   “那已经不再是它的脚了,”燕知秋轻声解释道,“你刚刚也看到了,菩提神树的树叶也都是吃进去而后再长出来的,落地后立刻枯黄化作灰烬,鸮也是如此,如若我强行将它取出……”   燕知秋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周小玉已经知道结果了。周小玉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沉默。燕知秋看了看那棵还在原地挣扎站不起来的菩提神树,叹息了一声,对周小玉温柔道:“我们走吧。”   周小玉闷闷地点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不看方向就往前走。   “脚怎的了?”身后立马传来紧张的声音,周小玉仿佛没听到般,直径往前走去。   身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扳住了她的肩,逼着她停下脚步。拉扯间周小玉只觉腰间一松,木木地低头望去,却是燕知秋给她的钱袋掉在了地上,几颗圆滚滚的红果子没了束缚,散落在了钱袋外边。   燕知秋上前欲问究竟,却见周小玉突然躲在了地上大哭起来,一下子竟显得慌乱无措起来:“怎的了?”   周小玉泪眼汪汪抬头,声音带着哭腔,显得委屈极了:“脚疼!”   燕知秋一愣,赶紧将她打横抱起,随便捡了一块空地,冷着脸一把将人轻放在地上,不顾她一声声呜咽,探手稳稳捉了她脚踝,褪下了鞋袜。   她莹白的小脚,因着凉风而微微蜷着脚趾,搁在他手心,不及他一掌大小。指甲圆润,纤巧可爱。要是平日燕知秋定会逗弄一番,此时他却面色发青地盯着莹白之上那已红肿带紫的脚踝。   “长本事了,”燕知秋第一次面带愠色,“伤成这样也一声不吭,你以为能忍着回去?”   周小玉被他脸色吓得一愣,随后赌气般扭动着脚要收回去。   还有理了?   燕知秋被她气得没了脾气,许多话堵在胸口,最后化作带了丝胁迫意味的冷眼,“再动脚不想要了?”   周小玉立即停下了动作,气鼓鼓地看着他。   燕知秋将她的脚平放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上已变幻出了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手心,附上了脚踝轻轻揉搓。   “呜。”咬牙低呼一声,却是燕知秋指尖碰着她受伤最为严重的一块儿,伤口被他这么一按,直接疼到了心尖上。   闻声脚踝上的手立即又轻缓了些,周小玉低头看着他一身华服半跪在地上,衣摆铺地沾满了黄泥也浑然不觉,只一心一意地捧着她的脚放在胸口,小心翼翼地上着药,俊逸的脸上虽横眉含怒,眼里却透着掩不住关切……周小玉只觉鼻子泛酸,突地又大哭起来。   燕知秋果然被她弄得措手不及:“很疼?”   却又见周小玉猛地摇头。   “可是还有哪里不适?”燕知秋见她只抹眼泪不说话,一时也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翻身坐下,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腿上,靠在他怀里,语气温柔道宠溺,“说话,哪里不舒服?”   周小玉却越大哭得没完没了,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觉得万分悲哀的秘密。   我好像似乎貌似大概也许可能八成是,喜欢上燕知秋了。 人心是如此地叵测,她既然在方才那莫名的矫情中,在他那抬眸一望中,惊悚地发现自己会心动,让她如何不泪流满面?   “好些了?”听她从嚎啕变成凄婉的抽嗒呜咽声,燕知秋不禁松了口气,停下了揉捏的手。   “嗯。”周小玉老脸红红,打了个嗝偷瞟了他一眼,“可是还像走不了道儿了。”   燕知秋瞥了她一眼,俯身替她套上绫袜时却是分外当心,未待她回过神来,却见他将她放下而后背过身去,口吻轻轻:“上来。”   树林中,男子白底皮靴踩过枯枝,发出“吱呀”一声清脆响声,碧绿的长袍一闪而过,脚步十分稳健地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周小玉趴在他背上,手臂松松环着他的脖子,双手交叠着,手指勾着一双小巧点缀着山花的绣鞋,两条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就如她眼里的笑意那般欢快。   “方才闹得那般凶,这会儿又不记疼了?”本想好好训她一番,却被那一番闹腾后任由在他背上折腾,反手托着她往下垂的身子,燕知秋嘴上口气生硬,眉眼中的温情却是越发地浓郁。   周小玉闷声地笑了声,下巴搁在了他颈窝里,漫不经心地哼唧两声:“还疼着呢。”   燕知秋眼底溢出了浅浅地笑意,精瘦的腰身挺得笔直,稳稳地将她向上一托,步伐加快却愈发稳健了。   靠在他肩头,脑袋不自觉歪向他耳侧,眼睛来回打量着他的侧脸,偷偷舔了舔唇,这只绿毛鸟何时变得这般秀色可餐了。   眼角扑捉到周小玉直勾勾的眼神,燕知秋眼神越发深邃,等见她色迷迷地舔了舔那红唇时,眸子突地一顿,停下脚步偏头便贴上了那近在咫尺的唇瓣,一触即收,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自然。   周小玉这次却是没心思问为何渡气了,埋着脑袋在他肩窝感觉小鹿乱撞,似乎有什么正钻进她的心头缠绕着,滚烫而又柔软。   正抿唇砸吧回味着,却听前边的人用着邪魅的声音低低唤她。   “小玉,是否想吃肉了?”   千里冰封,白雪皑皑,离花界千里之外的寒川中,竟有一座气派富丽的别院。   “主上,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个身着清荷薄衫的女子走到了回廊下的一个房间门口,对里面低声道。   里面没有回应,莺歌却不催促,低头微弯着腰侧身静候在门口,甚是恭敬。忽而门无声而开,一个白袍的易明水从里边走了来,没有看身旁的莺歌一眼,直径地越过她朝前走去。   莺歌暗暗握了握拳,抬头眼内一片清明,转身跟了上去。   宅外便是皑皑白雪,天寒地冻,宅内庭中的青铜鼎内却烈火熊熊,丝毫没收纷扬的落雪扑灭,反而遇水烧得更加旺盛。   “主上,炼狱之火已带回来。”青铜鼎旁边站着几个皆是青面獠牙的狼妖,见易明水走来纷纷下跪。   “幸苦了,待会儿莺歌自会拿灵药给尔等,下去吧。”易明水看着炼狱之火淡淡道。   “多谢主上!”狼妖大喜过望,马上退下。   “主上,”莺歌将琉璃果小心翼翼地捧到他跟前,面带担忧,“主上真的决定如此冒险?”   易明水冷瞥了她一眼:“管好你的手下就好,本尊做事何须你多嘴!”   莺歌身子颤了颤:“是。”   易明水拿过琉璃果,顿了顿,走向了青铜鼎。何须莺歌提醒,他自是晓得用地狱之火炼药引是多么危险的事,如若成功便万事大吉,如若不成功的话,轻者白白浪费了这世间难得的琉璃果,重者便是被炼狱之火反噬,万劫不复。   但是一想那张因他温柔似水又因他悲戚含恨的脸……易明水面色一窒,将琉璃果丢进了青铜鼎内闭眼念咒。   他决不允许他爱的人爱上别的男人,就算是她的来世也不行!   三天三夜易明水立在青铜鼎前不眠不休,鼎内的地狱之火却应着他的咒语慢慢消耗,直到第四天清晨,彻底熄灭了。   易明水睁开血红的眼,便见莺歌已将练好的药引送到了他面前,易明水右手一张,一个精巧的小匣出现在了手上,打开,半颗灵药静静地躺在匣子中,似乎存放的时间太过久远,已没有了当时的灵气逼人。   易明水拿出灵药的手竟有一丝颤抖,但又瞬间定神,合着药引一同服了下去。   寒川上的千年冰石突儿坍塌,整个寒川为之一动,那宅子里的气息向外快速弥漫,刺骨的寒风竟也带上了温暖。   等易明水再睁眼时,面前已跪倒了一片,为首的莺歌双眸含泪,竟是喜极而泣。   “恭喜主上得道成仙!”   ☆、花神其人 花神其人 作者:流文     “翎越君。”燕知秋走下山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周小玉早已在他的背上熟睡。没走几步,一身白衣纱裙的若华好似在此等候多时,见他二人走出林子,立刻笑迎了上去。   燕知秋见来人一愣,随后客气笑道:“敢为仙子是?”   若华矮身行礼,抬头微微一笑:“小仙乃花神座下新晋的玉茗司神。”   “原来是玉茗小芳主,”手稳稳托住身后的人,燕知秋只欠了欠身算是回礼,“现下有所不便,在下失礼。”   “无妨,”若华摇头,“花神已回到花界,听闻翎越君在此,便令小仙前来请您到宫中一叙。”   “有劳芳主,”燕知秋点点头,笑意淡淡,“劳烦芳主先行复命,在下随后就到。”   若华立刻了然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周小玉,抿唇一笑:“如此背着是有些不妥当,不如将姑娘叫醒置于花藤上,一来可免去翎越君的劳累,而二来对姑娘的伤势也有好处。”   “不必,”燕知秋拒接得十分干脆,面带头疼却又眼藏柔色,“这丫头闹腾得很,现在睡着到图个安静,放下来必定睡不踏实,这般趴着也省去许多麻烦。”   若华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在前边带路不再多言。   百花宫中,十一位芳主齐齐坐于大殿下侧,屏息凝神。一阵暖风吹过,殿外花影摇曳,树影婆娑,将月色揉成了一地碎玉。殿中央的云锦百花榻上,一个秀发云鬓斜插冷梅,眉眼如画而面容更是清艳绝伦的女子端坐着。   “如今人间寒冬将至,尔等各司的花可尽数收回了?”花神轻声细语,透着冷艳的高贵。   坐在最前的长芳主恭敬地答道:“现下只等若华将玉茗花收回,便可让梅花开放。”   花神气息微收,语调不高却自有一番威仪:“尔等十二芳主轮番司花,皆不可大意妄为,若华来花界不久,此番乃第一次司花,尔等务必多多协助,切莫为了一己私利乱了花期。”   “是。”十一位芳主俯地拜下,“属下谨遵主上教诲!”   花神望着座下的人甚是欣慰,摆摆手:“下去吧。”   十一位芳主再次俯身,依次退出了大殿。   “花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芳主们严厉,”燕知秋踏入殿中,对榻上的花神摇头甚是不赞同道,“怪不得仙界都在传闻花神惜花不惜人。”   “一见面就贫嘴,”花神见座下人马上面色微暖,“怎的,一来我花界就往山林里钻,可找到菩提神树了?”   “找是找着了,只可惜菩提果早已被人摘取,这才灰溜溜地下了山。”燕知秋苦笑道。   “却是可惜了,”花神裙摆摇曳,步步生莲,来到燕知秋面前稍稍一顿,侧头细看,“却是稀罕,从哪捡来的小刺猬?”   燕知秋转头看向歪着脑袋睡在他颈窝的周小玉,眼带柔色:“这是我的丫头。”   花神扬眉,又瞧了眼才对身后的若华吩咐道:“带她到紫薇阁。”   “是,”若华上前示意燕知秋将人放下,燕知秋这才送开了手,活动着臂膀对花神拱拱手,“多谢。”   “没事想让你来一趟都难,如今来了又叫得如此生分,还不如偷偷走别来气我来的好。”花神嗔了他一眼,语气却是带着欢喜,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燕知秋赶紧赔罪:“特地对你尊称以为能讨个欢喜,却没想到竟惹来恼怒,却是在下的不是,为了赎罪,就由在下陪你下盘棋可好?”   “一盘就想赎罪?”花神冷哼了声,眼里却泛起了笑意。   燕知秋苦笑,随被花神一瞪,立即正色:“自当舍命陪君子。”   周小玉睡眼惺忪地在芙蓉帐中爬起时,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从帐中露出头来,马上被房内的四溢的花香熏得醉陶陶地,有一种置身花朵之中的感觉。   动了动脚,昨日还青紫的脚踝现下已感觉不到疼痛,脱下绫袜查看,竟欣喜地发现痊愈了。心里甜滋滋的,穿上绣鞋便向外跑去,一打开房门,满院的紫薇映入眼帘。   “姑娘醒了?”周小玉闻声转头,却见紫薇花丛中有一紫衣飘飘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捧着一束长势喜人的紫薇花,衬得仙味十足,人比花娇。   周小玉搓着手上前套近乎:“仙女姐姐莫不是这紫薇花神,敢问这是您的仙居么?”   “仙女姐姐”柔柔一笑:“此处是花神的紫薇阁,本仙正是紫薇芳主。”   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睡在花神的地盘上了,对了,“燕知秋呢?”   紫薇芳主稍稍一顿,随后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姑娘怎敢直呼翎越君名讳?”   呃……周小玉瞪眼直言快语道:“我一直都这么叫啊。”   “放肆!”方才还温柔带笑的紫薇芳主突然板脸喝斥,“翎越君乃上神之子,贤身贵体,虽如今被迫将入人间,但玉叶金柯的身份仍是无人能及的,又岂是尔等小妖所能直呼其名的?”   周小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才弄明白感情人家是怪自己僭越了,可自己叫了这么久也没见燕知秋介意过,怎的一到花界就突然讲究起来了?   “本仙现下带你去百花宫见花神与翎越君,你切莫在花神面前放肆。”见周小玉低头沉思,面带纠结,紫薇芳主这才缓了神色,恢复了方才的淡雅的妆容。   周小玉为紫薇芳主这出神入化的变脸神技所深深折服,便老实道:“哦。”   紫薇芳主似乎感觉到了她发自肺腑的认错态度,便没有再多言,捧着花转身走在了前边。   周小玉亦步步紧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只绿毛鸟在花神的宫中作甚?   随后脑子里闪过了那日晚上那个叫若华的侍女说过的话,难道花神果真喜欢燕知秋,如果真是如此……周小玉突地望向紫薇芳主那高贵的后脑勺,那她刚刚冲自己发的怒,便是花神指使她,给自己来了个传说中的下马威?   周小玉囧囧有神地天马行空着,等似在花的迷宫中走了半日来到一处飞梁画栋的宫殿前,周小玉终于看见了另一个传说:三界中最美的女人。   青丝如瀑,梅簪入松髻,眉间的梅花妆更是衬得她白如凝脂,面容倾国,只单单穿着素雅的曲裾,外披薄氅,已美得不可方物。   燕知秋一席绿衣与花神坐在一棵桃树下的青石桌前对弈,一阵暖风吹过,顿时落英缤纷,仿佛来到了桃源仙境。   不知为何,明明这般美好的景象,周小玉却被这番惹人神往的场面刺痛了眼,突然鼻子发酸,十分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紫薇芳主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带着嫌弃的意味,随后只身上前对花神与燕知秋福身行礼:“主上,属下将翎越君的丫鬟带来了。”   花神点点头,将手中掂量了半晌的黑子落下,这才转头看向来者。   燕知秋却是在周小玉打喷嚏时已经转头,笑望着她,周小玉立刻向他迈了半步,刚要叫出声,却收到了紫薇芳主警告地眼神,下意识地闭了嘴,只无声垂下脑袋收回了脚。   见她有些悻悻皱着鼻子苦哈哈的样,燕知秋诧异挑眉,收到她偷偷飘来似有似无的哀怨眼神,好笑地朝她招招手:“过来。”   周小玉这才慢慢吞吞地挪到他的身边,还未说上话,却听花神蹙眉冷冷开口:“这般不知规矩的人如何能留在你身边?”   周小玉一愣,回想自己方才竟忘了行礼,有些尴尬地准备抱拳弯腰,却听一旁的燕知秋开口:“跪下。”   周小玉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燕知秋看不出情绪,看着她只轻声道:“跪下给花神行礼。”   跪下?   周小玉以为他在开玩笑,却在他的脸上读出了认真,心中泛起有些异样情绪:“为什么?”   燕知秋理扬眉逗笑道:“花神乃上神,你身为小小刺猬精,当然要行大礼。”   周小玉心里一顿,抿了抿唇,摇头:“不跪。”   燕知秋却皱起了眉:“听话。”   听你话,给她跪下?   他话中分明没有带一丝不悦与强迫之意,周小玉却感觉心在渐渐发凉,她面色有些苍白,却强梗着脖子:“不跪。”   燕知秋觉着有些不对劲,起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道,“行个礼又不会吃亏,怎的这般倔强?”   周小玉却突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般,一把挥开他的手,瞪眼大声道:“怎么不吃亏,亏大了!”   燕知秋愣住,随后低声喝斥:“又在闹什么脾气,让你听话就如此之难?”   难,怎么不难,我从来都没给谁跪过,老大没让我跪过,老黑没让我跪过,连当初在龙宫面对龙王火神我都不曾跪,为甚如今要听你的话向这个不相干的人下跪,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老情人?   只见她只咬着牙梗着脖子不说话,燕知秋一时竟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转身欲向花神赔礼,却被花神打断,花神看着周小玉淡淡道:“你走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让你呆在知秋身边是害了他。”   燕知秋一惊,向花神走去:“你……”   “走就走,谁稀罕!”周小玉觉身旁一空,那碧绿的袍袖从自己指间划过,拂向了对面那坐在青石凳上未移半步,却胜券在握的倾国女子,周小玉心中一痛,手瞬间紧握成拳,不等燕知秋开口替她求情,转身便走。   “周小玉!”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隐怒的声音。   果然还是为在老情人面前失了面子生气了,周小玉忍住回头的冲动,一步步朝百花宫的宫门走去,好半晌也没见人追来,周小玉觉得喉咙十分干涩,加快了脚步踏出百花宫。   无意识地四处寻找着水源,好不容易在一个山坡下寻到了一条浅溪,还未蹲下掬水喝,却感觉微风吹来时面上一凉,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不知何事已落下了泪珠。   想要抹掉却越来越多,周小玉干脆一头扎进了溪水里,将脸埋在了水下。   老大,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那只绿毛鸟了。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扳住了周小玉的肩,周小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惊慌失措,张嘴却灌进了一口溪水,等那只手将周小玉的整棵脑袋从水中拔出,周小玉被呛得撕心裂肺地猛咳。   “小玉,你没事吧?”若华赶紧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拍打替她顺气,而后担心道,“我还以为你摔倒在溪水中呢,吓死我了!”   “咳咳,我,我在洗脸。”周小玉大喘气,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洗脸?”若华目瞪口呆,她实在没见过将整个头栽进水中洗脸的。   周小玉终于缓和了气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感觉头上的发髻正往下渗水,索性解开让乱糟糟的发披着,以免水流到眼睛里。   “给。”一块绣着红茶花的手帕出现在了面前,周小玉感激地接过胡乱地擦着脸,露在外边地眼睛看向一直带着微笑地若华。   看来这些个神仙里也有不神气凌人,眼前地人让周小玉觉着十分和善,似乎与她呆在一起,像是与熟人一般亲近。   “你不是与翎越君在百花宫么,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若华不解道。   周小玉顿时暗下了神色:“我与他吵了嘴,生气跑出来了。”   “可是因为花神的缘故?”若华了然道。   周小玉点点头,想想后又摇头:“是又不是。”   若华干脆变换出了一把梳子,替她梳理起那一头乱蓬蓬地头发:“怎么说?”   “我虽然气花神瞧不起人,但花神却是有这资本,”周小玉嘟着嘴道,“我更气的是燕知秋竟为了维护花神当场使我难堪。”   若华顿了顿,复又轻轻一笑:“这也难怪,花神与翎越君本来就亲密,虽然翎越君宠着你,但却是要给足花神面子的。”   “你是说他们……”周小玉心跳一窒。   若华点点头,将手上梳顺的青丝重新绾成发髻。周小玉将脸埋进臂弯,没有再言语。   原来如此。   等若华将随手摘的一支蔷薇插入她的发髻,拍拍她瘦弱的肩膀鼓励道:“别这般垂头丧气,如果你当真喜欢翎越君,何不与他挑明,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周小玉望向她有些茫然:“挑明?”   “对,”若华脸上带着豪气,“虽然我是花神的侍女,但也希望你能开心,去向翎越君告白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放手一搏呢?”   周小玉顿时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刺猬硬上攻 刺猬硬上攻 作者:流文     那到底要怎么个挑明法呢?   若华施施然走后,周小玉叼着根狗尾草爬在山坡上懒洋洋地眯眼晒太阳,脑子里正盘算着如何光明正大且不丢脸地回到百花宫,见到那绿毛鸟后又如何说呢,万一这厮因为生气直接拒绝自己,那自己的老脸该放哪?   终于,十分不擅长动脑子的周小玉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重新一翻身仰躺在草地上,痛苦地叫起来:“太纠结了,肯定是刚才让脑子进了水,所以现在聪明才沉底了!”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身边的青草塌陷了下去:“现在知晓自己笨还不晚。”   周小玉一僵,慢慢移开了捂住头的手,直起身斜眼怀疑地看着来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知秋双手枕着头,面朝着温暖却不刺眼的太阳舒服地叹谓一声:“刚刚。”   刚刚是多久,周小玉郁闷地想着。   “还没消气?”燕知秋瞧着她那一副受气包地样,嘴角一弯,“看在在下亲自来道歉地份上,回百花宫可好?”   周小玉本有些抹不开面,听他一提百花宫,气呼呼地将脸一撇:“不回,回那干嘛,继续看你和花神摆臭脸不成?”   “果然是个记仇的,”燕知秋苦笑道:“我还从没见过哪家的丫鬟会给主子摆脸的。“周小玉冷哼了声,继续歪头看风景。   “好了,跟我回去罢,今日是花神的寿宴,咱们不能”燕知秋支起身撩拨了几下她头上的蔷薇,忽而凑近她耳畔轻声道,“我保证以后再不让你跪了,如果硬要跪我替你跪可好?”   周小玉被他暖暖的气息哈得耳蜗痒痒,缩缩脖子犹豫道:“可是花神不让我再呆在你身边了。”   “她的话做不得数,”燕知秋正色道,“只要你不想离开,谁也赶不走!”   周小玉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等二人晃晃悠悠地回到百花宫,已是华灯初上。花神的寿宴排场果然非同凡响,各路神仙无不摩肩接踵地往百花宫涌来,先是山神土地灰头土脸地闪过染了周小玉一身泥灰,后是自天上来的上仙们纷纷踏着彩云极速而降,好几次技术不稳地碰到了周小玉的头,幸好燕知秋一把将她拉住撤离了这个危险地地方,悄悄将她带到了后殿。   “替本公子更衣。”来到一处暖房,燕知秋将领到衣架前便将两臂一展,笑望着她。   周小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厮又要耍排场了,不禁翻了翻白眼。转眼看向衣架上的华服,却是与他平日穿的不一样。虽然一如既往的绿,但这件长袍的前襟、袖口与衣摆皆是用金丝围边,而且遍布雀尾的暗纹,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周小玉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惊奇地发现啊丝滑无比,再欲仔细体验一番,却被燕知秋憋笑打断:“如若喜欢今晚寿宴后借你摸个够可好,现下时间紧迫,周大姑娘莫再猥琐了!”   呃……周小玉板起脸严肃地瞪了燕知秋一眼,直接将他腰间的腰封一扯,身上本来的外袍一剥,手一扬扔到了不远处地矮几上,回头见他身上被抓的皱巴巴的中衣歪斜地挂在身上,又看向他被怔住的模样,突然觉得格外解气。   拍拍手这才拿过架上的华服,笑眯眯道:“公子莫急,女婢这就为您更衣。”   这会却又真像极会伺候人般将华服给他规规整整地穿上,格外认真地替他系着胸前的衣带。   “翎越君驾到!”小仙侍在殿门扯着嗓子高声报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宫内两旁的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周小玉在燕知秋身后缩着脑袋,觉得压力很大。   燕知秋却是一路带笑地点头,来到了主位前的右下首落了座,周小玉赶紧也跟着坐在了他旁边,但见除了主位与自己身旁的位置空着外,其余无比坐的满满当当。   过了一炷香,殿外又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一堆人,为首的是圣装打扮的花神,而她身边的一个挽着她手臂的仙子十分身上穿着的一件羽衣霞帔十分抢眼。周小玉先是一惊,复又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看向身旁这只绿毛鸟,心中有些疑惑。   莫非这个仙子也是孔雀?   “本神今日寿筵,难得诸仙友得空赏脸,叫这百花宫蓬荜生辉,本神十分地欢喜。”花神落座,便朝下边点头客气道,话虽如此说着,那姣好的面容依旧藏着几分傲气。   殿下一干神仙应和道:“哪里哪里,花神客气。”   “开宴吧。” 花神举起紫金杯。   众神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周小玉正庆幸着自己有燕知秋挡住免去了花神的冷眼,谁知燕知秋刚饮完酒,待侍女上前将酒杯斟满,便起身绕过了条几站到了大殿中央。   “知秋恭祝花神福寿绵长。”却听燕知秋声音缓缓又不失透亮,抬头,手举了只白玉杯向花神一拱手随后一饮而尽。   周小玉拿起一个果子便狠狠一口咬下十分鄙视,还知秋呢,不要脸。   花神端起面前酒樽稍稍一抿,眼里透着欣喜,当看到燕知秋的束发时,眉头一皱缓:“我赠你的白玉螭龙簪怎么没戴,却别着根狗尾草是何意?” 周小玉立即偷笑,这回看你怎么矫情。   燕知秋饮尽杯中酒,洒脱一笑:“花神便误会了,您赠的白玉螭龙簪自是极好,只是在下觉着白玉螭龙簪太过贵重,又与在下这身绿衣不甚配,还不如这根狗尾草来得灵动,且此狗尾草乃是这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在下实在喜爱。今日花神大寿,知秋以为非此草不配。” 周小玉已经笑趴到条几下面去了,没想到这绿毛鸟这瞎掰的功夫如此了得,不过这话说得实在好,那狗尾草在他发间真真是绿意盎然,灵气逼人,将绿毛鸟衬得硬生生更是俊俏了几分,一绿到底。   果然花神眼中带着无可奈何:“如此便随你罢。”   燕知秋含笑回到座位上,对捂着肚子抹眼泪的周小玉挑眉:“如何?”   周小玉直直竖起大拇指:“够自恋!”   这时又有人施施然起身举杯在花神面前站定,却是坐在周小玉旁边且频频往这边瞅的那位孔雀仙,矮身行礼道:“花神大寿,蕊儿祝花神寿与天齐!”   “蕊儿有心了,”花神微笑点头,“百年未见却是越发出落了。”   “花神取笑蕊儿了,蕊儿就算再如何长也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啊!”孔雀仙子面色微红,略带娇嗔道。   花神笑道:“往后要多来花界走动走动,说来本是一家人,莫要疏远了才好。” 孔雀仙子敛手称是,十分顺从乖巧。   “想来你也有些时日没见过知秋了吧,”花神突然转眼看了一眼下首正窃窃私语的燕知秋与周小玉,眼神微冷,又看向孔雀仙子嘴角一勾,“不如你便去知秋身旁坐着吧,如此本神与你说话也近些。” “是。”孔雀仙子眼睛一亮,欣然应下,转身便走向了燕知秋与周小玉面前,对周小玉礼貌道,“仙子可否让出位置让我与表哥叙叙旧?”   表哥……周小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她,又看了一眼燕知秋,一脸“她不会叫的是你吧”的表情。   燕知秋这时含笑点头,却又有些为难尴尬:“蕊儿,这位置恐怕……”   “仙子可否移步?”不待燕知秋拒绝,孔雀仙子直接了当对周小玉道。   即是亲戚,周小玉也觉着自己没理由阻拦人家叙旧,于是十分大方地起身让出地方,坐到了隔壁的位置上。   孔雀仙子这才在燕知秋身旁寻了个座儿袅娜落座,姿态甚是优美。   折腾了一天,周小玉不禁饥肠辘辘,见条几上丰盛的瓜果菜肴,便开始全心全意填饱肚子。 那孔雀仙倒是说到做到,自从落座后便低头一个劲地与燕知秋“叙旧”,燕知秋亦时不时应上两句。 花神看着两人的亲密似乎很是满意,对左下首的大芳主说到:“你看蕊儿与知秋这般坐着,可像本神水榭上养的那两只白头鸳鸯?”   鸳鸯?   周小玉此时已经饱足,腆着肚子百无聊赖地数着殿里的大红柱子,闻言也好奇地偏头看向身边的两人与鸳鸯作对比,却又摇了摇头,鸳鸯她是见过的,却不是这绿不拉几的模样,可惜这花神年纪轻轻眼神便不好了。   果然下首的大芳主笑道:“属下却觉着更像那心湖中的并蒂莲呢!”   这才对嘛,先不说像不像,至少颜色都对上了。周小玉点点头,对大芳主的言语给与肯定,孔雀仙子面上一红,娇嗔道:“花神不要再取笑蕊儿了!” 周小玉被这矫情甜腻的声音恶心得抖了抖,随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这孔雀仙满面春情、红光泛滥的模样,莫非……周小玉探头问道:“莫非你喜欢你表哥?”   孔雀仙子一顿,霎时满脸绯红。   周小玉立即皱眉严肃道:“难道你也想与他双修?”   顿时只听喷酒声四起,随后一片诡异的寂静,周小玉想了想,这般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撇了眼燕知秋,只见他支着手头疼地扶额。   “你说什么?!”花神面带怒气,厉声喝道。 周小玉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想要确定罢了。”   “我,我没有!”孔雀仙子满脸通红,就差羞死过去。   周小玉欣喜地点头:“没有就好。”   “放肆!”花神顿时面容青紫,手握着紫金杯微抖,“你这僻野小妖,大殿之上满口浑言,神家的脸面岂容你妄语相污!”   “我哪有,”周小玉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提醒您,亲上加亲固然好,但您不能为了讨好喜欢的男子而怂恿他去与表妹乱伦啊!”   “你!”花神哪里知道她还敢还嘴,顿时怒不可遏,“本神今晚就让他二人订下婚事你又能如何?”   燕知秋立刻皱眉起身:“花神不可……”   “不可以!”周小玉急得跳了起来,“你不能这么做!”   花神不怒反笑:“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周小玉上前拉起燕知秋就往殿外走,凶巴巴道:“因为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   白日里争先开放的奇花异草此时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是娇艳欲滴,暖暖的微风吹来,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嗯,很好,有花有月又有风,这该是阿刚说的花前月下、风月无边,周小玉在此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一路来都没有说话的燕知秋。   “那个……”周小玉放开他的手,开了腔。   燕知秋挑眉看着她,不语。   “就是……”周小玉别扭地扯着自己的衣摆,微启红唇,“燕知秋……”   “嗯?”燕知秋答得不经意,声音依旧温润。 “我喜欢你。” “哦。”燕知秋点点头。   “我说我喜欢你!”周小玉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清,提高了嗓门。   “我听到了。”燕知秋面色如常,语调很平静,依旧漫不经心,可是如若周小玉仔细看,他的手有一点点颤抖的痕迹。   周小玉有些忐忑地紧拽着衣摆,面色微红抬头看着他:“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燕知秋含笑答到,“就像你喜欢萝卜鸮和我一般。”   “不是!”周小玉急得面覆红云,眼里倒映着全是他,“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那种?”燕知秋佯作疑惑,“那种是哪一种?”   周小玉终于被激怒了,她一个纵身将燕知秋压倒在山坡上:“就是那种能双修能成亲的那种!” “嗯,这下懂了,”温润的声音响起,燕知秋仰头看着她笑意融融,“不过这件事可否稍后再谈,在下需回百花宫一趟。” “不准!” 周小玉凶巴巴地瞪着他,“你休想再回去与你那蕊儿表妹‘叙旧’!”   身下这人却笑得很欣悦:“哦,为何?”   周小玉老脸憋得通红,随后脑子一抽,拿过他手上的折扇将他的下巴一挑:“美人儿,今晚你就从了我吧。”   身下的燕知秋一滞,随后笑得天地失色:“好。”   周小玉也没管他同不同意,双手快速动作,一件、两件、三件,长袍满天飞。被侵犯的某人完全没有即将遭受蹂躏的认知,抬臂、转身,完全配合。 等燕知秋的上半身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剥光,周小玉红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嘴角还挂着傻笑。   身下这人半裸着上身,一头黑发散乱在草地上,流露出很容易让人上钩的美态。   周小玉清晰地听到自己喉头的吞咽,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半晌没动静,却是下面的人不耐了。   额……   周小玉垂涎着眼前的美色,有谁能告诉她现在该做什么啊?   心头怦怦直跳,她依旧拽着燕知秋的腰封,是那么的盛气凌人,是那么的勇往直前,是那么的大义凛然,是那么的不知死活…… “不会?”身下人好似发现了她的窘态,低低地笑出了声。随后勾了勾手指,薄唇轻启:“过来,我教你。”   周小玉也觉着这般僵着也不是事儿,于是秉着不耻下问的心态俯下身去。   ☆、试情还是弑情 试情还是弑情 作者:流文     谁知刚弯下腰,只觉天地一阵晕眩,回过神的她才发现上下易主了,周小玉仰头看向背着月光的俊颜,噗通,噗通,她的心完全被眼前的美色捕获。   “呵呵,”燕知秋对上她坦诚炙热的眼神,不禁也微红了脸,声音也变沙哑得让人动心,“在下都让姑娘为所欲为了,姑娘也该表现出一些诚意吧?”    “嗯?”周小玉不明所以眨眨眼,流着口水继续看着眼前的美景。   燕知秋轻笑了声,手指轻柔地划过了她的眉眼,在她唇瓣上停驻:“你可知道听你这样说,我是有多欢喜?”   唇被他抚得酥酥痒痒,周小玉甚是舒服地眯起了眼,突听见他说欢喜,周小玉迷糊地摇摇头。   燕知秋眼色微深,低头代替了指尖,浅尝即止:“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   周小玉觉着唇上的麻痒竟一点点蔓延到了心尖儿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美色,周小玉觉得突然心痒痒,一口咬住了送上门来的美色。   马上便听上头的人闷哼声,随即也俊脸暗红。下一瞬周小玉只见在月光下异常炫目的美色慢慢压近,十分认真地给她“渡气”,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催的她皮痒、心痒,头脑一热伸手就揽上了他的颈脖。    她不贪心,就亲一下下,一下下。   只一下再也分不开来,显然某人很贪心,才不会放过这机会。   像是被烈火包围,升腾的热气催熟了周小玉的思想,蒸发了她意志,好似一抹轻烟徐徐消散,而燕知秋此时的手,已经揽紧了她的腰身。   不远处传来了疾疾的脚步声与交谈声,隐隐出现了火把的亮光。燕知秋低斥一声,撑起双臂,俯身轻吻身下人的眼睑,如春风细雨般,密密柔柔。脚步近了,惊醒了沉醉其中的周小玉,手足无措地看着燕知秋。燕知秋轻轻叹了声可惜,拿起衣袍将衣裳散乱的周小玉细细裹紧,自己起身披上了垫在她身下的里衣。   “你们!”赶来寻人的众芳主们见到如此场景纷纷尖叫羞红脸,赶紧转身回避,为首的花神脸色由青紫变成了黑色,气得手指着二人微微颤抖,“简直荒唐!”   燕知秋起身挡住了周小玉的身形,对花神道:“一切都是在下的错,与小玉无关。”   花神怒不可遏:“到如今你还一味地袒护着她,这般不知廉耻的小妖如何能留在你身边,来人,将这小妖押入水牢!”   “母亲!”燕知秋神色紧张,带着无奈地哀求道,“您就不能依我一次么?”   花神拔下梅簪,冷冷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下界去!”   说罢梅簪一划,千万朵花瓣瓣瓣似刀,携雷霆万钧之势直奔燕知秋面门而来,燕知秋却岿然不动皱眉相迎,这光速度之快,周小玉来不及有所反应,那光却突兀地在半道上峰回路转打了个弯,直接越过燕知秋身侧直奔周小玉而去。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缕强烈的霞光自周小玉披着的外袍袖兜中弥散开,刹那间撑起一道光墙替我她阻了那白光的来袭。   “雀翎,知秋你……”花神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脸黑更甚。   “母亲在儿子小时说过,雀翎是用来保护儿子想保护的人的,”燕知秋依旧挡在周小玉的面前,一脸真诚地对花神说道,“如今儿子已找到想要保护的人,母亲为何就如此急着反对呢?”   “你当真喜欢这小妖?”花神见他示弱,面色微缓,语气却冰冷。   燕知秋郑重点头。   僵持了半晌,最终花神一拂袖冷声命令道:“来人,将小妖软禁紫薇阁,没本神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言罢又睨了燕知秋一眼:“你跟我来。”   燕知秋点点头,转身握了握周小玉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尽快去接你。”   周小玉呆呆地点点头,就被仙侍给“请”走了,燕知秋理了理身上皱皱的里衣,转身跟上了花神。   等周小玉被带进了白天醒来的房间,坐在了床头还是一阵浑浑噩噩的模样,她摸了摸身上还披着燕知秋的外袍,这才缓缓从惊愕中回了些神。燕知秋方才叫花神……母亲?   这不就是说,燕知秋是她的儿子,火神是她的相公!   “我去,”周小玉两手拍在脸上,一副不可置信:“这也太疯狂了!”   不过也就那一盏茶的惊讶功夫,周小玉就捧着羞红的老脸滚到了床上,猥琐地痴痴笑起来,他说的话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也喜欢自己呢……   正当她还在回味混乱却别有一番滋味的那场双修未遂时,若华从外边进来,被她猥琐的笑声吓了一跳,呐呐道:“小玉,你怎么了,怎么发出……这么怪的声音?”   周小玉这才发现来了人,马上从床上爬起,拉扯好衣裳盘腿在床沿边正襟危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若华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被花神软禁在此,特地偷偷来看你,”若华担心道,“她们可对你动粗了?”   “没有没有,”周小玉乐颠颠地拉她坐在身边,笑眯眯道,“告诉你啊,燕知秋说他也喜欢我!”   若华一顿,随后也跟着激动起来:“翎越君果然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周小玉可劲点头,又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这次对亏你提醒,你真真是个聪明心善的仙子,以后肯定会成为万人敬仰的上仙的!”   若华被她夸得面色微红,却也学着调皮眨眼,大方道:“那便借小玉吉言。”   两人嬉闹了一阵,周小玉慢慢地过了热乎劲,忽而有些担忧燕知秋的处境来,对若华抱怨道:“上次为何你不告诉我花神是燕知秋的娘亲,这次害我在她面前丢脸丢大了。”   若华更是诧异:“你不知道?”   “这些个大神级别的人物我也只是听我家老大提过,也仅仅知道他们的本领如何如何大罢了,怎会知道这些。”周小玉郁闷道。   若华点头便是理解:“翎越君乃是花神与火神的儿子,花神与火神本就是夫妻,只是因为各司其职难得团聚罢了。”   “那怎么办,”周小玉沮丧着脸仰倒在床上,“先下花神对我的印象必定是罪大恶极的,万一她不让我与燕知秋在一起该如何是好?”   若华美目流转,忽而眼神一亮:“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小玉连忙起身。   只见若华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在腿上,嘴中轻念咒语,小匣子“嘭”地一声变成了个肩宽大小的木箱,打开木箱发现里边全是大大小小装着花种的布袋,若华在里边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若华从中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十分质朴的小口袋,将里边仅有的两颗乳白色的种子给了周小玉,笑道,“这是彼岸花的花种,届时听花神说过,如果相爱的人服下后会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们。”   周小玉喜出望外:“就算神也不行?”   若华肯定地点头:“就算神也不行!”   若华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方法也有一个忌讳,持花种者必须要让对方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服下,才能发挥其作用。”   “知道了,谢谢你若华!”周小玉就差直接亲过去表达自己的感激涕零,若华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紫薇芳主冷脸走了进来。   “你私自闯了结界进来就不怕主上怪罪?”紫薇芳主语气颇怪道。   若华有些惶恐地起身求饶:“妹妹也是一时心急,还望姐姐莫要告知主上!”   紫薇冷哼了声,眉头一皱:“那还不赶快走?”   “是。”若华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给周小玉,便匆匆地往外走去。紫薇芳主又严肃地看着装扮无辜的周小玉,眼里闪过一丝狐疑,随后冷言冷语道:“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只要主上没有命令,谁来也救不了你。”   “哦。”周小玉认真地点点头,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燕……翎越君现在如何了,花神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紫薇芳主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主上能把自己的儿子如何,现在你最该担心的恐怕是你自己的小命。”   周小玉灿烂一笑:“我不怕,他不会让花神宰了我的!”   紫薇芳主对她的自信表现得很是不屑,却又深深地再次看了一眼周小玉,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转身离开了紫薇阁。   等她离开后周小玉快速下床关上了房门,大大吁了口气,娘诶,这天上的神仙怎么都顶着一副要吃刺猬肉的嘴脸,但愿那只绿毛鸟能够说服他娘,莫再惦记自己的皮了。   却是一夜无梦地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周小玉起身,发现桌上已经摆上了各色早膳点心,还未等周小玉缓过神,侍女又端了一大碗汤水走了进来。   这花神不是被气疯了吧,还是这花界有超高级的优待俘虏政策?   周小玉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食物顿时食指大动,抓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就啃起来,啃到一半时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馒头堵在了嗓子眼,噎得满脸通红。   难道燕知秋与花神的交涉失败了,这一桌的美食是花神赏下来的断头饭吧!   估计被她一系列动作与接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着了,布菜的侍女上前紧张道:“姑娘你没事吧?”   你见过没事的人会这样,周小玉含泪控诉道。   侍女急忙盛了一碗汤送到她面前:“姑娘慢慢吃,方才翎越君传话来,待会儿会来紫薇阁与姑娘一同用早膳。”   “你说燕知秋要来?”周小玉将汤灌下,惊喜道,“这么说这不是断头饭?”   侍女眉头一皱:“什么断头饭?”   周小玉连忙摆手,哈哈道:“没事没事,我现在不吃了,等他来一起吃!”   侍女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周小玉顿时乐开了花,这么说他终是说服了花神,自己也自由啦,哈哈哈哈……对了,彼岸花种,周小玉四下一阵瞄,确定没有人后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胸口的两颗彼岸花种拿出来。   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吃下去呢?   周小玉趴在桌子上捂着脑袋想办法,当无意中瞥见方才自己喝的汤碗底留有几颗圆滚滚的莲子时,霎时心生一计。   “发甚楞?”温柔带着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小玉一抬头,便见燕知秋神清气爽地走进来,见周小玉面前盛了满满一碗汤却没有动,好笑道,“饿了便先用着,为何不吃?”   周小玉老脸一红,有些扭捏道:“我想等你来一起吃。”   死也不提方才已经吃了一个馒头的狗血场面。   燕知秋挑眉,在她身旁坐下:“今天怎么这样乖,可是被花神吓到了?”   周小玉白了他一眼,起身忒大方地给他盛了一碗汤,期望他有受宠若惊的表情,哪知他先是一愣,后狐疑道:“汤里是否有……”周小玉心里“咯噔”一下,我去,这你也知道?   面上却恼怒地给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燕知秋笑咳一声道:“有莲子?”   周小玉哼了一声替他接完话:“没有莲子,有毒,敢喝么?”“喝。”燕知秋端起碗,喝了一口道,“就会说瞎话,分明就有莲子。” 周小玉瞪着大眼看他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喝下,心也揪得越来越紧,终于见燕知秋将汤喝了个底朝天,才偷偷地喘了一口大气。   “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燕知秋转头面带笑意。   “没,没什么,”周小玉马上心虚地转头端起自己的碗,用勺子搅了搅,挑起碗中唯一的一颗“莲子”,一口脱下,顿时觉得圆满了,眉开眼笑地看向燕知秋。   “只一碗粥竟也能高兴成这样,”燕知秋宠溺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忽而凑近她的耳旁小声道,“到底是因粥高兴呢,还是因为我高兴呢?”   周小玉脸刷地一下红透了顶,刚要转头说出一番神来之笔的话语,却发现燕知秋面色突然青紫,转眼间眼睛一闭,倒在了她的肩上。   周小玉霎时惊慌失措:“燕知秋,你怎么了!”   ☆、云之遥 云之遥 作者:流文     周小玉霎时惊慌失措:“燕知秋,你怎么了!”   周小玉将他欲错过肩膀摔倒在地的身子搂住,拼命晃了晃,却感觉他早已陷入了昏迷,没有半点反应,反而唇色已经转变成了青紫。周小玉拍拍他的脸,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丝颤抖:“燕知秋,你不要开玩笑,这不好笑,不要骗我了。”   回应的是他气息渐变微弱,周小玉顿时带了哭音,对门口大叫:“快来人,救命!”   门口的侍女听见叫声进来,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转身就向花神的寝殿跑去,当周小玉费力将燕知秋安置到床上,花神带着十一个芳主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花神一把推开周小玉急切地坐在床畔查看燕知秋。   周小玉双眼红红,手足无措地摇头摆手:“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般模样了。”   花神眉头紧皱,马上拉过燕知秋的手把脉,半盏茶后对上周小玉焦急的眼雷霆大怒:“你到底让他吃了什么害得他如今脉象全无、命悬一线?”   周小玉一怔,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脑子里却闪过了重点:“我,我只是让他服下了彼岸花种……”   “彼岸花种!”花神脸色瞬间苍白,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软了差点昏了过去,还好有众芳主手忙脚乱地搀扶着,没有摔跌在地上。花神手直直指着周小玉,气得全身颤抖,“你这毒妇,我儿待你视如珍宝,你却算计我儿的性命!”   周小玉用力地摇头,哭着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没有,我只想永远与他在一起!”   花神勉强撑起身体,维持着最后的威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周小玉的脸颊上,“如果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叫你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周小玉被翻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她捂脸眼泪更是凶猛,却还是摇头否认道:“我怎么会害他,我也吃了彼岸花种,如果有毒的话我也会死啊,可是我没事……”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难道你不知道孔雀是不能食用彼岸花种的么,这般明知故犯不是想害翎越君性命是什么,”紫薇芳主这时扶着花神,偏着身怒道,“到底谁派你来刺杀翎越君的,还不从实招来!”   周小玉含泪摇头,忽然想起了若华,急急道:“彼岸花种是若华给我的,她说两人服下可以永远在一起,是她骗了我!”   紫薇芳主一顿,眼睛微眯,看向花神犹豫道:“若华今日下凡去收回花种去了,是否……”   花神怒极:“你以为本神还会相信你,好啊,明知死期将至还不忘挑拨离间,你真是死不足惜!”   说罢便一拂手一道金光急袭向周小玉,周小玉见花神一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周小玉急忙原地念遁地咒躲避,却已来不及,忽而胸前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挡住了花神的攻击。   周小玉捂着怀里的雀翎又看着已无血色的燕知秋,只觉胸口大痛,仿佛心被一只手狠狠地揪着,疼得喘不过气,疼得弓身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主上,现在恐怕还不是问罪的时候,该赶快想办法帮翎越君解毒才是。”这是大芳主站出来提议道,给紫薇芳主递了个眼色。   “是啊主上,您莫被这小妖气坏了身子,”紫薇芳主赶忙符合道,“不如先将小妖押入水牢,以后再定罪?”   “可那雪灵芝只生长在云之遥,哪里乃万妖聚集之地,仙界与云之遥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那妖王怎会轻易交出雪灵芝?”花神心力交瘁道。   “我去!”周小玉闻言立刻踉跄地站起来,对花神道,“我去摘雪灵芝!”   “你以为本神还会给你逃生的机会?”花神嗤之以鼻,回头冷漠命令道,“来人,将她关入水牢!”   周小玉“噗通”一下跪在了花神面前,泪声俱下,扯着花神的裙摆哀求道:“让我去吧,我是妖,由我去求妖王他一定会给的,求您了……”   “主上,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大芳主思索了一番道,“如若属下去恐怕会引起妖王的戒心,反而不好开口索要,由她去至少不会被妖王警惕,成算也大些。”   花神垂泪,未曾言语。   “主上,不如兵分两路,”紫薇芳主献计,“让她去的同时我们也派人去云之遥,先礼后兵,如若她求不来,我们就是强抢也要把雪灵芝抢回来!”   花神定了定神色,良久后叹了声:“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说完看向周小玉语气冰冷:“本神就让你去云之遥,不过不要以为这般本神就会放过你,得到雪灵芝就当将功折罪,得不到自行回来领罪吧。”   “是!”周小玉连忙点头,随后又神色坚定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将雪灵芝带回来的!”   说罢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燕知秋,抹了抹眼泪,一咬牙转身向外飞奔而去。一出百花宫便驾了风,也不管会不会被凡人与捉妖人察觉到,急行了五百里外,突然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云之遥,在哪……   “周小玉你这个大傻子!”周小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般重要的事竟也会忘了问,这下该如何是好,再回去花界问?   那不是存心找死么,再说也来不及了。周小玉锤了锤生锈的脑袋,意外瞥到了一处庙宇,差点喜极而泣,那不是青霄元君庙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降到了庙宇的屋顶上,再往下一纵,轻松地来到了庙的后院,大声叫到:“咕呱师姐可在?”   没有回应,外院香客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周小玉的呐喊。周小玉深吸一口气:“咕呱师姐,内院起火啦!”   “哪里起火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从一棵茂盛的歪脖子树上响起,接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从树上滚落,“谁,谁特么在喊老娘?”   周小玉赶紧跑过去,却又不见她,焦急道:“咕呱师姐,你在哪?”   却意外传来咕呱暴怒的声音:“你特么给老娘抬起脚再找!”   周小玉一惊,急忙抬脚看去,只见咕呱扁平地贴在地上,背上深深烙着周小玉的鞋底印。   呃……   咕呱眨了眨差点爆出来的眼珠子,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瞪着周小玉:“你要是对老娘有意见就直接说,不带这么伺机报复的!”   周小玉尴尬地咳了声,搓着手干笑道:“咕呱师姐,我想向你讨教一个问题。”   咕呱“嘭”地一声变回了人身,拍拍一身黑纱裙扬起下巴道:“说罢,有什么要问老娘的尽管问,老娘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周小玉赶紧上前:“咕呱师姐可知道云之遥怎么去么?”   咕呱笑意一僵,不解问道:“你去云之遥作甚?”   “燕知秋中毒了,我得去云之遥找解药,”周小玉急道,“你要是知道赶紧告诉我,我好赶路!”   “燕知秋中毒了?”咕呱眼睛一亮,赶紧拉过周小玉兴奋道,“怎么回事,快给老娘说说。”   “诶呀!”周小玉见她一脸的八卦光芒,急得跳脚,一时哭笑不得地央求道,“咕呱师姐,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燕知秋现在谁是都可能一命呜呼,你倒是快点告诉我云之遥在哪啊!”   “别急嘛,”咕呱有些失望,转眼又正色道,“云之遥所在偏僻,老娘这般干干告诉你,你确定你能找得着?”   “那怎么办?”周小玉快要急得哭了出来,突然一把抓过咕呱的手,心生一计,“要不这样,咕呱师姐你不是想知道经过么,不如你陪我去,路上我讲与你听可好?”   “这主意不错,”咕呱赞同地点点头,马上道,“那事不宜迟,老娘这就去向尊上告假,再去向老娘的青蛙王子告别,然后咱们就出发。”   周小玉一喜,忙不迭地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你在这等着,老娘去去就回。”咕呱话说着便转身不见了。   周小玉按下重重心事耐心等待,却又是坐立不安地盼着咕呱快快回来,可时光却流逝得老快,直到太阳偏西,北风来袭,也没有见咕呱回来。   周小玉再也等不下去了,转身准备另想办法时,咕呱这才蹦跳着归来,嘴角扬着笑,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尤其是那唇红肿油亮,眼神还迷茫地荡着春水。   “怎的这么慢?”周小玉气闷道。   “哎,还不是尊上,”咕呱叹气道,“老娘离开就急忙去告假,谁知尊上估计是昨日吃坏了肚子,老娘去时她正好在蹲茅坑,所以等了一会儿。”   “那也不用那么久吧,”周小玉显然不信,“还有你嘴是怎么个回事?”   “哎,还不是一了,”咕呱痴痴一笑,面泛春光,“老娘去找他告别时他道不舍,所以就,嗯,就恩爱了一番……”   周小玉眯着眼睛看着她红肿油亮的嘴,不置可否。   咕呱立马正色:“当然,恩爱后我们突然觉着饿了,就去饭馆吃了麻辣小龙虾。”   周小玉眼角一抽,心里只想在她身上再次踩踏千万遍,面瘫道:“你与一了大师可真恩爱啊。”   咕呱用力推了她一把道:“你莫要取笑人家啦!”   周小玉被“人家”推得倒退三步,“人家”还在原地娇羞跺步,周小玉无甚委曲地望天。 “还等什么,快走啊,”咕呱不满道,“老娘还等着听你讲故事呢!”   好吧,现在她比自己还急了,但愿这个故事能撑到云之遥,否则不知道在半道上讲完了,“人家”会不会直接抛弃自己,继续回去与青蛙王子吃麻辣小龙虾。   ☆、拉轰的妖王 拉轰的妖王 作者:流文      三日下来,终于在第四日赶到了传说中万妖的聚集地——云之遥。周小玉终于从风中降到了地面上,腿一软差点泪流满面,娘的,终于结束了非刺猬过的日子,再也不讲故事了!   “瞧瞧你,才赶了三天路,老娘红光满面,你怎就蔫吧了?”咕呱站在一旁扶了扶发髻上的木簪子鄙视道。   周小玉看着她那无时无刻不是寡清黢黑的脸,实在不知她脸上哪一块能体现出“红光满面”这个词。捶捶被北风刮得还在颤抖的腿,看向四周觉着奇怪:“不是说这里是万妖集合之地么,怎么一个妖精都没瞧见?”   咕呱沉默了一会儿道:“可能都去朝拜妖王去了,老娘以前听尊上说过,这云之遥的妖王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模仿凡间的皇帝上早朝,让群妖装成三公九卿去朝拜他。”   周小玉眨眨眼,早朝?   妖王的住处十分好找,要能容纳万妖朝拜的地儿,在这地形复杂、阴阳分明的云之遥,只有云之遥中央的云之巅上,有一块阳光充足且平坦宽阔的地面。   一路畅通无阻,周小玉与咕呱轻松地上了云之巅,寻到一处恢宏的府邸,府邸面前果真站满了妖,门上悬挂了一块偌大的牌匾,遥遥望去竟是只字未题。   “呵呵,” 咕呱冷笑了声,摩挲着下巴眯眼道,“果然有趣,这不是在模仿武则天的无字碑么?” 周小玉不知她在嘀咕个啥,只专心垫着脚费力地朝门口望去,却见大门紧闭,里边似乎没有半点动静。   周围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妖魔却是越来越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忽地有个小妖蹦跶着大声嚷了一句:“卯时已到,大王要上朝了!” 一时间,行道上的妖魔顿时鸦雀无声,自觉地列队站好,个个满面敬畏倾慕的表情。周小玉一愣,行动慢了一步,一条原本人满为患的地儿仅剩她一只刺猬孤零零的蹲于道中央。   正在此时,咕呱扭着腰从后面上来一把将呆愣的周小玉扯住,然后一头扎入两旁的妖魔群中。   周小玉从列队中探出头向外望去,只见那无字匾额的大门下,连列身段丰满腰身玲珑的女妖手持金盏鱼贯而出,左右各一十四名,四周妖魔皆偷偷垂涎吸气。接着出来了两列男妖,与之前的女妖对比鲜明,真真是牛鬼蛇神奇形怪状,丑的令人不敢看第二眼,又听到四周妖魔一阵倒吸气声。   最后两个体格健硕,丑的惨绝人寰的妖精抬着一把雕着龙头、铺着虎皮的交椅缓缓跨出了门槛,放在了府邸门口正中央,妖魔队伍的正前方。   “上朝!” 两个丑妖各自在交椅的一旁站定,便齐声阴阳怪调地唱起来。   “呵呵,” 咕呱眼冒绿光,舔了舔嘴唇,“这俩扮公公地却是阳刚过头了,不过老娘喜欢!”   周小玉默默地移到了另一队站定,大抵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这个重口味的蛤蟆精。   忽然眼前一暗,天空那个降下一片黑色镶金边的乌云,嚣张的遮住了正午的日光,有车辇的隆隆轰鸣声自府邸中传来。接着一架金光闪闪的巨大车辇出现在了府邸上空,还能等周小玉反应,只听“嘭”地一声,一个人影直接从车辇上一跃而下,一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   周小玉好不容易将眼睛里进的沙子揉出,再抬头时,发现那虎皮龙头椅上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光秃秃的大脑袋像个咸鸭蛋一样,反射着像咸鸭蛋一样的亮光。脸色却是苍白的,一双锐利的眼,一个尖尖的鹰嘴鼻子,下嘴巴蓄着一撮四寸多长的山羊胡子,穿一身宽宽大大的貂皮袄条山上画着一只老鹰,振翘着双翅,单腿独立,爪下抓着那块峰顶的巨石,野凶凶地俯视着山下。   周小玉却觉得这前后的气场有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说这妖王有些不像凡间的皇帝,倒像是……   “这妖王扮的皇帝怎的一股土匪味儿?”一旁站队的咕呱马上替她解惑,周小玉瞬间豁然开朗,一拍大腿喜道:“我说嘛,怎就觉着这般熟悉,原来就是阿刚曾经提过的土匪行头啊!”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妖魔附在地上五体投地膜拜叫到。   周小玉与咕呱对视一眼,急忙跟着蹲下。   “嗯,”妖王极是满意地点点头,“众兄弟平身。”   妖王身边的丑妖又叫唤:“有事快说,没事吃饭!”   一个位于最后头的小妖走出了队伍,抱拳道:“报告大王,有客来访。”   “哦?”妖王挑眉,“客在何处?”   这时,本是现在周小玉与咕呱周遭一团和气的妖魔突然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二人,周小玉一惊,原来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自己与咕呱是外来人口?   两人走到妖王座下,周小玉立即谄媚拱手:“参见大王,我二人是下界慕名而来的小妖,今日能一睹大王威仪,真是三生有幸,此生无憾!”   妖王看着她却没回应,而是突然冷声喝道:“蘑菇,你哪路,什么价?”   周小玉一愣:“啥?”   妖王眼睛一眯,脸瞬间冷了下来,咕呱上前一步将周小玉护在身后,将灰溜溜的袍袖一摔,潇洒道:“哈,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   呃……周小玉彻底石化,他们在说甚?   妖王挑眉:“天王盖地虎!”   咕呱轻哼:“宝塔镇河妖!”   妖王:“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咕呱:“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   此时周小玉开始抓狂,他们到底在说啥,为什么下面的妖魔都是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妖王却是有些兴奋了:“拜见过阿妈啦?”   咕呱依旧淡定:“他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   妖王:“嘛哈嘛哈?”   咕呱:“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   妖王:“好叭哒!”   咕呱:“天下大耷拉!”   妖王直接站了起来,眼冒绿光:“脸红什么?”   咕呱铁骨铮铮:“老娘精神焕发!”   妖王:“怎么又黄了?”   咕呱:“老娘防冷,涂的蜡!”   妖王:“晒哒晒哒。”   咕呱一脸骄傲:“一座玲珑庙,面向青寨背靠山!”   就在周小玉处于崩溃的边缘时,几句熟悉的对话出现了,周小玉为之一振,这不是第一次与燕知秋去蛤蟆人住处前,咕呱让她背的暗号么?   却见妖王已经一把握住了咕呱的手,激动道:“原是贵客,请府里一叙!”   咕呱高傲点头:“好说。”   又掉头搭上周小玉的肩豪气冲天:“走!”   “咕呱师姐,我太崇拜你了!”周小玉没想到竟能如此顺利地登堂入室,现下正激动不已,小声地凑到咕呱耳边问道,“不过你们方才到底在说甚?”   咕呱看了一眼在前边带路的妖王,笑得不可一世:“那可是土匪之间的黑话,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怎会懂。”   周小玉那就更好奇了:“你怎么会土匪的黑话的?”   咕呱一顿,奇怪道:“燕知秋没告诉过你,老娘的白马王子当和尚以前是三个山头的大当家么?”   “我……去!”周小玉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一了大师他,他……”   “怎么?”咕呱把手绕过她脖子一勒,大有敢说一句坏话就当场把你勒死的美好寓意。   周小玉一咽口水,直直竖起大拇指:“原来一了大师竟还有这般辉煌的历史,实在是可歌可泣,怎么没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呢,可惜了可惜了。”   随后赶紧转来话题,意外地发现了方才报告有客来访的小妖,于是惊奇地请教道:“这位道友,这云之遥上的兄弟姐妹可是都练了甚厉害的辨妖法术?”   那小妖显然一惊:“如何见得?”   “方才在府外,你们竟能在成百上千的妖精中发现我与咕呱师姐的身份,一般的妖精怎么可能做到?”周小玉崇拜道。   小妖却是藐视地睨了她一眼有些气愤道:“这有甚难的,我家大王喜爱上朝的兴趣已经完美保持五百年了,这里的妖精因着几百年的训练,早就彼此熟悉且有自己单独的站位,今日你俩个一来,便把我与二狗子的位置占了,我只能站去最后一排,我一说,他们不都往我的位置看去么!”   ……   “哦~”周小玉用一脸措手不及的惊讶来掩饰内心的扭曲,拍了拍小妖的肩,“嗦嘎嗦嘎!”   好尴尬,还是闭嘴好了。   等入了客厅落了座,又端起了那妖娆女妖的奉上地茶,这才与妖王渐入了正题。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妖王鹰眼一扫,首先开了腔,“两位姑娘千里迢迢赶来云之遥不知有何贵干?”   咕呱“呵呵”一声:“我们姐妹早就听说云之遥是个集钟毓灵秀和王者之气于一体、人才辈出的世外桃源之地,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以……”   “我们是来向妖王您讨要雪灵芝的。”周小玉不耐烦地打断了咕呱的话。   咕呱回头恨铁不成钢般凶恶道:“死孩子,你会不会聊天啊?”   周小玉委屈加无辜:“为甚要这般七弯八拐,直接说不好么,燕知秋还等着我呢。”   咕呱一噎,一脸无药可救的模样看着她。   “雪灵芝?”妖王脸上一顿,笑容渐缓,“你们要雪灵芝做什么?”   周小玉起身拱手道:“为了救人。”   “谁?”妖王挑眉,眼里却泛起了一丝阴戾。   面对妖王执意的刨根问底,周小玉低头眼睛一转,再抬头时已是眼里星光点点:“救我家相公。”   一旁的咕呱只觉背上一阵恶寒,随后也站起来恳切道:“我家小妹的相公被奸人算计,如今已危在旦夕,只有贵方独有的雪灵芝能保他一命。”   “却是难为你了,”妖王挑眉看着周小玉,嘴里说着怜惜,眼里却不带一点情感,似乎思索了一番,有些为难道,“不是本王小气,只是这雪灵芝就算在云之遥也极其稀少,本王不能谁来都给,更何况……”   “什么?”周小玉紧张道。   “更何况本王不想与你们背后的那些什劳子仙家扯上半点关系,”妖王直接摊了牌,冷笑道,“即使你二人仍是妖精,但却无法遮掩身上沾染的仙气。”   周小玉与咕呱皆是一愣,极快对视一眼后,咕呱开了口:“妖王,恐怕您是误会了,虽说我们是与仙家打交道,但仍是山里的小妖。”   “恐怕不只‘打交道’这般简单吧?”妖王瞥向周小玉身上,眼神锐利到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就凭她身上的宝物,也绝不是与仙家认识那样简单。”   咕呱诧异地看了周小玉一眼,得到她沉重的默许后,很是无奈地干干辩解道:“您是否对仙家存在偏见,不是所有的仙家都……”   妖王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多说无益,看在你与本王投机的份上便不知你们的罪了,走吧。”   而后又看了眼周小玉:“本王劝你也莫要再惦记你那相公了,仙家,从来都是一群寡恩薄义的小人。”   周小玉才不管仙家如何,如今她只想快些救燕知秋。于是坚定道:“雪灵芝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你说吧,到底如何才会给?”   妖王冷冷一笑:“那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周小玉赶紧道:“我有金子,十万两金子全给你!”   “我要那些废物作甚?”妖王一脸不屑。   那总不能将雀翎给他吧,周小玉急的满头大汗,忽而一顿:“那龙珠如何?”   “龙珠?“妖王眼睛瞬间瞪大,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不由一嗤,“你一个小小的刺猬精……”   突然妖王顿住,猛地站了起来向周小玉靠近,有些激动道:“你果真有龙珠?”   周小玉见他很是识货,便掐指念决将收在芥子许久的沉香木盒变了出来,一打开盒子,一时间盒内迸出万丈光芒,四周瞬间亮如白昼。光芒渐渐柔和,那颗通体赤红的龙珠就静静地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妖王有些颤抖地拿起龙珠,小心翼翼地观看了许久,确认是真货后又盯着周小玉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来,看得周小玉头皮都发了麻。   许久后妖王竟诡异地对着周小玉温柔地笑了:“原来是你。”   周小玉觉着渗得慌,默默地向后退向咕呱:“妖王,你……”   “你从小住在哪?”妖王却越发笑得慈祥走上前。   周小玉紧张地挪挪嘴:“不,不归山。”   妖王点头,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原来如此,也是,她又怎会让你流落在外受苦呢。”   咕呱也察觉出了怪异:“妖王?”   “哦,没什么,”妖王笑着摆手,似乎心情突然很好,想了想便对角落的女妖道,“领她们去采雪灵芝。”   “是。”女妖俯首上前。   周小玉与咕呱皆是喜出望外:“多谢妖王!”   说完便急急跟上女妖往外走,却又被妖王叫住:“等等。”   周小玉回头失望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本王岂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妖王哭笑不得道,将龙珠重新弄放回沉香盒中递给她,“收好。”   周小玉更是诧异:“你不要?”   妖王拍了拍她的脑袋:“她给你的东西我怎好意思要,走吧。”   周小玉有些疑惑妖王难道跟龙王如此之熟么,可是龙王也是仙家,而且还是上神级别的,他怎么又不讨厌了……   待周小玉走了几步,又听得身后妖王语重心长道:“小丫头,以后莫要再轻易相信那仙家的话,要记住!”   “哦。”周小玉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感觉来了一趟云之遥,就多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亲戚般。   我去,好诡异。 作者大大的话: 向杨子荣同志致敬!如果木有看过《智取威虎山》的同志,文子在这里给你们解释一下那段莫名其妙的黑话的意思:土匪:蘑菇,你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到哪里去?)杨子荣:哈!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找同行)杨子荣:拜见三爷!土匪:天王盖地虎!(你好大的胆!敢来气你的祖宗?)杨子荣:宝塔镇河妖!(要是那样,叫我从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土匪: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你不是正牌的。)杨子荣: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老子是正牌的,老牌的。)土匪:拜见过阿妈啦?(你从小拜谁为师?)杨子荣:他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不到正堂不能说。)土匪:嘛哈嘛哈?(以前独干吗?)杨子荣: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许大马棒山上。)土匪:好叭哒!(内行,是把老手)杨子荣:天下大耷拉!(不吹牛,闯过大队头。)座山雕:脸红什么?杨子荣:精神焕发!座山雕:怎么又黄了?杨子荣:防冷,涂的蜡!座山雕:晒哒晒哒。(谁指点你来的?)杨子荣: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寨背靠沙!(是个道人。)   ☆、黑暗中回忆 黑暗中回忆 作者:流文      “二位可否走快些,我还赶着回去用早膳呢。”女妖停在半山腰,见二人磨磨蹭蹭地小步走着,有些不耐烦道。    “就来就来,”此时周小玉与咕呱感觉鼻子已经不听使唤,鼻涕虫直往下窜,两人哆嗦着抱在一起往前挪着,在这冰天雪地里一步两个坑,周小玉揉了揉冻红的鼻子,可怜巴巴道,“美人姐姐,这离雪灵芝生长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女妖应着那个“美人姐姐”面色虽仍旧不好,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再走二里地就到了。”    这二里地却是要穿过一片黑暗的树林,才能到达云之遥的背面,也就是所谓的极阴之地。    “这里边,不会有鬼吧?”周小玉刚踏入黑树林,便觉得后颈凉嗖嗖的发冷,脚下踩断的干枝响声显得异常刺耳。    咕呱白了她一眼:“怕甚,鬼算个什么东西,不是还有老娘罩着你么?”    突然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响声,咕呱尖叫了一声,直接往周小玉身上一跳,挂在了周小玉身上。    周小玉默然地将她从身上扒下,叹息着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你,你什么意思,”咕呱顿时怒了,“老娘只是被吓了一跳,并不代表老娘怕了!”    “哦。”周小玉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回头建议道,“咕呱师姐还是快些跟上吧,听说猫头鹰除了吃老鼠,还吃蛤蟆。”    “那你等等老娘噻!”    “……”    随后是脚踩在雪下枯枝中的吱呀声,周小玉三人走到了树林的最深处,突然前边出现了一个低矮的石崖,周小玉脚下一顿,望着石崖出了神。    “怎么了?”咕呱见她突然停下,有些奇怪地问道。    周小玉望着石崖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咕呱师姐,这里我好像曾经来过!”    “发甚梦话,”咕呱戳了戳她的脑袋没好气道,“这里就不是人来的地方,你没病来这作甚?”    周小玉捂着脑袋也是困惑:“我也奇怪,但却觉着这里很是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似的。”    “快走吧,这天寒地冻的,老娘都快赶上冰镇蛤蟆了!”咕呱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凶神恶煞道,拎起正准备沉思一番的周小玉一深一浅地赶上去。   等无尽的黑暗渐渐消退,眼前豁然开朗,进入了一片晶莹剔透的天地。这时女妖指了指左侧雪山道:“雪灵芝在那半山腰上,你们上去采便是,记住,上山不能御风,否则随时都有雪崩的危险。”    “你不上去?”周小玉十分意外地看着她。    女妖扭着水蛇腰后退两步:“带你们来着极寒之地已是晦气,我为甚还要陪你们去送死?”    “妖王方才命令你带我们采雪灵芝,如今还没到你就想反悔,就不怕我们向妖王告状么?”咕呱咄咄逼人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猬猬与妖王显然关系匪浅,如若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你如何向妖王交代!”    女妖被她唬得也是一愣,思索一会儿可能还是觉着早饭比较重要,毅然决然地扭身走了。    周小玉:“……”    咕呱:“……”    送死么?    周小玉与咕呱带着疑惑走在“送死”的不归路上,刚刚来到雪山脚下,却听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下一刻,眼前唰地一下多出了一个人影,两人“啊”地尖叫一声,抱作一团。    等看清来的是人后,咕呱拍拍胸脯肉一脸的心有余悸:“吓死老娘了,还以为是熊瞎子呢!”    周小玉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含泪看着咕呱,熊瞎子算什么,这人可比熊瞎子可怕多了。    莺歌似乎对周小玉惊恐的表现十分满意,嘴角微勾,眼里却比这冰雪还冷:“姐姐,许久不见,可还好?”    “你熟人?”咕呱莫名地看着她,又回头问周小玉:“她为甚叫你姐姐,明明比你还老……”    周小玉忙一手捂住咕呱的嘴,对莺歌干笑道:“好久不见,莺歌姑娘越发地美丽动人了!” 莺歌挑眉:“许久不见,姐姐变得这般会说话,让我都舍不得杀了呢。”    周小玉心肝儿一颤,面部肌肉抽动着:“哈,哈哈哈,莺歌姑娘真会开玩笑啊,哈哈……”    却见咕呱还在思索哪里好笑,周小玉手肘撞了她一下,小声道:“咕呱师姐快笑,不然她会杀了我们。” 咕呱会过意来,冷笑几声:“呵呵,笑死老娘了,呵呵!” 于是场面只剩下了周小玉的干巴巴的笑,周小玉忙使一个眼色给咕呱,示意她继续,咕呱马上笑起来,许是因为不走心,她笑得既大声又古怪,呵呵的冷笑声在冰天雪地里回荡,吓得山脚下树林里的寒鸦一片扑腾盘旋。    周小玉欲止住她的笑,于是不动声色地曲起手肘,用力朝她肋下一撞。    咕呱的笑声立刻变成了:“桀桀……啊……啊……桀桀。”    娘的,好尴尬。    于是久别重逢实在演不下去了,等三人将头顶上的寒鸦赶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莺歌插着腰轻抚胸口平息起伏,面带薄怒:“看来留不得你了!”    莺歌点脚一跃浮在半空中,下一瞬从袖口里飞出数条金丝,直向周小玉与咕呱二人的命门攻去,咕呱首先反应过来,迅速设下了一层结界挡住金丝,冷笑一声:“呵呵,今天终于遇上对手了,猬猬你尽管前行去摘雪灵芝,让老娘来会她一会!”    “师姐要小心!”周小玉也明白自己这半桶水的修为实在不宜上前添乱,便点点头转身就往雪山上爬。    下边已是打得不可开交。    只见咕呱手上变出了一条乌黑的长鞭,且通体裹着一团煞气,长鞭所到之处白雪消融,仅有的几根绿色瞬间枯萎。    “蟾毒?”莺歌微惊,随后嗤之以鼻,“果然是人以类聚、蛇鼠一窝,这等不入流的阴招也敢在我面前搬弄!”    咕呱甩甩鞭子冷笑道:“对付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妖界败类,还用不着老娘使出对待君子的招式。”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莺歌咬牙道,手腕一转金丝再次从袖中飞出,招招直袭向咕呱的要害,咕呱挥鞭上前,二人又缠在了一起。    虽然有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作为青霄元君坐下的咕呱可不是盖的,与莺歌转眼间交手了百招有余,没有半点被动的痕迹,莺歌此次得到一个神秘人的相告,燕知秋在花界昏迷不醒,周小玉为求解药必会在云之遥出现,便背着易明水独自来到这里追踪周小玉,动机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没想到周小玉身边又多了个厉害角色。    面对咕呱的游刃有余,莺歌却渐渐感到吃力,突然心中一动,反身将金丝尽数对着雪山猛地扫去,山体颤了颤。下一刻脸上一痛,咕呱的长鞭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你这个疯子,”咕呱怒道,“想和老娘同归于尽你还嫩点儿!”    得到的却是莺歌对脸上的伤口无动于衷,狂妄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救得了谁!”    咕呱一惊,猛然抬头看向山顶悬挂的巨大冰柱此时出现了严重的裂纹,冰柱下的冰川已然在缓慢下滑。    咕呱立刻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大声叫以提醒周小玉,只狠狠剜了莺歌一眼便往山上跑去。    此时的周小玉喘着粗气终于到达了山腰,眼里的喜色比不上雪里的几点绿意。雪地里赫然出现了几簇茎高寸许的草木,外形半圆球状,枝叶嫩绿的枝顶上绽放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十分娇美可人。    周小玉马上确定了这便是雪灵芝,跪坐在地上便开始用手将雪小心翼翼刨开,就怕伤到雪灵芝的根茎。    没过多久,周小玉便被冻得双手通红,她对手哈了两口热气准备继续时,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似乎有动静,抬头瞟了一眼,结果整个人都愣住了。胸口的雀翎突然滚烫,在雪崩落下来的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猬猬!”    “好冷……”周小玉慢慢地有了知觉,转醒睁开了眼,却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潮湿黑暗的低矮石崖下,刺骨的寒风正从石崖外吹进来,周小玉不由缩起了身子,冷得瑟瑟发抖。    是咕呱师姐谁救了自己吧,却又为何将自己安置在这里她却不见踪影?    “咕呱师姐……”叫出声时周小玉不禁一愣,这是自己的声音吗,怎么又弱又嫩,跟个奶娃娃似得,身上为何动不了了,难道是被雪压了太久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火光出现在黑暗之中,周小玉立刻伸长脖子看过去,以为是咕呱终于回来接她了。随后是脚踩在雪下枯枝中的吱呀声,两个身影慢慢地往石崖靠近。    “主上,刚刚就是从这发出了声音。”一个声音响起。    突然火光便出现在了石崖外,石崖内的周小玉惊得向里缩了缩。    “瞧瞧,咱们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小东西。”另外一个声音懒懒响起,却好似清风拂过,带来一丝暖意。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周小玉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而后一只手伸向石崖内,将那周小玉一把揽出,暴露在了火光前。    果然是老大,连老黑也来了。周小玉顿时笑弯了眼,只听青凤有趣道:“你是什么,可是今日才幻成人形的?”    周小玉愣了愣,脸上透着欢喜:“老大,你是特地来救我的么?”    “原来如此,”青凤轻笑,突一皱眉,却是扎破了手指。    周小玉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变回了原形,有些抱歉地看向青凤:“老大,你没事吧?”    “主上!”身边的黑月低声叫了声,伸手想接过周小玉却被青凤拒绝,青凤挑眉笑笑得狡黠:“我不吃你,我带你回不归山可好?”    “我叫青凤,是不归山上的老大。”    “老大,你到底怎么了?”周小玉十分困惑地看着青凤,老大今天怎么神神叨叨地打开了自我介绍模式,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可愿随我回去?”青凤难得耐心再问。    周小玉犹豫道:“可是可以啦,不过我们先去救燕知秋好不好,他现在还在等着我拿解药回去就他呢。”    说完又嘟嘴委屈道:“都是我的错就不该轻信若华的话,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还要陷害我……”    “小玉。”    一根手指轻柔地划过了她的眉眼,周小玉一惊,抬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竟变成了燕知秋!    燕知秋手指在她的唇瓣上流连:“你可知道听你这样说,我是有多欢喜?”   “燕知秋,你醒过来啦!”周小玉来不及思考究竟,十分欢喜道。    燕知秋却倘若未闻,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    周小玉心中一甜:“燕知秋,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燕知秋微微一笑:“可你为何要害我呢?”    周小玉一愣,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想要害你,是若华……”    “你为何要害我呢?”燕知秋打断她的话,仍在微笑。    “不是这样的!”周小玉突然感到有些恐慌,“你听我解释,是……”    燕知秋微笑摇头,看着周小玉一字一句道:“亏我还这般喜欢你。”    随后他的手一收,周小玉就直直往下掉,周小玉瞬间惊慌失措:“啊!”    “啊!”周小玉猛的睁眼,直坐了起来,满头的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惊魂未定地楞在那里粗粗地喘息着。    “猬猬,你醒啦!”咕呱捧着一碗粥从外边走了进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好醒了。”    周小玉迷茫地看着咕呱,好一会儿思绪才慢慢回笼,原来那只是个梦。    “既然醒了便将雪灵芝放下,过来吃东西,”咕呱招呼道,“老娘照顾了你一晚上都饿死了。”    雪灵芝?    周小玉莫名地看着咕呱,忽而觉得右手好像抓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株完好的雪灵芝。    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咕呱师姐,”周小玉清了干干的喉咙,声音有些低哑,“我怎么了?”    “你被雪埋了啊,”咕呱啃着馒头喝着粥,口齿不清道,“老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你,还好妖王及时带着众妖去帮忙将你扒拉出来,要不然你就嗝屁了。”    周小玉点点头,想到方才的梦,心情没有因获救而激动,反而越发沉重。    看来得赶快回花界才是。   ☆、你走吧 你走吧 作者:流文     “你确定花界的人会来?”咕呱与周小玉坐在云之遥的入口处,等了大半日也不见花界来人,不免有些奇怪。   周小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不等了,我这就赶回花界。”   咕呱也跟着起身,眼睛眯起淫淫一笑:“也好,老娘也该会去复命了,否则尊上扣了月钱就不能去南风小馆快活了!”   周小玉脸一抽,觉得甚是奇怪:“难道你就不怕一了大师知道?”   “啧,”咕呱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老娘是那种偷欢的人么?”   周小玉更是惊讶:“你是说一了大师一直都知道!”   “废话,”咕呱白了她一眼,随后又面带羞涩道,“人家只不过是过过手瘾罢了,何时对那些骨瘦如材无甚肉感的男人感兴趣过,人家可是对了了一心一意,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老娘这般情比金坚的妖呐……”   周小玉无语地看着她在那拧巴,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雪灵芝与雀翎,又望望已经向晚的天色,犹豫地侧身抱了抱咕呱,感激道:“咕呱师姐,这次多谢你了。”   咕呱一愣,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气一笑:“没事,日后多请老娘去几次小馆便好!”   周小玉一抖,默默地替蛤蟆人摸了一把辛酸泪。   因为救人心切,周小玉御风不眠不休,在第三天启明星还未消逝之际便回到了那块“内有猛虎,凡人勿进”的石碑前,揉了揉略显疲惫酸疼的眼睛,快步地往前赶。   “何人?”半空中传来声音,随后一道光束落下,紫薇芳主站在了不远处。   “芳主,是我,”周小玉几步小跑上前,有些兴奋道,“我将雪灵芝带回来了!”   却见紫薇芳主一愣,原本高昂的头不由得僵了僵:“你竟能回来?”   “为什么回不来?”周小玉觉得莫名,又觉得定是她根本不看好自己的缘故,便也不想去计较,急急道,“燕知秋可还好,可醒来过?”   紫薇芳主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见她风尘仆仆的一身狼狈,终是没有再去严厉纠正她口中的称谓,突然轻叹了声:“你不该回来的。”   周小玉一惊:“什么意思,难道他……”   “不用胡乱猜测,”紫薇芳主打断了她的话,背过身去淡淡道,“我带你去见翎越君,到时你便知晓。”   周小玉赶紧跟上,觉得在自己离开花界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芳主姐姐,花神不是让你们随后去云之遥接应我么,你们为何没有动身?”   紫薇芳主顿了顿,依旧玉颈高昂:“若华从人间回来,恰好有解毒的良药。”   周小玉瞬时愤愤:“那她可招供了为何利用我去害燕知秋?”   “谋害?”紫薇芳主有些诧异地回头:“那彼岸花种不是你亲自向她讨来的么,要招供也该是你吧?”   埋伏在四周的天兵霎时已经将她团团围住,周小玉一愣:“芳主姐姐……”   “本仙现在以谋害仙家的罪名拘押你,乖乖束手就擒!”紫薇芳主冷声道,“将此小妖拿下押入水牢!”   “是!”天兵持戟一哄而上,一把将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周小玉压在了地上,随后便被五花大绑地拎着直奔到花界一处极其阴暗潮湿的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座以水为柱的牢房,周小玉直接被天兵从潭边一扔,连摔带滚地掉进了水牢之中,疼得直抽气。   “此处终年寒冷刺骨,呆上一个时辰便会伤到肌理,两个时辰寒气便会侵入骨髓,三个时辰后就算是仙也会修为顿失难抵严寒。如若不想受蚀骨的滋味,就乖乖招供。”紫薇芳主直接了当地胁迫道,不容一刻怠慢。   周小玉龇牙咧嘴地从地上坐起来,“嘭”地一身变回了原形轻松地挣脱了绑在身上的绳索,正想借水牢中间空隙逃出,却又被上边的结界硬生生弹了回来。   “我要见燕知秋!”周小玉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后,无果后周小玉变回人形有些愤愤了。   “你如今又有何脸面见他?”紫薇芳主冷声道,“现在整个花界都知道了是你谋害了少主,恐怕就是你厚颜去了,翎越君也未必会见你。”   周小玉僵了僵,眼里出现了慌乱,转瞬更是愤怒:“那便叫上若华,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紫薇芳主眉头微皱,面带思索:“若华现下正奉花神之命在翎越君榻前伺候着。”   周小玉闻言心霎时倘若掉进了冰窟窿,脚下一软不禁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紫薇芳主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疑惑更重,僵持良久后,叹了声气转身对看守的天兵道:“本仙先去向花神复命,若如她要招供,马上来向我禀告。”   “是!”   周小玉下意识地欲出声叫住紫薇芳主,却被一闪而过的念头止住,话语卡在喉咙里吞咽不得,眼睛泛酸。   是了,现在燕知秋已经醒了,却是若华救的,而自己却是害他中毒昏迷的人,就算去见了他,他可会相信自己的清白……或是,他相信了若华已经厌恶自己,根本不想见到自己了?   冷,无论是四周的寒气不断从肌理与脚心钻进来,还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让周小玉原本热切的念想冷却了下来,想到此处,竟觉得全身的血也开始凝固了,就这般在原地慢慢蹲坐下,缩成一团,沉浸在一片惊恐与无措中,无意识地哈着白雾。   “见过翎越君!”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潭边天兵的声音将周小玉惊醒过来,猛一抬头,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现在又让自己备受犹豫煎熬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只见燕知秋拢着一身厚实的墨绿色氅衣,明明站在温暖如春的阳光下,面色却有些苍白。对侍卫点了点头后,微微弓着肩头咳了几声,单薄的身影,让周小玉一见,莫名心酸,眼泪终是模糊了眼睛。   自己竟将他害成了这般模样。   “将周小玉从牢中放出来。”若华从燕知秋的身后走出,站在他身侧微微搀扶着他,对天兵温和地说到。   天兵领命,迅速地将周小玉从牢中带到二人面前,由于僵坐太久,突然的站立周小玉不免狼狈地踉跄了两步,若华上前稳稳扶住,一脸担忧:“小玉你没事吧?”   周小玉猛地甩开她的手,恨恨道:“别在这假惺惺!”   若华僵着手有些尴尬,此时周小玉已走到燕知秋面前,双双对视后,周小玉有些恍惚:“燕知秋,你……好了?”   燕知秋微微一笑:“嗯,好了。”   “燕知秋,我……”面对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周小玉却变得惊慌失措,方才心里有着千言万语的解释,此时却荡然无存,忐忑地拉着他的衣袖,“我没有想害你的……”   燕知秋不动,依旧淡淡一笑:“我知道。”   周小玉眼中立刻浮现光彩,释怀地展颜一笑,而后指着一旁的若华恨恨道:“是她要害我们,是她给我彼岸花种,说是可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我才轻信了。”   若华闻言却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而后竟委屈万分地道:“小玉你怎能这般冤枉我,彼岸花种是我给你的,可是当时你明明说是为喜欢的人讨的,而那人并非是翎越君呀!”   “你胡说!”周小玉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燕知秋!”   若华十分坚定摇头:“如若我知晓是翎越君,必然知道彼岸花种意味着什么,我又怎会大胆到在主上的眼下谋害少主呢?”   “你!”周小玉何时被这般冤枉过,简直是奇耻大辱,顿时怒不可遏,上前便挥手向若华脸上扇去,“啪”地一声,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   若华捂脸惊恐地现在原地,待周小玉再次挥臂,却不躲不闪,露出一副无辜且无助的模样望向别处。   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周小玉的手腕,回头看去,却见燕知秋按下她的手,看着她眉头紧锁:“你僭越了。”   “你在说什么,”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周小玉眉头轻蹙,“明明是她血口喷人!”   “谁对谁错我已不想再计较,”燕知秋淡淡道,“如今是若华仙子救了我,便是对我有恩,你动了手,便是你的错。”   周小玉心里一颤:“你不信我?”   燕知秋不置可否,骤然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走向若华,担心地温柔问道:“可还好?”   若华羞涩一笑:“无事,小玉下手没有多重,翎越君别怪她。”   说完便矮身捡起掉到地上的氅衣,细心地抖了抖重新给燕知秋披上:“您的身子还未大好,可别再受了风。”   手腕的热辣感犹在,心却一点点地坠落冰面,周小玉楞楞地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不该站在这里的人。   “回去上药吧。”燕知秋见若华的脸有些红肿,便知道方才周小玉定是使足了劲。   “不急,”若华微微一笑,突然看向了周小玉,一脸恳求,“小玉,你若真的怨我也无话可说,翎越君虽然用了我的解药,但身上的余毒还未清除干净,你能否将雪灵芝让给我?”   不是好了么,怎会有余毒?   周小玉一惊,望向燕知秋。   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她,淡淡道:“你走吧。” “你……”周小玉上前想拉住他,却见他似有感知般向前踱了一步:“你走吧,回不归山去。”   语气中并无半点责怪之意,但周小玉的心却似被一把利刃狠狠插入,鲜血淋漓。   “小玉,可否让给我?”若华眼光一闪,更是小心翼翼地恳切。   周小玉摸摸眼角的泪,冷笑道:“让给你,凭什么,这是我冒着生死才拿回来的,你也配让?”   若华一顿,有些紧张地看向燕知秋:“可是翎越君身上的毒……”   “那也是我给他!”周小玉咬牙切齿。   燕知秋倘若未闻,岂不便走:“我们走吧。”   他真的不愿意见到自己了。   其实周小玉却是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哪怕告诉她他根本不喜欢她,现在更是厌恶她,这样她便不会觉得欠他的,或许也没有这么伤心了。   伤心,从何时起,自己也学会伤心了?   “可是……”若华还想说什么,却被爆发的周小玉打断了。   “还给你,都还给你!”周小玉发了疯般将雪灵芝和雀翎砸到他背上,而后凄凉地流泪笑道,“罢了,就如妖王说的,像你这样的仙家,又怎会懂得人心可贵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侧身,御风而去。   “翎越君?”若华见燕知秋僵着身子,半晌都一动不动,有些担忧地叫了声。   只见燕知秋震了震,这才缓缓转身低头,将地上的雪灵芝和雀翎捡起,楞楞地捧在手心。   半晌。   “那日小玉对你说她喜欢谁?”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若华面上一僵,眼里迅速闪过些什么,微微低头:“易明水。”   “嗯,”燕知秋将东西收入怀中,闷闷咳了两声,若无其事道,“回去吧。”   ☆、摄魂术 摄魂术 作者:流文     周小玉浑浑噩噩地御风漂浮在半空中,漫无目的一路前行,身上越来越冷,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心情的缘故,到最后,全身几乎都已失去知觉,前行的速度也变得分外沉重而艰难起来。   心空空的。   抬起有些麻木的眼看向夜幕下的人间,那融融的万家灯火显得格外温暖,周小玉突然很想念不归山上那一从属于自己的荨麻草。   是该回去了,自己果然还是适合呆在山上,老老实实做个巡山妖。   心里如此自嘲,脚步几乎已迈不开了,被迎面的寒风吹得身子晃了晃,周小玉急忙稳住身形,下一刻却感觉体力不支,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难道这便是你要的结果?”耳边传来了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下一瞬周小玉只感觉有一双手禁锢住自己的腰身,耳边的风声停止了。   周小玉费力地睁眼,易明水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她一愣,下意识欲挣扎,眼前却是天旋地转,随后堕入了一片黑暗中。   小玉,怎么还在睡,快跟我去巡山了,小心被黑月大人抓住又罚你……   周小玉撇撇嘴,豆浆你不要拿你那锃亮的脑门儿对着我,忒晃眼了。   ……小玉,你是不是又去厨房偷包子了?   哎呀,老黑,那明明是在张大婶的默许下拿的,怎么算偷呢?   小玉,老大快要成亲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将你那十万两黄金当份子钱了……   你敢动我的钱我就和你断绝……那啥关系!   你走吧,回不归山去。   好冷,好冷……   “秋儿。”   这是……   “秋儿,可醒了?”   是谁在叫……我?   周小玉一震,咻地睁开双眸,却被白光刺得又闭上了眼,撑手便要坐起,却感觉身子沉重得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秋儿莫急,这几百年来你一直睡着,现下刚刚归魂,身体还是不能如常动作,歇息几日便好。”   什么回魂?   周小玉只觉脑袋沉甸甸的,似乎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等适应了强光在此睁眼时,眼前一脸柔情的易明水正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缓地移动到脸颊。   周小玉一阵恶寒,皱起了眉。她想起来了,昨日她晕过去前,的确看见了易明水,那现在……自己又被他抓住了?   “你……”周小玉躲不开他的手,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沙哑哑,像是一口干涸的枯井发出的回音那般低沉。   易明水的手滑倒了她的腮边终于停了下来,不假人手地侧身倒了一杯茶,而后弯腰将周小玉扶起靠在了他怀中,低柔地说道:“先喝些茶润润嗓子再说话。”   周小玉费力扭过头,避开了他送到嘴边的茶,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手,顿时愣住了。这双纤细白皙的手绝对不是自己的,却是熟悉得很,毕竟在她的身上呆了几个月的时间。   难道易明水方才所说的归魂,是指是自己的魂魄,已被易明水取出,如今附着冷千秋的身体里了!   “秋儿别闹脾气,以前皆是我的错,从此往后,明水一心待你可好?”易明水却是轻笑着哄着,没有半点急躁,又变幻出一颗丹药,在她耳边宠溺道,“现下你还很虚弱,这丹药可助你恢复元气,我喂你服下。”   “……我自己来。”周小玉还处在震惊中,却又不敢肯定,就着茶水将丹药咽下后,周小玉故作淡定道,“你把我的真身怎样了?”   易明水将她转身揽在怀中,面对面看着她笑道:“放心,我将它照顾得很好。”   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周小玉心中一紧:“你……”   “好了,现下别说太多话,”易明水打断了她的话,吻了吻她的额头愉悦道,“再睡一会儿吧,晚膳时分我再叫你。”   易明水眼里的宠溺,令周小玉不寒而栗。原来,不喜欢一个人,再过亲密无害的举动都叫人不能忍受。   不过还好,周小玉果真躺下后竟真的觉得困,也不管易明水有甚动作,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易明水目注那张苍白未褪的面容,美眸紧阖,秀眉轻拢,却写着明显的戒备与抗拒,心底轻叹一声。虽有些不甘,但时日方长,亦不能逼她太急。   这一觉周小玉却睡得心神交瘁,那一幕幕的回忆如海水般扑面而来,将她包围并陷入了漩涡无法自拔,那日洞庭湖所丢失的记忆,也都纷纷在脑海中蹦了出来,让睡梦中的周小玉冷汗夹背。   当易明水那把剑直直刺进自己的身体时,周小玉猛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床边,易明水已经不在,却换了莺歌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   “醒了?”莺歌冷冷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是我小看你了。”   周小玉自顾缓缓靠在了床边,嘴角一勾:“我也没想到,当年与我亲如姐妹的小英子不但改了名,而且还千方百计地想置我于死地。”   莺歌脸色一变:“你记起来了?”   “记不记得又如何,”周小玉在心中翻了翻白眼,继续靠着冷千秋的记忆装腔作势,“如今易明水还是选择了我,所以,你输了。”   “你别太得意,”莺歌咬牙切齿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为主母报仇!”   周小玉轻笑:“是为你家主母还是为你自己?”   莺歌一怔,面色气得有些泛白:“你一直都知道。”   周小玉不置可否,闲闲偏头问道:“易明水呢?”   “秋儿想我了?”门外,宛若天人的易明水倏现,一双美眸含情脉脉,让周小玉有一瞬恍惚。双眸对上了周小玉,“可是莺歌伺候得不好?”   “怎会不好,”周小玉冷笑,“我只是想知道,几日前英子妹妹为何要在云之遥置我于死地罢了。”    莺歌一怔,瞬间觉得浑身冰冷,用恨毒了的眼神剜了周小玉一眼。   周小玉心肝儿跟着颤了颤,却努力维持着淡淡的神色。不能方,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否则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必定会不好过,这招狐假虎威一定要将这个安全隐患除掉。   果然易明水一听,看向莺歌的眼神立即冷了下来:“先去魔崖顶跪着。”    “是。”莺歌抖了抖,面如土色地机械行礼离开,见她这般模样,周小玉心想那魔崖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秋儿可是想起来了?”易明水一袭白衣坐到周小玉身边,执手热切相问。   周小玉从善如流,点头:“是想起了不少。”   易明水双眸蓦然一亮:“秋儿你……”   “难道你不怕报应么,”周小玉淡淡道,“我听老大说强索生人魂魄,可是破坏轮回打乱伦常的大罪,时日稍久,某些个衙门听了讯,必然会来找麻烦的。”   “秋儿可是在担心我?”易明水笑意更深,“秋儿不必担心,我已在四周加强了结界的布置,你目前的生气还不至于泄露出去,待你身子恢复,我们便离开这里。”   谁管你啊,我是怕上边来人找你算账时殃及到我!   周小玉眼角一抽,也懒得绕弯子了:“易明水,我虽然记起了以前的事,恐怕也不会喜欢你了。”   易明水面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如常,握着周小玉的手紧了紧:“先不说这些,饿了吧,我带你去用膳。”   说完将周小玉打横抱起,转身往门外走去。   周小玉急了,挣扎着要跳下:“我自己会走!”   “别闹,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易明水边走边低笑着附到她耳边,“可是想躺在床上让我口哺喂食?”   这男人……周小玉吓得寒毛炸起,连连摆头大叫不要,对于如此风流且脸厚的人,周小玉实在应付不来,怪不得前世的冷千秋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整个宅子,晶瓦碧墙,琼花玉叶、奇花异草在云环雾绕下美轮美奂,直逼画间仙境,虽然宅外便是冰山雪地,宅内却温暖如春。   周小玉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四周的景色,当看见那一片碧绿可人的六月雪时,周小玉怔了怔,迅速扭头看向别处。   见她如此忌讳,易明水一看便知缘由,冷声对不远处的下人吩咐道:“将府里的六月雪尽数除去,晚膳后本尊不要看见任何带绿的东西!”   周小玉低头沉默,倘若未闻。当前世的回忆渐渐清晰,以往想不通的事情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包括自己与易明水、燕知秋的联系,还有若华……   原来,若华便是前世易明水的妻子啊。   进了大厅,周小玉抬头看向易明水:“你可知若华现在在何处?”   易明水一顿,将她放到软座上坐稳,与她平平对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如今在花界,还当了芳主。”周小玉没理他的话,自顾自说着。   “嗯,”易明水却只淡然地点点头,伸手为她布菜,“如今她何去何从皆与我无关。”   “难道你就不去找她么,”周小玉有些不解,“她好歹也是你的妻子啊!”   易明水放下银筷,面容坦诚:“秋儿不必再试探,五百年前我已错过一次,现在我爱的是你。”   真的能说不爱便不再爱了么,周小玉神色有些怔仲。   “秋儿可是又想起什么了?”易明水见她神色有异,怕是回忆起那段伤心,赶紧相拥安慰,“不要担心,明水从今往后,只爱你一个人。”   周小玉推开不得,欲哭无泪地悲哀望天。   她现下谁都不想爱,也不想被谁爱,只想会不归山……   ☆、却是一棵大白菜 却是一棵大白菜 作者:流文     花界难得地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屋檐下打落的雨滴溅到青石板上,滴滴答答,显得百花宫里一片静谧。到了下午,突然就变得倾盆而下透出了一股凉意。   燕知秋一袭绿衣,站在画廊里负手观雨,一双丹凤眼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您身子还未大好,怎的穿得这般单薄就出来了?”一把点缀了几只墨竹的纸伞遮在了他的头上,若华见他并未回头,有些无可奈何道,“火神与孔雀仙子来了,现下正在大殿,主上叫小仙请您过去呢。”   燕知秋这才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转身抖一抖下摆,去了上面沾染的雨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接过若华手中的伞遮住二人,微微一笑:“走吧。”   若华立刻面色微赤,低低应了声:“是。”   “本以为山茶娇艳似火,若华仙子的性子应是活泼可人的,没想到竟喜爱如此雅致文静之物。”   走在一把伞下,靠的未免有些近,闻言若华这才红着脸抬起头来看向燕知秋,却见他正仰着头看着伞面的修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若华微微一愣,表情有一瞬僵硬,随后笑意轻轻:“只是习惯罢了。”   燕知秋点点头,也未再问,一阵沉默后来到了大殿,将伞还给若华道了声谢,便举步走了进去。   “见过父亲,母亲。”燕知秋面对着坐上的火神与花神,淡笑着弯腰行礼。   花神眼里含笑:“这会儿却是乖了,也只有你父亲在时才能听你这般老老实实叫一声母亲。”   火神却是面容淡然,眼神却透着威严:“就因你一人之事弄得如此兴师动众,你可知错?”   燕知秋微躬身:“儿子知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火神神色淡淡,“你好自为之。”   “是。”燕知秋恭敬道,却是所有所思。   “好了,别一来便训他,”花神嗔怪道,复又面露娇俏,“时辰尚早,与我下盘棋可好?”   火神眼中终于带了一丝柔色,点了点头。   花神这才对一直坐在下首没有言语,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燕知秋的孔雀仙使了使眼色:“如此知秋你便代我招待蕊儿吧,蕊儿可多与知秋谈谈心。”   “是!”孔雀仙子自是求之不得,满心愉悦地应了。   等火神与花神离开,孔雀仙子便羞怯地靠近:“表哥的身子可好些了,蕊儿从鸟族带来了血燕窝,表哥一定多用些。”   “如此多谢蕊儿了,”燕知秋温和笑道,“今日却不适合外出,便去茉莉芳主那讨杯茉莉花茶喝如何?”   孔雀仙却十分果断地摇头,眸里带着期望口气略带撒娇:“与其去打扰他人的清净,还不如自己找些乐子……表哥可还记得送过蕊儿一幅白花图,经了些年月如今已然画迹有些模糊,可否再画一幅送与蕊儿?”   燕知秋愣了愣,随后笑着点点头:“也好,那便去书房罢。”   “翎越君。”二人走到大殿门口,却见若华还候在大殿外,见燕知秋出来,立即上前去。   “这位是?”孔雀仙却是没有见过若华,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位是新晋的玉茗芳主,”燕知秋笑着介绍,又对若华道,“仙子不必如此尽责,回去歇歇吧。”   “可是您淋了雨恐怕对身子又不好了。”若华对孔雀仙福了福身,看着燕知秋担心道。   正准备见礼的孔雀仙闻言眼神微凛,嘴角却愈加上扬,上前轻揽住了燕知秋的手臂,对若华友善一笑:“芳主莫不是还未从凡人的思维走出,我们若不想,小小的雨又怎能落得道身上?”   说罢又对燕知秋调皮道:“表哥却是变得不懂怜香惜玉了,这花仙也被当成丫鬟使唤……”   说着便拉住燕知秋走远了,雨中的二人用法力轻巧地就将雨避之身外,徒留若华一人站在大殿门口低着头,握着伞骨的手微微发白。   周小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来,靠在桌边打盹的丫鬟走了过来:“主母,您怎么了?”   谁是你祖母,你有那么年轻漂亮的祖母么!   不说也知道这是易明水特地安排来“照顾”她的丫鬟,自从那日莺歌去魔崖顶罚跪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代替她看守周小玉的便是这个身材娇小,嘴上一个劲儿叫她“祖母祖母”的丫鬟,这丫头哪都好,就是舌头不知道打卷儿,每次只要她一开口,周小玉就一脸崩溃样。   见周小玉面瘫地看着她,丫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却又不知哪里做错了,紧张道:“祖母,您可是渴了?”   周小玉手扶脑门,无力地摆摆手:“你继续睡,别跟我说话就好,我想静静。”   “秋儿莫要欺负她了,”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下一刻门被推开,易明水满面春风地从外边进来,含笑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周小玉,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自己矮身坐在了床畔,“若是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可好?”   周小玉紧张地抓着滑落到膝上的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被抓来这几日,易明水偶尔举止有些越距,但大多时都十分君子,虽然周晚上从不踏进她的房间半步,不知今日怎的突然一反常态。   一丝酒气飘到了周小玉的鼻间,周小玉不由心中一紧:“你饮酒了?”   “嗯,一时推脱不开便多饮了几杯,”易明水忽而凑近周小玉,将她连人带被裹在了怀里,在她鬓角摩挲,“今日若能与秋儿一同上天庭,明水就更开心了。”   周小玉身体猛地一僵,马上奋力推开他来,顾不得衣衫不整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你放开我!”易明水一惊,急忙伸手欲去扶住掉下床的周小玉,却对上了一双极其惊恐排斥的眼神,手臂僵在当空。他将心头的怒意压抑良久,方无事般笑道,“现下已能有力挣脱我,适才听说你在院内已能走了一炷香之久,身体越来越好了是不是?” “易明水,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周小玉气愤道,“你把我抓来,将我的魂魄强行注入冷千秋的体中,你以为只要魂魄回到她身上,便能找回那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傻姑娘么?”   易明水微楞,随后无奈地笑道:“秋儿该是睡糊涂了,现在你不是秋儿又是哪个?”   “我才不是那个毫无骨气的冷千秋,”周小玉一口否认道,“我不会像她会如一个娘亲包容犯错孩童一样来包容你的一切,对你一再的宽容,就是默默让自己承受曾被你利用这宽容来对我肆意的伤害。”   “我不明白,”易明水面色渐变,“如今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   “不,你明白的,只是你不想明白罢了,”周小玉站起身与他对视,索性坦言道:“你就像个孩子,前世被冷千秋包容你的所有,宽容你的所有,她惯坏了你,宠坏了你。等她不惜舍命解脱,你却还执迷不悟,以为只要找回她的魂魄她便能再次回到你身边,张开她的怀抱收容你的惶恐……”   “惶恐?”易明水面容怔仲。   “是,惶恐。失去了冷千秋,你如一个失去娘亲的稚儿,不知所措,终日惶恐不安。这几百年,你身边定不缺乏比她美艳千倍的女子,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如她那般满足你内心的归属感,所以你才会觉得她于你,委实是不可替代。” 被人一下戳穿了心中阴暗,易明水羞怒交加,“既然都知道了,你为何不肯回到我身边!” 周小玉翻了翻白眼,后退两步:“我又不是冷千秋,为甚要到你身边,再者最后她以死解脱,不是为了彻底离开你么?”   易明水面容冷硬,“我想,屡屡惹我生气,并不能改变什么。” 周小玉心肝猛颤,握紧拳头硬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换了身体,我依旧是周小玉,还是将你那套用来哄冷千秋的把戏收起来吧,对我完全没用的,夜深了,你呆在这恐怕不合适,你……”“不合适?”易明水忽而不怒反笑,“秋儿莫不是忘了,五百年前我们便行过夫妻之礼了。”   周小玉一僵,顿时开启自我了断模式……娘的,这段双修的画面记忆是肿么个事?   “可是想起来了?”易明水暧昧地俯身凑到她耳际,“不如我们一同回忆,也好让你更快记起来你爱我的心。”   周小玉顿时心底怒意澎湃,望向易明水的眼神寒如冷刃,直接将他强覆上来的唇又咬出血来,随即呕意汹涌,反身按着胸口“呕”地一声大吐起来。   我去,要死喔,这货竟然吃了韭菜还敢给人渡气,也不怕熏死人!   凡男人,都不能容忍女子如此的嫌弃罢,何况自视清高且莫名自信过度的易明水。果然,此举让易明水一张俊美面颜瞬间扭曲至极:“秋儿,你,你很好!”好你妹!   周小玉边呕着酸水边怒瞪始作俑者,如果你觉得好,我祝你全家都这样好!   还未停下却被易明水一把拎起丢到了床上,正准备七手八脚地爬起,却被附身而上的易明水制住动弹不得:“我本想着时间还长,慢慢让你回心转意也未尝不可,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你敢!”周小玉一时惊慌失措。   易明水邪魅一笑,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敢不敢。   周小玉遂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上了他压制在她肩旁的手腕。   易明水闷哼一声抬头震惊地看向满口鲜血的她,没有撒手并非因为不痛,周小玉这拼尽了全力的一咬,使他的手腕鲜血淋漓,亦将他的心伤出淋漓鲜血。   还未从恍惚中回来,周小玉突然感觉血气上涌,随后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你既然能如此狠心。”半晌后易明水慢慢放开周小玉,面上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悲痛,随后又怜惜地起身将她抱起,快步走出房门,往宅外寒川下的冰窟走去。   白玉案旁,燕知秋停下手中的狼毫却不搁下,楞楞地看着笔下的画,满目柔情。   相较之下,一旁的孔雀仙子更楞,这便是他要送她的画?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一棵绿油油的大白菜?   “表哥,这……”孔雀仙子很是不满。   燕知秋却是轻叹了一声,对孔雀仙子微微一笑:“看来不妥,现下天色尚早,我再画一幅吧。”   孔雀仙子:“……”   ☆、萝卜的救赎 萝卜的救赎 作者:流文     一笔,两笔,三笔……一共十四笔。   周小玉停下今日在地上用石子新添上的一笔,有些忧伤地坐回床边。算上今日,自己已经快被易明水囚禁在这寒川下的冰窟中半个月了,每天除了有丫鬟定时送饭和他偶尔来“关心”地威胁一下,半个月里愣是没见过别的活物。   白天因为怕撞见易明水,所以每次都装虚弱躺着呼呼大睡,夜里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周小玉又坐起了身,长长叹了一声。   周小玉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映出冷千秋的模样,她伸手,指着铜镜里道:“周小玉,你不要脸!”    “怎么可以还在想他呢,他都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叫你走了,你怎么还不要脸地想着他!”周小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晚一切都只是假象,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现下你被关在这一千年一万年他恐怕也不会知晓,你还妄想着他回来救你,你将他害成那样,恐怕他再也不会见你了……”   周小玉低下头,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如果不是她硬要自告奋勇地来跟着他,又怎么会发现喜欢他,又或者那晚她告白时他明确地拒绝,又怎会再有试情一事发生,说到底每个人都有错,为甚如今错都怪到她头上了?   如今他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翎越公子,身边美女环绕,而自己却变成了三界皆知的罪人,被囚禁在这冻得心冷的寒川下?   这只绿毛鸟实在可恶至极!   周小玉胡乱用手摸了摸眼睛,随后猛甩了甩头,走到梳妆台旁边的冰壁上抠下了一块冰,丝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啊,好冰!”瞬间的刺激让她眯起了眼睛,脑海中霎时一片清明。    “啊,好冷!”   “……嗯?”周小玉顿了顿,回音怎么还会改原话?   “啊,冷死老夫了!”又是一声“回音”闷闷传来。   这次周小玉听得真真的,眼睛四下扫射着,是谁特么在做这般无聊的恶作剧?   不过“老夫”这个词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忽而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周小玉一惊,赶紧往旁边一跳,下一刻,一只粗短的藕臂破土而出,接着一个顶着冲天炮的脑袋也露了出来。   周小玉觉得这等场面十分惊悚,指着来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依旧是光着脚丫、身穿红肚兜的萝卜,这次脖子上挂着的却换成了一串辣椒,听见声音也是一惊,估计他也未想到这会有人,抬头看着周小玉许久,才脆生生急忙辩解道:“姑娘莫怕,老夫是好人。”   周小玉眼角一抽:“我是猬猬。”   萝卜又是一惊,随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周小玉一遍,许久后才惊喜地跑到周小玉跟前拉过她的手道,“猬猬,你怎么在这,莫非你是专程来找老夫去相亲哒?”   周小玉默默抽回手,心塞塞:“如若是那样便好了。”   “嗯?”萝卜抓抓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   周小玉面目扭曲:“我又被易明水抓住了。”   “那为何老夫在这具肉身上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了,害老夫方才都不知道是你!”萝卜皱皱鼻子。   “不知易明水用了什么法子将我的魂魄取出放进了这肉身,”周小玉欲哭无泪,“如今我法力微弱,他将这冰窟里里外外设了几重结界,靠我自己完全逃不出去……”   “燕知秋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的,你怎么还会被抓住?”萝卜疑惑道,“按理说燕知秋的法力在他之上啊?”   周小玉的神情马上暗淡下来:“我和他分开了。”   “那好办,老夫带你出去不就好了?”萝卜一脸轻松道。   周小玉却有些犹豫:“可是我的肉身还在他手里,我不能不管它呀。”   萝卜天真道:“老夫与你去将它偷出来。”   “你真的能帮我去拿?”周小玉惊喜异常。   萝卜严肃道:“老夫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三界还没有什么能困住老夫的!”   周小玉撇了他一眼,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如果不在地上设结界的话。   当再次看到萝卜那强悍的小丁丁时,周小玉不禁感叹了一番,钻孔式小丁丁,你值得拥有,嘿嘿嘿……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能容一人上下的洞已经成型,周小玉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便站到了门口放风,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萝卜从洞里探出头来向周小玉招手:“猬猬快来!”   周小玉回头看了看这呆了半个月的地方,一跃而下,再抬头,头上原有的洞口奇迹般闭合了。   这样易明水就算发现自己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逃走的吧,周小玉有些嘚瑟地想着。   “萝卜,你又是为甚来到这里,难道这里也有你的相亲对象?”幽长的坑道,光线十分微弱,周小玉隐约只能看见萝卜脖子上那串红火色的辣椒。   “当然!”萝卜回头骄傲道,“这里住着一个雪莲妹妹,长得水灵极了,老夫这次大老远跑来相亲,还特地向土地要了一串辣椒当见面礼咧!”   感情你的见面礼都是从别人那拿的呀。   周小玉有些鄙视,但是:“哪有人送辣椒的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萝卜佯作深沉道,“老夫觉着这冰天雪地的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就想邀雪莲妹妹一起吃火锅。”   我看等那雪莲妹妹看到你这副尊容后,可能会用辣椒炒萝卜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许久后眼前出现了一线亮光,等周小玉按捺住心中的紧张,鬼鬼祟祟地从洞中爬出来时,才发现这地方是她被抓来那几日溜达过的前院,而易明水,便站在离她三丈之处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几个手下现在不远处严阵以待。   ……   易明水闻声回头,上下打量着周小玉后勾起一抹淡笑:“我却等了许久,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周小玉尴尬地用手抹了把脸。   娘的,好羞耻。   “猬猬,别站在洞口挡老夫,将屁股挪一挪喂!”地下传来萝卜催促的声音,周小玉捂脸不语,默默地往一旁挪了几寸。   等萝卜从洞中一跃而上,抬头对上了易明水的视线,直接就往周小玉身后一钻:“啊,不要抓老夫,老夫只是路过!”   周小玉嘴角一抽,友谊的小船险些翻了。   “这一切都是我让他做的,不关他的事,要怪就怪我,有啥就冲我来!”周小玉深吸一口气,对易明水大义凛然地吼道。   易明水带着一丝冷意,笑意未达眼底:“我又怎会怪你,如若秋儿喜欢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不介意奉陪,不过,却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参与。”   萝卜闻言缩了缩本来就没有的脖子,抱着周小玉的大腿带着哭音道:“老夫不想死,猬猬救我!”   船翻了。   周小玉努力冷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上一世亏欠你的,我会用上接下来日子补偿你!”易明水语气终于有些起伏。   换来的是周小玉的叹息:“可是我确定不管是现在,还是几百年后,都不会再喜欢上你,以前的冷千秋早已不存在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易明水冷意袭眸,“若我洗去你脑中关于罗缜的所有记忆,你认为会怎样?”    周小玉一愣,如果真是那般,岂不是……会忘掉所有的一切!   “难道你以为我不敢么?”易明水见她不可置信的模样,一步步向她走去,“其实我是在给自己机会,也是在给你机会,如若你再继续这般消磨我的耐性,我不介意用这一劳永逸的法子,届时,你觉得你会怎样?”   周小玉站住不动,用从未有过的不屑笑声:“我觉得会当着你的面再用死来解脱一次!”   “你闭嘴!”易明水面色当即阴冷,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这一世的记忆在作祟,现在的你还不是真正的秋儿,我会让我的秋儿彻底回来的!”   “回来作甚?”周小玉奋力抽回被他抓得发红的手,冷笑道,“回来继续忍受你给的伤害,或是让你继续凌迟她的灵魂,易明水你难道不知道,一颗已经死了的心,你还想让她活过来继续活死人的岁月,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易明水额际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用秋儿的声音,她的容貌来代她说这般绝情的话,这根本不是秋儿的意思,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了!”    周小玉仿佛下了决心:“我就是要用这副容貌、这具肉身来替她打抱不平,若这般能让你死心就更好了,免得三天两头地老惦记着抓我。还有就是,如果你敢毁掉我的记忆,我不介意用极端的办法同这具肉身灰飞烟灭。”    易明水面目狰狞:“你敢!”    周小玉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便向后拉开了些距离,而后默念口诀将存放在介子中的龙珠哪了出来,在易明水眼前一晃:“你看这是什么?”   还未等易明水反应,周小玉就一口将龙珠吞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眼尖的萝卜立即大惊失色地地叫道:“猬猬,龙珠不能吞,你会神形具灭的!”   周小玉回头给了萝卜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回头扬扬下巴对易明水挑衅道:“怎么样?”   此时易明水眼里的熊熊烈火已经被惊慌浇灭:“你快吐出来!”   周小玉现下却不急了,将萝卜从腿上扒拉开,悠闲地看向他:“吐出来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易明水眉头紧皱,似有些挫败:“我会放他走。”   “还有,”周小玉双眼亮晶晶的,“把我原来的肉身交给萝卜,让他带着离开。”   易明水紧抿着唇,犹豫了一瞬,周小玉见此情况马上夸张地呻吟了一声,易明水立刻将藏在袍袖中的小刺猬拿了出来。   果然如此,易明水竟然将就自己的肉身藏在袍袖中,就算没被他抓住,自己和轮班将这地方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周小玉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伤口后才放心地交到萝卜手里,同时附到萝卜的耳边低声道:“去不归山找老大救我……”   还未说完,只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易明水拉了过去,易明水面色紧张道:“快吐出来!”   周小玉不理,对萝卜道:“你快走!”   萝卜犹豫了片刻,抱着刺猬郑重地点点头:“猬猬你一定要保重,老夫一定会来救你的!”   周小玉微笑着点点头。   等萝卜再次钻入地下走远后,周小玉的笑才慢慢地僵在了脸上,面色变得铁青。易明水更是无措,半搂着她近乎祈求:“秋儿,吐出来可好,求你了……”   周小玉诡计得逞想嘚瑟一下,刚咧嘴一口血便涌了上来,沿着嘴角流到了下颌。   “秋儿!”   ☆、青凤的狐火 青凤的狐火 作者:流文     “小屁孩快些,老夫要见你们老大!”萝卜舍命般从寒川逃离,不顾小刺猬背上的刺将他的藕臂扎破,紧紧地抱在怀中一刻不停地往不归山赶去,等巡山的豆浆发现这个灰头土脸的“入侵者”时,萝卜正在不归山顶因找不到青凤而急得团团转。   “老大?”豆浆虽然觉着这奶娃娃实在嚣张,却因周小玉条件发射地马上认为他是要找青凤,又想到他竟然能从主上的结界外进来,一定不是平常的妖精,便皱眉问道,“你找我家主上有何事?”   萝卜将怀中的小刺猬露出来,急急到:“你可认得这是谁?”   豆浆疑惑上前,马上惊讶地叫道:“是猬猬,她怎么了!”   “你快让老夫去见你家老大,”萝卜已经带了哭腔,“猬猬就快死了!”   豆浆立刻大惊失色,连忙抱起萝卜转身就跑,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大殿,来不及白等人通传便一脚踹开了殿门:“主上,大事不好了……”   大殿上竟然空无一人,豆浆一愣,急切转身欲去别处寻找,便见黑月板着脸走来:“何事如此惊慌?”   “黑月大人,猬猬出事了!”豆浆小跑上前,喘着粗气将重如陀螺的萝卜扔在地上,“这是报信的人,您快带他去见主上!”   黑月往萝卜的怀中一看,面色一变,伸手便将刺猬接到手中,探了探气息,随后神情大变,对萝卜十分客气到:“请跟我来。”   “小玉的魂魄如今在何处?”青凤顾不上茶汤染湿的半边衣袂,抱着全无气息的小刺猬踩过满地的青花碎片,走到萝卜面前问道。   萝卜被他满身的煞气吓到,哆哆嗦嗦道:“就,就在北寒之地的寒川脚下的宅子里,老夫可以带……”   话还未讲完,青凤与黑月已经消失不见,一旁的白芍也从石凳上起身,对萝卜微微一笑,又对豆浆温柔道:“不如先带贵客去用些膳而后洗漱休息,我先下会回家采些草药来,待会儿应该用得着。”   “是,”豆浆赶紧应下未来主母的吩咐,对尚在愣神的萝卜道,“请!”   “……”萝卜对于这一系列的变故还未反应过来,傻傻地跟在了豆浆身后走着。   这是……根本不需要老夫插手的节奏?   寒川下,淡蓝色的狐火熊熊蔓延包围着易明水设有重重结界的宅子,有愈来愈烈之势,青凤再次一挥袍袖将两层结界瞬间粉碎后,易明水不得不从宅子里出来,站在了青凤与黑月对面,身后跟着数个狼妖把守与在门口。   “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前来毁我府邸?”易明水因周小玉先下糟糕的情况忙的焦头烂额,先下又来了个蛮不讲理,不开口就直接动手的野蛮人,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抓了老子的人还问老子是谁是不是太晚了些?”青凤眼睛微眯冷笑道,一挥手一层结界又是化成了虚无。   “阁下莫不知晓,现在这里是仙家之地,用妖法袭击可是重罪,”易明水负手而立,一副于世独立的清高模样,“如若二位马上收回法力离开,在下可以不追究,亦不会告上天庭。”   “老子管你怎么求爷爷告奶奶,要不是怕误伤了小玉老子早就一把火全烧了,”青凤面带愠色,口气有些张狂道,“快将她交出来,不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揍不误!”   易明水面上一冷,却不能让他再毁去仅剩的结界,不然不消一刻,某个衙门必定察觉此处的猫腻,看来是避免不了与他一战了。   易明水手一抬一把长剑凭空出现,易明水飞身御剑朝青凤攻去,霎时他手中的剑变成了数十柄利剑将二人重重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青凤却眼也不眨便踱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穿剑而过,同时宅子的最后一道结界破碎,青凤直直朝门口走去。   所有人都惊愕万分,易明水震惊之余急忙纵身阻拦,却被黑月挡下,二人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此时青凤已经登上了门口的台阶,狼妖见连他的一个手下都能与自己的主子如此从容地过招,自己若与眼前的人交手,无非是以卵击石罢了。   但主子的命令却不得不服从,狼妖们按捺下心中的惶恐,纷纷持刀拉开架势,却不想青凤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还未靠近,众狼妖已被他的真气震开三丈开外来,眼睁睁看着他登堂入室,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青凤一路畅通无阻,感到周小玉的气息后脚下不停,来到了宅子深处的暖阁,推开门便看见了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周小玉。   竟是死相……   青凤心中一紧,忙坐在床畔将那具极其虚弱的身子轻揽在怀中,指尖覆在她眉间,将真气渡入她体内。   许久后听见一声微微的喘息,青凤停下轻唤:“小玉?”   周小玉睫毛颤了颤,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感到青凤的手在她额头上的温度,周小玉眉头轻蹙,委屈的眼泪就从闭合地眼角滑落,苍白的唇微微扇动。   “老大,好疼,我怕……”   声音微弱,青凤从嘴型猜出了她的话,心疼霎时直逼心房。将周小玉横抱起,低头温柔道:“老大马上带你回家,再忍耐一下,不用怕!”   抬头温柔不再,满目戾气地朝外走去。   来到门前,还见黑月与易明水打得难舍难分,可惜黑月毕竟是妖,自然比不过易明水正道修炼的法力,现下已渐渐处于劣势。   “黑月!”青凤朝他叫了声,黑月立即闪身来到青凤身旁,丝毫没有恋战的情绪,青凤瞥了眼他被易明水的剑划烂的衣袖,将周小玉交给他,自己向易明水走去。   易明水因与黑月交战现下有些疲惫,见青凤一身怒气地朝自己走来,不由神情一凛,慢慢握紧手中的剑。   “我现在给你两个建议,”青凤面无表情道,“一是待会儿老子揍你时你最好别反抗,二是让你的手下做好收尸的准备。”   易明水面容僵冷:“你不要欺人太甚,快将秋儿放下!”   “这么说,”青凤嘴角一勾,冷眸如冰,“你是选择反抗,那我便不客气了。”   步步上前,狼妖纷纷挡在了易明水前边,摆开了一个诡异的剑阵,攻势不作任何停顿,人与剑融为一道雪色光影,剑气凛冽所向,乃是青凤的心脏。   青凤霎时经脉里掀起滔天巨浪,宽袍在浮散的真气中飘飏,气走指尖,如纱似练,猛地飞起手臂轻转,如月华一道霎时飞去。   就在狼妖靠近的刹那,闪到其中一人身后,以指为剑在他身上一划,只听一身骨裂,一个狼妖颈脖歪斜,如折翼的螳螂,倏地落下。银辉流转,一道光影在狼妖间穿身而过,等青凤停在了易明水面前,空气中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易明水紧绷下颌,错愕地看着一脸闲暇拭手的青凤,这人身上带着妖气,确信不是仙,但法力与修为为何如此高深?   看来却是要全力以赴,易明水手腕一转,手中长剑变幻成了一把银色软剑,在手腕的催动下,宛如一条爬行的银蛇吐着红信,随时准备用尖牙狠狠咬住猎物。   等易明水一念决,手上的银剑幻出千万把进攻的剑,密不透风的剑势直逼面门,且轨迹多变,根本毫无躲退的可能。   青凤却不屑地一嗤,衣袍鼓起,黑发飘动,狐火瞬间漫天而起,将扑面而来的剑烧成了灰烬,下一瞬一道光芒袭向易明水,易明水正御剑自然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下来,顿时皮开肉绽,伤及骨髓。   还未反应,一只手伸向了他的喉,迫使他抬头看去。青凤此时似笑非笑:“你可知道,你最不该做的,便是动了我不归山的人!”   易明水面色青紫,不干地满眼怒色,正当青凤欲一握手指将他了结,黑月突然上前阻拦:“主上不可,此时杀了他,天帝恐怕会向不归山发难,小玉还需龙王相助,杀了他龙王定不会出手相救……”   “他敢!”天空传来一个含着怒气的女声,随后一个身着火红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青凤见到来人后手上一松,上前两步面露喜色地拱手行礼:“青凤见过姑姑!”   黑月抱着人不便行礼,微弯腰:“见过仙上。”   心月狐面色微缓:“不必多礼。”   说罢便走到黑月面前瞧了瞧面如白纸的周小玉,眸里含痛,对二人道:“随我去龙宫。”   青凤与黑月点头,跟上她的步伐,易明水目内已是焚乱之色,按着重伤的胸口吼道:“站住,你们不能带她离开,再次取出魂魄她便会飞灰湮灭的!”   心月狐站定,回头冷眸如刀:“此事不劳阁下忧心,本仙自会禀告天帝你擅用摄魂术一事,你好自为之吧。”   易明水闻言血气逆袭,轰然倒地。   青凤将周小玉从黑月怀中接过,含怒吩咐道:“你去花界找那只骚包鸟问他到底想如何,如若不想守诺,我青凤也没必要再要这个朋友了!”   黑月道了声“是”,目送二人离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的易明水,想了想,一把狐火落在宅子上,一片火海汪洋。   ☆、春局 春局 作者:流文     “表哥,你这是……”孔雀仙端着莲子羹刚步入燕知秋的房内,却见他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氅衣,执着柄折扇似要外出。   燕知秋笑道:“方才收到一友人相邀到凡间看花灯,正要赶往。”   “花灯?”孔雀仙眼前一亮,上前了有些期盼看着他,“我却不曾见过,可否带我一同去?”   燕知秋稍稍犹豫,点头:“自然可以。”   等告别花神,在花神赞许的目光下两人踏云而去,半个时辰后来到杭州上空时,夜幕不觉降临,人间已是六街三市火树银花,焰灯齐放的长市里飘荡着杳杳笙歌。   孔雀仙自小长在鸟族,哪里见过人间的景象,不由惊叹连连,未见过的物件让她应接不暇,本是妙龄的女子,此时不觉放下了平日的矜持与庄重,性子变得活泼起来,仿佛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燕知秋也任由她的好奇心,在人群中稍稍护着她,来到一个买面具的地方,随手挑了个雕花云雀面具给孔雀仙:“先将这面具戴上。”   “为何要带面具?”孔雀仙接过面具不解问道,却因是燕知秋所选,自然甜甜一笑,依言戴上。   “这元宵佳节是凡间一年中少有男女不设防的日子,女子在出街时却总要以面具遮颜,以防登徒子的觊觎,”燕知秋解释道,“你第一次来凡间,戴上这个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在关心她么,孔雀仙面色微红,含情脉脉地羞涩点头:“都听你的。”   等来到西湖一处八角亭,等候已久的一了与咕呱见到燕知秋都笑着站了起来,等见到他身后的孔雀仙摘下面具后,皆是一愣。   “怎的突然想起请我来看花灯了?”燕知秋察觉到了尴尬,轻咳了声,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一了微微一笑:“这次却不是我的提议。”   “猬猬怎么没来?”咕呱再向他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周小玉后,神色怪异地看着燕知秋,“老娘……我特地让一了传音让你带着猬猬来一起过花灯节,她人呢?”   燕知秋脸上的笑意淡淡:“她已经回去了,不在花界。”   咕呱一愣:。“她不是将雪灵芝带去花界给你解毒了么,怎么突然回去了,难道你真的以为她要害你?”   燕知秋只笑着,没有言语。   咕呱眉头一皱:“你怎么……”   “表哥将那个要害他的丫鬟赶走有何不对?”孔雀仙见咕呱语气有些不善,而且从头到尾地将自己忽视,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当着燕知秋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上前打断了咕呱的话,带笑示好道,“姐姐无非是想要人陪着看花灯,今日我陪你去看可好?”   咕呱冷笑,甩手冷笑道:“既然猬猬不来还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回去睡觉!”   说罢失望看了燕知秋一眼,转头便走。   “你!”孔雀仙气得脸色发白,双眸含泪。   “仙子莫怪,她的脾气一向如此,贫僧替她向您赔不是了,”一了叹了声气,眼里却带着纵容,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对燕知秋笑道,“看来今晚的花灯是看不成了,不如你带着仙子好好逛逛,贫僧便不奉陪了。”   燕知秋笑得有些僵:“也好,你但去无妨。”   石桥上,翠绿色的翎披迎风扬起,几乎与桥下的碧波荡漾融为一体。桥上的人没有一丝表情,暗夜隐去了他眸中沉沉的思绪。盈盈的河流上点映着朵朵莲灯,半掩花面的少女们放了灯虔诚地许愿。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   人与景,人景古难全。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远乐处景应妍。休与俗人言。   看着河中点点美景,听着画舫中传来的杳杳笙歌,灯影夹杂着星光笼在渺渺珠楼上,颇有些灯火烘春的美感。 “表哥,那里有卖莲灯的,我们去买一盏可好?”孔雀仙指着桥下的一个摆着莲灯的摊位,兴致勃勃道。   燕知秋转身看过去,刚想点头,视线掠过桥下一处时,却猛然定住。   他为何会有这种怅然若失、恍然如梦的表情啊,孔雀仙未闻他回应,顺着仰首目光看去,正见火树银花的街上,一对璧人笑言伴行。   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身侧的女子戴着一个俏皮的狐狸面具,手拿着一盏莲灯,在男子的细心呵护中步步朝河边走去。   眼见二人放完灯越走越远,燕知秋突然转头对孔雀仙道:“蕊儿你先去买好莲灯在桥下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脚下不停,急急地往桥的另一头走去。   “表哥!”孔雀仙不明所以,气得在桥上跺脚。   燕知秋沿着长街一路到头,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两个身影,心中滋生出一抹酸涩,摇摇头苦笑了声,刚想转头回去,便听见有人叫他。   “翎越君且慢!”一只花界的百灵鸟从夜空中飞下落在他的肩上,“花神命小人前来送信,不归山火狐一族的管家黑月来访,正在百花宫等您。”   黑月……   燕知秋头疼地轻叹一声:“你回去禀告一声,就说我稍后便回。”   过了桥来到约好的桥下,却未曾见到等候的孔雀仙,燕知秋四下寻找未果,便回到了桥下卖莲灯的摊位,向卖灯的老汉询问道:“敢问老伯,方才可是有一位身穿绿萝裙、面戴云雀面具的姑娘来此买过莲灯?”   老汉却傻了眼:“公子何意,方才不是您陪那姑娘一同来这买的灯么?”   燕知秋一愣:“在下不曾来过这里,老伯怕是认错了。”   “错不了,”老汉憨憨一笑,“今晚来老汉这买灯的人虽多,但两个都身穿绿衣、女子带着云雀的就只有你二人了,您还赏了老汉二两银子呢!”   燕知秋心中霎时疑惑重重,突儿面色一变,暗叫不好,急忙动用法力四下寻找。   半晌灯市里人潮向着一处涌去,其间夹杂着兴奋的低叫。   “快去看!快去看!城南脚下一个女子被贼人侮辱了,衣衫尽褪地倒在墙根边呢!”   “啧啧,听说还是个美人,现下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唉,人死事小,失节是大啊,她可怎么活啊!”   ……   燕知秋心中一紧,加快脚步随着人流朝城南走去,当见到那掉落在地上的云雀面具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暗处,一个隐约的身影蜷缩倒在地上,身上一片狼藉不堪。周边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们指指点点,一片哗然。   燕知秋暗中施法,用结界将众人隔绝开来,这才走进了暗处,颜值起来错愕的地僵在原地,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竟真的是昏迷的孔雀仙。   燕知秋脱下外袍小心地将她裹严实,而后踏云急奔,心中痛惜的同时却是怒气蔓延:变幻成他的模样来靠近蕊儿,还作出这等无耻之事,恐怕只有……   思及此处,燕知秋眸里浮现出了冷意。   “知秋,这是……”还未来得及将孔雀仙送入厢房,花神与黑月便出现在了身后,燕知秋无奈地转身面相二人,花神震惊后带着乐享其成的笑意,黑月则眼含怒色。   “待我将她放回当中再聊可好?”燕知秋尴尬地提出建议。   “不必了,”黑月立刻开口拒绝,“在下本就是来替主上传几句话儿而已,耽搁不了翎越君多长时间。”   燕知秋无奈笑道:“白毛让你来可是因小玉之事?”   黑月脸色更黑:“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这件事解释起来太麻烦,”燕知秋皱眉道,“待会儿我再与你……”   “不必了,”黑月冷笑打断后,看了一眼他怀中的人,语气更是不屑,“主上让在下带话,从今日起不归山与翎越君断绝来往,往后翎越君若是见到不归山的人,还望莫要再靠近了,我们受不起您的恩惠!”   “大胆!”花神见他句句讽刺声声质问,心下不悦,“你一个小小狐妖竟敢对上仙出言不逊!”   黑月冷笑:“妖也有命,妖也不是任谁都能践踏的,仙又如何,如若自知不能遵守,当初便不要开口,让无辜身心俱伤,这便是你们仙的做派?”   燕知秋心中一紧,上前一步:“小玉可是出事了?”   “无可奉告。”黑月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燕知秋欲追上,却被花神拦下:“这等粗鄙无礼的妖你去追来作甚,还不赶紧将蕊儿抱进房去!”   燕知秋无法,依言进了厢房,待花神命人为孔雀仙梳洗后,来到了偏厅对在此等候的燕知秋揶揄责备道:“平日见你怜香惜玉,这会儿怎的如此孟浪心急,也不知待人家温柔些。”   燕知秋苦笑:“不是我……”   “就是你的错,”说罢又颇为欣慰地说道:“也罢,我明日便命人去鸟族提亲,届时你亲自送蕊儿回去,再向你舅舅告罪……”   “母亲!”燕知秋头疼地打断,“真的不是我。”   花神一愣,半晌面上的笑意僵住:“不是你?”   ☆、老大变成大表哥 老大变成大表哥 作者:流文     周小玉一直处于半醒半睡间,也不知何时老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自己眼前晃,不过周小玉很是不解,为何她每次看见自己便开始垂泪,而后执着她的手脸上带着愧疚说着些什么,周小玉只依稀听见了“娘亲”、“对不住”之类的词,周小玉得迷糊,也拿不准是醒着还是梦里,只是心里无故地憋闷得慌。 等脑海中渐渐从沉重变得清晰,却是被一阵阵烦人的哭声给吵醒。周小玉费力起身,却见萝卜与咕呱坐在自己床头干嚎着,活像哭丧似得。   “喂喂,你们俩意思意思就好了,我还没死呢。”等了半晌见二人哭的甚是投入以致都没有发现她的动静,周小玉有些挫败地开了口。   二人的声音一滞,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周小玉,眨眨眼,再眨眨眼,随后呼啦一下从床头跳下抱作一团。   “诈尸啦!”   周小玉:“……”   “又在瞎叫甚?”青凤揉着太阳穴头疼地走了进来,刚想将这两人丢出去,便听一旁有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   “老大!”周小玉心中激动,终于来了个正常点的了。   青凤偏头看去,立刻眉头一缓,脸上带着喜色,笑容荡漾开来:“可算醒了。”   上前揉揉她的脑袋刚想说些什么,一抹火色出现在了门口,却站在原地没有进来。   青凤探头看向门外笑道:“姑姑快进来,小玉醒了!”   周小玉听青凤一说,也偏头好奇地看过去,却是一个火红得晃眼的美人现在门外,手扶着门框,有些踟蹰无措地偷偷向里边望。周小玉一惊,这不就是时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女子么?   四眼相对,心月狐一愣,半晌抿了抿唇下了决心般,举步踏进了房间,有些局促地来到青凤与周小玉面前:“小玉,你醒了?”   “小玉,”青凤故作轻松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姑姑。”   原来这就是十二星宿中的心月狐啊,周小玉忙点头报以善意的微笑:“姑姑安好。”   话音刚落就招来青凤的一记爆栗:“这是你老大的姑姑,也是你能乱叫的?”   周小玉捂头含泪,委屈道:“那我该叫甚,叫上仙也太见外了吧?”   青凤挑眉:“有不见外的。”   “什么?”周小玉幽怨地看着他。   “就叫娘亲罢。”   “娘亲?”   “娘亲?”   “娘亲!”   青凤此言一出,引来了一、二、三,三个不同程度音量却不约而同开口的声音,咕呱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周小玉是怀疑老大在调侃的疑惑,萝卜……萝卜是纯属跟随潮流叫着玩。   “没你俩的事,出去。”青凤回头瞥了眼蹲在角落眼带八卦的二人。   “哦。”两人这才手拉手一步三回头地磨磨蹭蹭走出去,咕呱到门口还不忘使了个“待会儿老娘要听完整版故事”的眼色给周小玉。   全都是不怕事儿大的,周小玉扶额为自己感到惋惜。   “小玉?”突然见她一副头疼难以接受的模样,青凤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了,“猬猬?”   “啊?”周小玉这才猛然想起现下不是惋惜的时候,“对了方才你为何要我叫娘?”   “……”青凤第一次觉得在她面前很无力。   “凤儿别逼她了,”心月狐叹了口气,面上带着愧疚与心伤,“她不肯认我也是正常的,你别太强迫她了,五百年我都没回不归山见她一面,是我的错。”   青凤一脸凝重,看着周小玉认真道:“你可信老大?”   周小玉坚定地点头:“当然信。”   “那所我说她我的姑姑便是你的娘亲,你可信?”青凤继续道。   周小玉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心月狐,有看了眼青凤,突然面目有些扭曲:“这么说……”   “嗯?”青凤生怕她不接受,握住她的手开解道,“我知道这五百年来你们都未见过面,你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姑姑她绝对没有抛弃你,你也别急着否认……”   周小玉皱眉,对他的唠叨不甚耐烦:“谁说我否认了?”   青凤一愣,与心月狐面面相觑,而后心月狐定定看向她,声音微颤道:“这么说,你肯认我?”   “我有理由拒绝吗?”周小玉耸耸肩,也是奇怪他们的诡异态度,她一向有容乃大的好不好。   青凤对于这神逆转也是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突然?   周小玉像看脑残一般看着他:“方才我不是说了我相信你么。”   青凤眼角一抽,黑脸干吼:“那你刚才为何露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周小玉面部更是扭曲:“我去,那还不是因为如果你姑姑是我娘亲的话,老大你不就成了我的大表哥了么!”   青凤被她一噎,半晌哭笑不得掐她的脸蛋:“大表哥又怎么了,难道我堂堂不归山的老大还不够格做你表哥么?”   周小玉嫌弃地拍开他的魔爪,十分认真道:“阿刚说过,什么表哥表妹的,最容易出事了。”   青凤:“……”   “呵呵……”突然一旁传来如释重负的笑声,青凤与周小玉诧异地看过去,只见心月狐一边抹泪一边看着两人打闹,嘴角却是难抑笑容。   见周小玉呆呆地看着自己,心月狐急忙拭去泪水,上前有些犹豫地拉起了她的手,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周小玉眨眨眼,忽而满意道:“我果然跟娘长得比较像,要不然……”   “何止像,简直与心儿当年一模一样!”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一瞬龙王走了进来,如沐春风般带笑看着床头的母女俩,眼底更是柔软,“不过性子却是像本往了王,否则也不会从第一眼起便认定是本王的女儿。”   心月狐见到来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别过头去,周小玉看了看这新鲜出炉的爹,在心里默默补完方才未说完的话。   还好跟娘亲长的比较像,要不然长成龙王这副鹿角马脸的容貌,真真让人消受不起。   我去,就是想想就肝儿颤。   “出去,都给我出去!”百花宫中的丁香阁中,已经第三次传出东西碎裂的声响,进去送午膳的侍女连人碗地被强推了出来,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又没吃?”丁香芳主与紫薇芳主从外走过来,听着里边的动静,紫薇芳主皱眉问侍女。   侍女矮身行礼,脸上满是无奈:“奴婢这已是第五次送进去了,每次都毫无例外地被赶出来。”   丁香芳主摇头叹息道:“也罢,就让她发泄一番吧,遇到这样的事,哪个女子能平静地对待?”   紫薇芳主皱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芳主领命下界追查凶手,你我又不知如何规劝,还是去请示主上吧。”   丁香芳主急忙拦住:“翎越君今早已去鸟族请罪,现下还未回来,主上如今心中正不爽快,去了也是给她添堵罢了。”   二人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刚欲却找其他姐妹想法子,便见燕知秋与鸟族族长玄凰走了过来,二人赶紧上前见礼,将情况如实相告。   燕知秋此去鸟族负荆请罪,本就抱着被舅舅狠狠揍一顿解气的心理准备,却不想这几次孔雀仙皆是背着玄凰偷跑去花界的,出了这等丑事除了怪燕知秋没有保护周全,大部分的愤怒便压在了罪魁祸首与孔雀仙的任性妄为上了,结果只是被指着鼻子骂了几句,便灰头土脸地跟着回花界领人。   “蕊儿,能否开门让我进去看看?”燕知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里边的砸东西的声音刹那间便停住了,随后传来凄惨的哭声。   “表哥,你走吧,蕊儿如今已经没脸见你了!”   燕知顿了顿,耐心道,“那我命人送你回鸟族,过些日子你想来再来见我可好?”   里边哭得更加悲惨:“不,我不回去,如今这副模样,要是被爹见到了,只怕……”   “若不想让我知晓,当初就不该擅自离开鸟族!”玄凰黑脸上前手上轻用力,房门轰然倒地,进去抓着孔雀仙的手就往外拖,怒气冲天道,“出了这等颜面扫地的事还敢大哭大闹,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燕知秋急忙上前劝阻:“舅舅消消气,这般会伤到蕊儿的……”   “你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快些找出那个无耻之徒,”玄凰冷眼相待,“老夫要扒了他的皮!”   燕知秋尴尬地摸摸鼻子:“是。”   “爹,这事不能怪表哥……”   “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玄凰更是愤恨,被她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气到了,不由分说地将她硬拉走。   待目送玄凰轰轰烈烈地离开后,燕知秋低叹了声,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便收到了一了的千里传音。   周姑娘如今在东海,龙珠虽已取出,但魂魄依旧难以回到真身。   燕知秋心中微痛,却是左右为难,如若此时将事抛开不顾一切赶去东海,必定会得罪鸟族,若是不去……   燕知秋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那棵绿油油的大白菜,脚尖一转,匆匆向大殿走去。   ☆、蹲到角落来 蹲到角落来 作者:流文     那年仲夏,还未是龙王的太子听闻三界之外的不归山与云之遥相约斗法,便怀着好奇乔装成一小妖混入妖群,一同前往昆仑之巅观赏这一盛世。却见一绝美女子漫步云端款款而来,红衣缥缈,额妆红莲,如梦如幻。等她再次出现在他眼里时,却是以火狐族长的身份与同样年轻的妖王斗法,狐火便绵延进了他的眼,缠绕住了他的心。   斗法后太子秉着淑女好逑的原则千里送殷勤,经过半轮岁月死缠烂打后,最终战败情敌妖王,抱得美人归。   却不想太子父母仍持保守旧观念,嫌弃心月狐出身卑微,反对二人成婚,心月狐无奈之下便潜心修仙,依旧与太子恩爱异常,等她受了最后天劫满心欢喜地去东海,却见美妇当堂。誓不做妾后伤心离开,竟发现已有身孕,唯恐太子知晓后再来纠缠,便船渡忘川服下白色彼岸花,最后堂堂龙子却变成了一只小小刺猬降临于世,呜呼哀哉!   经过三个当事人的回忆前段蹂躏而成,便得到了周小玉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身世之谜。周小玉靠在床头拍着胸脯暗自庆幸,对自己是刺猬实在欣慰得很,欣慰得很。   等回过神来又开始头疼,对床边这两座雷打不动的嚎神实在无可奈何。   咕呱和萝卜在周小玉卧床的日子里,几乎天天在她床前号丧似抱头痛哭,而且定时定点,比更漏还准。周小玉这一劫,反而让这两人有了英雄惜英雄之情,嚎哭嚎得此起彼伏,你一声老娘我一声老夫,配合得甚是天衣无缝。   “嚎过瘾了没,差不多用午膳了。”周小玉揉揉发疼的耳朵,打住他们继续嚎下去的趋势。   “这么快就到晌午了?”咕呱声音一收,急忙出门想看看太阳,却发现自己正在海底,哪来的太阳。   萝卜擦擦脸颊的汗水,一脸期盼:“今日还有老夫喜欢的海带卷么?”   周小玉眼睛一抽:“萝卜,你不是忙着相亲么,这都半个月了也该回去找你的雪莲妹妹了吧?”   谁知萝卜一脸认真,仰头颤了颤冲天炮道:“前几日老夫认真想过,那天寒地冻的实在不适合老夫,老夫还是比较喜欢暖和一些的地方。”   周小玉又看向咕呱:“咕呱师姐日日往我这跑,让一了大师独守空房不好吧?”   “老娘晚上不是回去么,”咕呱耸耸肩,“你放心便是,了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你这一日日跑来我床头嚎是有多急啊!   因为心月狐职责在身,不可在东海久待,每日匆匆来一趟看她几眼便又匆匆离开,对于这个算是失而复得的娘周小玉没有太大感觉,每次见面都觉得尴尬万分。   青凤这些日子忙着为让她魂魄回归真身而四处奔波,每次来瞧她时都要往她嘴里胡乱地塞些灵丹怪药,让她感激的同时也心怀测测,就怕一次不慎连这条小命也呜呼了。   却是龙王仗着是自己的地盘,来也来得最勤,每天必来表现一番父爱如山,让周小玉惶恐得也是没谁了。   这不,说啊曹操曹操到。龙王笑脸盈盈地抬脚跨进房内,后边端着膳的侍女鱼贯而入,咕呱和萝卜立刻自觉坐到桌边,两眼放光。   “小玉,今日可觉得好些了?”龙王上前慈爱地关心道。   周小玉点头如捣蒜,下床轻松蹦了几下:“好了好了,再好下去我都怕到时舍不得这具肉体了!”   龙王自是龙心大悦,随后又摸摸她的脑袋疼惜道,“都怪父王不好,若是早些认出你,你也不会遭受这等劫难,以后你安心呆在东海,有父王在便没人敢欺负你。”   周小玉一脸真诚道:“其实龙王你不必对我这般好的,毕竟现下你我连品种都不同了。”   “不管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女儿,这点谁也改变不了,”龙王笃定道,“你放心,为父可向你保证,不用多久你娘也会答应留下,这样我们一家三口便真真地团圆了!”   周小玉默默坐到桌边端起碗,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这实在不现实,首先,她还魂后,是绝不会留在东海的。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对她太好了,易明水难道对她不好么,可是最终不顾她的意愿夺了她的魂魄,险些搭上了她的命。   若华难道对她不好么,可是到后来却是一场不知所谓的阴谋。   还有那只绿毛鸟……   周小玉将酸甜排骨吐出,皱起了眉。   奇怪,好苦。   膳用到一半,随着门外一声“妖王驾到”,周小玉一下振奋起来,俗话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哇咔咔,这下有戏看了!   周小玉对咕呱使了个眼色,咕呱立即会意抓起一旁扎进海带堆的萝卜,三人端着茶碗与瓜子就往角落蹲。   妖王一进门首先看见的便不是坐在首位用膳的龙王,而是角落一副明显看戏嘴角的三人,眯了眯眼走向龙王。   “你来作甚?”龙王率先问话,口气冷淡得很。   妖王不屑一笑:“难道堂堂龙王作为亲爹没法子替心月救女儿,我这个做干爹的就不能有法子就了?”   周小玉嗑瓜子的动作一顿,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干爹了?   龙王脸色一变:“这么说你有办法?”   “快打起来啊!”咕呱瓜子壳与唾沫齐飞,十分不满道。   周小玉正想附和,却见妖王突然朝她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我去,亏我比较看好你,不是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怎么连比气场都败下阵了?   还在恍惚间,只见妖王身边多了个人,妖王道:“便让他来为丫头还魂。”   “小人荨麻,见过龙王、周姑娘。”那人抱拳拱手,面带浅笑。   周小玉被这笑幌了眼,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比她高处半个头,面目清秀的小妖,却是个很陌生的面孔。   “你别忘了再次取出魂魄是何等风险,就凭这一小妖?”龙王显然不信任,看着小妖面露威严,“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荨麻不卑不亢:“小人有还魂草。”   “当真?”龙王一惊,立刻喜出望外,却又瞬间冷静下来,有些质疑,“传说还魂草三界之内只有三棵,七百年前夜氏捉妖人为救人用掉一棵,其余两棵至今下落不明,火狐一族与龙宫已连找半月也毫无线索,你是如何得到的?”   荨麻依旧面带微笑,只轻轻吐出几个字:“酆都城,阎罗殿。”   龙王一顿,随后恍然大悟:“本王怎没想到还有那里未找!”   “既然万事俱备,明日便开始吧,”妖王对荨麻道,“你便留下来为丫头做法罢。”   “是。”荨麻点头。   龙王见此也不再反对,只对妖王不情愿道:“这次便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我救我的干女儿,何须你出头道谢,”妖王牛气哄哄道,“你别忘了现下你虽是丫头的爹,但心月却并未答应跟你,将来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你当年就没有机会与我争,现下又能如何?”龙王当仁不让。   “……”   早已回归嗑瓜子三人组的周小玉继续窝在角落看得不亦乐乎,突然见夹在龙王与阎王中间的荨麻一脸不知所措地苦笑,眼神似有似无地朝她这边看来,便大方地朝他勾勾手指。   荨麻马上注意到,挑了挑眉,闪身来到三人面前,看着半蹲的周小玉刚欲开口,却被咕呱毫不客气一把推开:“哎呀,杵那么高作甚,都挡到老娘看戏了!”   萝卜塞了满嘴的海带,眼睛圆溜溜地瞪这他。   荨麻笑咳了声,识相地站到了周小玉旁边,周小玉拉他一同蹲下,眼睛盯着前边一眨不眨,手摸到咕呱怀里抄了一大把东西塞给他:“来来来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哈!”   荨麻一愣,看着撒落在袍子上的大把瓜子壳眼里闪过无奈,也不做声,静静地蹲在她身旁。   等龙王与阎王不欢而散后,三个心满意足加上一个不知所谓的四人这才从角落里,慢慢地,慢慢地扶墙站起来。   “那老娘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咕呱抖了抖发颤的双腿,与周小玉潇洒告别,而后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夭寿哦,老夫感觉不到脚在哪了!”却见萝卜挺着圆圆的肚皮直接坐在了地上泪眼汪汪道。   “不行了,动不了。”周小玉靠着墙根用手捶着全麻的腿,被那股又痒又酸又疼的感觉折磨得没了力气,荨麻上前搀扶:“试着走两步。”   周小玉迈出第一步便直接压在了他身上:“不行不行,太麻了!”   荨麻眼底浮起笑意,低声说了声“得罪了”,便伸手将周小玉的腰身一搂,直接抱到了床前让她坐在了床畔。   周小玉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你……”   “怎么?”荨麻不解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周小玉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荨麻顿了顿,带笑道:“我们是同类,气息相近很正常。”   周小玉一惊,喜道:“你也是刺猬?”   荨麻笑着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周小玉激动地握住荨麻的手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猿粪啊,等五百年终找到你了!”   “你找我作甚?”荨麻一脸意外。   周小玉一顿,眨眨眼:“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还有像我这般冰雪聪慧、发愤图强的刺猬存在。”   荨麻笑咳了声:“那如今如何?”   周小玉一脸严肃:“还可以。”   荨麻已抑制不住胸腔的笑意,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周小玉对他的反应一脸淡然:“你是妖王的手下?”   荨麻笑着摇头:“不是,在妖王找到我前我还在酆都城漂泊。”   周小玉立刻生出恻隐之心,十分豪气地拍拍胸脯道:“那你以后跟着我好了!”   荨麻停歇下来,似作认真思考:“跟着你有甚好处?”   周小玉神秘一笑:“跟着姐,有肉吃。”   ☆、一道伤痕 一道伤痕 作者:流文     许是白天闹得太厉害,周小玉晚上沾枕便睡,等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穿戴好便打开门,早侯在门口的侍女福了福身边将准备好的早膳端进来,周小玉有些莫名地往走廊两头望了望,问道:“今日咕呱师姐与萝卜还未来?”   “回公主的话,人参上仙今日却是未见到,不过方才古卦仙子见公主还未起身,便先随处逛逛了。”   周小玉哼哼两声:“看来她是觉着一个人干嚎没意思去找别的可以了,真是个毫无恒心之人。”   话虽如此,却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放下筷子便往前殿跑。踏过水草地,穿过珊瑚林,却四处未见咕呱的身影,周小玉微微皱眉,难道咕呱师姐逛累了,径直往回走与自己错过了?   沿着原路返回时,却突然想起了昨日新认识的那只公刺猬,周小玉马上放弃寻找,转身蹦跳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终于在珊瑚林的另一头的开阔地上看到了偏殿,进了游廊刚拐了个弯,便看见自己“苦苦”寻找的咕呱,正撅着屁股趴在一扇微开出一条缝的窗前,两眼放光地往里瞅。   周小玉轻手轻脚地落到她的身后,屏着呼吸靠近她的耳侧,阴测测地说道:“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咕呱身体一僵,一脸惊恐地慢慢转身。当看到是周小玉时,才缓缓地吐了口气,低声怒到:“没事干嘛吓老娘?”   周小玉耸耸肩,一脸幸灾乐祸道:“看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做的不是好事,你大早上趴人家窗户上偷看什么呢?”   边说着直接用手打开窗户想正大光明地看,却听里边一个声音立刻响起:“谁!”   周小玉一愣,正准备往里望,突然一股力量在她身后一推,周小玉整个人直接从窗口栽进了房里,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而后水花四溅。   等周小玉从浴桶中奋力挣扎地坐起,只见眼前隔着一扇画屏,上边画着山溪涓涓,在白蒙蒙的月色静静地倾泻而下,山溪如练,晃荡着细碎的银光。透过水面上散落的片片落英看去,目光突地锁定在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上。   周小玉心头一惊,猛地瞪大眼睛。    只见荨麻衣衫散乱,背着手慢慢走出画屏,长眉微微一挑,一双凤目含着促狭的笑意的看着周小玉。   周小玉看看他,又看看身下温热的水。   难不成……难不成咕呱刚刚想要偷看人家洗澡?   我去,干嘛这样看着她,难道以为是她在偷看,这是要替人背黑锅节奏啊!   周小玉脚下仿佛生了根,面目扭曲地咬着下唇,紧张地看着荨麻,想要解释却难以开口。只见荨麻慢条斯理地理好衣衫,静静地看着我,四目相对,无言的尴尬让周小玉想自我了断。   “难道你想一直站在水里不成?”半晌后,荨麻笑咳了声诚恳地开口道,“我是不介意你继续霸占浴桶,但你还是回去换身衣裳比较好。”   周小玉这才觉着水已经开始凉了,而自己浑身上下湿得透彻,低头一看,衣裳全紧巴巴地贴在了身上,蜿蜒的曲线暴露无遗。   周小玉老脸一红,立刻从桶里爬了出来,双手护住胸口站在荨麻面前磕磕巴巴道:“那个,我刚才……”   “刚才不是你。”荨麻微微一笑,“快去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还是你够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周小玉马上释怀了,拍拍他的胸膛,喜笑颜开。   却见荨麻却一皱眉,轻轻低哼了声。周小玉一惊:“你怎么了?”   自己分明没用多大的力气,这娃也太脆弱了吧?   “没事,”荨麻摇头,上下看了她一眼后却将外袍脱下往她身上一套,“快回去罢,别着凉了。”   “哦。”周小玉狐疑地看着他,将外袍裹紧便转身往外走去。   “啧啧,就只是湿了身?”周小玉一进门咕呱马上就围了上来左右打量,得出结果后十分失望道。   周小玉退下湿衣,白了她一眼:“你还想怎样?”   “果然还是这副身子的容貌不行,这清汤寡水的模样如若老娘是男人看着也提不起兴致来,”咕呱摇头道,“若是你的本来的容貌,再加上这湿衣诱惑,恐怕柳下惠都要扑过去!”   你还真好意思说别人丑……周小玉无语望天:“咕呱师姐,这好歹也是我前世的模样,你留点口德吧。”   “其实这副肉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咕呱用挑猪肉的眼光打量着,“至少这胸脯比你的壮观许多。”   周小玉疑惑:“胸大胸小有甚区别吗?”   “那肯定不一样了!”咕呱一脸你还小不懂的样子,“俗话说得好:‘女人心猜不透,都怪胸前肉太厚’,这就说明胸大显得有城府,这也证明了之前你为何会这般容易上当受骗了。”   周小玉一时竟无言以对,默默地将衣裳穿好,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照你这么说,那男子的胸呢,不都一样大的么?”   咕呱挑眉,神叨叨道:“男人自然不同。”   “哪里不同了?”周小玉继续不耻下问。   咕呱一脸严肃:“他们的胸只是用来区分前后背而已。”   “……”好吧,算你狠,“那你为何要去偷看荨麻洗澡,最可恨的是还让我顶包!”   咕呱却呵呵坏笑一声:“老娘这不是给你和那只公刺猬创造机会嘛!”   周小玉眼睛一眯,乘其不备手往她腰间一伸便往死里挠:“我让你创造机会,让你创造机会!”   咕呱边尖叫着躲闪边含笑泪道:“老娘又没看到什么,哈哈……那男人耳力太好了,听到一点响动就没再脱了……哈哈,不要挠了,不要……”   打闹间门被敲响,荨麻现在了门外:“小玉可好了?”   “好了好了!”周小玉高声应到,放开咕呱去开门,“进来吧!”   荨麻却不进去,笑道:“方才我已从龙王那取来了你的真身,施法还魂需要阳光,我们要上岸到山顶去。”   周小玉自是求之不得,这些日子老大令她不能外出,龙王也一天到晚派人盯着她,她都快闲的发霉了。   回头对房内的咕呱道:“师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去?”   “施法时最忌讳分心,老娘去了反而添乱,”咕呱摇头道,“你们且去,我稍后也回去了。”   “那我们走吧。”周小玉拉着荨麻兴奋道。   等终于重返人间山顶,周小玉深深吸了口清新的气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被太阳晒酥了,直接躺在草坪上眯眼不肯动弹。   荨麻已将小小的刺猬从袖中拿出,这次却多亏了白芍,她那未来大表嫂,若非她从白狐族里取来灵药为她的真身护体,而后又用东海的水晶蚌里安置,她的真身早就腐朽败坏了。   “坐好。”荨麻盘腿席地而坐,将刺猬放在他的膝头,看着周小玉懒洋洋地模样失笑道。   周小玉慢慢起身,与他对立而坐,抓抓后脑勺:“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身上的阳气已够,我现下要将你的魂魄取出,可能会有些痛苦,但不会很久。”荨麻解释道。   周小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闭上双眼,抬起双臂掌心朝外。   “你这是作甚?”良久,周小玉听到荨麻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周小玉睁眼:“对掌啊。”   “谁说做法要对掌的?”荨麻笑着反问。   周小玉却有一瞬失神,这样的对话,曾几何时,她也和另一个人说过……   “发什么楞,”荨麻眸中闪着微光,“过来我教你。”   周小玉却是一惊,连忙捂住嘴:“不行!”   荨麻一挑眉:“不行?”   “我,我,”周小玉面红耳赤,“我有喜欢的人了,所,所以不能与你渡气!”   荨麻一愣,随后面色柔柔:“我不渡气,过来吧。”   周小玉这下也楞,不渡气也可以?   半信半疑地考过去,却见他直接将食指按在了自己的眉心,随后猛地一痛,周小玉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周小玉再次醒来时,发现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斜,嘴中一股青草味,自己仰面靠在荨麻的腿上,他正闭目养息。周小玉楞楞神,视线慢慢下移,刹那间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因为荨麻的胸口处不知何时鲜血淋漓,将绛紫色的外袍都印出了一条又长又宽的血痕来。   “荨麻,你怎么了?”周小玉急忙起身推了推她的肩膀。   荨麻悠悠地睁开了眼:“醒了。”   “先别说这些,”周小玉气急败坏道,“你受了重伤是不是,流了这样多血,我们快去看大夫!”   说完便伸手欲搀扶起他,却被他用手按下,荨麻无奈笑道:“我们是妖,只要稍作调息伤口便会修复,况且这是旧伤,方才是动了真气才裂开的,现下已不打紧了。”   “真的?”周小玉严肃地盯着他。   荨麻与她轻轻对视,毫不闪躲:“真的。”   “那我们快回去吧。”周小玉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回龙宫还是让龟丞相倒腾些疗伤的药来。   荨麻点头起身,将冷千秋的肉身收入介子,二人便肩并肩外山下走,可没等走几步,周小玉竟已气喘吁吁。荨麻见此便蹲下身,背朝着他:“上来吧,你的魂魄刚回来还不适应,不能劳累。”   周小玉本想着他有伤,便欲拒绝,可又明白自己现在举步维艰,这般下去何时才能回到龙宫,也会耽误了他的伤势。思及此处,也不矫情了,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想想又加了句:“那你若是伤口疼一定要跟我说,我自己走。”   “好。”   “荨麻,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她在哪?”   “她生我的气,如今怕是不想见我。”   周小玉觉得眼皮沉沉,闷声道:“我也有喜欢的人,现在也不能见了。”   “为何?”荨麻一顿,轻声问道。   “因为他也在生我的气,”周小玉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喜欢他,却不知道他如今喜不喜欢我……”   “你觉得呢?”荨麻眸色沉沉。   却久久得不到回应,荨麻偏头看着靠在肩上的脑袋,周小玉气息绵长,已然睡去。他嘴角一勾,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傻瓜,他不喜欢你,还会喜欢谁呢……”   ☆、风波起 风波起 作者:流文     天边一道振聋发聩的雷声将周小玉吓得惊醒过来,荨麻险险地拖住向后仰的周小玉,安慰道:“莫怕,只是天雷罢了。”   说话间又一道紫电在天际炸裂开来,周小玉窝在荨麻背上缩成一团,望天疑惑道:“这怎么看也不像要下雨啊?”   “此雷并非是龙王行雨之时所用,而是天罚,”荨麻步伐平稳,抬眼已看见海岸,“天罚不会轻易降临在人身上,除非做了甚逆天而行之事。”   逆天而行,那岂不是……周小玉抬头看方才紫电落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寒川。如若这般,定是她那美人娘亲将易明水的事已上报天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才在这半个月后有此惩罚。   听周小玉似有似无地叹了生气,荨麻淡淡问道:“怎么了?”   “只是突然觉得被雷劈的那个人有些可怜。”周小玉晃了晃有些发麻的脚,感慨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荨麻摇头道,“对这般人怜悯只会换来他更加的执迷不悟罢了。”   周小玉歪头看向他侧脸,惊奇道:“难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是谁不重要,”荨麻面色淡淡,“但做错事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周小玉眯眼:“你好像在生气。”   荨麻不置可否,在沙滩上脚步稍停,稍稍将她上托:“抓紧了!”   说完脚下一点,纵身进入了海中。等到了龙宫,龟丞相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见二人回来立刻迎上前:“恭迎公主回宫,龙王今日去往天庭当差不得空,特地让老臣在此迎接,青凤公子与白芍小姐来了,现下正在住处等您。”   “知道了,多谢丞相。”周小玉拍拍荨麻的肩膀,愉悦道:“我带你去见老大,他可是妖界里最厉害的狐狸精!”   “说谁是妖界的狐狸精?”一个声音从龟丞相身后传来,下一刻青凤与白芍从门后走出,青凤一脸不悦道,“我可是三界内最厉害的狐狸精!”   ……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虽然如此,周小玉还是很热情地朝二人打招呼:“老……表,未来嫂子!”   青凤立即面目扭曲:“老大就老大,表哥就表哥,什么老表,你是不是傻啊?”   上前就欲去揪她的脸,荨麻却忽而一侧身,连带周小玉躲过了青凤的魔爪。青凤一愣,这才皱眉打量起荨麻,突儿面色一变,对身后的白芍道:“芍儿,你先领小玉回房。”   白芍秀眉一挑,依言对荨麻背上的周小玉柔柔一笑:“走吧小玉,今日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红豆包。”   “红豆包!”周小玉立马眼冒绿光,激动地拍拍荨麻的肩,“快走,咱们去……”   荨麻却俯身松开手让她落地,转身对她道:“你先去,你家老大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周小玉莫名,看向青凤求证,却见青凤的脸已黑得可怕,知道老大马上要发飙了,虽然不知为何,但从小就秒懂察言观色的她麻溜地牵起白芍的手就走:“啊哈哈哈,我们快走快走,要不然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待声音飘远,青凤对现在原地依旧心情不错的人冷冷道:“你来这作甚,难道我让黑月带的话还不够清楚?”   “清楚得很,”荨麻点头,“不过现在我身处龙宫并非不归山,而且现在我的身份乃是一只公刺猬精荨麻。”   “你以为老子还会陪你玩这幼稚至极的游戏不成,”青凤怒到,“若不是当初信了你的邪,老子会将这唯一的妹妹好端端地往火坑了送?”   燕知秋无奈苦笑:“这次的确是我的失误,本想让她远离花界将面临的劫难,却不想在这关头出了岔子。”   “你说的那些关老子甚事,老子只想知道,你现在到底存了什么心再来接近她!”青凤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我可不是为了让她伤心才让她离开不归山的!”   燕知秋叹了声:“白毛,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么,小玉在你身边呆了多久,我便远远看了多久,我对她的情,不比你的少。”   青凤一顿,随后不耐烦一把狠狠推开他:“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有种当着她面说去,变身接近她,不就是怕她不肯见你么!”   燕知秋捂着胸口面色有些泛白,嘴角却勾起:“在事情还未解决前我还不能去见她,你若是觉着不解气揍我一顿也好,莫要再提绝交之事了,况且你也做不来。”   青凤眼角一抽,像被人说中心事般恼羞成怒:“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说罢脸色微缓:“身上的伤可是去阎罗殿留下的?”   燕知秋苦笑点头,青凤却觉得异常新奇,上前毫不掩饰地嘲笑道:“怎么,这次你这骚包鸟引以为傲的翩翩风度与巧舌如簧排不上用场了?”   “恐怕派上用场后更加糟糕。”燕知秋尴尬地摸摸鼻子。   青凤更是开心:“哦?”   燕知秋无奈:“那还魂草乃是曼华公主的嫁妆。”   想直接讨要嫁妆而不娶人家闺女,给你一鞭算是轻的了。   “你活该!”青凤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伤口,“记住这痛,如若你再让小玉伤心,我会亲手将你的毛扒光。”   燕知秋渗出了冷汗:“我终于知晓什么叫痛并快乐着了。”   二人再次达成了某种协议,转身并肩向周小玉住处方向走去,一个天兵急冲冲地从天而降:“翎越君,大事不好,花神请您快些赶回花界!”   “何事如此惊慌?”燕知秋眉头立即紧锁。   天兵面色难看:“由花界看管的诡术天书被盗了!”   寒川下,被狐火烧了三天三夜的宅子已成了一片废墟,寒川下的冰窟中,一众的妖魔聚在一起,对着冰床上躺着的人窃窃私语。   修为大减,身形具伤,此时躺在床上昏迷的易明水已完全没有了丁点儿血色。那日与青凤交手后已是重伤,两日前的天打雷劈,若不是有灵丹护体,他现在恐怕已被伤得体无完肤。   “姐姐,尊上已服下雪灵芝,为何不见丝毫气色,莫非……”一个女子忧虑地看着坐在床畔的莺歌。   “闭嘴。”莺歌冷冷道,对她的言下之意十分忌讳,表面不动声色,却已心急如焚,放在易明水手腕上把脉微抖的手暴露出了她的情绪。   这可……如何是好?   “就就这般沉不住气,看来这五百年被你们白白荒废了。”门外传来一个温柔却略显疏离的声音,莺歌一愣,转头怔在了原地。   “主母……”莺歌缓缓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款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半晌忽而跪下,喜极而泣俯首行礼:“恭迎主母回府!”   其他妖魔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恭迎主母回府!”   若华一袭皎白的琉璃广袖裙,就这么站在了下跪的众妖中间,微微一笑,眼里流出一丝怀念的暖意:“都起来吧,这么多年未见,众位别来无恙?”   莺歌眼含热泪:“自从五百年您登仙而去,大家一直都在四处找您,好不容易知晓您在花界,却不能前去一见,如今主上为了那小贱人成了这副模样,莺歌更是没脸去见您了。”   “这本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自责,”若华将她扶起,遣退众人,望了一眼易明水却再也离不开眼,半晌垂眸叹了声,“他本就是从来都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如今知晓后如此不要命,却是让人嫉妒。”   “主母嫉妒那小贱人作甚,”莺歌笑道,“如今您回来,等主上醒了见到您,哪还有那冷千秋的立足之地!”   若华轻笑摇头:“这次我回来是为了救他没错,但却是不会留在这里。”   “您还要回去?”若华大吃一惊,“难道您真舍得离开主上?”   “是他先弃了我,”若华纤手抚上易明水冰冷刚毅的面庞,指上一紧,带着些许怨恨,“如今我来救他却是为了谢他能让我服了丹药成仙的恩情,已没有半点情意。”   “怎会如此……”莺歌闻言不知该震惊还是庆幸。   “而且这次真真能救他并不是我,而是你。”若华抬手,一本古朴的书册变幻在手中递给了莺歌。   莺歌接过后却发现书皮上只字未着,翻开书册顿时愣住:“这是……”   “诡术天书。”若华悠悠道,“里边自有救他的法术,等他醒后你们便可双修此书,不出几载不归山与云之遥便如探囊取物。”   莺歌瞬间面色羞红难堪:“主母您……”   “从此我便不再是易明水的妻子,也不再是你们的主母,”若华转身向外走去,“以后你当主母也未尝不可。”   莺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你这是去了哪?”若华刚回到花界,紫薇芳主从天而降,看着她面无表情。   “姐姐这个时辰怎会在此?”若华福了福身,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再过几日便是立春,妹妹担心玉茗是否尽数开放,所以特地下凡瞧瞧。”   “此刻起未有花神或大芳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下界。”紫薇芳主丝毫不容情理。   “谨遵圣令,”若华领命应下,“那妹妹就先回百花宫了。”   紫薇芳主虚眉见她走远,心中涌起了些许疑虑,若有所思间,若华漫步花间,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却是要快些了。   ☆、心甘情愿而后 心甘情愿而后 作者:流文     “荨麻,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都找不到你?”周小玉晃着腿坐在一个珊瑚树上,手上抓着热乎软绵的红豆包,咬上一口,顿时享受地眯起了眼。   燕知秋在树下微仰头瞧着她,嘴角扬起:“有些麻烦需要解决,所以回去了一趟。”   周小玉含糊地点点头,突然朝他一跃而下,燕知秋心咻地缩紧,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臂,下一刻却见周小玉轻巧地落在了地上,一手抓着红豆包一手拉着他的袍袖兴高采烈道:“对了,我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咧,说罢,想要什么谢礼?”   燕知秋有些无奈地放下手,等发现她的小动作时眼里才带着笑意:“以身相许如何?”   周小玉立刻瞪大眼睛:“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燕知秋笑咳了声,看着她那气鼓鼓翘起的唇角还粘着红豆馅,眼色沉了沉,“那就换一个答谢方法罢。”   “什么?”周小玉见他神叨叨地盯着自己,有些发怵地向后挪了挪。   下一瞬左手被抬起,手上剩下的那半个红豆包就这么直直地送进了荨麻的口中,最后一口时他的舌尖似有似无地扫过周小玉的手指,周小玉不禁颤了颤。   “你……”见他吃完还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周小玉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你干嘛吃我包子?”   “这便是你给我的谢礼啊,”燕知秋无辜道,眸里却波光粼粼,尽是惬意之色,“难道你还能想出最直接的?”   周小玉愣住,觉得这人的脑部结构真真是不可思议:“就,就这样?”   “当然不只如此,”燕知秋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往珊瑚林外走,“我已经答应以后跟着你,所以你以后的红豆包都有我的一半。”   周小玉忧伤望天:“我能不能收回那句话?”   燕知秋回眸挑眉:“不能。”   又是这样的笑容,又是这般愉悦带着温和的神情,周小玉愣愣地看着他,而后垂眸低头,看着那只轻轻裹住自己手的手掌,似乎有什么答案要从心中呼之欲出。   “怎么了?”燕知秋见她垂头丧气般低头不语,停下来温柔问道。   周小玉抬头眉头轻蹙:“你……”   “猬猬,大事不好了!”远处咕呱牵着萝卜朝这边狂奔而来。   周小玉感觉握着自己的手一松,两人分了来来,心中一空。有些懊恼地看向咕呱与萝卜:“又怎么了?”   “花界传来消息,燕知秋要成亲了,”咕呱咋呼道,“而且是和那个若华!”   周小玉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燕知秋却面如常,似乎事不关己般从容自若。   “知道了。”眼里的光华散去,周小玉垂眸轻轻应了声。   萝卜担心地拉拉她的手:“猬猬,你不用担心,老夫和咕呱商量好了,我们这就去抢人!”   “不用了,”周小玉苦涩一笑,突然觉得很累,摆摆手道,“你们自己找乐子,我先回房了。”   “猬猬……”萝卜欲上前阻拦却被咕呱拉住,咕呱摇摇头,“现下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别去吵她。”   萝卜眨眨眼,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荨麻”:“难道老夫说错了么?”   燕知秋微笑摇头,而后转身朝龙宫外走去。   周小玉回到住处,在床上缩作一团,只觉着冷,紧紧裹住被子,泪水就这么委屈地沿着鼻尖落在了枕上。   若如他不想,谁能勉强他,如若他想,抢又有何用?   “母亲,这又是为何?”燕知秋看着眼前不慌不乱替花草修枝剪叶的花神,忽而觉得十分头疼,“诡术天书被盗非同小可,如若被外界知晓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争夺,”花神淡然道,“用你的婚事做掩护可便于查找天书的踪迹,这也是天帝的意思。”   “如此乱点鸳鸯谱,母亲可问过若华仙子?”燕知秋捏着额角有些哭笑不得。   “她愿不愿意你会不知?”花神笑睨了他一眼,嗔道,“若不是见你二人情投意合,我才懒得操这份闲心。”   “情投意合?”燕知秋苦笑。   “本想着你与蕊儿自是天作之合,却又发生了那般的事,”花神叹息道,“不过若华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也对你照顾有加,以后有她在你身边我与你父亲也放心了。”   “主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后头只见若华一袭白衣翩然靠近,见到燕知秋后面色一红,含羞带怯柔柔道,“翎越君。”   花神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银剪递给了侍女:“既然来了你们便好好聊聊罢。”   说完带着侍女便漫步回了宫。   燕知秋目送花神远去,半晌回身看向若华:“若华仙子果真愿意与在下演这出戏?”   若华一笑:“花神却未说这是戏。”   “可仙子心仪之人并非在下,”燕知秋负手而立,看向别处,“仙子又何必勉强自己。”   “若华自是心甘情愿。”若华认真看着他。   燕知秋无奈:“但你却知晓在下不会娶你,若如现下不拒绝,等到三界不知原因的人都知晓你我婚事,届时在下反悔,仙子该如何自处?”   若华仍旧笑得温柔似水:“若华却愿意赌一把,现下翎越君自是不能反悔,若华便赌您会心甘情愿娶我,直到你我洞房花烛。”   燕知秋眉头一皱:“你……”   “您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也好,痴心妄想也罢,”若华福了福身,“这是我的私心,翎越君不必再劝我。”   还在等燕知秋再说话,转身消失在花海中。   浑浑噩噩睡了大半日,等醒来时,却见咕呱与萝卜正大眼小眼地巴巴看着自己,周小玉觉得忒诡异,向里缩了缩:“干嘛这么看着我?”   萝卜上前戳戳她红肿的眼睛,评价道:“猬猬你哭起来真难看。”   “……”周小玉瞥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咕呱嘿嘿一笑,“我们就是看看,既然醒了就出去玩玩可好?”   “去哪?”周小玉懒懒道。   床下二人异口同声:“去寻宝!”   却是来到了当初第一次来到龙宫时的石碑上写着“凡不为御水者不得过”的海崖边。   “你们确定要去那?”周小玉指着对岸犹豫道。   “就是那,”咕呱点头道,“反正你现在也算半个龙族血脉,过去了也不违反规矩。”   可是你们又不是,周小玉心中默默道。   “猬猬,老夫也很是好奇,你就带我们过去吧!”萝卜可怜巴巴道。   周小玉叹了声气,看来又要丢人了。   刚想念御水决,头顶便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们在这作甚?”   忽而头顶上一暗,一个活物呼啦啦地从天而降,三人险险避开,默默关注者这位摔了个狗吃屎的“天外来客”。   蚣蝮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怒到:“此乃龙宫禁地,还不快走!”   “猬猬现在也是龙族,怎么就不能在这了?”萝卜不服,腆着肚子顶上去。   蚣蝮这才看清周小玉也在,冷哼道:“不过一个私生子,她也配?”   “私生子怎么啦,你这话老娘就不爱听了……”   周小玉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三人闹成一团,突然觉着很没意思,见三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自己百无聊赖地动转转西看看,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龙宫。   回过神来时觉着既然出了龙宫,上岸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又自顾自地上了岸,见四下无人,便御风来到了临近的山头上,让周小玉惊奇地是,这个山头上竟有一个被树木包围的露天温泉。   周小玉站在温泉边左顾右盼了一下,四周的树木虽然把它围了个密不透风,而且这艳阳高照的,应该没哪个傻子会来泡温泉。但周小玉还是有点顾虑咕呱和萝卜会找到这里来,或者会有不速之客,于是捡了树枝在入口的地上写到:龙王私生女在内洗衣服,靠近者灭你全家。   想想不对,又加了几行字:若你靠近到能看到这段文字,你全家离死已不远。   写完后满意地丢下树枝拍拍手,走到温泉边褪了衣服下水。   本以为躺着晒太阳已经是天底下最舒坦的事了,如今加上这让人白骨舒展的温泉,真真从脚底一寸一寸地暖到心窝里。周小玉舒服得叹息一声,半趴在温泉池边感受那种懒洋洋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云端荡悠着。“这却是个好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吓得本是眯瞪眼的周小玉瞬间惊醒过来。   周小玉维持着趴在池边的姿势,声音带着不确定:“荨麻?”   下一刻入口的树枝被拂开,口中唤的那个人便这么直直地走了进来,平和的神情见着她闪过一丝光彩,却很快移开了眼:“怎的一个人跑出来了?”   周小玉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进来,当场僵住,干笑了两声:“呵呵,就,就是突然想晒太阳了。”   “嗯,”他点点头不在问下去,一会儿转过身背对着周小玉道,“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我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周小玉一顿,低头不语。   “过些时日我便来找你,你要好好保重。”说完起步便要离开。   “是要回去成亲吧,”周小玉抬头看着他,眼里已含着泪,“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   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真当我是傻子么,一次又一次地变了模样来骗我,”周小玉抓起池边的绣鞋用力往他背上一砸,“燕知秋,你这个混蛋!”   燕知秋回身轻松地将绣鞋接在了手里,无奈地看过去,却见水中的人噙着泪,恼怒地瞪着他。   “你早就知道了?”燕知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既欣喜又彷徨,摇身一变,恢复了一袭绿衣的模样。   “你管我知不知道,你这个混蛋,要走就走,爱娶谁娶谁,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周小玉气得泪眼朦胧,抓起另一只绣鞋抬手就要扔。   一瞬间手上的鞋被取下,手也被紧紧握住。燕知秋将她搂在了怀里:“可我会想你,很想。”   周小玉被他这突然下水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自己就这般红果果地被他抱住,正要奋力挣扎时,却听他说了这么一句,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出来:“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燕知秋直接印上了她的唇:“话信不过,我便以身相许。”   零星飘浮着花瓣的温泉水在周小玉身上荡漾开来,然而,比流水更绵密的是燕知秋的吻,他的吻轻柔而张扬,又带着愉悦,一点点渗透进了她的心中。   周小玉只觉脑海中一片混淆,身上却敏锐清晰得近乎毫末。只觉得燃烧、燃烧,全身都要燃烧一般发热发烫。    浑沌之中,那张微凉的薄唇又慢慢爬了上来,身上的炙热得到缓解,周小玉难免心中一松,略略起了好奇之心,亦回应地亲了亲他,燕知秋浑身一颤栗,下一刻将她搂的更紧。   半晌,燕知秋喘息着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道:“小玉,替我宽衣可好?”   周小玉睁开朦胧的眼,迟疑了一下,手略微颤抖地伸向了他的腰带。   衣衫尽散,燕知秋将她拦腰一提,让她躺在了池上,一阵清风吹来,周小玉缩了缩:“燕知秋?”   “我在,”下一刻温暖的身体贴近,“别怕,我在。”   那一瞬,风不动,水不动,云不动,只有耳边灼人的呼吸,低声细语,眼中的热情光芒,以及再也装不下的,最后从唇间漫溢而出柔情。   ☆、一日,一年 一日,一年 作者:流文     等周小玉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晃晃悠悠地回来时,燕知秋已经揽着她重新泡在温泉里,认真地替她洗着身子。周小玉脸一红,挣开他手的扶持,滑到了一旁:“我,我自己来。”   身体往下沉,只露了颗脑袋在水面,眼睛却不安分地往燕知秋身上瞟。   却见燕知秋裸着上身站于温泉中,白皙结实的胸膛上下滑的水珠,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湿润的青丝散乱地披散在背后与颈肩,将本就俊逸柔和的脸更是衬出了几分妩媚来,懒懒地弯腰往身上掬一捧水,自是悠然自得。   怎就这般好看呢,周小玉咽了口口水,咬着指甲看痴了。   “怎的了?”许是被她或许“炙热”的视线干扰,燕知秋掬水的动作顿了顿,两步靠了过去,笑问道。   周小玉眨眨眼,戳了戳他肩头上那几道指甲划出来的细长伤口:“疼不疼?”   燕知秋一皱眉,抓住她的手细看了看,叹声道:“在下的肉丝都还在姑娘指甲缝中,你说疼不疼?”   “切,”周小玉撅起嘴,“方才是你让我疼在先,这是为了公平起见,何况你这一点点疼根本不足挂齿!”   燕知秋嘴角一勾,低头吻了吻那白嫩的指尖与掌心:“嗯,不足挂齿。”   见他突然这般好说话,周小玉却犯贱地不适应了,扭捏了一下道出了神来之笔:“就算疼也不能怪我,都怪你的丁丁太大了。”   燕知秋一噎,猛咳了几声,面上浮现出暗红,神色怪异地看着周小玉的脑袋,不知是喜是悲:“太大?”   “也不是很大啦,一般般,一般般!”周小玉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甚,脸瞬间红透,急忙掩饰高声干笑着,“我方才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燕知秋修长的凤眼一眯:“你的意思是,其实不怎么样?”   完了,难道他以为自己在嘲笑他,打击到他大男人的自尊了?   周小玉连忙摇头改口:“至少比萝卜和豆浆的丁丁大,真的!”   “……”沉默。   周小玉立马悔青了肠子,将脑袋慢慢下降,幻想着就这么自我了断好了。   可最终还是没遂愿,泉水还未漫过鼻子便被燕知秋伸手捞了起来。燕知秋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失笑道:“再晒下去恐怕要昏头了,回去罢。”   周小玉闭眼未语,心中却豁然开朗:原来自己是被晒昏了头才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怪不得,怪不得。   这边燕知秋已经抱她上岸,摆布着她穿上衣裳,系上衣带,周小玉现下还不敢面对,继续装死闭眼。   “好了,走吧。”半晌,燕知秋替她简单地挽了个髻,自己也收拾妥当,轻拉着她的手低声笑道。   周小玉回握他的手一紧,睁开眼来:“你还要回花界?”   “嗯,”燕知秋点头,“要快些,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心瞬间像被撕裂开来,周小玉停下脚步,前一刻还红润的脸上变得难看至极。   感觉周小玉无故停下,燕知秋不解回头:“怎的了?”   怎的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成功让周小玉炸了毛,将手咻地抽回而后踮脚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凶巴巴地仰头瞪眼:“警告你不准回去娶她,不然现在我就了结了你,再怎么说姐姐如今也是有后台的人了,想让我向若华认输……”   “没门儿”三字尚哽咽在喉中,燕知秋将人狠狠地按进怀里,叹息道:“我的傻姑娘哟,你又在胡乱想些什么,我既然与你双修,以后便就是你的人了,怎还敢去娶别人?”   周小玉老脸一红,别扭道:“那你到底回花界作甚,从实招来!”   “我该主意了,”燕知秋突然放开周小玉道,“我们去天庭。”   周小玉还未明白过来,只听树林外传来一个似乎自言自语却大声得一听便是故意的声音:“天要下雨,妹要嫁人,真是半点由不得人。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火神也该下值了,欲上天庭需趁早啊!”   “我去!”周小玉一愣,立刻害臊地直往燕知秋身后躲,这这这,老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啊猬猬,还是快些动身吧,莫要沉迷美色荒废大志啊!”又传来了咕呱带着猥琐笑声。   “老夫就不去了吧,听说那广寒宫的玉兔专盯着白白胖胖的萝卜看,老夫这般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小玉只觉脚下一软。   “本王只是来警告那小子一声。”妖王的声音带着玩味儿。   周小玉眼前一黑,心中已自我了断千万遍,欲哭无泪地扯着燕知秋:“他们怎么都在外边?”   娘的,这是围观的节奏,双个修我容易吗我?   “许是刚来的,”燕知秋苦笑道,紧握了握她的手示以安慰,“出去吧,大家都在等着。”   纵使是平常脸皮再厚的人,猛然对上四双似笑非笑夹着促狭猥琐的眼神时,恐怕也招架不住,周小玉就像被捉了奸般暴露在八道富有寓意的目光中,整个人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如火如荼,如饥似渴……   却是燕知秋起初也是尴尬面红,不过很快便淡定了,与妖王青凤到一旁谈正事,周小玉却被咕呱拽到角落里审问,萝卜乐呵呵地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大白天在外野合,老娘佩服佩服,”咕呱油光满面的脸上荡着猥琐的笑容,“来来来,快给老娘说说是谁在上,不知他床上功夫如何?”   周小玉直接伸手将她凑近的脸强行扭开:“师姐没想到你是这般猥琐的人!”   而后心虚地拎起萝卜就走,萝卜晃着小短腿语重心长道:“猬猬你怎能如此轻率地委身于那个负心汉,老夫还想着过几日与你告白,可惜了可惜了!”   周小玉眼角一抽,“咚”地一声放下他,默默走开。   “走吧。”燕知秋见她走开,拉过她的手笑道。   周小玉点点头,却有些不安道:“可是我去天庭要作甚?”   青凤揉揉她的发顶,挑眉一笑:“去了你便知晓,姑姑和龙王就在天宫等你,别怕。”   “有甚好怕的,”妖王张狂道,“如若你那窝囊爹与这小子护不好你,回来跟干爹说,老子马上带人去将欺负你的人揍一顿!”   周小玉这回却是笑弯了眼,打心里认下了这个霸气的干爹,甜甜道:“谢谢干爹!”   妖王立即喜上眉梢,连连夸乖。   躺在燕知秋驾的云上,周小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正想着睡一觉,在云雾缭绕的五重天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与牛的哞哞叫声。周小玉一下来了兴致,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四处瞅。   “小心掉下去。”燕知秋好笑地看她直接趴在了云边儿上,赶紧伸手拦住她腰身。   周小玉回头对他嘿嘿一笑,任由他扣着,更加大胆地探出身去。   等越过一层厚厚的晚霞,前方出现了一处不起眼的水榭飘浮在空中,凉亭中有一对男女和一头水牛。男子一派富态模样,肥头大耳,女子貌美如花,彩霞为裳,两人与一头牛现在一起,显得十分不搭调儿。   此时男子与女子正吵得不可开交,周小玉好奇地转头问道:“这二人是谁?”   燕知秋看了几眼,也觉着有些稀奇:“那头牛瞧着眼熟,似乎是织女与牛郎。”   周小玉愣住:“织女与牛郎不是七月半鹊桥仙会才能相见么,现下还没到日子呢!”   燕知秋摇:“有些年头没上天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二人快要经过凉亭时,突然凉亭里的织女转身驾云离开,随后那牛郎急忙骑上老水牛追上去。   周小玉看着牛郎那宽阔敦厚的背影,再看看他身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水牛……突然好心疼老水牛。   “却是有热闹看了,”燕知秋在身后忽而凑在她耳边道,“他们与我们同路,都是往天庭去的。”   周小玉马上眼睛一亮,按捺不住心中的求知欲催促燕知秋加快速度。   升上九重天,脚下刚落地,过了南天门眼前便是宏伟绚丽的天宫,在燕知秋轻车熟路地带领下,二人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大殿之外,意外的是,火神竟负手而立地站在台阶之上,一副似乎等候多时的模样。   “父亲可是刚下值?”燕知秋上前恭敬问道。   周小玉一个慌张,上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矮身礼:“见,见过火神上仙!”   火神淡淡点了点头,转身朝殿内走去:“进去吧。”   二人依言跟在后边,跨过过膝的高门槛,眼前一男一女一牛跪在地上皆脸色愤愤,抬头,一个身披九龙暗袍,脚穿蚕丝所制的青月靴,头带紫晶冠的男人端坐在大殿之上,神色似笑非笑,却自带一种让人不可冒犯的威严。   “小玉。”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周小玉这才发现两旁都站着仙家,自己的美人儿娘亲在其中正朝自己招手。   这是火神自动靠边,周小玉与燕知秋立刻从善如流地往心月狐那靠,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二人与天帝的互动。   只见织女秀脸微红,略带薄怒:“求天帝让天后收回一年一次的成命,下仙实在是受够了!”   牛郎痛心:“你为何不明说你变心了,我一年才见你一次面有多不容易,你却如此狠心让天后收回成命,你就这般不愿见到我?”   “一年一次?”织女冷笑,“如若你遵守一年一次的会面,那这次又如何解释,你可知凡人私自上天庭可是重罪?”   “我是因为实在思念你,所以才来的!”牛郎不服,“没想到我舍身前来只为见一面的人却待我如此冷漠!”   “好了,”天帝沉沉开口,却看向牛郎,“你来不单单只是看望织女吧?”   “天帝明见,”织女立刻点头指控道,“以前他却是真心来与下仙相会,可从几年前他每次来都另有所图!”   “你莫要血口喷人,说我另有所图你有个证据?”牛郎怒到。   织女却起身转头看向周小玉这边:“敢问各位仙家。”   我去,这是要互动的节奏,周小玉只觉太刺激,激动地甩着与燕知秋相交叠的手。   燕知秋眼里含笑,捏了捏那十分肉感的手心。   “每年下仙与牛郎团圆时各位都会看在眼里,各位可觉得这几年来牛郎可有甚明显变化?”   “要说变化嘛,是发福了许多……”   “好像比以前富裕了。”   “从前看上去是个清俊的小哥,现在变成了胖大叔……”   众神立即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天帝面不改色,等着织女的下文。   果不其然织女对这些答案满意点了点头:“众位仙家说的不错,他确实发福变富了,可大家知道为什么他会变富有么?”   “这是为什么呢?”周小玉终于抑制不住,高声问道。   织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十分赞赏地对她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那是因为啊,他竟然趁我酒醉偷偷将我织的云锦拿下凡去卖的缘故!”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纷纷向牛郎透出谴责的目光。牛郎面色通红,狡辩道:“我,我那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么,你想想,我一个大男人没房没地,如何能将他们拉扯大?”   “可自从你偷了云锦卖了大钱后就不思进取,不思劳作,整日游手好闲大鱼大肉地,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还不知悔改!”织女失望道。   牛郎瞬间面目扭曲:“你果然是嫌我如今丑了才不愿见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喜新厌旧之人!”   周小玉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凑到燕知秋耳边道:“如若以后你长成那样,我也不要你了。”   燕知秋睨了她一眼,又狠狠捏了捏她手心,以示警告。   “我就是嫌弃你怎么着,”织女终于爆发了,上前啪啪给了牛郎两巴掌,插腰骂道,“你知不知道地上一年天上一天,我可是天天都要见到你这副尊容,还每次都是这德行,你烦不烦啊?”   牛郎捂着脸闻言一脸懵逼地跪在原地,周小玉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天后划天河为界,允许二人每年七夕团聚一次,这“每年”却只有牛郎一个人在遵守罢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织女可不每天都能见到牛郎么!   啧啧,果然有时候女人还是不会为难女人的。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作者:流文     最后却是天帝淡定地挥挥手将跪着的二人一牛直接轰了出去,并取消了今年的鹊桥会以示惩戒。   周小玉虽然觉着他们出去必定有后戏,却不得已抑制住心中渴望的念头站在凌霄宝殿上,巴巴地望着同样透着八卦眼神的神仙们。   此时却见龙王满身水气地进殿,路过周小玉与心月狐时偏首望去,眼中带着柔色,当目光落到燕知秋身上时,神情一凝,面色顿时沉了沉。信步上前,双手执笏立于中庭拱手,“回禀天帝,于秦淮一带布雨已毕。”   “龙王受累了,”天帝点头淡笑,视线却游移到燕知秋身上,“今日却是热稀罕,翎越怎会突然上天庭来?”   燕知秋带笑行礼:“却是有个事求您作证。”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帝看了眼他身上的周小玉,似有一丝了然,眉毛轻挑,“却是有个先来后到,再急也得需待龙王说完后。”   “这是自然。”燕知秋恭敬道。   天帝复问龙王:“不久前听闻你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女,今日可是带来了?”   龙王面色微缓:“正是,下仙此番想求天帝为她正名。”   天帝点头:“且上前来。”   周小玉有些紧张地看看燕知秋,却见他对自己柔柔一笑,放开了手。心月狐摸摸她的脑袋温和宽慰道:“去吧。”   见周小玉上前,天帝一瞬诧异,时候更是觉着这番场面实在有趣。   周小玉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龙王的身边,故作高深地一拜:“周小玉见过天帝。”   “小‘玉’?”天帝轻微俯首,“可是邂逅之遇?”   还在等周小玉开口,龙王笑道:“非也,乃璞玉之玉。”   “不对!”周小玉激动地矢口否认:“是玉米的玉!”   龙王一愣,好笑提醒着:“小玉,璞玉的‘玉’与玉米的‘玉’是一个字。”   “字虽一样,但寓意才是重点。”周小玉郑重道。   天帝对着下首这古灵精怪的女娃,也来了兴致:“这重点如此重要?”   “自然重要,”周小玉说得眉飞色舞,“就比如说吧,拿一个花瓶,先往花瓶里装满小石块,到再也装不下时,其实还可以装更小的石块,装满后还可以装细沙,到最后看似满了,其实还能到进不少水。”   众人一脸茫然,天帝挑眉:“何解?”   周小玉认真道:“如果他人有喜事请你做客,你想凭一己之力将份子钱吃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抓住重点,哪怕菜实在吃不下了,其实还可以再喝两壶酒的。”   “……”全场若有所思。   “我再举个更贴切的例子,”周小玉耸耸肩:“你是喜欢别人夸你‘笑起来很好看’呢,还是‘看起来很好笑’啊?”   几声笑咳响起,周小玉翻了翻白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那只绿毛鸟在憋笑。   天帝下一刻却发出赞叹:“妙哉!”   能领悟到这两个段子的内涵十分不易,周小玉立刻对天帝刮目相看,原来这天帝除了字丑了点,眼光还是不错的,遂对天帝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了几寸。   “托塔天王,取照妖镜来。”   “是!”   明晃晃的铜镜中一个娇俏的女子缓缓靠近,在她好奇地往镜里张望时,突然映在镜中的身形不见,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瞪大眼睛的刺猬,还未等众人反应,刺猬在镜中的身形又瞬间虚化拉伸,一阵白光射出后,一条通体雪白的蛟龙盘旋着出现在镜中。   “我去!”周小玉震惊得往后连跳三步,见镜中白龙的动作与她如出一辙,拍拍胸口做个鬼脸:“这真的是我的原形?”   她有想过如果自己真正的原形也是条龙的话,肯定会像那茂娴公主一般丑不拉几的,还不如继续当只又可爱又聪明的小刺猬呢,可如今这原形能完美地避开了龙王基因不良的缺点,还如此给自己争脸,叫她如何不欢喜。   “竟是百年难遇的白龙,是个吉兆啊,”天帝笑道,“如此龙王可宽心了?”   龙王已是笑意难藏:“下仙此举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罢了,不论结果如何,下仙都会认下周小玉这个女儿!”   “难得龙王一片痴情,”天帝笑睨一旁的心月狐略有所指道,“那寡人便提前恭祝你阖家团圆了!”   龙王自然笑着承情:“多谢天帝。”   “如此,”天帝话题一转,看向了一旁带笑不语的燕知秋,“现下该你说说有何事要求寡人?”   燕知秋上前两步略施一礼,微笑道:“在下为求亲而来。”   “求亲?”天帝挑眉,“你不久前已与花神座下的玉茗芳主定了亲,如今怎么跑来寡人面前求哪门子亲来了?”   “这便是在下欲求天帝之事,”燕知秋苦笑道,“那桩糊涂婚事乃家母私自定下,绝非在下属意,况且在下早有意中之人。”   “哦,你倒说说是哪位仙子入了你的眼?”天帝先前是看着二人连襟而入,现下自然了然于心,却明知故问了。   周小玉闻言猛的抬头看向燕知秋,好奇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露出了微微的青涩的神情。   “不归山小妖,如今龙王新得的龙女,”燕知秋目光灼灼地把周小玉一望,一字一句道:“周小玉。”   周小玉瞬间脖子一撇,避开他的视线,绯红直蔓延到了耳根,嘴却制不住地往上弯起,却看见了一脸肃穆地龙王。   “本王不答应!”龙王斩钉截铁道,神色十分不好,“你莫不是忘了,在花界时你尚且让小玉蒙受不白之冤,而后小玉险些命丧寒川你也不管不顾,如今本王对你的动机着实怀疑。”   既然这般说出来,就知晓有反对的,燕知秋面不改色道:“这件事的确是在下错了,在下愿意受罚,但绝不放弃迎娶小玉!”   “笑话,难道你不放弃,本王就会答应不成?”龙王冷笑道。   周小玉急了,刚欲上前缓和气氛,却听一直在一旁淡然站定的火神开了口:“难道龙王欲毁约不成?”   “毁约?”龙王一愣,“本王何时与你有约?”   “三万年前天帝生辰那日,内人刚有身孕,酒醉之时龙王开的口,云如若再得一龙女,便与小神结为亲家,”火神淡淡道,“难道这约定到如今却是不准了?”   龙王立即否认:“酒醉后的话如何当得了真,况且都已过去三万年,如何知晓你所言是真是假!”   “这却不打紧,”天帝适宜地开了口,“两位不需争吵,当时众位都在场,问一问总会有人记得。”   这下下边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聚成一团回忆交流起来,却没有几个能肯定的。就在龙王得意时,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小仙记得,那日龙王的确与火神说过此事。”   龙王见来人吃惊一瞬,而后懊恼着:“月儿你……”   心月狐并未看他:“小仙只是实话实说。”   龙王一时哭笑不得,却也另辟蹊径:“就算本王说过,意下指的却是与龙母孕育的女儿,如若你硬要本王兑现诺言,你便等到本王那未满周岁的茂娴长大成人后再来求亲吧!”   “想必龙王当时也未曾提过只为龙母所出,按辈分也是小玉为姊,指腹为婚之人合该是小玉。”燕知秋不卑不亢道。   “无论如何,本王就是不同意,你也莫要再来纠缠小玉,择日本王将三海龙王之女招来任你挑选,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却是非她不可,”燕知秋两袖叠和,双眸深深,毅然对龙王一拜,“求龙王成全。”   “你……”龙王顿时黑下了脸。   “够了!”周小玉直接插进了两人之间,面对着龙王将燕知秋护在身后,虎视眈眈道,“我答不答应嫁给他那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替我决定!”   “小玉,父王也是为你好,”龙王眉头紧皱道,“三界一表人才的仙多的是,你又何必……”   “就算好男人再多我就是喜欢他,”周小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好心”劝说,“更何况我已经与他双修过了,他必须负责!”   “什么?”龙王一顿,震惊得当场愣住。   周小玉想了想回身怒瞪着大眼一把揪住燕知秋的前襟,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在他眼前晃,呲牙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你会负责的吧?”   燕知秋面色微红,笑咳了声,认真注视她点头:“会。”   周小玉这才咧了嘴角,放开衣襟拍拍他的胸膛,刚想说什么,燕知秋眼色忽而一变,下一瞬一手揽过她往后疾疾倒退,等周小玉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一根冰柱的尖端戳在了她秀气的鼻尖上。   火神一抬手,一条火蛇缠上了数丛冰柱,二者瞬间相抵化为虚无。天帝眉头轻皱:“龙王,你过激了。”   龙王闻言才知自己僭越了,却仍怒不可遏,欲再次出手:“可这厮简直罪不容诛,下仙怎能轻易放过他!”   “你更是愚蠢至极!”心月狐面色青紫上前一把按下他的手冷冷道,“你这般是想让小玉一起死吗?”   龙王一愣:“怎会,月儿我只是……”   “你就是!”周小玉从燕知秋怀中挣开对龙王忿忿道:“方才要不是跑得快,你就等着两尸三命吧!”   “小玉不要胡说,”龙王急道,“过来!”   “就不过!”小玉故意挺挺肚皮威胁道,“万一这里就有娃娃了,你若杀了燕知秋,以后你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别想让他认你做外公!”   “这……”龙王目瞪口呆,一时无言以对。   却是心月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步步走向二人,站在了燕知秋的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后问道:“你一定要娶小玉?”   “一定。”燕知秋信心满满。   心月狐一笑:“你我听凤儿说是你舍身取来还魂草救了小玉,小玉现在安然无恙我也不追究以前的是是非非,却怕你往后流连百花让小玉受委屈。”   “那便请天帝见证,”燕知秋面向天帝拱手高声道,“如若下在今后辜负了周小玉,甘心受剔除神籍之罚!”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天帝也是一惊:“你确定?”   燕知秋坦然一笑,毫无犹豫之色:“求天帝为在下作证。”   “仙子放心,”火神淡淡开口,对着心月狐道,“如若犬子不遵守今日承诺,无需天帝动手,小神自当惩戒与他。”   场面瞬间安静,众人不由想起当年翎越君丢失灵药,火神亲手将他仙骨剔除的场景。所以,没有人会质疑火神大话。   “既然火神这般说了,小仙自然放心,”心月狐笑着对他福福身,转身满意地对周小玉道,“我要问的问完了,愿与不愿小玉自己决定吧。”   周小玉感动莫名,喉咙有些发涩:“娘亲……”   心月狐怜惜地揉揉她的发顶:“你现下的心思正如娘当年,娘怎会不明白,只是你比娘要幸运。”   说罢对燕知秋点点头:“你们走吧。”   出了南天门夜色已深,二人驾着云慢慢悠悠地随着暖春的微风飘荡。直到四下荒无人烟,周小玉突然被身后之人搂住。   “小玉。”轻轻的呢喃,伴着暖风吹得周小玉耳根软软。   周小玉白眼:“干嘛,快放开,花界之事我还没惩罚你呢。”   身后传来低下笑:“想好怎么惩罚了?”   “未曾。”周小玉撇嘴。   “那不如……”声音在耳边百转千回般缠绵,周小玉不禁缩了缩脖子。   “什么?”   下一瞬身体被翻了个面,周小玉眨眼间薄唇已经落在了腮边。   “不如就惩罚在下再以身相许一次吧。”   “……!”   以身相许你个头,你这只闷骚的绿毛鸟!   ☆、点绛唇 点绛唇 作者:流文     “去花界?”周小玉立刻停下脚步,八角鱼般紧趴住一旁树干,头晃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为何不去,”燕知秋笑睨,拽着她一只胳膊,“你不是想要正名做原配么?”   “那也不用去那啊,”周小玉任他拉扯也不撒手,“反正证不证明你也只能有我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去炫耀呢!”   燕知秋果然停下,细细地盯着周小玉略显圆润的脸看,盯得她有些发毛:“你干嘛?”   “你怕花神?”燕知秋凤眼中满是促狭。   周小玉白了他一眼,哼哼两声不说话。   燕知秋挑眉:“那便是怕若华……”   “我怕她?”周小玉瞬间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了毛,“说着我就来气,当初我单纯可爱被她骗了也就罢了,你这老狐狸似得竟然也不知分辨黑白,还合着伙来一同欺负我!”   “是是是,是在下的错,”燕知秋哭笑不得,“但你不是也赚回了一巴掌么,在下可未曾阻拦啊。”   “你还敢说,当着面给我难堪我还没算账呢,”周小玉一拳打在他胸口,气轰轰道,“反正花界与本公主八字不合,就是不想去!”   对着掂量着分量的“绣花拳”,燕知秋很是从善如流地配合哼了声,擒住欲收回的手捏了捏,挑起眉:“公主果真这般残忍拒绝在下?”   周小玉高傲地点点头。   燕知秋叹了声:“那便没办法了。”   下一瞬连人带树拔地而起,周小玉吓得松开了紧抱树的手,整个人落在了熟悉的气息里。对上那似笑非笑却甚是惬意的眼,周小玉一时无语至极:“你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想来公主是累了,在下这是在积极地赎罪啊。”脚下不停,慢悠悠地朝花界方向飞去,挡下不老实的偷袭,声音带笑,“莫要胡闹了,仔细掉下去摔成肉饼。”   周小玉这才老实地环上他的脖子,嘴硬在他耳边嘟囔道:“让你嚣张,小心本公主再喂你一颗彼岸花种!”   “这有何妨,你喂我便吃,”语气却是轻松自得,“多半某人成了寡妇哭鼻子。”   手一紧勒住他脖子,周小玉眯眼威胁道:“你说谁是寡妇?”   “谁勒我谁就……轻点儿,再用力就真成寡妇了,”燕知秋皱眉龇牙,故作痛苦,吓得周小玉立马松开手,下一刻却听耳边传来似低喃的叹息:“俗话说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花神是我的母亲,以后也是你的,带你去见她,只愿你我之间再无间隙。”   周小玉心尖儿颤了颤,老脸红红耳根软软地靠在了略微起伏的胸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感觉他将自己抱的更紧,不禁得意地偷偷笑了下。   “哟,两位这是打哪去啊?”带着戏谑得声音悠悠地从前方传来,周小玉一愣,瞬间窘迫地挣扎着直想往下跳,却被抱得个严实动弹不得,瞪了眼不放手的某人,换来了你奈我何的扬眉小眼,周小玉气绝。   厚颜看向来人,搓手嘿嘿一笑:“老大,你不是去未来大嫂家献殷勤去了么,怎么出现在这?”   青凤见她那鬼鬼祟祟欲盖弥彰的模样更是笑得暧昧,桃花眼流转着,凑身上前啧啧摇头:“怎的,才两日不见,倒是越发地腿软了,你这只绿毛鸟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燕知秋笑睨了他一眼,淡定道:“玉在下自是会惜,倒是你,将整个不归山扔给黑月去了白狐族两日,如今却是一人回来,不像是你白毛的风格啊。”   青凤脸上的笑立刻凝固,眼睛一眯:“想打架是不是?”   “老大,莫不是白狐族族长嫌弃你长得太阴柔没有阳刚之气,所以不把未来大嫂嫁你了?”周小玉眨眨眼补刀道,下一刻脸颊一疼,哇哇地叫起来。   青凤揪着她泛红的脸蛋似笑非笑:“你说呢?”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周小玉立马狗腿叫唤道,“谁不知老大你法力盖世、举世无双、风流倜傥,哪家美人儿能被你看上那是积了三辈子的德,若我是未来大嫂,非得感谢你十八代祖宗不可!”   “啊”地一声,又被弹了个脑蹦儿,周小玉惨痛地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眼睛瞪了眼低声闷笑的燕知秋。   “咳,好了,你到底有何事要说快说便是,莫要耽误时间。”燕知秋看着二人无奈道,抚开周小玉的手,手指轻柔地揉着她的额角、脸颊。   青凤懒懒背过手,没有一点正经之色:“几日前狼族的人去过白狐族,意为与白狐联手,一举歼灭我不归山。”   燕知秋手淡淡一笑摇头不语,周小玉自然也好不担心,从懂事以来,每一年都有那么些妖族来不归山挑衅,结果都被老黑带着族人一一踢下了山,想来这次的狼族的结局也不例外。打了个哈欠,窝在燕知秋怀里道:“那狼族可真是选错了合伙对象,阿弥陀佛,老大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这次恐怕不能。”青凤眼里闪过罕见的肃杀之色。   燕知秋手上一顿,眉头微挑:“你认为狼族之后另有人操纵?”   “狼与狐狸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何故突然如此,”青凤一脸精明,“不归山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往年来的妖族不过是不服我火狐族日渐强盛,但狼族似乎目标更明确,便是不择手段势必灭掉火狐族,除了白狐族,狼族的人恐怕也去了其他妖族。”   青凤看向燕知秋笑得嘴角一勾:“此外,最近妖界这隐隐躁动,想必与花界丢失的东西有关吧?”   “却是瞒不住你,”燕知秋头疼道,“你可有线索?”   “有是有,却待查证,”青凤看着昏昏欲睡的周小玉,面色放柔,又看向燕知秋,话锋一转,“你可要当心,现在可不只我在盯着你。”   “多谢大哥提醒。”燕知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青凤立即眉开眼笑,只觉燕知秋这句“大哥”叫的他通体舒畅,连连拍着他的肩感叹道:“难得难得啊,你也有向我低头服软的时候,小玉果然是我不回山的宝!”   两人相交近万年,平日打架与斗法皆是燕知秋仗着本身的法力得了便宜,想要他输一次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因为周小玉,这高傲的孔雀仙愣是心甘情愿地一再低头服软,让青凤觉得解气的同时也有些挫败感。   侧身大方放二人离开,抖抖一尘不染的衣袍,方才还嬉笑魅惑的脸上一片肃穆,直往不归山去。   “翎越君。”缓缓落入花界,丁香芳主便迎上前来,等看到燕知秋怀中的人时,丁香芳主一愣,面色微变。   “为何不是紫薇芳主在此?”燕知秋有些诧异,现下正值春夏之交,丁香花已开过,应是紫薇花开的季节,该是紫薇芳主当值的时候。   “主上从几日前便犯了头疼病,紫薇正与玉茗在殿前侍药,”丁香芳主面色有些不好,“您回来正好,只怕也只有您能开解主上了,毕竟……”   “以往只觉您对待女子皆是温柔守礼,此次为何如此不给玉茗留情面,这般使她情何以堪?”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周小玉,丁香芳主眉头微蹙:“如今您再带她来,不止玉茗伤心,主上见了,恐怕也会头疼得更厉害……”   “丁香姨,”燕知秋打断她的话,一脸郑重,“您是看着知秋长大的,也该知晓我从不愿将就,如今这般决定也是事出有因,假以时日您定会明白。”   丁香芳主一愣,平日燕知秋对芳主们皆是尊称,极少将辈分挂在嘴上,除了上一次被剔除仙骨……丁香芳主摇头:“也罢,您把周小玉先交于我,快去见主上吧。”   燕知秋看了怀中睡得正香的人儿,有丝犹豫之色,丁香芳主苦笑:“难道害怕我害她不成?”   “自然不会,”燕知秋抚开怀中人缠在嘴角的碎发,细心地挽到耳后,而后口中轻念,一只圆滚滚的小刺猬便蜷缩在他的掌心中,“那便劳烦芳主代为照看。”   “放心。”   “主上,翎越君回来了。”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侍女脚步匆匆踏入殿中,殿内的琴弦应声而断。   燕知秋踏入百花殿,虽觉依旧是清幽怡人,暗香四溢,但花香中那淡淡的药味却是遮掩不住。眉头微皱,入目的是纱幔轻飘,若华坐在幔外的琴前,看了一眼燕知秋后颔首垂眸,面色更加苍白;另一旁是叠手而立的紫薇芳主,对燕知秋点点头,挽起纱幔一侧,示意他进去。   燕知秋对二人略施一礼,来到花神的寝塌前:“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若你不再气我,马上便好。”花神倚枕斜靠,斜眼怒瞪燕知秋,素色单钗,面上虽带丝倦色,却分好不减芳华。   燕知秋坐在塌前,苦笑:“母亲生气可尽管教训儿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这次是儿子不对,但以在天帝面前立下誓约,父亲当场作证,母亲不会想让儿子再被父亲亲手去除神籍吧?”   “你们父子就知用这来威胁我,要不是现下你父亲与夜神正是交值之际,势必将他抓回来问问,到底存的什么心!”花神气绝,纤手扶着额头更是头疼。    燕知秋不语,立马弯腰将她扶起,双手轻柔地在她太阳穴按压。半晌花神轻轻叹了声,拂开他的手,没好气道:“罢了,现下不是在这献殷勤的时候,最要紧的是找回诡术天书,其他的,你自行解决,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遵命,”燕知秋这才神色一松,笑着点头,“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解决这些事,儿子这就去给玉茗芳主赔罪,稍后再来陪母亲用膳。”   说着便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慢着。”身后花神将他叫住。   燕知秋诧异回头:“母亲还有何嘱咐?”   “那小丫头也来了吧,”花神淡淡道,“让她单独来见我。”   燕知秋见她神色无异,不像动怒的模样,这才笑着点头:“好!”   路过紫薇芳主时,只听芳主轻道:“傍晚翎越君可否来紫薇阁一趟,小仙有要事相商。”   燕知秋点头,直径走到若华面前,轻声道:“玉茗芳主可否移步?”   若华一震,转头看向紫薇芳主。   紫薇芳主淡淡一笑:“去吧,主上这有我,不用担心。”   若华这才慢慢起身,跟随燕知秋出了百花宫。   “翎越君叫小仙来此有何吩咐?”花界一角,草色茵茵,树繁叶茂,两人站在一座假山前,静默了好些时候。   燕知秋转身看向她,忽而拱手施一大礼:“对于悔婚一事,折损了芳主的名节,其中过错在下责无旁贷,还请芳主恕罪。”   “翎越君何故如此,”若华面容苍白道,“您既然做出了选择,若华又有何资格怪罪与您,左右不过白白高兴一回,到头来徒添伤悲罢了。”   “还望芳主见谅,”燕知秋定定道,“此事虽是在下的私心,但对芳主也是好事,一开始你我的婚事不过是用来替暗中追查诡术天书做幌子罢了,也因此委屈了芳主,在下只怕日子一久,他人便会信以为真,届时再解除婚约怕是会更伤芳主清誉,此番在下所谓可能略欠妥当,却以为是保全芳主的最好办法了。”   “如此小仙可是还要多谢翎越君的怜惜之情?”若华羞愤一笑,“您为了宁可立下剔除神籍的毒誓,不顾天书之事泄露也要与我解除婚约,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周小玉了?”   燕知秋一愣:“你……”   “您口口声声说这般是为我好,您可有问过我需不需要这样的好,”若华眼中含泪,似怒似恨,一步步逼近燕知秋,“那段时日的相伴,我不信您没看出我的心思,难道是我的爱太过卑微,入不了您的眼?”   燕知秋面色微沉:“请芳主息怒,恕在下不能回应您的情意,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若华从身后一把搂住:“你别走!”   燕知秋一僵,脸瞬间冷了下来:“请芳主自重。”   “哪怕只有一刻!”身后的声音近乎卑微地哀求,“别拒绝我,就这般静静地抱你片刻。”   面色缓了缓,燕知秋低声劝道:“情字最是勉强不得,芳主又何必……”   鼻间突然穿来一阵异香,燕知秋霎时眉头紧锁,僵直地站在原地。   “知秋,”一只白皙的手腕爬上了他的胸前,身后的人慢慢地来到身前。若华面露魅色,当着燕知秋的面衣衫尽褪,如一条蛇般缠在了他的身上,“只这一刻,忘了周小玉,只有你我,可好?”   燕知秋早在她外裳落地时闭上了眼,对她的挑逗只淡淡道:“芳主可知使用禁术是大罪?”   “那有如何,”若华攀上他的肩,极尽妖娆,“只要能得到你的人和你的心,就是妖术又何妨?”   说着便将红唇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不消片刻,你便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而后由火神亲手剔除神籍,从此心甘情愿地与我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眷侣。”   一根修长的食指贴在了若华的唇上,挡在了两人近在咫尺的唇间。   “不消片刻?”只见燕知秋幽幽睁眼,看着若华不可置信的表情摇头失笑,“是芳主太低估了在下的能力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手段,这般让男人颜面尽失的话,芳主还是莫要乱说的好。”   若华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脸上青白交织,又羞又恨:“你!”   “看来,嘴上的胭脂怕是有些门道吧?”燕知秋俯身勾起她白皙诱人的下巴,盯着那如蜜的唇瓣,指间越发加力,痛得她呻吟出声,见他薄唇轻扬,无情地开了口,此言一出,娇容惨白,纤身微颤。   “果真是美人唇上英雄冢,只可惜在下实在不想当英雄,而你,也不配当那美人。”   ☆、套路可以不狗血 套路可以不狗血 作者:流文     暖风吹过,若华却觉得觉得浑身冰凉,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眼前之人明明目光依旧平和,却让她心间涌起的浓浓恐惧,贝齿轻颤,整个人像要被这双眼睛看穿。   按捺住几欲颤抖的身体,勾起一抹淡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孔雀仙子便是被这魅术所获可对?”燕知秋骤然抽回手,两袖轻拂转瞬衣袍如新。只见他转身负手而立,声音淡淡,“如若现下去鸟族请罪,或许只会被贬下凡,再次修身渡劫,如若让在下拿了你去问罪,依照玄凰上神的性子,恐怕你性命不保。”   “翎越君真会说笑,”若华闻言心中一松,悠闲地将散落一地的衣裳穿回身上,语气带着轻谩,“那日我可是一直待在百花宫中,姐妹们都可为我作证,却是那周小玉可以得很,我可听说当日您不顾危险抛下孔雀仙子,是为了……”   “听说?”燕知秋冷笑一声,“那日就我与蕊儿两人,敢问仙子,你是听谁说的?”   若华一愣,随后胸口起伏加剧,握紧拳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就算是我又如何,你有个证据?”   上前一步,满是憎恨的眼底浮现出无尽的快意:“你说,侮辱仙子若是已罪不容诛,那弑神又当如何?”   燕知秋心中一滞,瞬间眉头紧锁,下一刻一个仙侍急匆匆地飞了过来,仿佛是找了许久,见到燕知秋好似快要哭出来:“翎越君,出大事了!”   丁香阁。   周小玉一脸茫然任由包围过来的天兵将冰冷的长矛架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握着一把仍在滴血的匕首,怔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紫薇芳主。   花神气得面色青紫,浑身颤抖地俯在塌前,方才要不是紫薇芳主舍身上山,恐怕如今倒在地上的便是自己了。   “你这个妖孽!”花神怒不可遏地拍塌大骂,“如此狠毒的心肠本神岂能容你!”   “我……”周小玉被吓得脸色苍白,喃喃道。   “母亲。”燕知秋闪进殿内,一眼便看见被长矛制住可怜巴巴的周小玉无助地看着自己,燕知秋心中一痛,拂袖间已挡开长矛将人揽在了怀中,“母亲,事情还未弄清之前如何能这般轻易开罪小玉?”   “本神亲眼所见难道还不够么!”花神指着缩在燕知秋怀里的周小玉,面色铁青,“如今她手上还握着凶器,紫薇倒在地上,你如今还要替她求情?”   燕知秋这才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紫薇芳主,胸口被利刃一刀刺入,正中心脏,如今已是一副死相,再看向周小玉紧握着的匕首,瞬间一惊。   噬魂刀,青凤的贴身宝刀。   “此番人赃并获,翎越君以为如何?”身捆锁仙绳,被天兵押进来的若华笑得一脸讽刺。   花神见状眉头紧锁,拍桌质问燕知秋:“你这又是做什么!”   “主上救救奴婢,”若华转瞬地跪在地上,一脸无辜哭得凄惨,“翎越君如今为了周小玉,不问青红皂白冤枉奴婢,奴婢实在心寒啊……”   “你给我闭嘴!”燕知秋低喝一声,面露怒色。   “你这个逆子!”花神顿时气得泪如雨下,指着燕知秋的鼻子咬牙骂道,“这妖孽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如此是非不分,你是想气死我么?”   燕知秋面色不善,感觉怀中人在微微发抖,将她搂得更紧,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无声地安慰着,脑中飞速着整理思绪,沉凝了半晌刚要开口,殿外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打断了殿内的杀机四伏。   “快放老夫进去,要出大事儿啦!”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殿外高声叫喊着,没过一会一个矮不隆冬、身穿红肚兜的身影闪进了殿内,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燕知秋的身后,扯着他的大腿的袍子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小子小子,快救救老夫,这些天兵小儿好凶!”   燕知秋一时哭笑不得:“人参上仙何故来此?”   “当然是来救人了,”萝卜顶着冲天炮一脸焦急道,“快让小猬猬跟老夫走,不然晚了就要出大事儿了!”   “放肆!”花神怒道,“今日本神看谁敢带这妖孽离开半步!”   萝卜被吓得一愣,这才看清殿内的情景,顿时若有所思:“看来还是来晚了,那个,既然没什么事老夫就回去了……”   说着挪着身子就往殿外去,结果被一把把冷冰冰的长剑吓得又退回了燕知秋身后。   “本怜你是一根人参修炼成仙不易,但花届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花神冷冷道。   “可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萝卜气愤道,“再怎么说老夫也是花界一员,就算你是花神,也不能阻挡老夫进出家门的英勇步伐!”   “你一棵长得像萝卜一样的小小人参也敢说自己是出身花界,真是可笑。”若华轻声嗤笑道。   闻言萝卜气得直跺脚,一手叉腰一手伸着肥短的食指仰头指着若华的下巴:“长得像萝卜怎么了,萝卜花也是花,是花就属于花界的属下,何况老夫乃将将两千岁的人参,开出的花自然比萝卜花高贵得多,怎么就不是花界的人了?”   萝卜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你们干嘛用这么诡异的眼光看着老夫?”萝卜缩了缩脖子,“老夫的话天地可鉴!”   噗呲声此起彼伏,又很快压制住,就连一直绷着脸的花神也瞬间破了功,马上笑咳了声保持威严,扶额头疼道:“如此,本神问你,你可开过花?”   “嗯……”萝卜一愣,扯着肚兜下摆想了一会儿,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半晌后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没有耶。”   “那你可知为何你没有开花?”花神掌管花界几万年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语。   萝卜一时苦大仇深,犹豫道:“难道是因为老夫有丁丁?”   花神扶着额角挥挥手:“将他赶出去。”   “是!”天兵立刻手握长矛预备将他一举叉出花界。   “干什么干什么!”萝卜大声嚷嚷道,“如今易明水手上有诡术天书,三界即将大乱,如今花界内奸未除却在这内讧,花神你的神位也快做到头了!”   得抽空安抚周小玉的燕知秋手上一顿,看向萝卜:“你知道是谁偷了诡术天书?”   “就是这若华,”萝卜上蹿下跳,“就是她将诡术天书偷下凡给易明水的!”   若华一震,随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瞬间哭得凄惨绝望:“你们为了周小玉竟然不惜如此陷害与我,能给我作证的紫薇姐姐也惨遭毒手,如今死无对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主上,您如果也信了我也无话可说……”   “你给我闭嘴!”燕知秋实在忍无可忍,低吼道。   “是你给我闭嘴!”花神冷眼瞪着燕知秋,而后对若华手指轻划,若华身上的锁仙绳跌落在地,“玉茗你尽可放心,今日本神定会还你个公平。”   若华伏地期期艾艾地谢恩,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   “来人,将周小玉押下去严刑拷打,直到她说出是谁指使她来偷诡术天书和刺杀本神为止,任何人胆敢阻拦,视为同党!”   “母亲您听完人参上仙说完再下结论也不迟……”燕知秋将人护再怀中,执扇逼退上前的天兵。   花神已不想已失望得不想再听,语气冷冽:“本神要的是证据。”   “正是,”若华面色戚戚,眼里透着得意,“翎越君可拿得出证据……”   突然一声闷哼从地上传来,打断了若华的话。   本已断气身亡的紫薇芳主身体微微一动,转头吐出一大口淤血,气息微弱,眼皮波动,身侧的手似费尽全力欲抬起,而她身上的……的萝卜悄悄地从她身上跳了下来:“老,老夫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追得太紧了。”   紫薇芳主缓缓睁开了眼:“主上……”   花神早已喜出望外地来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得泪流满面:“紫薇你挺住,我这就命人去请老君来救你!”   “不,不必了,奴婢有话要说……”紫薇芳主强忍着疼一字一句道。   “你先别说话,你一定能活下去!”花神抓着她的手道,“来人,快去取百花丹来!”   “主上,我……”紫薇芳主急火攻心,哇的一下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来。   若华起先的慌张见此转而气定神闲,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又渐渐神识涣散的紫薇芳主。   “紫薇,你要说什么?”花神终知她是回光返照,放弃了挣扎。   “主上,我……”   “哎呀,快急死老夫了,你说重点行不行?”萝卜凑到二人面前大声吼道,又瞪了眼花神,“你别插嘴!”   紫薇芳主闻言似乎瞬间豁然开朗,深吸一口气:“偷天书者,若华!”   说罢眼睛一闭,一脸解脱地驾鹤西去。   方才还看戏的若华立刻如履薄冰,向后退了几步直摇头,完全不能接受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幕,眼里透着崩溃。   折子戏里明明不是这么演的。   花神错愕地看着怀中释然而去的人,抬头看向已显慌张的若华:“玉茗,你还有有何解释?”   “有何解释?”若华大笑了几声,突然趁众人不注意纵身一跃,一阵毒雾顿时弥漫在殿内,天兵天将纷纷倒地,无人能阻拦,若华刚要飞逃出百花宫,一道精光将她震落在地,刚爬起,一支凤翎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再动一步小心性命不保。”燕知秋在她身后冷冷道。   若华面目狰狞:“你竟然早已设下了结界!”   “你以为你还逃得了?”燕知秋手执凤翎逼她往回走,一把刀,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   燕知秋闷哼了声,神识动荡,宫外结界瞬间消失,若华抓住机会回身一掌将燕知秋推开,飞快地逃离。燕知秋转身,只见周小玉手中握着噬魂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向宫外走去,与他擦身而过。   “为什么?”燕知秋对背后的伤仿佛浑然不觉,僵着身体喃喃问道。   周小玉嘴角一勾,回头露出一抹乖戾的笑:“为什么,当然是要杀了你。”   说罢一纵身御风而上,燕知秋眼前一黑,随即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连忙扶住红柱撑住身体,汗如雨下。   还未缓过来,却听空中一声惨叫,抬头看去,周小玉已被烈火包围,坠落在地,火神踏云停在半空中,淡淡地看着火中翻滚挣扎,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父亲,不可!”燕知秋顿时心如刀绞,踉跄着向浑身是火的周小玉扑过去。花神将毒雾散去连忙朝宫外走开,一眼便看到了这等场面,马上命人将燕知秋拦下。   火神皱眉怒骂了声:“稚子,先看清火中是何人!”   燕知秋一顿,猛然抬头看向那已奄奄一息的人,突然一阵黑烟散开,原本的周小玉,转眼间变成了一只被烧焦的狼。   “竟是狼妖!”萝卜从人堆中一出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着急地四处张望,“那小猬猬呢,刚刚的猬猬是狼妖扮的,那猬猬现下又在何处?”   “就知道会出事!”空中传来了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随后被五花大绑的若华被从半空中扔下,一袭暗纹红袍的青凤气势汹汹地来到燕知秋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骚包鸟,小玉真是前世做了孽才喜欢上你!”   “丁香芳主何在?”燕知秋已没有功夫和他斗嘴,眼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丁香昨日被我派去给瑶池播种新花,如今还在天宫,”花神见他后辈还在淌着血,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地扶住他,“知秋你……”   “接下来的事便交于父亲了,”燕知秋轻拂开花神的手,转身对青凤道,“白毛,我们走。”   ☆、竹伞微倾 竹伞微倾 作者:流文     周小玉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迷茫了一瞬,才发现是眼睛被黑布蒙住了,欲起身,手脚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燕知秋!”身下的软塌微微晃动,依稀能听见外边的风声,周小玉顿时感觉不妙,开口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又拼命叫了几声,终于确定自己失声了。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又怎么会被人抓了,难道是燕知秋没有斗过若华,自己又成功当了替罪羊?   我去!   周小玉想到此处立刻怒火中烧,费力挣扎地坐起身,稍稍活动了被绑在身后的手,心中默念咒语欲变回刺猬挣脱捆绑,变回刺猬后才欲哭无泪地发现绑在身上的是锁仙绳,就算变成苍蝇也能牢牢地把自己绑上。   该死的绿毛,你给我等着!   周小玉咬牙切齿地想着,又不死心地念着各种解除咒,结果毫无意义。气喘吁吁地躺回塌上,为怎样逃脱绞尽脑汁时,听见一个声音想起。   “落轿!”随即晃动结束,隔着黑布的眼前突现微亮,周小玉立即警觉地坐起来,费力地想透过黑布观察周围的情况,一个高大的黑影将亮光阻断,下一刻周小玉被一双手粗鲁地抓起就往外拽,在她内心的咆哮中像拎小鸡仔儿一般拎出了轿子,随后双脚稳稳地戳在了地上。   “解开她。”一个女声响起,周小玉为之一振,这个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身上一松,锁仙绳已被解开,周小玉赶紧将眼上的黑布扯开,刺眼的白光差点闪瞎了眼,适应片刻后,身处在冰天雪地的周小玉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生无可恋。   为甚是寒川,为甚又是这冷死人不偿命的破地方!   能不能换个地方,能不能有点新意!   这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自己又是被易明水抓了!   “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身旁被忽略的人不满地说到。   周小玉被吓了一跳,这才翻着白眼看过去,却着实吃了一把惊。   上下打量周小玉有些不可置信,丁香芳主为何在此,难道她才是真正偷诡术天书的人?   却见“丁香芳主”一拂袖变回了真身,冷笑道:“想不到?”   确实没想到,周小玉震惊地看着一脸的莺歌,真没想到她竟敢变成丁香芳主的模样,而自己却没察觉到她身上有一丝妖气。   “燕知秋亲手将你交给我,我又怎能辜负他一番好意,”莺歌眼中闪过一瞬入骨的恨意,“快进去吧,尊上还等着与你团聚呢,姐姐!”   周小玉听见她磨牙的声音直起鸡皮疙瘩,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恐惧,不怕死地恍若惊喜地对她挑了挑眉,随即大摇大摆走进了已经修复且扩大数倍的宅邸。   显然得到诡术天书后的易明水一党法力大增,单单一个莺歌恐怕自己使出全力也抵不过,既然逃不了还不如坐等被救,能当贵宾干嘛找罪受去当监下囚,若还能顺便挑拨离间一下就更美妙了。   况且周小玉心里打定主意要给燕知秋一个教训,让他看看以后还敢将自己轻易交给别人么,哼!   果然,身后磨牙声越发地大了,周小玉得逞般勾起嘴角。   进到府内却不似上次那般戒备森严,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个狼妖守卫以外再无其他人,就连易明水也不见踪影。   这是甚情况?   “主上也快凯旋而归了,”莺歌冷声道,“跟我来吧。”   周小玉不明所以,等跟着莺歌来到一个十分开阔类似神坛的院子,发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似乎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二人连忙上前:“右护法,尊上命属下来与您护送主母去冥界。”   “为何尊上不亲自回来,”莺歌面上立刻露出担心,语气焦急,“难道尊上受伤了?”   “护法不必担心,尊上无恙,只是刚平定冥界,事务缠身,无法亲自亲来迎接罢了。”那人拱手道。   莺歌这才安下心来,却有些惭愧道:“都怪我只急着赶回来,让主母被困花界,真是该死。”   “护法莫不是以为属下不识主母,在寻属下开心,”那人一笑,“如若主母未归,您身旁之人又是谁呢?”   “左护法怕是眼拙了,”莺歌冷哼一声,而后看了身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周小玉,面露轻蔑道,“主母岂是这般百拙千丑的女人所能比,哼,你也太抬举她了。”   这下周小玉不干了,张牙舞爪地在她身后无声骂了起来,只听对面的人一声轻笑,依旧不卑不亢道:“这是尊上的属意,请右护法自重。”   “你说是尊上……”莺歌紧握拳头手指发白,面色极其难看,回头正对上周小玉骂骂咧咧的嘴,目光狠毒地剜了周小玉一眼,狠狠一甩裙裾转身消失在周小玉眼前。   周小玉被她瞪得肝儿颤,悻悻地摸摸鼻子,左护法上前微笑道:“主母请。”   这人相貌极其普通,却意外地让周小玉感到友善,看来他十分效忠易明水且与莺歌不合,周小玉眼睛一转,心中一动,何不和他套近乎一起斗莺歌,这样左右护法失和一定会引起两派斗争,一旦有内讧,易明水的势力必定被削弱,然后等那只绿毛鸟带着天兵一来,嘿嘿……   眼睛不禁弯成了一条缝,刚想趁着气氛好让他治好自己的失声,却突然后颈一痛,顿时眼前发黑。   “事态紧急,得罪了。”在晕下去前只见他扶起自己,面上挂着一抹抱歉的笑。   友善你妹。   “怎么样?”青凤赶到寒川顶,急急掠到燕知秋身边,俯身鸟瞰那气派的宅子,里边早已人去楼空,“看来他们早已防备,我们晚来了一步。”   燕知秋眉头紧锁,胸前的伤凭着法力已经愈合,却让他受着爪心挠肺的痛,他实在悔不当初为何自己要把周小玉丢下,甚至后悔为何要将她带去花界。   闷闷咳了声,身形有些僵硬:“易明水已将酆都城攻下?”   “最新消息传来,十二殿阎君十殿已称臣,还有二殿不从被镇压十七层地狱,看来如今易明水的势力与法力都不能小觑,”青凤越想越气,暴躁道,“那日老子就该一掌拍死他,怕什么弑仙!”   “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燕知秋握着扇柄,一刻也不愿意停留,一想到心上的人现在的处境,他便通体生寒,“我去酆都城将小玉带回来。”   “你冷静一下,”青凤一把拉住他,“至少现在若华还在我们手上,用她来交换小玉也未尝不可。”   燕知秋笑得苦涩:“你认为若华能将小玉换回来?”   青凤一愣,随即暴跳如雷:“你当老子不想直接去将那小子揍死将小玉带回来啊,现在连地府的鬼神都听命于他,难道你想一个人去送死不成?”   燕知秋垂眸,半晌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哎,骚包鸟你去哪?”青凤在后边气恼地嚷道。   燕知秋脚下一顿,眼中闪过冷意:“自然是修书一封,从长计议。”   阴气森森的角落,漫天铺地的红绸,门窗随处可见的大红囍字,烛台上两支巨大号的龙凤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诡异,一切的一切都让周小玉觉得那么的……无语。   周小玉终是忍不住掀桌无声咆哮:要不要这么低估老娘的智商,这不就是曼华公主的寝殿么,能不能不要闹了!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周小玉默数三声,左边的半扇门果然直接被推到了地上,门口一袭白衣的易明水一脸错愕地看着倒下的门,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周小玉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曼华公主真够穷的,这门上次被自己一掌啪坏了到现在还未修好,还让那白痴以为是自己武功盖世推坏的。   “秋儿。”易明水兴冲冲地大步走近,万分柔情地唤了声。   周小玉白眼一翻,挪挪嘴唇:叫你妹。   “还好你没事,今后别在做傻事了可好,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易明水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叹息道。   周小玉挣脱不得,抬头对他无声咆哮道:丫的快放开我!   “你说什么?”易明水力道不松,带着笑看着她狰狞的表情。   周小玉气愤难平:我说,我问候你祖宗!   “他们封了你的嗓子?”易明水这才发现她光张嘴不出声,皱眉问道,随后以指起势,向周小玉颈窝两侧分别一记重击。   周小玉顿时疼得叫娘,眼泪直飙:“你们到底要闹哪样,欺负我好玩是吧?”   说完却突然听见了自己鬼哭狼嚎的声音,周小玉一愣,这,这就好了?   “莫哭,”易明水面沉如水,“告诉我谁干的,我去替你出气可好?”   “好!”周小玉坚决地点点头,打了个嗝。   “这里阴气太重,对身子不好,方才命人收拾出了一间明亮些的宫殿,我们过去吧。”易明水终于放开了她,执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周小玉任由他拉着,心里却暗自惊讶,难不成如今整个酆都城都已经成了他的地盘?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小玉试探地问着。   易明水回头一笑:“从今日开始这里便是我们的家,秋儿要好好熟悉才是。”   走出寝殿,才发现外边正在下着雨,易明水接过侍女递来的伞,打开伞将周小玉护再身侧:“走吧。”   长长的石子路,两人慢慢走着,这般微妙的气氛让周小玉觉着很不安。抬头望着伞面上那几支苍劲青翠的绿竹,终是无奈地开了口:“你这次又想干嘛?”   “自然是接你回来,然后我们再重新开始。”易明水没有低头,只是目视前方将她往怀中带了带,伞稍稍向她那方倾斜。   周小玉无语地瞪着他:“你又要将我的魂魄取出来?”   “不取了,再也不取了,”易明水顿了顿,终是低头看着她有些抱歉道,“上次的事让我清醒了许多,也让我明白了以前我的愚蠢让你受了多少苦。”   周小玉闻言一喜:“难得你想通了,那你……”   “我之前一直执着于让你的魂魄回到原来的肉体,这样你便会留在我身边,现在想来那都是错的,”易明水抚开她发梢溅开的水花,手中的伞又朝她倾了倾,“我现在很清楚我爱的只是你,无论你在哪具躯壳里,我都爱你。”   “你……”周小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与躯壳无关,我本来就已经不是冷千秋了,我是周小玉!”   “你原来是在意这个,”易明水轻笑了声,宠溺地搂着她,“你喜欢周小玉这个名字又有何妨,我今后叫你小玉便是。”   “这不是重点好吗?”周小玉几乎要抓狂,她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到底哪里出了错,这思维逻辑怎么就这么诡异。登上台阶,终于到了大殿门口,易明水放开滴雨未染的周小玉,侧身去收伞,周小玉发现他左肩的衣裳袍袖湿了大片。   心中一顿,话虽照说,语气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一开始我便和你说得很清楚,我喜欢的根本不是你,就算你将我困在你身边,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   易明水脸上的笑容变淡,半晌转身认真看向周小玉:“若你喜欢的那个人死了呢?”   ☆、此意无根 此意无根 作者:流文     一股带着冷香的风吹来,周小玉只觉从头到脚的凉意:“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能安心住在这里了,”易明水牵起她发凉的手信步走进殿内,在雕栏玉砌的殿中将抱坐在了那用夜明珠点缀的宝座上,勾起了她的下巴温柔地摩挲道,“现在委屈你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中,如今我已练成诡术天书中的无尚诡术,功力一日万里,等我收服妖界、踏平花界再攻下天界,我定亲自将你抱到天界做我的天后!”   周小玉冷笑一声:“你少在这异想天开,莫说上神,你以为你一个堕仙的法力能比得过天上正牌的上仙?”   “你且让他们来试试,看看是否能接下我十招!”易明水不怒反笑,“想来也无需等多久,燕知秋必会带若华来与我交换你,届时我请你看戏如何?”   “你会拿我交换若华?”周小玉顿时眼睛一亮。   得到的却是下巴被捏的生疼。易明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却变得异常冰冷:“你可知道,上一世你很少笑,所以我最爱你这一世的娇俏笑颜,却也最恨你的笑不是为了我而绽放的。”   你个变态!   周小玉疼得龇牙咧嘴,双手使劲儿欲将他的手抠开却半分撼动不了,只得口齿不清地咒骂着,眼睛瞪着他留下了两行心酸的眼泪。   易明水赶忙松手,一脸自责道:“可是弄疼你了,莫哭,是我的错,我的错……”   “尊上。”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易明水一顿,面上带着几分不明的僵硬,随后眉头微皱地抬起头看向下方:“何事?”   莺歌视线如一把利刃直直插在周小玉身上,银牙紧咬,冷漠的表情却掩盖不了她眼中的怨恨,直到易明水用威胁的眼神看向她,莺歌这才不甘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眸:“燕知秋的信到了,说要用主…若华来换周小玉。”   “竟然如此之快地识破了狼妖的幻术,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了,”易明水嘴角勾起一抹狠笑,“该怎么做不用本尊教了吧?”   “是,”莺歌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那就退下吧。”易明水将欲逃脱怀抱的周小玉禁锢在怀中,头也不抬。   莺歌红了眼圈,咬牙道:“尊上,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易明水不耐地抬头居高临下:“说。”   “您真的要娶她?”   易明水面色冷淡:“你有何指教?”   “属下不敢,”莺歌低头,嘴唇带着颤抖,“属下只是想知道,您今日属意下属称周小玉为主母,等主母回来你让她如何自处?”   “我似乎已经告诉过你,从她离开的时候开始,她便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易明水冷声道,“这次是本尊欠了她的情,救她虽是义不容辞,但却没有将主母之位双手奉上的准备,你无需再多嘴。”   “尊上……”莺歌眼中凄楚,咬牙上前半步。   “下去!”   却换来更加严厉的呵斥,莺歌的泪终于落下,福下身深深一拜,而后面容狼狈地跑了出去。   “看得这般认真,可是看出了什么?”周小玉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正觉得趣味十足时,易明水开了口。   周小玉挑眉:“她爱你。”   “哦?”易明水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挑起她一绺青丝把玩,“那你可看出了我拒绝她,是因为我只爱你?”   周小玉立刻十分明智地闭上了嘴,闭目养神。   头上传来轻笑声,而后那挑拨她青丝的手轻薄上了她的唇瓣,细细摩挲,半晌他突然俯身到挺尸的周小玉耳际,凉凉道:“你逃避也无用,乖乖接受事实要好,今日燕知秋必死!”   周小玉咻地瞪大眼睛,一脸激怒:“你敢!”   他真的敢。   周小玉被定身坐在高阁半开的窗后,身不能动嘴不能言,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等那抹绿色的身影终是出现在视线里时,周小玉心中忧喜参半。   燕知秋与青凤带着数十个天兵押着若华,从云端缓缓而下,落在了忘川河畔,白色彼岸漫天飞扬,对面等候已久的易明水慢慢放下了茶盏,起身将袍上的花瓣抖落,向前一步:“不愧是火神之子,只带这几个人就敢前来,够胆量。”   “你少给老子废话!”青凤火急火燎地吼道,“小玉呢?”   “小玉自然被本尊照顾得很好,”易明水负手而立,“既然是你们提出的交换,让本尊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松绑。”燕知秋一顿,对身后的天兵吩咐道。   天兵立刻念咒收回若华身上的锁仙绳,将若华推到了燕知秋跟前。燕知秋的雀翎横在她面前,对易明水淡淡道:“可满意了?”   易明水点点头,随后一挥袖,两个狼妖带着一个女子从身后走出,周小玉瞬间一脸吃惊。   那个女子长相与自己分毫不差,看见燕知秋后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燕知秋笑。   “小玉莫怕,我这就来救你!”燕知秋终于松了眉头,嘴角带上了笑,满眼柔情地轻声道。   不,她不是我!   周小玉无声地喊到,焦急地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地传情,却无能为力。   “燕知秋,为防偷袭,只你我二人带人上前如何?”易明水主动摈退狼妖,提议道。   “如你所愿,”燕知秋注视着“周小玉”,不假思索道,“白毛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带小玉回来。”   青凤点头:“小心。”   “走。”燕知秋将雀翎置于若华的颈脖,催促着若华,若华嘴角勾起,配合地迈步往前。   燕知秋,别上当,快回去,快回去!   周小玉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一步步走近,直到三步之遥。   “一,二,三!”双方共数三个数,同时放人,“周小玉”和若华相互递了个得意之色,而后擦身而过。   “周小玉”对燕知秋嫣然一笑,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一把尖刀。   不要!   看着二人相拥,周小玉只觉五内俱焚,心中大恸,牙齿将舌尖咬破,顿时嘴角鲜血淋漓,一股力量让她一阵剧烈颤抖,随后摔下了椅子,晕倒在地。   “我就知道你回来救我的,知秋!”“周小玉”在他怀中一脸甜蜜地说到,右手慢慢向前伸去,尖刀高举,对准了燕知秋的心脏。   燕知秋闻言一顿,面上的笑意立刻凝固。   就在“周小玉”以为计谋得逞,扬起尖刀猛地往下刺时,一股力量将她掀翻在地,接着一道白光闪来,不禁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啊!”   飞溅的血直接染红了白色的花瓣,“周小玉”面若土色,回头惊恐万分地看着燕知秋,面上的幻术慢慢土崩瓦解,露出了真容。   “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莺歌咬牙问道。   燕知秋冷然地又是一挥手中的雀翎。   莺歌已无力躲闪,看着第二道白光袭来,恐惧地闭上了眼睛。这时易明水鬼魅般来到莺歌身边,执剑相抵,白光瞬间被一分为二,从他身边掠过,铲平了他身后的花海。   趁着易明水与燕知秋打斗,青凤见势上前,轻易将保护若华的一伙狼妖撂倒,欲若华重新抓了回来。   若华急急退后,对易明水焦急大喊:“明水,快救我!”   问声打斗的二人停下,燕知秋冷眼地看着若华左躲右闪,却没想到易明水也现在原地,选择冷眼旁观。   “明水你……”若华艰难地朝易明水跑来,却见他冷眼相待,脚下一顿,心凉了半截,“你不打算救我?”   易明水将已昏迷的莺歌打横抱起,淡淡道:“救不了。”   “你这个混蛋!”若华愤怒道,“我冒死为你偷诡术天书,如今你怎能这般对待于我!”   “我并未求你去偷,”易明水面无表情,“方才我为了救你让莺歌受了重伤,我对你便已仁至义尽,现在你我非情非故,我又为何要救你?”   “好一个非情非故!”若华大笑着,泪流满面,“想不到我五百年的苦心付出换来的却是非情非故这四个字,易明水,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青凤停下,却无半点看戏的心情,他不停掐指想算出周小玉的所在具体位置,却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碍他的神识。   “易明水,我最该恨的就是你!”突然若华从怀中掏出两颗火红色的果子一口吞下,含泪大笑,“冷千秋,周小玉,我要将你们全杀了,将爱她的人全都杀了!”   “菩提果……”青凤大惊失色,“骚包鸟,小心!”   燕知秋却没有移动分毫,只是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易明水见到菩提果时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随后神色自若。   片刻后,方才还在放肆大笑的若华笑声戛然而止,接下来面色迅速青紫,浑身抽搐起来,不消一刻便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若华神情恍惚,望着空中散落的花瓣喃喃自语。   这时燕知秋开了口:“菩提果虽能使人法力大增且不老不死,但需三昧真火炼制后才能服用,否则与毒药无异,你只听过菩提果,却不知用法。可惜了。”   “可惜了,”若华惨笑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眼神渐渐失去光彩,“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惜了……可惜了……”   易明水抱着莺歌,转身便走。   青凤拦下,神色暴戾:“快把小玉交出来,别让老子动手!”   易明水眼也没眨,便将青凤震退五丈,淡淡说了声“送客”,便消失在暮色茫茫中。   “我们走吧。”身后的燕知秋道。   “走?”青凤诧异地看向燕知秋,还未发怒便觉着四方涌动,忘川河里的孤魂野鬼、虫蛇毒雾正开始往岸上涌来。青凤立刻察觉不对,低低咒骂了一声,霎时狐火绵延,虽将爬上来的东西瞬间烧成了灰烬,但那前仆后继的数量着实惊人,青凤咬牙一跃而起,十分不甘地与燕知秋踏云离去。   直到出了酆都城,青凤这才慢下脚步舒了口气,回头却发现燕知秋被远远落在后头,不禁心生疑虑,等他上前便拍了拍他:“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话还未说完,却见燕知秋胸口起伏,猛地吐出了几口血,似乎压抑太久,青紫的面色瞬间变成了苍白。   “你受伤了为何不早说!”青凤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他,“那小子如今的法力竟能伤你至此?”   燕知秋面色更差:“恐怕他只用了三成的法力。”   青凤闻言神情瞬间凌厉,心下却有了计较,扛着燕知秋便改了方向:“先回趟不归山。”   ☆、谓我心忧 谓我心忧 作者:流文     “离却玉山仙院,行到彩蟾月殿,盼着紫宸人面。三生愿偿,今夕相逢胜昔年。   神仙本是多情种,蓬山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尘缘倥偬,忉利有天情更永。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   乍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尽咱罪愆。到今日满心惭愧,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   是妾孽深命蹇,遭磨障,累君几不免。梨花玉殒,断魂随杜鹃。只为前盟未了,苦忆残缘,惟将旧盟痴抱坚。荷君王不弃,念切思专,碧落黄泉为奴寻遍。?死生仙鬼都经遍,直作天宫并蒂莲,才证却长生殿里盟言。”   周小玉翻了个身,费力地捂着耳朵睁开眼,看见床头趴着一个小丫头,压着自己盖的被角正在打盹。周小玉一骨碌坐起身,不耐烦地叫嚷道:“外面是谁在鬼哭狼嚎,难听死了!”这声响吵醒了会周公的小丫头,小丫头刚开始睡眼惺忪不满地看着周小玉,随后突地瞪大眼睛,直接从矮凳上摔下,跪在地上带着一丝颤音道:“主母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睡觉的,主母饶命!”   周小玉无语,蹙眉再次问道:“外面是谁在哭嚎?” “嗯?”小丫头懵逼一瞬,待听到外头那如诉如泣的的女声后这才恍然大悟,忙道,“回主母的话,今日是冥王殿下登位的大喜日子,殿外是戏子正给冥王殿下献曲儿呢。” “跟鬼叫似的,真真扰人清梦,”周小玉打了个哈欠,“我这是睡了多久……冥王,哪个冥王?”   小丫头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笑嘻嘻地爬起来:“您睡了半个月还未睡够呐,这都睡糊涂了,冥王还有哪个,不就是您的夫君奴婢的尊上咯!”   “夫君?”周小玉脑中忽地乱作一团,有些头疼地扶额,“我什么时候和燕知秋成的亲,我怎么不记得了?”   “什么燕知秋,您的夫君自然是尊上易明水,你别再逗奴婢了!”小丫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轰隆”一声,周小玉脑中炸开了一团血雾。   半晌,周小玉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披头散发发疯似地往外跑。   “主母!”   身后的小丫头惊呼的同时,周小玉已跑到了门前,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易明水,再想往外,却被制住胳膊。   “小玉,你要去哪?”易明水微皱着眉,话中带着几分责怪,“这里不比人间,你大病初愈怎么能赤脚乱跑,仔细寒气入体。”   周小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片刻便被冻红的足尖,讷讷的动了动脚趾,还未反应,身子忽然一轻,易明水已将她横抱起来,朝窗前的锦榻走去。   周小玉大骇,奋力地挣扎挠踢,易明水却纹丝不动,片刻之后,将周小玉放在锦塌上,抓过周小玉的双足便放在胸口细细揉搓。   “你放开我!”周小玉抬脚就往他胸口踹,又被他强按住,周小玉哽咽啜泣着,弯腰一把扯过他的衣襟拼命摇晃,那泪水仍扑簌簌地往下落,“燕知秋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易明水神情淡淡:“他死了。”   心里最后的希冀轰然崩塌,胸口似被剜了一刀,血肉模糊,周小玉面无血色地捂住胸口,喉头里胆汁破裂一样的苦,皱眉欲将那苦水吐出,落地的却是一滩猩红。   易明水看着溅在袍角的血色,沉默地放开了她的脚,将灵力注于指尖,缓缓抚着她的背。   “不用你在这假好心,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周小玉嚎啕大哭,一把拍下他的手,呼吸急促紊乱,嘴中一苦,口中喷出的血霎时在易明水的白袍上开出数朵妖艳的彼岸花。   易明水面色一变,对外大喊了声:“快取药来!”   周小玉捂着空荡荡的胸口,蜷缩在锦榻上泪流不止,易明水手持着汤药碗,盛了一勺递到了她唇边:“小玉乖,快喝药!”   周小玉将头一偏,勺里的汤药洒在了榻上,易明水又盛了一勺,勺子直接被周小玉打落在地。对上周小玉的空洞无物的眼,易明水终于黑了脸,冷声道:“如若你喝药保住这条性命,可能还有机会见燕知秋最后一面!”   蜷缩着微微发抖的身体一顿,那一片死灰的眼中忽而出现了一起光芒:“你说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了,”易明水起身将药碗放在了锦榻旁的矮几上,“生或死,你自己选。”   半晌,周小玉手有些颤抖地捧起了药碗,一口气便将药喝光。   易明水立即颜凝如冰:“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小玉躺在锦榻上,舌尖回味着药的苦涩,摸着自己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嘴角慢慢上扬。   活着就好。   “山外青山天外天,青山绿水景万千。   深山百鸟千般唱,怎知有人心如煎。   重峦叠嶂去无路,龙吟虎啸震山川。   到此方知华山险,头碰华山莫怨山。”   不知何时殿外的小曲儿又唱了起来,周小玉用完药后只觉轻飘飘地越来越倦,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只觉得在梦里那小曲儿似乎没那么难听,有些哀伤,有些遥远,还有些……熟悉。   熟悉?   周小玉猛然惊醒,却发现已是华灯初上,小丫头指挥着侍从轻手轻脚地布着菜,见周小玉醒来,立刻上前伺候:“主母,您醒了,马上就可以用晚膳,奴婢伺候你梳洗。”   周小玉配合地坐到梳妆台前,漫不经心道:“易明水呢?”   “主母果然还是惦记冥王的,”小丫头闻言乐道,“冥王方才让人传话来,说还有要事需处理,您饿了便先用膳,不必等他。”   “不急,”周小玉面上平静无波,“时辰尚早,我要出去走走。”   梳洗完毕不等小丫头跟上,周小玉便提着裙裾大步向外跑去,兜兜转转几个偏殿,来到了一个气势宏大的校场,场下妖魔鬼怪齐聚一堂,推杯换盏好不痛快;点将台上一曲终了,两个俏丽熟悉的背影快速进了后台。   周小玉朝后台走去,却远远看见两人被狼妖带上手链脚镣,押着从一条隐秘的小路走去。快步追了上去,小路上突然窜出了个身形剽悍的狼妖,直接阻断了周小玉的视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主母,前方是牢房,请止步。”狼妖抱拳恭敬道。   周小玉险险止步,不悦道:“让开。”   “牢房重地,没有尊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狼妖寸步不让,“何况牢房肮脏且阴气过重,万一伤了主母的贵体便是属下的罪过了。”   周小玉冷下脸:“你也知道我是主母,这里除了易明水后我最大,还不让开,找打是不是!”   此时前方的两个女子闻声停下诧异回头。   “主母,您等等奴婢!”小丫头终于追了上来,见状一愣,随后拉着周小玉的手道,“咱们也走了许久,还是快回殿用晚膳吧,再不回去菜都要凉了!”   “主母不要为难属下,没有尊上的命令属下是不会让开的。”狼妖语气十分强硬,见周小玉有上前的趋势,抬手一招,身后瞬间出现了数十个狼妖,为首的狼妖右手已搭在了挂在左腰的刀柄上。   “大家有话好好说,岂能对主母动手,”小丫头拦在了周小玉面前对狼妖道,又回头向周小玉求饶,“主母若是真想进去,咱们这便去请冥王的手令可好?”   周小玉衡量一番,一甩秀气的裙摆,气哄哄转身就走:“前面带路!”   “是!”小丫头松了口气,急忙跑上前领路。   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总算来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院落,院门口赫然站着那日将她打晕的左护法,见周小玉走开,脸上立马挂上了淡笑,一拱手:“主母怎的逛到这来了?”   说罢转头看向领路的小丫头,微眯眼:“尊上让你好好伺候主母,你不知此处机关四伏么?”   小丫头低头不敢看他,闻言身体一缩,显得十分害怕。   周小玉见到他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见他还这般苛责一个孩子,直接将小丫头拦到身后做母鸡护仔装,瞪眼道:“我叫她带我来的,不行啊?”   “自然可以,”左护法挑眉,“此处乃尊上练功重地,外人不得入内,现下尊上正在练功不方便见主母,您不如先回去坐等,尊上出来属下定会第一时间禀告您来过。”   “我有急事,现在就要进去!”周小玉懒得与他哔哔,踏步上前,却被他伸手拦下。   只见左护法笑得愈发捉摸不透:“尊上现下实在不方便见主母。”   手上快速掐诀,下一刻远处湖水动荡,数条水柱腾飞而起,只要一挥手,便全数朝阻拦之人攻去。周小玉一脸怒色:“滚开!”   左护法面色一变,片刻后眼中的趣味更甚,干脆地偏身让出了院门入口:“主母息怒,请。”   冷哼了声,周小玉收势大摇大摆走进去,小丫头见此也快步跟上。还未靠近屋门,周小玉就隐隐听见里边有些许异常动静,来到门口,里边那凌乱的喘息声真切地传入她的耳中。   周小玉却没心思细想,上去便是一脚,两扇门果然直接倒了下去,吹起了一地尘埃,也成功惊扰了轻纱软帐里的两人。   床上似正入佳境的赤裸两人一脸惊愕地看着门外的人,易明水先反应过来,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暗叫不好,神情狼狈地穿上亵裤下床,神情极不自然:“小玉,你怎么来了?”   莺歌慵懒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便这般赤身裸体地拨开纱帐,一副有气无力地观望着外边,身上的痕迹暴露无遗。   周小玉微微挑眉,门也没进转身便走。   易明水拉住了她,慌忙解释着:“小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莺歌只是在练功。”   “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周小玉皱眉道。   易明水又拉住她的手腕:“这件事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那无尚诡术需双修之术配合才能练成,如今已练到第九重最关键的时候,我答应你只要突破第九重便不再找她了可好?”   “你爱跟谁双修就跟谁,我管不着,”周小玉只觉心中十分烦躁,忍下胃中隐隐的翻滚说道,“你放开我!”   “小玉莫置气。”易明水语气无奈。   周小玉忍不住咆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这还不是生气?”易明水直接将人拉入怀中,“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恶心。”周小玉冷冷打断他的话。   易明水一僵,低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转身却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难道不让人觉得恶心么?”周小玉被强逼着他身上的胭脂味,忍住胃里的翻滚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易明水僵着面色:“我说了我与她只是在练功。”   “方才在屋外便能感觉到屋内的情欲涌动,再瞧瞧你身上的胭脂印,”周小玉冷笑道,“易明水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易明水脸瞬间青白交加,慢慢地放开了周小玉,周小玉当着他的面十分嫌弃地将手放在衣裳上擦了又擦,让易明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二人赤诚相见,又是这般亲密无间地练功,偶尔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主母你又何必介怀呢?”莺歌这时趴在床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何况若不是您,我也没这个机会与尊上……”   “你给我闭嘴!”易明水黑脸吼道,只对周小玉尴尬道,“小玉莫要听她胡说,相信我。”   “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熟悉吗?”周小玉淡淡道。   易明水眉头深皱,不明白周小玉所指。   周小玉继续淡然道:“此时的莺歌,恰似当年的冷千秋。”   易明水愣住,床上看好戏的莺歌心中一顿,脸色一白,眼中一片晦涩。   “如若你还有良知,便好好待她。”周小玉叹了声,转身召唤小丫头一同离开。   “你去哪?”身后易明水声音有些生涩。   周小玉顿了顿,便大步往前走:“还能去哪,回去吃晚饭!”   出院门时左护法已不在,相比周小玉的心事重重,身边的小丫头却异常兴奋:“主母您真厉害,您是第一个敢骂尊上的耶,还有还有,您竟然能把左护法吓走,真是太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吓走他的?”周小玉无语道,万一那变态是有事先走了呢。   小丫头闻言更是起劲:“因为你会御水啊,大家都知道左护法是最怕水的了!”   “怕水?”周小玉诧异。   小丫头猛点头:“正是,但是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何怕水。”   周小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到殿内,草草地用完了晚膳,周小玉便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所见所闻,直到夜半三更,才觉得困意来袭,准备宽衣睡下,只听得房内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传来,仿佛从地下传来。周小玉精神一振,趴在床头朝着地面小声喊到:“萝卜,是你吗?”   半晌却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周小玉郁闷自己是否幻听时,侧墙一动,慢慢地朝一边移动,周小玉急忙转头,就看见两个美人正带笑望着自己。   ☆、遗忘 遗忘 作者:流文     “你们……”周小玉看着二人朝自己招手,随即欣喜地提起碍事的裙裾,绣鞋还未踏出半步,一把冰冷的短剑便顶在了她的下颌。   “主母这是要去何处?”身后传来一个带笑却阴冷的声音,暗道中的曼华与朱沙二人面色突变。   周小玉一顿,咬牙道:“我却不知左护法有三更半夜躲在姑娘房里的习惯!”   “主母说笑了,”左护法将利刃再逼近一分,“属下奉冥王的命令来保护主母,自然该尽心尽力,不能让主母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曼华走出地道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判官以为背叛我父王策反八殿阎罗便是正途?”   “当年若不是获罪被贬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今我也是那万人朝拜的上神,在这呆了一万年,我实在是受够了,”左护法摇头笑道,“如今有这样可重见天日的好机会,我为何不要?”   “亏我父王待你亲如兄弟,你做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就算你真成了上神也逃脱不了被唾弃的命运!”朱沙气愤道,“今日你放我们走还则罢了,他日我与姐姐自会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替你向父王求情,如若你仍执迷不悟,休怪我们无情!”   “我正是看在他对我不薄的份上才未为难你们分毫,对你们几次欲用暗道逃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护法淡淡道,“我已仁至义尽,两位公主还是赶快离开这,不然……”   “左护法真是有情有义啊。”寝宫的门被小妖推开,易明水走进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曼华大惊,转身将朱沙护在身下,随之一声惨叫,曼华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周小玉眼睁睁地看着曼华香消玉殒,感觉自己的血在那一刻凝固,感觉到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到在颤抖。   朱沙脸上满是曼华的血,睁大着眼浑身哆嗦地接着曼华残破的尸体跪坐在原地,片刻后曼华化作了千万朵血色彼岸花,灰飞烟灭。   易明水眉头一挑,对朱沙再次抬起了手。   “住手!”   “住手!”   周小玉与左护法同时叫出了声。   “冥王,可否看在属下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左护法放开周小玉,跪在了地上,“她对我们毫无威胁……”   易明水手掌一张一握,手已扣在了他的脖子上,眼里带着戾气:“本尊行事难道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左护法面色青紫,艰难道:“属下不敢。”   “不敢?”易明水轻嗤,手指一根根缩紧,“隐瞒正殿的密道,私自放走人质,还有什么你不敢?”   左护法面上青筋暴起,已有七孔流血之势。周小玉忍下恐惧,上前按住欲再施力气的手:“别杀他。”   易明水看向她,有些不解。   周小玉叹了一口气:“你别再杀人了,就算是为了我可好?”   易明水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难道我不杀人你便不会再想着逃走了?”   周小玉垂手摇头低声道:“我不逃了。”   “你总是能轻易地动摇我的心智。”易明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咻然松开了左护法的脖子,走到周小玉面前握住她的手,周小玉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却终是没有抽出手,任由他握在手心。易明水似笑非笑道:“小玉,我要怎么相信你这次说的是真话?” 周小玉一顿:“你要如何?”   握着的手松开,周小玉手心多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抬头看向易明水,只听他道:“将这丹药让朱沙服下,我便不杀他们。”   周小玉只看着他。   易明水一笑:“放心不是毒药,只是一点小小的惩戒而已,让她吃下,我便让她留下来陪你。”   惩戒么。周小玉直接将药丸吞下了肚:“既然是惩戒,我替她受了。”   说罢便拉起入定在惊恐中的朱沙,轻轻道:“我要休息了,你走罢。”   易明水眼里闪过一丝光彩:“也好,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命人将昏死过去的左护法抬出去,还贴心地让人抬来了热水,才漫步离开。周小玉为满身是血的朱沙擦拭完身子,一点点无力地缩在了床畔,心中的恐惧与绝望霎时逆流而上,模糊了眼睛。   燕知秋,你快来啊……   一觉睡下,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周小玉只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些什么事,欲深究时,就会头疼欲裂,最后只得放弃回忆。   周小玉光着脚起身绕过屏风,推开窗户,暖风夹着怡人的荷香迎面而来,周小玉闭上眼感受难得的阳光,听见枝头上传来清脆的鸟叫,周小玉睁眼看去,嘴角瞬间上扬。   “怎的又不穿鞋乱跑?”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周小玉没有回头,对着枝头看得出神。   下一刻人被从身后抱起,坐在了一旁的绣凳上。只见易明水提着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俯身单膝跪在了周小玉面前,将她的脚搭在了他的膝上,轻柔地将鞋套在了那白皙饱满的脚上。   “你怎么来了?”周小玉记得前几日他率领妖族攻打鸟族,怎的这样快回来了。   易明水没有回答,起身坐在周小玉身旁,轻抱住她的腰,将下颌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潮湿的鼻息羽毛一样扫过她的颈侧,“小玉,只这最后一次,待我的无尚诡术突破第十层,我便再也不碰其他的女人,来年春天我们成婚好不好?”   周小玉微微错开身子,没有答话,转头看向窗外。   “从方才开始你便看着窗外,可有甚稀奇的趣物?”易明水一顿,稍稍放开周小玉,也一脸兴致地朝外望去,“这儿怎会有翠鸟?”   “是绿毛鸟。”周小玉咧着嘴。   易明水轻笑:“哪有这般按颜色分鸟类的,那样多有绿羽的鸟儿,你能分得清?”   “当然分得清,我的绿毛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眼便能认出!”周小玉一脸骄傲。   易明水笑意微凝:“哦,那只绿毛鸟叫什么?”   “燕知秋啊。”周小玉笑得甜蜜。   腰身被放开,易明水低下头淡淡注视着周小玉的双目:“你先梳洗,我让厨子做了你最爱的糯米糍,我晌午再陪你用午膳。”   周小玉不语,垂眸把玩着胸前的发梢,待易明水离开后才松了口气,呆呆地看向那空落落的树枝。   那两只鸟,可是你遣来看我的么,可是为何如今我却时常想不起你的脸了?   六月十九,大暑。   周小玉坐在桌案边,一手执一根舔满黑墨的狼毫一手支着下巴,一副怔仲的模样。朱沙身着夏衣端着莲子羹走进来,见此一脸担忧道:“今日天气炎热,你怎么还穿着冬衣?”   周小玉回过神来,瞧了眼披在身上的袄子,皱眉道:“热么,我明明觉得今日寒气逼人。”   朱沙忧心更甚,叹了口气:“在干什么呢?”   “我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忘了,我想努力想起记下来,脑袋却疼得厉害。”周小玉苦哈哈道。   朱沙故作轻松道:“那就别想了,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莲子羹吧!”   自从周小玉替她吃下那颗丹药后,便常常心不在焉,有时候更是一天都忘了吃东西,易明水也不戳破,只是自此后周小玉的房中随处都放着各色糕点,提醒着她见着吃一些。朱沙眼见着周小玉日渐消瘦,心下又着急又愧疚,这才决定每天做些羹汤来,盯着她喝下去。   周小玉闻言一惊,扔下笔就往外跑,结果被早做截人准备的朱沙一脸拦下,黑脸阴测测道:“给我喝下去!”   周小玉悻悻地退回了桌案边,一脸痛苦地端起了那碗黑乎乎的“莲子羹”,在朱沙锋利的注视下吞下了一小口,顿时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魔鬼的血液,地狱的岩浆。周小玉一时泪流满面地想到,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孽才要被这样折磨。   “怎么样,好喝吧?”朱沙一脸期盼。   周小玉默默摇头,把碗递给她,让她自己品尝一下自己做的孽。 朱沙一脸莫名其妙,接过后就是一大口,周小玉看着她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再由黑转青,最终恢复于平淡。只见她很平静地牵起周小玉的手,道:“小玉,我们去厨房偷吃的吧。” 周小玉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狼毫:“你去吧,我不饿。”   “小玉,你……”朱沙欲言又止,她自是知晓周小玉遗忘了什么,但整个地府如今已将带“绿”的东西全数除去,四周布下的结界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更别提那冥界与妖界都知晓新任冥王最忌讳的三个字了。   周小玉看着朱沙落寞一笑:“你一定知道我忘了什么可对,但你忌惮着易明水不敢说,我明白的,我不会逼你。”   朱沙被那笑容刺痛,对上那清澈的眼神实在不忍,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朱沙一咬牙,上前道:“你一定要记住,燕知……”   背后一凉,朱沙一脸惊恐地回头,只见易明水冷冷地负手站在身后,再低头,自己的衣衫被削去大半,只差分毫便伤到了肌理。朱沙顿时冷汗从额角滑落。   “你答应我不杀她的!”周小玉焦急道。   易明水嘴角微抿,口气微凉:“放心,我不会杀她。”   说罢便一挥袖,转身便走,袖风将满屋的糕点扫落在地。周小玉怕易明水报复,当晚大方地让朱沙与自己同住,带朱沙睡下后,周小玉这才来到桌案边,执笔挥墨,弹指间心心念念的名字跃然纸上。   周小玉在昏黄的烛光下就这么看着,压抑已久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未干的字迹上,晕开了沉睡的思念。周小玉将宣纸收入怀中,就这般执笔在新的宣纸上一遍一遍地写着燕知秋三个字,忍受着欲裂的头痛,回想着那人的绿衣长发,眉眼温柔,生怕停下手便会把他遗忘,生怕明日的太阳升起,自己便将他弄丢了。   可到底还是熬不过漫漫长夜,周小玉含泪伏在了桌案上,第二日醒来时,满屋的宣纸已不见,笔墨被撤走,朱沙,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刺心 刺心 作者:流文     “小玉,你在这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现在火炉旁的周小玉一抖,将手往袍袖中一缩,转身看着门口身着白袍的易明水走近。易明水将她一瞬惊慌的模样收入眼底,眉宇微沉,“你体质虚寒,莫要靠近这练兵器的熔炉才好。”   说罢便拉过她的手往外走。周小玉眨眨眼:“最近我只觉越发地冷,听下人说这里暖和,便拉着朱沙来坐坐。”   易明水拉着她在回廊的长凳上坐下,俯身双手包裹着她的两只冰冷的手轻轻揉搓,缓缓渡真气给她驱寒,半晌,等周小玉不自在地扭动时,伸手拂去她发梢的汗水,不经意般道:“小玉,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周小玉一愣,讷讷道:“你很好,比很好还要好。”   易明水柔和地笑开,如沐春风。继而起身坐到周小玉身旁倾身揽着她的肩,偏头吻住,冰冷柔滑的触感云朵般化在唇瓣上,周小玉欲躲,却被他固定住了后脑勺。被湿热的鼻息与渐渐急促的呼吸所迷惑,周小玉准备放弃挣扎闭眼的一刹那,眼前出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心中突然一痛,奋力推开易明水,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   “小玉,怎的了?”易明水急忙将人从地上抱起,拦下她近乎自虐地捶着胸口,“可是又头疼了?”   “头疼,心口也疼!”周小玉面色煞白,冷汗直冒,转瞬便湿了衣背。易明水目色一沉,转身大步朝后殿走去,来到房中将她置于床榻上,赶走担忧上前看望的朱沙,动手便要褪去周小玉的外裳。   周小玉忍痛护住胸口,眼里带着惊恐:“你要做什么?”   “小玉,我且用无尚诡术帮你缓解痛楚,乖。”易明水声音柔和有些许诱哄的味道 。   周小玉脸上一红,更是将胸口护紧,边摇着头边往里退:“不必了,我睡一觉,缓缓就会好的……”   “莫要胡闹,”易明水一把将她抓了回来,“痛成这般睡觉如何能好,现在不是该顾虑那些繁文缛节的时候!”   说罢毫不犹豫的欺身上前,掰开周小玉的手,直接将她的衣衫剥下,只剩一件鹅黄色的肚兜孤零零地挂在身上。周小玉只觉羞耻异常,挣扎要穿上衣裳,却被易明水使劲按住动弹不得。   被他这般一按,周小玉胸口的痛楚更加剧烈,不禁倒吸一口气,“疼……” 易明水本轻染欲色的眼待看到周小玉的左肩时,顿时一片冰冷。   “朱沙,去取刀伤药来。”半晌,易明水起身坐在床畔,语气阴戾。   朱沙一惊,连忙朝外跑去。   “易明水,你……”周小玉慢慢爬起,不知该说些什么。   易明水头也不回地僵直着背,冷冷道:“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对我说。”   周小玉默然,坐在床上将衣裳穿上,拉过被子疲倦地躺下。   本以为他会走,许久后,他却不走。周小玉默默转身面朝里,手捂在左肩上时,便听到身后一阵低叹,易明水回身隔着被子搂住了她,“小玉……” 周小玉震了震,只抿嘴不动。   “小玉,不要再让我空等了,好吗?”易明水垂眸带着苦涩道,“我在等你回心转意,一直在等。我说服自己,只要我纵容你放任你,只要我日日对你倾心相待,日日让你呆在我身边,你便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可是,为什么你从不认真看我呢?”   将她转过身来,面对面地看着她,眼中黯然无光:“为什么你宁愿已自残的方式将他的名字用刀刻在胸口也不愿意来寻我的怀抱?” 周小玉一惊,急忙暗里在袍袖中摸索,这才发现刚从兵器库偷来的尖刀不见了。   “事到如今,你连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何人都不记得了,难道连只剩个名字你也还爱么?”易明水垂头哀伤道。   周小玉顿住,半晌悲戚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记得它了,我现在也只有它了。”   这时传来了朱沙急切的敲门声,药来了。   “那就将它全数抹掉,你也不必记得这般辛苦!”易明水拿来药膏,不顾周小玉的挣扎与哀求,将她定住。易明水紧抿着嘴角,给周小玉上药也不似过去那般温柔,倒像是报仇一般,用药膏狠狠地一下一下刮过左肩,疼得周小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任意涂抹在名字上,看着伤口一点点愈合结痂,一点点淡化……   周小玉闭上了眼:“你到底让我吃了什么?”   易明水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可听说过白色彼岸花少服能让人脱胎换骨,多服便会忘却前事?”   周小玉睁眼看着他。只见他笑得残忍。   “你吃下的便是以我的心血为引,高度提炼的白色彼岸花丸,你服下会一点点将前事忘掉,而后这里,”易明水的手从她的左肩滑落,游曳在她胸口,凉薄的唇贴在了她的眸上:“还有这里,都将只有我。”   周小玉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侧过头不再去看他,胸口的痛已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第一次感到绝望的滋味。   耳边传来轻笑,“对了,忘了告诉你,能唤起你前事记忆的解药,世上只有一种,那便是前事里你所爱之人的心肝,如果他愿意给,你不妨尝尝……”   “你这个疯子!”一滴泪水滑落,周小玉用尽全身力气愤恨地骂道,只惹得易明水哈哈大笑,一股血气上涌,周小玉险些晕厥。   不归山。   桌上静静躺着一张大红色的鎏金喜帖,空气中流动着紧张的气息。   “这可如何是好?”心月狐泪眼婆娑地坐在交椅上,焦急万分,“我这就再去天庭请命,求天帝派天将攻打酆都城,势必将小玉救出来!”   “天帝手下那群软脚虾真真一无是处,一连三次都败给了地界那群不入流的小妖,干脆全去放马得了,”妖王暴躁地指着龙王的鼻子道,“你还在等什么,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还不赶紧跟老子一起去,大不了水淹酆都城也要将丫头救出来!”   “就是因为本王是小玉的生父才不能如你这般意气用事,酆都城周围城镇皆是百姓居住,如若水淹酆都城,恐怕还未将易明水困住,百姓便先遭了秧。”龙王皱眉道。   妖王一时语塞,冷哼一声,转眼看向旁边一直踱步不语的青凤:“小子,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青凤看了一眼喜帖,眉头深锁:“龙王说得有理,我们绝不能贸然行事,为今之计,只能等燕知秋出关。”   “虽说练功时依靠狐火的锻炼能迅速提高法力,但他是孔雀而不是凤凰,没有火神浴火重生之法,如此强行修炼实在太冒险了,”心月狐忧心道,“只怕还未等他出关,小玉便……”   “小玉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众人的谈话立刻停下,回头看去,皆是一愣。   燕知秋一身玄色长袍,大半的发被烧焦,神色有些狼狈地走进来,身后的火神淡然自若。   “你这是……”青凤见他这般模样,大吃一惊。   火神淡淡道:“既是要去救人,不妨用三昧真火来得快些。”   众人又是一惊,龙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火神:“你也太冒险了,虽说你对三昧真火控制自如,可保不齐你儿子能受得住啊!”   “这样的险,值得冒。”火神淡定道。   青凤将喜帖递给燕知秋:“你看看吧。”   燕知秋看着帖子上那两个鎏金的名字心中一窒。   “七月初一成亲,只还有两天时间,他竟如此地迫不及待地前来挑衅,还好你提前出关。”青凤高兴道。   燕知秋手指一颤,幸好,幸好来得及。用指尖将“周小玉”三字描摹了一遍,抬手,指尖皆是金粉,轻轻一捻,金粉随风散去,手慢慢垂下握紧。   半梦半醒间,周小玉感觉自己被摇晃,费力地睁开眼却看见是朱沙现在床边,焦急地推搡着自己。   “怎么了?”周小玉起身疑问道。   朱沙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放到周小玉面前,上边写着:有人来救你了。   周小玉茫然:“求我?”   朱沙瞬间睁大了眼,拿起笔迅速写到:你可还记得龙王和心月狐,那是你爹娘,他们带着十万天兵来救你,易明水正率手下在酆都城外抵挡进攻,现下殿中疏于看守,正是我们逃出去的好机会!   床上的人却没有动作,一脸怔仲地看着她。   果然全都忘了。朱沙狠狠叹了口气,执笔道:我对你如何,可有害过你?   “你对我很好,”周小玉立马点头道,“我虽忘了许多事,但仍记得易明水让我吃下丹药,这里恐怕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朱沙这才满意点头:你如若想找回记忆,便快跟我走。   说罢便将准备好的丫鬟衣裳递过去。周小玉犹豫了一瞬,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伸手接过迅速穿戴整齐。   大殿果然只有两三个侍卫在把守,朱沙带着周小玉轻松地走出后殿越过画廊来到了前殿,刚到正殿门口,便看见整个酆都城上空黑云密布,忘川河方向却被火把照亮了黑夜,拼杀声八方响起,半空中刀光四溅,看来双方攻势都很猛。   朱沙拉了拉周小玉的手,示意她快走,下一瞬一根金丝缠住脖子,朱沙立刻倒在地上痛苦挣扎起来。   “便猜到你会趁乱逃脱,我在此恭候多时了!”莺歌玩弄着金丝,手指一挑,勒住朱沙的金丝又紧了一分,朱沙的面色变成青紫。周小玉焦急地瞪莺歌:“你快放开她,没见她快喘不上气了么!”   莺歌嘴角勾起:“让我放开她也行,跪下来求我啊。”   周小玉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说罢周小玉纵身而起,变幻出一把利刀朝莺歌的手砍去,莺歌冷哼一声,轻松避开了她的攻势,手指收拢,只听朱沙发出一声低哑的惨叫,金丝直接割破了皮肉,朱沙的脖子顿时鲜血淋漓。   “只要我手指再轻轻一勾,她的脖子可就断了,你要想好,到底是要打赢我救她保险还是直接跪下来求我放过她保险?”莺歌冷笑道。   周小玉楞在当场进退不得,看着呼吸渐弱的朱沙,周小玉心急如焚。一咬牙,手中的刀仍在了地上,正弯腰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眼中,刹那间周小玉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朱沙脖上的金丝也应声而断。   “小玉。”一个似沉吟又似叹息的声音在周小玉耳边响起,周小玉愣住,抬头欲在黑夜中看清他的面容。   “燕知秋,不可能……你不是在与尊上纠缠,怎么会来到这?”莺歌不可置信道。   一条乌黑的长鞭直接招呼上莺歌的面门,莺歌一惊,险险躲闪过去。咕呱狠狠地甩着鞭冷哼道:“难道只有你们会调虎离山之计不成,我们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受苦了。”燕知秋对上周小玉那消瘦的脸庞,愧疚瞬间刺痛了眼,伸手小心地抚上她的脸颊,却因她的一句话整个人僵住,心脏骤停。   ☆、青萍之末 青萍之末 作者:流文     “你是谁?”周小玉退出他的怀,眼里带着丝惊异地挣脱了他的手,看了一眼与莺歌打斗的咕呱,犹豫道,“你们是来救我回家的么?”   燕知秋怔住:“小玉你……”   “我不记得你们了。”周小玉有些无辜地看着燕知秋,不安道,“你们救救我和朱沙好不好?”   “你们竟然对她用毒!”咕呱皱眉气愤道,挥起长鞭作势要往死里招呼,“你们这帮小人,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莺歌晦涩一笑:“收拾了我又如何,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婚,眼睁睁地看着尊上一统三界。”   说罢故而只觉浑身灼热,低头时发现自己已被狐火包围,一条火蛇将莺歌一勾,莺歌惨叫了声瞬间跪在了地上,抬头,便见青凤一脸阴戾地看着自己。   青凤强压着怒气:“易明水到底对小玉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莺歌忍着身上被狐火烧地皮开肉绽的痛苦,凄惨一笑,“做了我求之不得的事,做了一个周小玉就能让你们万劫不复的事!”   “不知死活!”青凤顿时妖气四溢,狐火在莺歌身上猛升三丈,莺歌霎时被狐火吞噬,剥皮焚骨之痛让她面目扭曲,叫声凄惨。   “小玉,他们认不得,总该认识老大吧,”青凤忧心忡忡地拉过周小玉,“你这只小刺猬可是老大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可不能伤老大的心啊。”   ……周小玉默默地抽回手,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很是不给面子地摇摇头。眼前的桃花眼顿时垮了下来,周小玉听着一旁的惨叫声有些发怵,楞楞道:“怎么说。你是我爹?”   噗,青凤一口老血吐在了地上,咕呱原本紧抿的唇抖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喜色道:“还有救还有救,虽说提前步入了老年痴呆,好在这气死人的功夫还在!”   青凤白了她一眼,却见到了燕知秋被狐火印得苍白的脸。燕知秋上前一步,带着微笑:“小玉,不管你现下记不记得我们,跟我们走可好,回去后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让你记起我。”   “你能治好我?”周小玉一惊,脑海中闪过易明水在她耳边的话,猛地摇头,“不,我不要想起过去!”   偏头时看见天边有两道亮光迅速朝这方地面坠落,周小玉瞬间惊慌起来,一手抓过燕知秋的衣袖:“你们快走,快带上朱沙走,快!”   话音未落,沉闷的落地声响起,一旁的咕呱惊叫着跑过去:“了了!”   却是蛤蟆人一了大师身负重伤重重摔在了地上,由咕呱扶起后对燕知秋愧疚一笑:“贫僧确实敌他不过,枉顾重托,实在惭愧!”   “多谢大师成全。”燕知秋心怀感激道,“请谷卦仙子带着朱沙公主与大师先走一步,接下来便交于在下了。   “你以为你们还走得了?”半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下一刻青凤只觉被一股莫名之力擒住了心脏,被迫断了法力,莺歌身上的狐火瞬间幻灭。易明水一身白袍居高临下,见到被燕知秋护在身后的周小玉,声音微缓:“玉儿,过来。”   周小玉一顿,手中紧紧抓着燕知秋的袍袖,却是下意识地依赖:“不,我要回家。”   易明水脸色蓦地一沉:“我再说一遍,离开他,过来。”   周小玉胸口一窒,手慢慢地松开,面色惊恐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一步步绕开了燕知秋,朝易明水走去。   燕知秋一把抓住周小玉的手腕,神色紧张:“小玉别去!”   “燕知秋,你可知她如今是我将要过门的妻子,你这是要抢不成?”易明水嗤笑一声。   “易明水,你凡是还有一点良心,还是个君子,便收起这卑劣的手段,与我痛快地来个了结!”燕知秋疾言厉色道。   “了结你何需我出手?”易明水倨傲地一笑,忽而看向周小玉,“玉儿,成婚前,我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周小玉心中一凉,嘴唇轻颤:“不要。”   易明水挑眉:“为何不要?”   “易明水,我不走了,你放了他们可好?”周小玉哀求道。   易明水瞬间脸色黑紫,抚掌大笑道:“好啊,好的很,你终究是惦记他,那你何不告诉他,解你身上毒的解药是什么?”   周小玉半敛着眉眼,抿唇不语。   燕知秋低声问道:“小玉,告诉我,解药是什么?”   周小玉只是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燕知秋见状徒生一寒,眉头紧皱:“解药可是与我有关?”   感觉周小玉身体一僵,燕知秋绷脸急道:“解药到底是什么!”   周小玉只觉心乱如麻,一口气堵在胸口闷痛不已,不耐地一把挣脱了禁锢自己手腕的手:“是心肝,是你的心肝,你满意了吧,不想死你就离我远点!”   燕知秋瞬间惊愕当场,气氛降至冰点。   “怎么,堂堂翎越君也有怕的时候?”易明水嘴角冷冷勾起,眼里尽是嘲讽之色,“玉儿,你可看清楚了,眼前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如今露出这般懦弱无能的人,便是你要的回忆么,真的值得你爱么?” “原来你是打着这般恶毒的主意!”青凤气白了脸,这般卑劣的计谋简直令人发指。今日若是燕知秋不交出心肝,那么二人的情缘恐怕便要这么断了,而小玉永远逃脱不了易明水的掌控,如若燕知秋交出了心肝,便必死无疑,就算今后小玉恢复了记忆,只怕会肝肠寸断,追随而去……   思及此处,青凤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无毒不丈夫!”易明水不怒反笑,似乎笃定了燕知秋不会自残相救,一脸快意对燕知秋高声道,“好戏也该落幕了,本尊今日可以做一个承诺,只要你能掏出心肝且让玉儿心甘情愿地吃下,我便放玉儿与青凤走,如何?”   半晌,燕知秋抬眼:“再加一条,永不再打扰她。”   易明水一顿,虚眼咬牙:“一言为定!”   “我是不会吃的!”周小玉两眼清明,表情冷淡,“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易明水你放他们走,我保证今后与他们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易明水快意地笑起来,终是从云端降下,朝周小玉伸出手:“这也不失为最好的解决办法,走吧玉儿,不必在管这些不相干的人,专心去准备我们的婚礼。”   周小玉强掩下眼底凄冷的湿润,忍住身体的颤抖一步步朝那似噩梦般的人走去,青凤上前阻拦却被易明水悬空一掌逼退十丈外,周小玉心痛得大叫:“别伤他,你答应我的!”   易明水轻松道:“放心,我已手下留情,那点法力还伤不到他。”   话音落下,一阵大风忽然吹来,沿路的火把被瞬间吹灭,随后一到金光将整个大殿笼罩,众人不禁下意识闭上了眼。周小玉只觉风中有温热的气息靠近,自己的手被握住塞进了一样东西,被拉着往前一送,刹那间的阻隔让周小玉一愣,随后一张微凉的唇贴上了她的。   金光渐弱,周小玉微微睁开了眼,漫天的火红色的花瓣,还有一张绝美苍白的脸映入了眼底,垂眸,手里的匕首正中他的心脏,血正沿着匕首流到她的手上。   “骚包鸟,你要做什么!”青凤大惊失色,欲上前却被燕知秋阻止。   周小玉咻地惊恐地瞪大眼睛,欲挣脱行凶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按住,刀刃还不断往旁割去,周小玉欲大叫,一股腥甜从薄唇中强行渡了过来,让周小玉在慌乱错愕吞下。   “小玉,别跟他走,”燕知秋眸中波光闪烁,在她耳边摩挲着,“为你,我心甘情愿,你可否为了我,继续好好地活着?”   周小玉忽然觉得自己像一盏被划破了纸面的灯笼一般,在风中猛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抑制不住地滑下,心突然痛得直不起身,霎时心肝脾肺皆像被剜了出来,活生生,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地被揪了出来。   “不,我不要你的心肝,我不要你救我,你快停下,快停下!”周小玉嚎啕大哭,苦苦哀求。   “莫哭。”刀刃还在一点点向上刺穿着他的胸膛,燕知秋除了越发苍白的面色,却不见分毫痛楚的模样,欲轻吻上那哭花的脸蛋,下一刻眼前的人却被易明水搂在了怀中,冷笑道:“燕知秋,看来玉儿并不稀罕你的心肝,枉费了你的苦肉计,最终,你还是输了。”   燕知秋身体微不可见地晃了晃,抿唇将匕首一把抽出,幻出了雀翎,面无表情道:“事已至此,只有先礼后兵了。”   “怎么,”易明水仰天一笑,“你以为你如今这副模样能接得下我几招?”   血已染红了外袍,燕知秋毫不在意:“怎么,忌惮一个将死之人?”   易明水轻哼一声,一抹嗜血的笑容绽放在脸孔上,“何必多言,你既然想找死,那便如你所愿!”   酆都之上,两派混战短兵相接,操戈挥刀怒目相向,血肉横飞惨呼连连。众神魔挽弓运术,漫天羽箭流窜,有天将跌入忘川,再也没有爬起来,亦有妖魔身中神矢,魂飞魄散。两军对垒之中,仅有二帅岿然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忘川河那头,燕知秋一身绿衣,负手而立,背后是天界的三十六员天将,龙王、心月狐亦在其列,还有按兵不动的天兵,皆手持寒光凛冽的法器,倒映着正午的骄阳,叫人不能直视。忘川河这头,易明水立于渡口,猎猎白袍张狂翻飞,八殿阎罗亲自上阵,魑魅魍魉静候帅令,鬼将妖兵严阵以待。 周小玉坐在易明水三丈开外设有结界的高台上,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的血流成河,看着横尸遍野,第一次恨自己如此地无能,仿佛刚刚开膛的不是燕知秋,而是自己,仓皇,失措,迷茫,恐惧,全都灌进了胸口,痛得让她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一绿一白的身影腾空而起,黑色的迷雾与伴着火色的金光交织在了一起,所有目光都聚在了光影间,片刻后,易明水稳稳站在原地,而燕知秋,倒在了云里。   “不!”周小玉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一股浊气涌上心,周小玉跌坐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一颗的药丸子在血泊之中滚了滚,顷刻,消失殆尽。   周小玉尚未来得及看清消失的物什,眼角却掠过一道奇异之光,往忘川彼岸射去,如离弦之箭,脱缰之马,风驰电掣,去势凶猛。恍然间,周小玉只觉身体一轻,腾空而起,感觉整个人在快速生长,眼下的手变成了白皙的鹰爪,衣衫尽落。   周小玉来不及多想,一心便向对岸冲了过去,头顶的结界一碰即碎,纵身盘飞向燕知秋怀里。   不过一刹那而已,很短,很短。   天地之间一条白色蛟龙腾空而起,挡下了最后的杀招后,转身长啸一声朝来处吐了一个火球,接着被打回了人性,而后悄然坠落。   周小玉闭眼前看见了一双带泪的凤眼,她灿烂一笑,费力抬头,咬住了他的唇,悄声道:“你是我的!”   “尊上,小心!”易明水手颤抖着,怔怔看着发生的一切,连已攻到眼前的火球也未曾想起要闪躲,直到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怀中一重,这才楞楞回过神来,看着怀中已烧焦变回原形的莺歌,一时如老僧入定。   “小玉!”   谁在唤自己,周小玉用仅剩的神识好奇着,是那只绿毛鸟吧,哈哈,还好自己最后记起来了,能记起他,真好……   ☆、周人有女初长成 周人有女初长成 作者:流文     你可知渴睡的感觉是如何,就是脑子里就会出现两个小人,一个说算了别硬撑了快睡吧,另一个说好呀好呀好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一日恍惚听了两个时辰杀猪般的叫声,而后突然感觉脑袋进了水,又被门狠狠夹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蹙眉寻找扰了自己清梦的始作俑者。   一道白光在眼前一晃而过,瞬间瞪大了眼,就见一把明晃晃、杀伤力强大的剪刀欲往自己身上挥霍,不禁“我去”地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侧身闪躲,下一刻去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更恐怖的是话到了嘴边竟变成了一声清亮的啼哭声,眼泪和哈喇子瞬间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去,见鬼了!   却突觉肚皮上一痛,只觉身体一松,好似与什么彻底分割开来,吓得猛的停止了哭声,睁眼猛瞪那个“加害”自己的人。   “吴,吴妈,小姐睁眼了!”一个带着恐惧的稚嫩声音传来,“她好像在等着我们!”   “凶手”拿着剪刀的手也是一抖,不安地喃喃道:“怎么会,哪有小儿刚生下便睁眼的,而且面带煞气,恐怕……”   “吴妈,水已备好。”不待她讲完,一个十分轻柔的声音传来。   “凶手”这才恍然清醒过来,急忙放下剪子将满身是血的小姐抱过放入温水中小心擦拭,又带着忐忑替她包裹好,越过层层帷幔,最终将她搁置在了一个馨香柔软的怀中,恰时一个男人从门外眉头紧锁地走进,顿时满屋女婢跪下:“恭喜大人、夫人喜得千金!”   “吴妈,为何小姐没有啼哭声?”男人焦急地问道,带见到那双黑漆漆略带薄怒的眼时,男人愣住,襁褓之中的小人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模样吓人,不禁友善地笑了笑,男人瞬间苍白了脸,身体晃了晃。   “果然是……妖孽啊!”   “大人,门外有个自称一了的和尚求见。”   “一了大师?”男人顿时满血复活,喜出望外,“快请快请!”   一路被抱着在夜里奔走,等眼前再次被烛火照亮时,一个光光的脑袋靠了过来,对自己微微一笑,她眨眨眼,笑得更欢了。   “贫僧今日夜观星象,忽见紫薇星坠落人间,故追随而来。”一了和尚唱了一声佛号微笑说道。   男人大喜:“大师是说小女是紫薇星转世,并非妖魔附身,而是大吉之兆?”   “正是,”一了大师点头,“紫气东来,小施主生来便不是平凡之人,此生必能逢凶化吉,康健长寿!”   男人一脸深信不疑,感激道:“如此小女定是与大师有缘,能否求大师赐名?”   一了一顿,片刻后缓缓开口:“白茅纯素,有女如玉。施主大姓周,便叫周小玉罢。”   “多谢大师!”   躺在襁褓里的人儿笑容一僵,翻了翻白眼,随后打了个哈欠,这么说,自己要过上一段有奶便是娘的日子了……   一晃八年,谁不知青州周知府家有个奇女子名唤周小玉,此女六月学步八月学语,只一周岁便满城疯跑没人管。只见这女娃娃从小长相便讨喜,肤白如脂,冰雪聪明,在城中人见人爱,备受欢迎。然而,这知府夫妇面貌并不出众,众人一边夸这娃娃长得水灵,一边却心中暗暗叹惜:女肖父,这娃娃将来长大了未必好看。   可天不遂人愿,只在十二岁这年,便出落得沉鱼落雁,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大有向倾国倾城的趋势发展。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每当知府小姐一出门,必定是万人空巷,城中男子皆以见到美人为荣,暗自摩拳擦掌,只待她 一及笄,便是争个头破血流也要抱得美人归。    这可吓坏了知府夫妇,周知府深知红颜祸水之说,只怕女儿的美貌是祸不是福,必定要招灾上门,便勒令周小玉不准再随意上街,但没过多久,一身男装的周小玉骑着马不禁上了街,还上了山!   此后再也无人敢提迎娶她,只因为她上的,是一座土匪山!   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你也太慢了!”山坡上,一身黑纱裙的女子坐在草地上,听见马蹄声近,扭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来人。   周小玉从马上跳下,眼眉飞扬:“咕呱师姐,你就别嫌弃了,如今我可是一个凡人,再快也没有你的瞬移大法快呀!”   刚并肩坐下,咕呱便将还未捂热的木盒扔给她:“呐,今年的生辰礼物。”   周小玉捧在怀里满眼欣喜,对咕呱甜甜一笑:“多谢师姐!”   “得了吧,老娘也就跑跑腿而已,倒是你未免也太矫情了,”咕呱摇头,“为甚不肯见他,既然想他,让他亲自送来见一面不好么?”   周小玉斩钉截铁:“当然不好!”   “为甚?”咕呱瞪眼。   “我心里就是不平衡嘛,你看看我,”周小玉垮着脸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比了比自己的胸,再比了比自己的屁股,十分气愤道,“现下这般豆芽菜的模样被他瞧见,肯定要被他笑死,况且要他像个老爹一样看着我长大,我老觉得有种乱伦的既视感……”   “你就为了这些无聊至极的想法害得老娘跑了十二年的腿?”咕呱眯着眼,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   “嘿嘿。”周小玉干笑了声悻悻地摸着鼻子,而后一揽她的肩头,“我自然知晓咕呱师姐辛苦,这不是上山来接你去山下潇洒去么,我已在抱月小馆订下酒席犒劳师姐!”   “算你识相,”咕呱立刻眼冒精光,舔了舔嘴唇,随后想到什么,垂头丧气道,“可是老娘已经答应了了不再去小馆厮混了……”   周小玉差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想起她那日被蛤蟆人抓包时生无可恋的表情,便觉得通体舒畅,贱爽贱爽。   “太祖奶奶,太祖爷爷唤您回寨吃饭呢!”远处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   周小玉转身带笑:“清音,好久不见。”   朝她们走来的少女见到她十分开心:“小玉,你怎么来了,走,和我们一起回寨吃饭去!”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寨子里的大家了,咕呱师姐,我们改日在去吧?”周小玉拍拍屁股站起来,对失落的咕呱伸出手。   咕呱一喜,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言为定!”   越地,燕府。   又是一年春来到,桃花未现,梨花纷纷。   高阁楼台,游廊轩窗,一阵清风越过院墙,吹得檐下的铜铃声声清响,一个身着绿袍的男子站在临窗的青玉案旁,正挥毫泼墨在作画。   “主君,花神驾到。”一小童立在门外,恭敬道。   燕知秋却似没听见般,执着于手上的狼毫,眼都不曾动一下。   小童有些着急,欲再唤,却被已到门前的花神所拦:“下去吧。”   “是。”   花神见到窗前的人,有些尴尬地再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这才迈过门槛朝他走去:“燕儿。”   燕知秋手上一顿,终是不忍,这才无奈抬起头来:“母亲怎的来了,您身体不好,该在宫中修养才好。”   “儿子都不愿来看我一眼,我修养得再好又有何用,”花神面色憔悴,“我知晓你还在怨我,你父亲也狠狠地骂了我,我也对当初的偏激悔恨不已……难道你就因为这般便增了你我母子的嫌隙,淡了母子的情谊么?”   燕知秋淡淡道:“母亲多虑了,儿子怎会怨您,怪只怪命运多舛,好事多磨罢了。”   “那你再为何不肯踏入花界,你分明还是对我有成见!”花神皱眉道。   “花界本就是仙境,儿子虽有神籍却早已不再是仙,并不适合走动频繁,”燕知秋神色淡然,面带浅笑,“这里才是儿子的领地,如若母亲平日无事,也可来着小住几日。”   花神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听说你早已找到周小玉,为何一直不将她接回来?”   燕知秋一顿,苦笑了声,随后笃定道:“这是我与她的约定,只再过三日,我便亲自上门迎娶她。”   花神终是动容了:“如此也好,你亲自操办婚礼罢,我与你父亲不会再来干涉你们。”   燕知秋点头:“多谢母亲成全。”   花神朝外走了两步,顿了顿,回身有些不自然道:“你带我向小玉说一声,先前的事,对不住了。”   说完花雨缭绕,再眨眼,人已不见。   三年后。   周小玉年昨日满十五,周知府便开始愁无人求亲,考虑是不是要入赘一个憨实的上门女婿之时,今日太阳刚升起,周知府刚与夫人用完早饭打算去衙门走一遭,大老远便听见扫地家丁惊呼,携夫人出门往天上一样,喜鹊当头,百鸟于他家宅子上啼鸣徘徊,久留不去。   仅一晌午的功夫,这件奇事便呼啦啦地一下传到了京都,传到了皇帝老儿的耳朵里。皇帝老儿急招三公九卿开了个紧急会议,得出的结论是,百鸟朝凤,有凤来仪那青州知府之女必定为上天所诏,是他大周命定的皇后,当即一纸诏书自京都中八百里加急传出,后跟凤栾仪仗,疾疾朝青州奔去。此时,即将母仪天下的人午睡正酣。   等一觉醒来,却见父母乐呵呵地稳坐高堂,堂下屋外皆是打开的红绸朱箱,其上金银珠宝应有尽有,绫罗绸缎精美绝伦。周小玉好奇地拿起一个特大号的东珠掂了掂,对周知府眨眨眼:“爹,这是谁家贿赂您的,这么有钱!”   周知府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扶额道:“这是你的嫁妆。”   周小玉将东珠一丢,叉腰气愤指责:“爹你咋这般不厚道,竟然为了这点钱把女儿卖掉!”   茶碗一下摔在了地上,周知府差点气得翘了辫子,周夫人笑吟吟地朝周小玉招了招手,从怀中递了个小匣子给她:“这是贤婿特地交代为娘亲手交于你的,他说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一准会答应!”   周小玉翻着白眼接过匣子,心想这“贤婿”都说出口了,这夫妻两个真真是见钱眼开。等打开匣子见到里面的东西,周小玉一震,忙道:“来求亲的人呢?”   “走了啊,”周夫人理所当然道,复偷瞧了眼盒子里的东西,有些疑惑,“孔雀翎,玉儿当真认识贤婿?”   “嗯。”周小玉小心将雀翎拿起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应到。   “唉,说来也怪,方才为娘光欣赏贤婿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去了,只知他府邸在越国,倒是忘了问他是干什么的,”周夫人面色微红地问道。   此时某人满眼欣喜,早已魂游天外。   “哦,养鸟的。”   第二天尴尬地事情就发生了,在大内总管手捧圣旨洋洋洒洒读了半个时辰后,跪在地上的周大人终于从懵逼的感觉中走出,思忖了一会后弱弱道:“公公赎罪,小女于昨日已经与越人定亲了。”   “嗯?”大内总管阴阳怪调地拖着鼻音,下一刻威严无比,“你要抗旨不成!”   周府上下吓得一片伏地,接着宫人不由分说地扯起跪在地上还睡眼惺忪的周小玉,梳妆打扮,套上凤冠霞帔,提着她就往府外的凤栾一塞,便要起驾回宫。   出此大事,城中的人自然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瞬间街道被人挤满,就算宫中侍卫拔刀开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开出一条小道,等好不容易挤出来了城,已是艳阳当空,闷热不堪。   众人有意在城外树下稍作休整,忽敢一阵凉风吹来,顿时城外百花齐放,芳香四溢,又闻半空一声清丽婉转的啼鸣,众人纷纷抬头,只见艳阳下一只七彩流转的鸟儿自天地交接之际展翅飞来,身羽碧绿华美,尾羽霞光绚丽,通体华贵得叫人不能直视。   “卧槽卧槽,是孔雀仙!”群众间不知是谁开了口,众人惊醒,这才跟着癫狂地大叫起来。片刻后孔雀身后百鸟齐飞,缓缓与孔雀盘桓落地,眨眼之间于孔雀两边化作了两排俊男美女,随后一个绝美无双的男子出现在花海深处,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众人一时间皆是又敬又畏,只得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只见男子走到凤栾之前,身后的俊男美女齐齐下跪,高唱道:“小仙恭迎主母!”   “小玉,我来了。”燕知秋面带浅笑,站在漫天花雨中,拨开朝凤栾里的人伸出了手。   凤栾里的周小玉这才缓缓起身,胸口捧着雀翎含笑走出了凤栾,手放入他的手心,眼一眨:“你这是来抢亲么,可惜我已经领旨要进宫当皇帝老儿的皇后了,咋办?”   燕知秋捏了捏她的手心,挑眉道:“如此,那倒是可惜了我准备的一百万两黄金……”   “成交!”周小玉闻言,嘴角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赶忙握紧了他的手。   ☆、这是番外 这是番外 作者:流文     “猬猬,不得了不得了了!”珠帘将清风半掩,水榭中央的亭里锦榻微斜,周小玉抠了抠黏在嘴角的额发,睡得甚是酣畅,却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费力地睁眼看去,只觉一个围着红肚兜的肉球正从水榭那头滚滚而来。    这萝卜自从在花界住下后长得越发的圆润了,周小玉腹诽到。眨眼间肉球已滚到了脚边,手里扬着一张宣纸,兴奋道:“猬猬,大事不好了,老夫发现燕知秋那厮对你不忠的证据了!”    周小玉神情一凛,哪里还有瞌睡虫的踪影,将信将疑接过宣纸,半晌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怎么觉着……这样眼熟?”    “哎呀,能不眼熟么,这不就是当初老夫隔壁田里的白菜精妹妹么,”萝卜指着宣纸上那颗绿油油的大白菜肯定道,摇着头顶的冲天炮道,“那厮肯定是想纳妾了!”    周小玉眼睛一眯:“这画儿你在哪找到的?”    萝卜马上啧啧称赞道:“就在他书房的暗室里,老夫亲眼所见,里面全是画儿,且画上全是与这颗一模一样的大白菜,真真是痴心得很呐!”    周小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捏着宣纸下榻光着脚就往外走,萝卜跟在后边:“猬猬你去哪?”    周小玉咬牙切齿道:“去书房捉奸!”    萝卜一乐,刚忙屁颠颠跟上。    气势汹汹地踏进院门,侍从弯腰行礼:“见过主母,君主正在见客。”   “客?”周小玉一把拽起侍从的前进,阴测测道,“男的女的?”    侍从楞楞,不明所以地双手举过头:“是冥王易明水前来拜访。”    周小玉一顿:“易明水?”    “难道是老夫弄错了,燕知秋喜欢的是男人?”萝卜瞪大眼睛惊讶道。    周小玉剜了他一眼,成功让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萝卜闭了嘴,这时侍从觉着有些委屈道:“主母能否放开属下,或是进去通传一声?”    周小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伤主母风范,放开衣襟拍拍他的肩,干笑道,“不用通传,你伺候君主责任重大,实在辛苦,本主母特批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吧哈!”    目送一脸茫然的侍从走后,周小玉与萝卜便鬼鬼祟祟地靠近那偌大的书房,刚临窗下,便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周小玉立刻一猫腰,蹲在了窗下认真地听墙根。    “我曾以为不择手段得到,只要得到了,终究有一天就会属于我,只是我从一开始便算错了……这样的结局更是错上加错……”一个声音很轻很轻地飘进了周小玉的耳朵里,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问声便能看见说话之人眉间那解不开的哀愁和悔恨,好象一阵忧伤的春风,轻轻拂过。    “现下为时不晚,”这时传来了她家“负心人”缓缓道,“一切都能从头开始,只看你能否放过自己。”    易明水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久久不语。半晌后长叹一声:“我已准备带领群妖,离开冥界。”    燕知秋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言,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此次我来只想让你告知天帝,我如今虽为万妖之王,但在此发誓,永不再战。”易明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为了她……也为了她。”    说完转身翩然而去。    燕知秋看着那将要离去的背影,郑重道:“永不再战!”    背影一顿,随后一席白袍悄然消失。    周小玉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刚要抱着蹲麻腿的萝卜猫着腰离开,却听头上传来淡淡的笑声:“夫人这是要去哪?”    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生生将周小玉惊出一身冷汗,起身见本该立刻上天汇报的绿毛鸟正站在窗前俯身看着她俩,周小玉一时间扔下萝卜,竟然觉得莫名的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响,方才想起自己是来问罪的,这才直起腰板冷哼一声:“说,你是不是起了异心,想纳妾了?”    燕知秋一愣:“何出此言?”    “你还别不承认,”周小玉叉腰扬下巴,支撑着岌岌可危的气势,“我可是有人证的!”    燕知秋眼波流转,随后苦笑:“早上便听说在下的暗室遭了贼,地上多出了好几个窟窿,人参上仙登门做客在下十分欢迎,但下次可否从正门进府,那窟窿实在不易修缮。”    萝卜憨憨一笑:“老夫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你别以为这般就能糊弄过去!”周小玉举那颗白菜瞪眼道,“快说,这是哪个地里的白菜精!”    收到她哀怨的眼神,燕知秋咳了声忍下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道:“我需去天庭一趟,如若归来时你还有这般强烈的求知欲,为夫自当身体力行地满足你的好奇心。”    随后心情甚好地踏云而去,气得周小玉在原地直骂娘。萝卜一脸期待:“猬猬,他既然承认与白菜精有一腿,你不如跟老夫私奔吧?”    周小玉挑眉,这不失为一个馊主意。    时间证明,今日果然不是个适合私奔的好日子,当看见前方乌鸦鸦的妖和为首的那一抹白时,周小玉犹豫着是不是要当做没看见绕道而行时,却意外地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    易明水似乎一愣,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妖交代了一句什么,便飞到了她们身旁,萝卜下意识地躲到了她身后。他看了看她,她看了看他,似乎都不晓得如何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易明水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还好吧?”   却不等周小玉回答,又自顾自地笑了:“你当然会很好,而且看得出十分幸福。”    周小玉哑然,感情他自言自语来了。琢磨了半晌,周小玉试探地开了口:“莺歌……她还好吧?”    “她很不好,”易明水淡淡道,“她中了你的三昧真火后道行尽失,被打回了原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修成人身。”    周小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用内疚,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这次我绝不会再做出抱憾终身的事,不会再错过了。”易明水眼中含着坚定。    周小玉想了想,将一个瓷瓶递给了他:“这是从老君那淘来的,大概能对她有所帮助。”    易明水犹豫了一瞬,接过:“多谢。”    临别前周小玉衷心道:“你们也要幸福。”    易明水只笑了笑,消失在了一片晚霞中。    周小玉看着远处的山岚与落日,顿时觉着通体舒畅,伸了个懒腰便对萝卜说:“我们回家吧!”    萝卜嘟嘴:“不是说好今日与老夫私奔的么?”    周小玉看着替天边飘来的一片金云,嘴角上扬道:“今日天色已晚,改天再奔吧。”    当看见云上那个因寻不到她而面带焦急的人时,周小玉只感胸口又酸又甜,心中一片柔软。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